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威武- 第77部分

作为一个恋家的人，周鲤本能的不想去，他宁可在这里当他的县保，好歹上下罩得住，县城里除了林大人之外，县丞和县尉都没他威望高，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了江南势必要重新开始，他一个外乡人也没那么容易打开局面，雅不愿受那份苦。不过作为皇帝的臣子来说，尤其是一个之前表现突出，给人印象年轻有为的臣子，除非他就此辞官不做了，否则这一趟江南还是非去不可的，不然可就太不识抬举了，若是被人安上一顶畏惧不前的帽子，那可是够他受的。

李过自然不知道周鲤心中所想，在他看来能够去江南做一任县令，等闲人高兴还来不及，毕竟常州不是什么边僻之地，纵然不如苏杭与金陵繁花锦绣，也不会比京城来的差劲，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去，怕只怕到了那边被各色景致人物迷昏了眼，做出什么贪墨枉法之事来，硬生生将自己后半辈子毁了，甚至直接抄家杀头。

周鲤是李双喜看重的亲信，自然也就是李过看重的臣子，虽说这个臣子目前年纪还小，只有二十岁不到，但官位却勉强也算是能够进入法眼了，毕竟没有一个硬邦邦的好家世，也不是正途科举出身，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做到从七品官员，已经算是个异数了，足以让皇帝表示那么一小下关注。

这次叫周鲤来，主要也是勉励他一下，同时在敲打敲打，毕竟年轻人进了花花世界之后，很容易就会犯下些错误，若是这时候不敲打好了，将来出事悔之晚矣。

当然，他不知道周鲤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年代，更不知道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臣子，对当下这个看似繁花似锦的大顺朝，具有和先帝同样的免疫力，基本不用担心什么腐化堕落的问题，他只是从常人的角度来表示了一下关怀和警告，之后便放周鲤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对方，让新任周县令一阵恶寒。

一路骑着快马，周县令意气风发，毕竟从县保到县令可不止是换了个字号，而是一种量变到质变的转化，他从一个受到县内绝对控制的治安队长，成为了掌控整个县城的正印官，其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尽管这个官需要离开家乡，远走江南，但终归还是值得庆祝的。

为此，他特意去了一趟宋国公府，找上了自己的好友牛通，牛少爷因为在辽东走了一遭，也立下了些功劳，小小的提了半级，两人互道恭喜之后，周鲤便托他给其他的公子少爷们发出邀请，两日之后在宛平县的得胜楼中饮宴，一来大伙儿北征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聚聚，二来也算是为他江南赴任壮壮行色。

牛通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善意的邀请，打着包票答应下来，周鲤满意而去，又和李双喜聊了半日，得到一番勉励之后，终于启程回了宛平。

回到县城，他先向林大人作了汇报，随后便找来了小五，和他商议起去留的问题。

按照周鲤的想法，想让小五跟着自己一起去江南，这小子非常能干，武艺也算不错，他这一次去江南，燕随风自然不可能跟去，用惯了的侯彬同样也要继续留在宛平县，潘梦这个半编制人员倒是可以带走，但只有他一人明显不够，总不能出点什么事情都让吴女侠跑腿吧，于是小五就成了个非常好的随行人员。

只是究竟能不能把人带走，还要看小五自己的意思，毕竟人家跟着他过来，是为了虎威山寨的事情，如今山寨的事情虽说李双喜已经大包大揽了，但小五愿不愿意跟着走，还是一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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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临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临行

“小五啊，来来来，咳咳。”周鲤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清末民初那会儿北京天桥附近流动的拍花儿人贩子，他扭动着腰肢，努力摆出一副具有亲和力的样子，向明显脸色不对的小五走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大人和你商量个事情啊？”

小五惊恐道：“大人，我将来还要娶媳妇呢，使不得……”

“娶媳妇？这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周鲤先是一愣，随即猛醒过来，这孩子一定是在外面学坏了，不知道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立刻板起脸道：“想什么呢，都和谁学来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本大人有俩姑娘要追呢，哪里轮得上你，就算是你们虎威山寨有门儿，那也得是你们大当家的！”

“怎么，大人看上我们大当家的了？”小五转惊为喜，在他看来周鲤可是难得的人才，原先还只是有个大概其的印象而已，自从到了宛平县之后，这几日跟着侯彬潘梦等人厮混，对周县保往日的种种事迹多有耳闻，总算是明白了这位大人在京郊附近有多大能量，本人能力又是如何出类拔萃，冷不丁听说周大人看上自家大当家了，顿时便上了心。

若是虎威山寨能有这么一位压寨先生，往后招安了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

见自己随口辩解似乎带来了其他的麻烦，周鲤也不再说，直入正题道：“本大人是来和你商量，你要不要和我去江南，我现在已经是常州府武进县的新任县令了，则日就要赴任，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走？”

“这个……”小五有些犹豫，凭心而论的话，他是很想要留下的，毕竟宛平县比起辽东来强上太多，已经让他有些乐不思蜀了，跟了周鲤去赴任的话，又可以领略绝不逊于京城的江南风光，他怎么可能不想去。但想去归想去，行伍出身，从小便在类似军旅生涯中打滚的小五，却是个守诚信，并且死守命令的人，他知道自己来这边的最终任务是促成朝廷对虎威山寨招安，他在中间要做联络员的，若是跟了周鲤去江南的话，却是有些对不住寨子里的父老兄弟了。

周鲤两世为人，都曾经历过十五六的年纪，自然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半大小子在想些什么，便笑道：“你小子也不用发愁，你们虎威山寨招安的事情，我已经跟护国公说过了，他那边也没什么意见，过几日我让人带信去给邬四娘，叫他们先到山海关接受整编，随后想回中原的回中原，想当兵的继续当兵，你的事情我也会和她打招呼，往后你就跟着我，好歹也能博个出身不是，说不定还能做官呢。”

“大人，我，我还能做官？”小五有些不敢相信，和其他山寨不同，虎威山寨完全是官兵转化过来的，而且当初逼反他们的大明已经覆灭，如今的大顺似乎又很靠谱儿，所以对于中原官府有着天然的好感。第二代的孩子们从小就听老子们说那些官名，心中自然也很有想法，听周鲤说自己将来可能当官，小五情绪顿时高涨，生怕对方只是随口说说，忙又仔细求证了几遍，想对自己的前程有个大致的了解。

周鲤也不嫌麻烦，便将自己的崛起路程大致讲述一遍，听得小五心怀激荡，激动之余，想想下九流出身的周鲤都能到今天，山贼出身的他只要自己努力，周大人再提携提携，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大人，我跟你走，不过虎威山寨的事情您一定要想办法促成，寨子里很多老人年纪大了，怕是活不了太久，他们不求官职，只想临死前能够回到家乡看看，将那把老骨头葬在小时候玩耍的村子里，落叶归根！”

“你放心，虎威山寨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这是我答应你们大当家的事情，也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周鲤笃定的保证道，又鼓励两句好生做事，便领着小五一起回了家中。

周家父子三人听说周鲤得蒙皇帝召见，这几日根本没有出门，天天就在家中守着，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周鲫和周鲳立刻一左一右迎了上去，嬉皮笑脸的问起皇宫中奢华与否，皇帝吃的什么，周鲤也没得蒙赐宴，哪里知道吃的什么，便由着性子心口胡诌，反正也差不到哪里去，俩哥哥又不可能去找李过求证，权当是兄弟三个在一起吹牛皮罢了。

倒是老头子正经些，见兄弟三个说的差不多了，笑容可掬的问道：“三郎，这次要去什么地方做官啊？听说是要外放县令了吧？”

周鲤老实答道：“父亲没错，孩儿这次外放了常州府武进县。”

“常州武进，那可是江南地方啊。”老头子面带喜色，却也掩饰不住眉宇间那股浓浓的不舍之意，叹道：“罢了，你能有出息，那是我们周家老祖宗在天有灵，看顾庇佑的结果，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在本乡本土做这个县保，反正辽东都去过了，江南是好地方，也不用打仗，该知足了。”

见老头子情绪不佳，周鲤忙安慰道：“父亲放心，孩儿此去最多三五年的光景，到时候就能进京述职，说不定能调回来呢，即便要去其他地方，大不了将父亲和哥哥接去同住。”

周鲳嘴快，也跟着安慰道：“爹，三郎说的是，您要是实在想他了，大不了我和二哥陪您一起去找他，三郎如今是县太爷，偌大的县衙门里，还能没咱睡觉的地方。”

兄弟两个这般一说，老头子情绪这才又好了起来，招呼家中仆役准备酒菜，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算是给周鲤壮行，顺便聊聊这县太爷应该如何去做。

本县周县保立了功劳，被皇帝亲自召见，外放县太爷的事情，瞬间席卷了整个县城，成为县内老少近日来最为热衷的话题，毕竟宛平县近年来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这个县太爷算是最高官位了，当然值得他们与有荣焉。

就在这种祥和喜乐的气氛当中，周鲤的任命书终于下来了，果然是常州武进县的县太爷，一个半月之后赴任，也就是说，他在家中混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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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下江南（上）

第一百八十章　下江南（上）

宛平县得胜楼，这个本县生意最好的酒楼里面，今日又迎来了一批尊贵客人，这批客人中最为大众熟悉的一个，自然是本县前任县保，现在的武进县令周鲤，而地位最低的一个，似乎也是周大人。

得胜楼的掌柜自问也曾见过不少大人物了，他这酒楼就在京郊，迎来送往也不知多少官员，等闲三四品的也不新鲜，不过今天这幅阵仗，还是把他给吓得不轻，毕竟这是一幅全贵族的吃饭队伍，这种队伍在顺天府内还算常见，在宛平县却真的是件稀罕事，也就是如今出了个周大人，否则这许多大人物才不会跑到他得胜楼来吃饭呢。

刘大刀、牛通、田文田武兄弟，还有高畅、罗顺和吴应熊，但凡是和周鲤有那么一点交情的，这此全部都到了场，专程来为他送行，顺便叙叙这段时间的交情。好歹咱们周大人如今也是蒙天子亲自委派的县令了，这地位比起之前又有不同，至少已经是在皇帝心目中有一席之地的年轻人了，大伙儿自然也就更加重视，饶是刘宗敏如今正在家中思过，整个镇国公府气氛压抑，也还是让刘大刀出来吃这顿壮行酒了。

“老刘，老公爷那边怎么样了？”众人都是多日未见刘大刀，也知道这厮最近一直陪着老爹闭门思过，因此一上来便有无数的问题将其包围，核心关注点都是刘宗敏最近的状态。

无他，实在是这位老公爷在朝中军中的势力太大，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在外面都足以酿成一场风暴，他们家中的长辈也都很想知道些小道消息，尤其是从刘大刀嘴里说出来的。

刘大刀也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很干脆的说道：“都他娘是自己人，周鲤虽说是护国公系的，可护国公和我家那老头子也没什么揭不开的事情，不过是兵权罢了，反正老头子也看开了，今上这是要慢慢开始收权，再强按着不给的话，怕是我刘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就是这一两日了，老头子就要进宫面圣，事情应该能够解决。”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刘宗敏肯定是要向皇帝妥协，并交出一部分兵权，从而保证自家的地位和百年之后的安危，至于交出兵权之后，也不必担心刘家会彻底失势，今上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之所以敲打刘宗敏，也只是因为他势力实在太大。只要朝中各派逐渐趋向均衡，皇帝也不会一追到底，再怎么说刘宗敏也是大顺武人的旗杆子，他若是倒了的话，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何况若是刘宗敏真的倒了，空出来那一大片势力肯定就被李岩和李双喜等人分了，那么这两派势力势必会空前高涨，到时候尾大不掉的话，烦恼的还是皇帝，让大臣们在互相配合中互相斗争，这皇帝才能做的安稳不是。

这不过这个话题就有些忌讳了，众人也没打算深谈，很快又回到了正题上面，开始讨论周鲤这一趟的行程，众人都是京城长大的，还没有一个人去过江南，只是在说书先生鼓词儿里听过一些，描述得人间天堂一般，这次周鲤去的虽然不是苏杭，可常州府那也是久负盛名的地方，一时间话题纷纷向江南美女和各种景致靠拢。

这方面周鲤的见识自然比不得这些公子少爷们，他虽说有着超过这个时代的见识，但对于本时代的种种风闻掌故却不甚了解，难得有机会听这些消息灵通的主儿们聊聊山南海北、风土人情，本来口才极佳的一个人，竟是整整半个时辰没怎么说话，倒是牛通最后忽然觉得少了张平日里无所顾忌的大嘴，下意识道：“周兄，你这平日口若悬河的主儿，今日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不会是要走了舍不得我们哥儿几个吧？”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周鲤笑笑道：“不瞒各位说，小弟长这么大，除了之前去过辽东之外，几乎就没出过远门，可辽东之行不过几月工夫，这一次外放江南做知县，若是不被罢官，最少也好三年方能回家，若说半点不舍都没有，怕是你们也不信的。虽说和各位兄弟相识不久，但彼此之间志趣相投，听说有几位也要外放了，到时候天南海北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像今日一样坐在一起喝酒。”

听他说起这事，公子少爷们也都是有些伤感，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玩大，彼此间虽然因为家中原因有些隔阂，但大多却还是以亲厚为主，如今众人年纪渐大，也都有了官爵，在京中的自然不提，那些外放的却从此山水两隔，就像周鲤所说的那样，再想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喝酒，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