《折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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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草记-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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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还真相信凤后会为了自己这个小卒子而舍弃大帅不成?别天真了!毕竟公主和皇上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说穿了,凤后也不过是个替人做嫁的巧女婿而已,他那些权势还不是皇上给的?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就顺风顺水了?反正,多留几条后路总是不会错的。
两人想明白这点,浑身不由得冒了层冷汗出来,再不敢和紫玉多理论,一来,自然是因为他是公主的人,她们根本就没资格去教训,二来,也是怕真的激怒了这个深得公主喜欢的少年,若是他在公主面前加油添醋地说几句,恐怕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说又说不得,留着又觉得尴尬,两人也只是老老实实地聚在方美婷的房间里,一起等着公主回来,只是苦了两人的小厮,被差出去在客栈大门口,顶着风儿地站着,什么时候瞧见公主回来了,便得赶紧禀报进去。
宝珏一回来,二人得了消息便赶紧过来,借着请安的由头,实际上却是来打听消息的。宝珏也不瞒她们,把事情的经过一说,最后还告诉她们明天陶妙彤答应接她们上早朝。两人一听,悬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少不得又拍了一通马屁。宝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二人坐了会功夫,便煞有介事地起身告退,说是要商量事务。宝珏也懒得过问,把手一挥,算是同意,两人当下退出去,窝在斗室里又是一通忙活自不去说。
紫玉一边服侍宝珏更衣,一边数落:“你呀,连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这两人如今可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知不知道?先前还对我兴师问罪、怪我没通报她们你和花太医进宫呢!做人臣子的,居然敢窥视公主的一举一动,真是胆大包天了!你再不给她们做做规矩,早晚有一天,让她们骑到你头上去!”
宝珏早就习惯了,对于紫玉的“唠叨”向来秉持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信念,笑了笑并不搭话。
花菲听着却甚是稀奇,又看宝珏一副无所谓的派头,心里一动,似笑非笑、状似无意地问:“紫玉,你平时都是这么和公主说话的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宝珏对这紫玉太过纵容,因此便故意拿话试探。
紫玉正拿着象牙梳子在给宝珏梳理一头长发,发了通牢骚却没见宝珏有什么反应,先前受的委屈悉数涌了上来,越想越怄气,心情不好之下又听他这么一问,满腔的怒气便全都撒到了花菲的身上:“花太医倒有这般闲情逸致来着!紫玉还以为花太医自个儿的终身大事都忙不过来呢!如今居然还有空来管别人,真是个大大有本事的高人了!”
最后这句“明捧暗贬”,说得甚是刻薄,加上他的声音又不大不小,正好够得上让花菲听个一清二楚。
加枪带棍的一顿抢白,当下便让花菲转了脸色,一张俏容顷刻间阴沉了下来,浑身上下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怒气,把宝珏激得立刻打了个哆嗦。
紫玉不知道他的底细,本来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连公主他都敢拿砚台去砸,死都不怕了,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依旧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活儿,连正眼都没瞧花菲一下。
宝珏却知道花菲不是紫玉惹得起的若是紫玉现在得罪花菲,日后花菲进门未必肯放过他,偏紫玉的性子又倔,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他自个儿。自己纵然有心维护他又怎样?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花菲又是懂医术的,紫玉若是和花菲对上,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眼看花菲脸色越发地阴沉,宝珏顿时有些心慌,匆忙起身离开梳妆台,也顾不得紫玉僵在半空中、拿着梳子的手,跑到花菲身边,微微倾身,凑到花菲面前,软语相求:“你先回去休息,养养精神……晚上……我……来找你……”
她的脸涨得通红,为了自己即将开始的“出轨”而对远在祖国的两个夫君满怀羞愧,然而为形式所迫的她,此刻已经别无选择,如果能借着和花菲的幽会,而让紫玉得罪花菲的是事一笔勾销,也算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了。
可是花菲似乎并不领情,依旧是冷冷地看着紫玉,面容阴沉公主答应和他共度良宵,是他为五皇子治病应得的酬劳,眼前这个桀骜的小厮若是不给他点教训,可就太对不起自己的“鬼手圣医”的名号了!一念至此,眼神便越发的凌厉了起来。
宝珏见他神色不对,暗暗心慌,匆忙之下,只好祭出最后的杀手锏,“你先回去好不好?……容容……”两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若不是花菲就在她跟前,还真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她才说完,花菲便将原先死盯着紫玉的眼神转回到她的身上,先前的凌厉摄人已经烟消云散,此刻的眼中满是柔情,露齿一笑,悄声道:“多谢公主体谅……其实,臣的体力一向是很好的……不过既然公主都这么关心微臣,微臣自然不能辜负殿下的一番美意……那么,臣就先告退了……”说着拱了拱手,“晚上恭迎殿下驾临寒舍,微臣定扫榻以待,尽心服侍,不让公主殿下失望。”说着,竟然朝宝珏眨了眨右眼。
他的心情,因为宝珏突如其来的昵称,而变得非常好。
原来,女儿岛以女子为尊,昵称显得女气些非但不会觉得突兀,反而是种容宠,因为这代表女方对男方的重视,意即将对方放在与自己几乎平等的地位上,夫妻之间相互用昵称来称呼对方,才显得亲密情浓、伉俪恩爱。当日萧文亦是因为宝珏为他取了昵称而撤下了心防,宝珏后来从他的口中才知道在女儿岛上还有这个风俗,如今情急之下,也只好拿来一用了。
花菲和宝珏是未婚的名分,说起来,是根本没有资格被取昵称的,可是宝珏却偏偏这么做了,在花菲想来,自己果然是被她放在心里了,也就难怪他会因为宝珏一声娇滴滴的“容容”而被哄得心花怒放,就是紫玉先前对他的冒犯,也全不计较,尽数都抛到爪洼国去了。
宝珏纵然脸皮厚,也挡不住花菲公开地飞媚眼,何况他还说那些暧昧至极的话出来。她紧张地看了看紫玉,就象是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发现紫玉侧着脸,压根没往这边看,才终于松了口气,嗔怪地白了花菲一眼,那意思是:你安分些行不行?别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戳穿不得!
花菲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宝珏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朝他努努嘴,示意他赶紧出去。
花菲也是无赖,居然也朝宝珏嘟起了嘴,做了个亲嘴的姿势,才装模做样地抖了抖衣袖袍幅,道貌岸然地行礼告退。
宝珏见他出去,心里一块石头才略略放下,暗暗琢磨,晚上还得和花菲好好说说,千万不可让他对紫玉有了成见,否则……
“啪”一声,象是什么精细的玉器被狠狠砸到桌子上,宝珏回过神来,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紫玉板着脸,站在梳妆台边,一只手按在桌上的象牙梳子上,一只手握成拳头垂在身边,仔细看,似乎浑身有些……发抖?
“紫玉,你这是怎么了?”宝珏微扬着声调,困惑地问。
紫玉用力地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她,就是不说一句话,慢慢地,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竟然涌上了一层水雾,透明的泪珠子顷刻间滚落了下来,他侧过头,狼狈地用手擦着,还是一言不发。
宝珏最是瞧不得人家掉眼泪,尤其是漂亮的男孩子,好不容易把墨珠这个“泪包”改正了,打死她都想不到平素坚强得有些过分的紫玉有一天,居然会在她眼前掉眼泪……紫玉耶!当初吃尽苦头也不肯求饶的主儿,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在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正确判断之前,她已经很自然地走上去,把紫玉拥进了怀里所以说,习惯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竟然让她忽略了可能再挨一砸的可能性,而把曾经对她行凶过的紫玉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拿出当初哄墨珠的手段,一边无意识地在紫玉的耳边说些不知所云的安慰话,一边轻轻拍着紫玉的背,试图安抚他波动的情绪。
(湖月插花:这毛病,湖月也有,可惜一直没碰上发作的机会_;哎……纸上谈兵啊……水月镜花啊……白日梦啊……湖月觉得,能把哭的样子表现得漂亮很难,眼泪、鼻涕……这个,似乎也只有以前的琼瑶片和现在的韩剧里面的女主角,才可以做到“泪美人”的境地,比方说:林青霞、崔智友、宋慧乔,而那些或英俊或帅气或可爱或精致的男孩子,因为不可能哭,所以偶尔流眼泪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动人……不是有句话:美少年是无敌的,忧郁的美少年是天下无敌的,哭泣的美少年是宇宙无敌的……湖月的逻辑果然很怪吧?是不是有点做“色女郎”的潜质?湖月检讨……大家千万不要来申讨……)


第十六章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宝珏抱着紫玉,很有些纳闷。
因为紫玉已经长得比她高了,让她抱着觉得很别扭——总归不如抱墨珠的时候那么顺手,那么自然——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
紫玉挣脱她的双臂,后退了一小步,被泪水浸染得分外璀璨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宝珏,带着绝望和疯狂:“反正我是不嫁花太医的!别说是为了宛秋的缘故,就是没有他,我也不依!你爱和她怎样商量便怎样商量,大不了我剔了头发做和尚去!若是你们硬要逼我……你……你就让她准备娶个牌位回去供着好了!”
宝珏听了皱起眉头,轻声斥道:“什么做和尚娶牌位的,你胡说些什么?!我几时这样逼过你了?你既然已经说过不愿意了,我当然不会旧事重提,如今看来,即便是他肯,我也不肯的了!”
难道还真要把这两个性取向正常的人逼成同性恋不成?!
宝珏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花菲的身份被自己撞破了,真要是临到洞房才发现,岂不是把紫玉一生的幸福都给葬送了嘛!不过……紫玉将来要是见了花菲恢复男儿身份时的样子,想到今天他的这番表白,恐怕他的脸色也会很好看吧?想到这里,宝珏又不禁笑得有些贼兮兮的,心中竟隐约存了份期待——果然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你……你说的,是真的?当真不逼我?”紫玉狐疑地看着笑得古怪的公主,好象一个看着糖果非常想要、却又够不着的小娃娃。
“傻紫玉!”宝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强扭的瓜不甜,将来是你要和人家过一辈子的,又不是我,你既然不中意人家,那咱们就再慢慢留心着便是,我哪里舍得让我的好紫玉受半点委屈哦?紫玉是什么样的人物,那花太医算什么,哪里是他能配得起的?”
花菲这个人,要说也不是省油的灯,和我这温暾性子的老好人凑合凑合也就得了,配你这个火暴性子,大概就真得要天天吵架、日日拌嘴了——宝珏心中暗暗思忖着。
看紫玉低头不吭声,宝珏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说道:“紫玉,往后呀,我定给你找个强过他千百倍的,到时候,你可别‘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对我这旧主子不闻不问喏!”
尽管紫玉再三申明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可是在女儿岛上毕竟没有这个先例,紫玉即便不是签了死契的,只要在契约期限之内,主人若想把他嫁人便有这个权利,除非主人没有任何安排,那么,等他恢复自由之身的时候,他才可以自己决定婚姻大事——这才是女儿岛上传统的做法。
紫玉被她这么打趣,又羞又气:“你在胡说什么呀?尽说些不着边际的混话,还有没有做公主的样子了啊?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陪陪墨珠!”此刻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自然不会再象当初那样脱口而出就是决绝之词,下意识地拉了墨珠做挡箭牌。
“是,是,”宝珏向来秉承“从善如流”,现在更是如此,“听紫玉的,我不多管闲事了,这下子,你总放心了吧?”
紫玉见她再三保证,也确信了她并没有“拉郎配”的意思,心下一松,想起方才自己的误会,便有些尴尬起来,所以便故做凶悍地白了宝珏一眼,板着脸说:“还不快坐下,我替你把头发挽起来,你看你,还有点公主的样子没有?”
他转换话题的手段略显生硬,但既然遇见的是宝珏这样好说话的主子,即便生硬又如何,总有人会乖乖合作、配合着把戏演完。
“紫玉教训的是,在下听命便是,”宝珏摆出一副谦卑的样子,在梳妆台前坐下,可怜兮兮地看着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紫玉,“还望紫玉大人不计小人过,手下留情,别借着机会拔光我的头发泄私愤才好……秃头公主……这个名号似乎不太雅观……”
“扑哧”一下,紫玉终于被宝珏丰富的想象给逗笑了,一时间满屋生辉,方艳夺目。
宝珏在镜中瞧见,心中不觉暗暗叹息:人说内外兼修,紫玉的容貌是无可挑剔了,做事也是麻利的很,可就是这脾气性子不太好,难以和人亲近……日后他要嫁人,还是得替他寻个能忍气吞声的老实人,否则即便嫁过去,不出几年大概也会被休了吧?若是他有墨珠一半的好脾气,自己也就不用那么替他操心了,以自己的地位身份,按理说,紫玉的将来总归不会比秋住要差吧?可偏偏他这张嘴、这性子……哎——他呀,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橘红进来回报说,厨房已经备好晚膳了。紫玉和橘红服侍着宝珏用了晚膳。宝珏想起晚上和花菲的幽会,恐怕这两个小厮傻等着不睡,便推脱说要和花太医彻夜商谈五皇子治病的具体事宜,今夜就在花太医那里歇了。
紫玉此刻还不知道花菲本是男子,自然不会多心——两个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总归不可能对墨珠有什么威胁的。所以,他一边应承着,一边把公主送出了门,回头把门一闩,让橘红先去睡了,自己却就桌上的蜡烛,从怀里摸住一张纸来,仔细地看……
原来,当日宝珏那张画满了圈圈、又被眼泪晕染得有些模糊的纸片,竟被他小心翼翼地拾回来放在了身边,难得四下无人,他便拿出来细细翻看,想到当日宝珏吟诵的诗句,虽记不太全,但有一句还是记得的——单圈是你,双圈是我,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暗暗念叨着这句句子,紫玉禁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如今我心中有了你,却不知你心中可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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