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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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草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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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珠紫玉拿着冠冕朝服,在外间候着,见公主从卧房里出来,当即上前服侍梳洗。
一番打理之后,墨珠替她挽发插簪,别上价值连城的珠玉孔雀冠,紫玉则跪在一边,替她整理衣裙挽带,挂上玉佩香囊。
宝珏看两人眼下都有着淡淡的眼圈,不禁心中有愧:“你们都没睡好吧?哎!都怪我!老是往驸马这里跑,害的你们要绕大半个府邸的路过来伺候……不过,这日子也快到头了!今日给驸马服了金玉汤,近期我也不可能在这里过夜,趁这段时间,我再和驸马说说,他要是实在不乐意搬来和我同住,我就命韩管家在芙蓉院附近收拾个园子出来,将来走动起来,自然也就方便了!”
两个少年听她这么说,只是各自沉默着做着手里的事情,谁都没有开口。
宝珏有些觉得无趣,想了想,又没话找话地问:“昨天那几个,你们瞧着可还听话?不听话,你们只管教训,不用有什么顾忌。”
墨珠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您别再说话成不成?妆容要是不整,被女皇陛下看见了,我们的责罚可是逃不了的!”
宝珏听了,赶紧闭嘴——她是不乐意往脸上弄这许多玩意儿啦!可有什么办法?听墨珠说,以前的“宝珏”曾经说过,上朝时,女皇对于大臣们的仪容非常的讲究,何况是自己的御妹,更是万众的表率,又在她的眼皮底下站着,稍有些马虎,直接就是把伺候的小厮拉出去打!她上次还只是进宫私下见女皇,就被墨珠好一番打扮,虽然没派上用场,可也约略明白了这过程的繁复,今天是正儿八经地上朝,花的功夫自然就更多。她还是老老实实照着墨珠说的闭嘴,否则,前功尽弃,她可是再也坐不住这么久的了!
然而,到了朝堂上,宝珏却是大大地后悔了去——正中的女皇宝座竟然是空的!只有凤后坐在宝座后面,一道珠帘隔开了君臣之间的距离——早知道没人监督,她就不用那么费事了嘛!弄的自己脸上脂粉气那么重,她不否认,墨珠是把她打扮的很漂亮啦,可是……这时候的化妆品听说铅的成分比较多的啦!用多了,对皮肤不太好嘛!
凤后威严地询问着国家大势,众臣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有事的出来启奏,没事的站在一边眼观鼻,口对心。宝珏虽然有些纳闷女皇如何不来上朝,但到底不敢随便开口,因此也做了回“闷葫芦”。
过了一个多时辰,该处理的朝政似乎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凤后才问起公主此次出巡的事情。
宝珏张口结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来就没经历过这架势,以前电视里倒见识过,可换到自己亲身体验就昏了头了。
所幸还有个方美婷,准备了奏折,一五一十地说了个仔细。
凤后看宝珏傻站在那里不说话,知道这个二公主肚子里没什么货色,好在还知道分寸,也肯听自己的话,加上有萧文在一边盯着,放手让旁人去做市面,这次倒也没丢了皇家的颜面。
一番嘉奖之后,凤后收回了御赐的龙头金钺,方美婷也因为办事得力,被凤后招入督察院做了一名御使,她磕头谢恩之后,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
女官们从旁闪出:“有事出班列奏,无事卷帘退朝。”一连问了三遍,再没有大臣出来禀告,凤后一声“退朝”,便先起驾离开。
朝上的大臣们慢慢散了下去,有两个想上来和公主攀谈几句,却见一个宫奴匆匆而来:“陛下宣公主进宫。”
宝珏朝旁人点点头,跟着宫奴进了皇宫,留下几个大臣,还在那里感叹:没有抓紧时机,平白浪费了这和公主拉关系的好机会——要知道,公主可是难得出现在朝堂上一次的,平时就是想到公主府去献殷情,有那个御用管家盯着,做什么事可都瞒不过皇上的眼,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却……怎么不叫人扼腕喏!
不说她们在那里后悔自己手脚太慢,只说宝珏,跟着宫奴曲曲折折,来到了储秀宫。宫奴在门口大声回禀了一下,便有另外的秀丽少年出来,把宝珏迎了进去。
宝珏进屋一看,只见凤后微笑地坐在左边,正中间,坐着一个美貌的女子,体态丰腴,顾盼生姿,只那双眼睛,却是藏不住的凌厉和威严——看这架势,就是当朝的女皇,自己的皇姐了。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怎么在凤后的对面,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端丽青年,手里居然还抱着个尚处襁褓的婴儿……这是怎么回事?
“秀云,你这丫头!”女皇一脸的愠怒,只是眼神中的笑意,泄露了她刻意的伪装,“要你出去是给朕办正事去的,你倒好,乐不思蜀了是不是?连你皇侄女出生都不回来看一眼,瞧瞧,都快满月了,你这个做亲姨的,现在才想到来看,你说,是不是该罚?”
宝珏这才明白,敢情女皇不上朝,乃是因为正在做月子!掐指一算,对女皇更加的佩服:当日她进宫替萧兰求封的时候,女皇恐怕应该接近临盆了吧?居然还能那么长时间处理政务!果然是个女强人!
凤后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道她有些难堪,便笑着打圆场:“陛下,您可别再埋怨二公主了,说来也是臣的不是,要是当日在代拟的圣旨里头,稍微透露点消息,二公主她呀,肯定是快马加鞭地赶着回来瞧您的呢!”
“无暇,你别替她求情,她这个妹子做的太也差劲,自己的亲姐姐什么时候要临盆,她都不清楚吗?哼!朕看呐,是她被驸马迷住了心,朕这个皇姐自然就丢到一旁了!”
宝珏听她语气不善,慌忙辩解道:“臣妹冤枉啊!沿途的官员个个都要按照规矩替臣妹接风洗尘再饯行,臣妹已经是轻车简从地赶回来了,谁知道还是耽误了时间……陛下,您要怪就怪臣妹好了,别把驸马牵扯进来啊!”
女皇看她急得面红耳赤,顿时笑了起来,扭头对凤后说:“你说的不错,朕这个二妹果然是开了窍了,还知道疼人了!”
凤后抿嘴笑着:“臣听说呀,二公主都吩咐了,打算给驸马喝金玉汤了呢!”
宝珏心里暗惊:她昨天才吩咐管家去做,两个贴身的小厮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凤后身居内宫,消息居然如此灵通!转念一想,这管家是他派的,驸马是他选的,他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怎么坐凤后的位子?
“哦?!”女皇一脸惊讶,随即连连点头,“恩,不错,不错,萧文的人品才貌皆为上乘,若是二妹的第一个孩子是和他生的,不论男女,朕都是期待的很呐!”
“陛下英明,也亏当日陛下妙手巧点鸳鸯,才有今日的良好姻缘,”凤后看着宝珏手足无措的样子,一脸的好笑,“若是二公主能一举得女,将来朝廷之上,可又多了个栋梁之才。”
女皇一挥手:“便是男子也不打紧,到时候让他嫁进宫来,配给朕的皇女做驸马,岂不是件美事?”说完,对着一边始终沉默微笑的青年笑道,“端卿,朕跟你说,皇妹的那位驸马可真真是青年才俊,她们夫妻的儿子必定也是如花似玉的,配小公主自然是再合适也没有的。”
端卿笑着拍了拍怀里的娃娃:“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凤后听着,只是微笑不语。
女皇眼角扫来,见他不说话,微一沉吟,便有些明白,状似无意地叹了句:“哎——秀云啊秀云,你这丫头要是早两年开窍该多好?朕必将这储后的位子替你儿子留着……如今配羲芝,这年岁上可终究是不太合适……不过,驸马的名号也不错,你可不要嫌弃呦!”
宝珏张口结舌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讲不出来——这个……他们是不是在搞指腹为婚的把戏?可是,她现在肚子里压根儿就什么都没有好不好啊?!他们现在就讨论这个,不嫌太早吗?!人都说“八字还没一撇”,现在的问题是:别说撇了,连捺都还没看见呐!他们干吗就讨论地这么具体呀?!还储后,还驸马,弄得跟真的一样!他们也太超前意识了吧?!
凤后听了女皇的话,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陛下,您想得也真够深远的,二公主即使要生,也得先十月怀胎啊!如今,她连金玉汤都没给驸马喝呢,我们却在这里说的热闹,还说了媒定了亲的,若是将来是个女儿,您可让小公主怎么办?说好的驸马泡了汤,您可得再赔她个好的来!”
端卿甚为乖觉,听凤后这样一说,当即抱着女儿附和道:“臣替小公主谢陛下、凤后恩典。听说二公主的驸马,当日原是凤后挑选的,如今二公主夫妻美满,真是一段佳话。若是二公主生子,那真如陛下金口玉言,是小公主的福气,若二公主生女,那臣可要斗胆麻烦凤后替小公主多多费心,日后,也好替她选个如意郎君。”
他这番话,滴水不漏,却是各方面都讨了好,并且还微妙地维护了自己女儿未来的利益。
宝珏看他笑语说来,神色如常,心里知道:此人原来也不简单——其实,从那么多的英俊青年、美貌少年中脱颖而出,哄得女皇愿意为他生养子嗣,若没些手段,又如何能够做到这些?
如今最小的皇子蓉仪已近六岁,四君子之中的德君和贤君都还未有所出,女皇几年以来都没有动过怀孕生子的念头,偏偏这天大的恩宠却落在仅为“九卿”一员的端卿身上,只此一点,便见识他的能耐了。
“听说,你这次巡查可是威风的紧呐!”女皇不愿意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遂话题一转,笑着斜睨宝珏,“百姓们对你的评价可是好的很哦!”
宝珏回过神来,看着女皇,自己先涨红了张脸,不好意思地笑道:“臣妹哪有那本事?皇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妹的底细?要臣妹去审案子,非得弄个鸡飞狗跳不可!若不是跟着去的两个翰林学士们帮衬,臣妹可就要丢大人了!丢自己的人也就算了,连带着还拖累皇姐您,那臣妹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呀,臣妹到一个地方,只负责露个脸而已,其他事情都交给两个翰林学士去做,她们熟读经书律令,做这个原比臣妹要拿手的多。”
“什么叫丢自己的人就算了?自己的人也是丢不得的!”女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瞧她一副局促的样子,更加来了兴趣:“朕听说,你办了个小霸王,还把朕的东湖太守给充军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宝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死女人!人家正和驸马好好地牵手逛街,玩的开心呢!她居然跑出来跟人家抢驸马?!还命群下贱的奴才殴打人家!皇姐,你说气人不气人?!”
女皇其实早就从凤后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此刻见她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实在好笑,却又不想错过这难得的八卦,当即顺着话音问道:“那你怎么就没带护卫们跟着保护呢?难道护卫还打不过恶奴不成?”
“哎呀!人家这不是想着和驸马来个甜蜜的幽会嘛!”宝珏跺着脚道,“结果还吃了这么大个亏!若不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死女人,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偏偏那个夏饰春,脑子还不清不楚的,硬要包庇她家那个死女人。皇姐您说,她自个儿折腾着要往火炉子里头跳,我也不能不成全她的一番苦心不是?”
她这么一说,非但女皇,就连坐在旁边的凤后和端卿也都笑了起来。
笑过以后,女皇却问道:“既然气不过,做什么不自己审?还要叫那沐笙屏去断?”
宝珏挠了挠头皮,尴尬地说:“这个……律法么,我是七窍里头通了六窍……让我这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去审案子,铁定出洋相……还不如找个行家来帮忙,反正功劳总少不了我的去,这便宜是不占白不占!”
话音才落,女皇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转过头对凤后说:“瞧瞧,这性子还是没改多少,依旧是这么的会打小算盘!自个儿要抢别人的功劳,还理直气壮的!”
“瞧陛下说的,二公主若不是这样天性率真,不也就不是二公主了么?虽然是借了别人的手,可大主意是她拿的,若不是她发的因,如何会有后面的果?好歹也是替陛下惩治了为害一方的恶霸,让百姓也感念陛下的恩德,”凤后笑着说,“这功劳么,算她个大份儿也是应该的。”
女皇听了只是不住地摇头:“你呀,尽是宠她,她这性子就是被你给宠出来的!”
“哎呀!臣冤枉呐!”凤后假意惊慌道,“和陛下您对二公主的宠爱,臣这边可是提都不值一提的了!”
顿时,大家都一起哄笑了起来。
半晌,女皇突然问道:“朕还听说,你在那边纳了个小爷,有没有这回事?”说着敛起满面的笑容,“这可不好,会被百姓们非议的。”
“皇姐,其实,我纳苓珑进房也是事出有因,”宝珏见女皇提起,便把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讲到伤心的地方,不由落下两行眼泪,“说起来他与我和驸马也是有恩,难得我和驸马又都十分喜欢他,可惜却是红颜薄命,早早儿地就去了,连一天的福也没享过……我……我……”
“哎——”女皇长叹一声,“卿本佳人,奈何薄命啊!那少年也实在是个苦命之人呐!”
“陛下,臣看,这少年当日维护驸马、公主,也算有功,生前既然没享到荣华富贵,不如身后给他个封号,也算对他是个褒奖。”凤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宝珏一听,自然是大大的乐意,感激地朝凤后直点头。
一旁的端卿既然把二公主视为可能的未来亲家,又见凤后亲自请命,他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便也附和着凤后的建议。
女皇架不住两个心爱之人的请求,遂授意凤后,下旨追封苓珑“三品忠勇伯”,依礼下葬。
至于萧文,凤后当然也不愿意让他吃亏,因此,在给苓珑追封之后,他又向女皇进言,说他辅佐公主有功,说服女皇册封萧文“一品诰命”,如此一来,萧文的地位便仍旧高高在上,谁也撼动不了他驸马的身份。
宝珏欢天喜地地替两个夫君谢过恩典,又陪女皇说了会儿闲话才告退出来。
出得宫门上了轿子,她才发觉自己贴身的衣物早已经湿了个通透,抬头看看外面高挂的艳阳,已是时近晌午,自己却是浑身冷汗,心里暗暗后怕:果真伴君如伴虎,方才言语之间若是露了半点纰漏,只怕女皇就要对自己这个“草包妹子”起了疑心,那可就是大大的糟糕了!


第二十章
看着萧文一口一口地喝着精心准备的“金玉汤”,宝珏笑容满面,然而想到要因此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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