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掩盖- 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髁运频脑诮鸬嚎笊浇窒锟褡芬ё印Rё游蘼房商樱沼谠谏桔甏Φ瓜拢街欢袢婕雌艘В窳晕锼频谋恢品6嗫髅洗隽嗣妫帽舜税萘烁汕准遥峙饬撕樟揭槐柿粕朔眩獠抛靼铡

在这个恶煞左侧坐着的是干瘦机巧的柯松山,这家伙黑黄色的脸膛,稀疏淡灰色的眉毛下边,一双警觉异常的小眼睛飞快眨动。引人注目的是他上唇的小黑胡须,又浓又密,像展开的鸟羽,随着他盯着色子的眼睛不停地抽动。他是大猇峪乡办金矿的矿主,曾是和赫连山争抢919坑口的死对头。因此生性嗜赌,又被人称作“赌空山”。

另一边坐着的只有咬子和沙金知道底细的温先生。温自称从澳门新到金岛,因为怕光,老是戴着一副玳瑁宽边墨镜。据说他赌技超群,经常到世界各大赌场挥金豪赌,身上揣着有好几个国家的护照。

桌边上首还坐着一个人,就是巨轮集团特聘的高级工程师沙金,沙金皮肤白净,温文尔雅,像是高等学府的教授,曾就职于地质勘探部门,是北方矿业大学的博士,辞职下海后被孟船生用重金揽到旗下。今天这场赌局就是他向孟船生的建议,名义上是帮赫连山和柯松山化解六年前的干戈,骨子里却是挑动双方火并,坐收渔利。

“名古屋”内没有复杂的轮盘赌,就是玩色子比大小,用沙金的话叫“这法子既神速,又不耗脑细胞”。

赌桌上的钞票,此时如雪片般撒落和堆积。在这张小小的牌桌上,玩的是令美国拉斯维加斯赌王们也瞠目结舌的狂赌:一万保底,翻大小点决胜负。每盘不到三十秒钟就见了输赢。输者会毫不在乎地推出面前的一捆钱,好像那不是现钞,而是一沓彩印的纸。赢者慢吞吞地把四周的钞票揽在自己的怀里,懒得点数,伸出中指在桌面上一竖,少上十张八张也不屑一顾,显得慷慨大度。

两个小时下来,这堆纸钞在揽来推去中发生了变化:赫连山不断用帽子把赢的钞票倒进桌腿边的大旅行袋里;咬子却眼见着自己的钱堆矮下去直到分文不剩,急着等人从家中用袋子把钱拎过来,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由一边的赌师拿来电子秤和钢尺。咬子知道,这百元票面儿一万元是1。3厘米,重量是二两三钱,输了就再不会回来,真像剜肉抽血。

赫连山此时眉飞色舞,额头上的汗珠顺鬂角滴落在钞票上,一双汗毛粗重的手不住地将钱向自己这边搂,到第十轮的时候,他的面前又是一座小山,足有二十万。

咬子盯着那堆钱,心里有着一种十分古怪的想法,真想扑上去咬断这小子粗而肥壮的喉管。腮帮子在阵阵发痒,但他不能造次,因为孟船生今天要他和温先生当一次超级笨蛋,让赫连山赢钱,要柯松山输钱,使他们俩掐出一嘴毛来。因此便和温先生两人不停地在桌子底下比码换色子,使得柯松山连连失利。一个钟头过去,这“赌空山”才好不容易赢了一局,捞回了五万元,他喷出一口闷气,随即用手拈起眼前的一沓纸币,轻飘飘地扫视了一下赌桌上的每张面孔,仰起下巴说:

“这钱算啥玩意儿?撕吧,声儿小;烧吧,烟熏火燎;擦腚吧,太糙;铺床吧,嫌硌腰!今儿咱们就老鼠日象——大搞,想赢就得先当爪哇国总书(输)记,输米输面咱不能输人格,来,破上了!”一下子,他推上了三堆五万元,孤注一掷了。

输赢,刹时变得认真起来,成了生死攸关的拼杀,赌场上顿时像灌注进了冷飕飕的寒气。谁都能计算,十五万元人民币,整整要五车好矿,能盖起一座楼,可以买一台桑塔纳!像是勾魂摄魄似的,五个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紧盯住庄家沙金手中的盖碗,碗中是三枚色子,随着晃动、走盘、停顿、掀开,啊,“双!”喊双的赫连山竟然兴奋地立起身子扭起了屁股,像一个放荡的舞女搔首弄姿,把两膝拍得山响;喊了单的柯松山和咬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矮了半截,一头冷汗滴在台前空荡荡的桌子上。

“输尿了吧,敢再来不?怕是有豹子鸡巴也掖熊啦!”赫连山怪笑着,拍响了胸脯说:“今晚儿赢家请客,俺邀各位喝一盅,把这票子就酒喝了。”眼看着赫连山就要撤摊。

“慢着!”柯松山瘦小的身子挡住了赫连山的去路,向身后一招手,有人从门外拎进了一个红布包,柯松山扯开布包,呼啦一声将一堆耀人眼目的金块抖在了桌子上。赫连山见状鼻子里哼了一声,从对襟夹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粗瓷碗底来,顺手从身后吧台掂过一瓶啤酒,咕嘟嘟一饮而尽。将桌上的金块拣出绿豆大一颗放在碗底。用啤酒瓶底贴着碗底一拧,随着咯咯吱吱的响声,金粒在碗底碾成了粉末。

“好,真金子!是那年的狗头金吧。”

“不错,够毒的眼力,纯正150克的品位,今天让各位见识见识,也让它派个用场,为兄弟们助兴!”

两人的对话使室内的气氛又一次紧张起来,谁都知道,六年前,就是为了争夺这窝坑口,几乎每个人都参与或听说过那次可怕的火并。

赫连山的身子扭动了一下,盘腿坐了下去,咬子看见他手边一闪,桌子底下放上了一把折叠刀。

“金子折钱,三斤二十万,全押上!”柯松山也坐了下来,咬子乘势在桌下也塞给了他一把藏刀,被对方迅速掖到了坐垫下边。

赌场上成了两个人的拼杀,剩下沙金、温先生和咬子坐山观虎斗。就在两人努着通红的眼球子盯住盖碗的时候。沙金突然止住了盖碗的摇动,正色道:

“我是庄家,有权发令:今儿赌的不仅是钱,还有人性,博彩要讲赌性。输赢自有天定,不能为赌伤了朋友和气,你们听我的话便开赌,做不到,立马尽兴而止!”说完将柯松山的金块向他怀中推了一把。不料这话把柯松山激得面色喷红,顷刻把那堆金块重又推向桌心:

“我柯松山输赢拿得起放得下,拳头上跑马,肚皮上插旗杆,决不会因赌生事,你尽管开盘!”

沙金特意把碗中色子摇得山响,然后戛然而止,轻放在桌上,打开碗盖,柯松山又输了。

赫连山得意洋洋,脱去大褂,用桌下那把折叠刀贴着桌面把金块尽刮在大褂内,打了一个包,和鼓囊囊装满钞票的塑料袋堆放在一起,拿眼瞟了一下柯松山,扬起宽大的下巴说:“咋样,服不服?不服,尿一裤子!”说罢哈哈怪笑起来。

“来!怕输是妞生的,赌!”

“要现钱,要金块,你手里有吗?”

“我赌矿,919坑口!”

这一下子,不仅屋子里的人,连赫连山也惊住了,谁都知道,919坑口经过六年前那场浴血争夺,柯松山与赫连山仍各有一半开采权。这是金岛含金量最高的矿脉,人称“印钞机”,谁拥有它的开采权,将意味着富甲全岛。

“赫老二,你敢赌吗?谅你连人带家当打捆也赌不起吧?!”这次轮到柯松山笑了。今天赌场不准带保镖,并且有咬子塞过来的那把刀攥在手里,他—点也不怕赫连山,论自己的实力,他兄弟五个,加上叔伯兄弟十人,还有大猇峪村几十家股民,是在金岛唯一敢与赫连山叫板的矿主。

一直默默观察赌场阵势的温先生,这时候站起来,操着半生不熟的粤语向双方拱拱手说:“二位的豪气我温某十分佩服,这些年我到过世界上各种赌场,参加过赌马、赌犬、赌金钱、赌房产,唯独没有见过赌坑口的。今天我也算开了眼界。我在澳门时,一位书法家给我写了一幅字,我也念给各位一助赌性,说的是:

人之初,性喜赌,赌天赌地为财富,赌命赌气人不求;

白亦赌,黑亦赌,昏天黑地有输赢,赌德如山水长流。

男子汉赌的就是这种英雄气,啥是钱?就是粪土;啥是人生?就是一场大赌!胜者成王败者寇,无非风水流转,从头再来。如果二位执意要赌,我愿替二位做公证,OK?”温先生这话无疑是推波助澜,赫连山一听拍响了巴掌。

“这位老哥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讲得在理,我赞成,问问这金岛,问问这沧海,我赫连山怕过谁?你姓柯的敢赌坑口,有种!当着兄弟们的面,我让你放马过来!”

“你拿什么赌?就你那几个糟钱?!”柯松山盯住对方嘴巴,目不转睛。

“命!”赫连山不假思索。

“好,一言为定!”柯松山接了上去。

看着壮硕的赫连山和瘦小的柯松山两人已是跃跃欲试,温先生便用镇台木重重一拍赌台,大声说道:“今日之赌,只赌一勇,不赌一气,赌君子之风,天地豪情,赌919坑口归属,不赌人命。输赢自有天定。”然后用右掌托双方的两手,做了个不偏不倚的姿态。

二山都面带挑衅的微笑,回归自己的座位,并且交出携带的刀具。赌场抽签,由柯松山选择,先赌放血。赫连山淡淡一笑,不屑地扭动了一下粗壮的脖子,仰起了脑袋。温先生让人各给了一把匕首,用酒精擦了,递在双方手中。两人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举刀插向各自的手臂,鲜血马上涌出,两人忍痛大笑,五分钟后,有人立即过来包扎,温先生宣布:平局。

接下去是赫连山提议,用猎枪击打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把单管猎枪交由温先生看过,检查了子弹、枪机,交给了赫连山。枪响处,他的大腿一侧被打了一个四周烧焦的孔洞,鲜血很快从裤管中涌出。见了血使人紧张兴奋,柯松山双眼一闭,对准小腿肚开了一枪,痛得他几乎昏厥过去,马上有人上来为双方急速包扎。

赫连山强悍力不亏,大腿箍上纱布,包上云南白药,就腾地站了起来,走到咬牙流泪的柯松山面前朗声说:“我赫连山在金岛从来没有怕过谁,不要看你柯松山恶名在外,孟船生有权有势,今儿就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他诡谲地一笑,贴着柯松山的脸问道:“咱俩再来一个回合,敢不敢?”

“我还怕了你不成?!”柯松山虽然撂了高腔,可心里却没有底儿。

“好,那我赫连山先讲一个条件,中人具保之后跟大家伙儿一起退场,不管最后谁翻车都是屌朝上,谁也不能报警,我跟你柯松山一对一自我了断,绝不反悔!”

柯松山这时也站了起来,把身子靠在赌台上,硬撑着一股气说:“奶奶的,大不了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干!”

场内人员退出,都在门窗外偷眼观望,不知道赫连山要耍什么绝活。只见他一步步走向柯松山,轻蔑地笑笑说:“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那贼胆儿几两重我还不知道?现在撤赌还不晚,既保全了面子,还保全了尸首,又能了却了咱俩六年前的孽债,也不要让孟船生看了咱们的笑话,咋样?”

赫连山插手撩开了他那件黑色缎面大褂的衣襟,柯松山登时呆住了:原来这家伙的腰间正裹着一圈捆扎好的烈性炸药,细细的导火索正从裤子的小便开口处露出小半截来,已被赫连山拽在了手中,皮带的扣环上竟然还挂有一块开矿用的爆炸计时器,倒计时的秒针正在一明一灭地闪烁着。

“我操你姥姥,赫连山!你是个天生的混蛋。”柯松山吓得骂出声来,两眼死盯着对方腰间的秒表。

“现在轮到你个小杂碎儿出汗了吧,要知道金岛没有两座山,919坑口不能有两个主人!要是敢赌,咱俩谁也不要动;要是尿净了,收拾家伙滚蛋,坑口从今天更名改姓,我再数五下,有种咱就一天过周年!”

柯松山盯住赫连山腰间的秒表,当对方数到三的时候,他终于挺不住了,身子向赌台边上一歪,差一点要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有人用当地的土话骂了句操娘的话,柯松山一回头,原来是温先生从门外走了进来,只听他又操起广东话大声宣布道:“自今日起,919坑口采矿权全部归属赫连山,柯松山老弟要将采矿证和固产登记清单一并尽快交割。”

这天深夜,咬子来到卓越约好的一家小吃店的雅间,把“名古屋”这场可怕的赌战报知卓越。没想到卓越早已接到线报,根本不以为然,急得咬子一阵表白:“卓队,那天听你一番教诲,明白了不少道理,俺实在是愿意立功赎罪呀。”

“就拿这点儿鸡零狗碎的事儿糊弄我?”卓越根本不正眼看他。

“这不是还有嘛。”咬子拉了一下椅子向卓越靠近了距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当年证人反水,就是沙金叫到村里祠堂开的会,各家发了‘闭嘴费’,吓唬说,谁向警方提供大猇峪的证明,早晚要挨收拾……”

卓越听他像背书一样,显得极不耐烦起来:“这些我早知道,是大路货,不好使。这能算你的立功表现?那法律也太掉价了。”

咬子慌乱地在身上掏烟,抽出一支双手捧给卓越,打着了火,被对方挡在了地上。

“卓队长,俺说了能不能宽大?”咬子熄了火,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那要看你坦白交代问题的大小,我们可以向检察机关如实介绍,提出我们的建议。”

“卓队长,你能不能保证俺的安全,这可是塌天的大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俺的小命儿就完了。”

“我说咬子你怎么这么啰嗦,没磕一个响头倒放出两个臭屁来,你是不是给我玩花哨?”卓越厉声道。

“我哪敢蒙您卓大哥呀,到如今反正是嫁给婆家就不能嫌家伙大,俺算是豁出去了!告诉你,你们的上司曲江河已经反水了。”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

“孟船生把心爱的女人都让给他了,还给了他一笔钱……”

“哼,邱建设,你小子玩得真高啊。”卓越慢慢站起身,突然像鹰抓小鸡一样锁住了对方的衣领,一双利目恨不能洞穿对方的五脏六腑:“说,谁指使你这样干的!”

咬子的眼中竟没有一丝游移,因脖颈被牢牢地控制住,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声音在喉管里咝咝作响。卓越注意到:咬子脖子后边还露着半截很深的刀痕。

“没想到他们要扒俺的皮,你也要抽俺的筋。你要是真信不过俺,俺也只好死在你的面前了。因为他们要是知道俺找了你,俺也就死定了。横竖是个死,你就看着办吧。”

卓越的手松了一点儿,因为咬子在大船的处境他已经接到了详细报告。

“曲江河绝不是这类人,你知不知道,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