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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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宋- 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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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还有些小动物。王旁暗笑,光填平洼地植树造林,就得花不少的银子。钱都花在环保上了!

山丘南侧有扑扑的声音,不像是野鸡小兔能有的声音。王旁走过去,见一樵夫正在砍柴:“这位大哥,请问您可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去哪里了吗?”

樵夫直直腰看看王旁:“你找王相公啊?!你去谢公墩看看,从这朝北就是东晋谢安故居,王相公时常去那里休憩。或者南面的定林寺,王相公在那里有见书房。等等,等等,我好像看见他西面去了,那边宝公塔。要是都找不到你就去东面的孙权墓,兴许他在那感怀江东。”

王旁一听就乐了:“哈哈,这位仁兄,你将这东南西北都指遍了,感情这山丘上的屋子就是个幌子。书房,卧房,观景台都在四周。难怪这土丘没有墙,这里不过是就是大花园而已。”

樵夫自己也笑了笑:“你还真说对了!你是京城来的吧?走,我带你去他住处!”

他说着把刚刚砍好的薪柴打了捆朝背上一扛,大步朝王安石的那山丘的房子走去。

王旁觉得这樵夫有点意思,看年纪和自己相对,说话却也不粗俗,这宋朝最大的好处,就是人人都有书读,不管是樵夫农户还是手工作坊的艺人。看他和自己自来熟,王旁跟上他问道:“怎么?最近京城来的人很多吗?”

“多!不光是京城,各地的人都有。以前可不这样,听说是王相公儿子那个当王爷的又回来了,以前还以为死了呢。这些人又都来拜见王相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才叫穷在街边无人问,富在身上有远亲呢。”

他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转头看着王旁笑了笑。“公子你别介意,我可没说你。你跟那些人一看就不一样……”

“我有三头六臂?”

“那到没有,不过看你找王相公如此诚心诚意,你可不见那些人,有的来了看着摇头叹气,有的坐都不肯多坐一会。就算王相公见了这些人也会客客气气的送走。”

王旁没有说什么,樵夫将柴放到进厨房,殿上灶台烧上好一锅水,舀出来到一个铜壶之中,然后拎着铜壶房间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这位公子,你要是不嫌这简陋就喝点热水!”

“有劳!”王旁笑了笑。

樵夫忙完拿起盆架上粗布手巾在盆中洗了洗,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搭回盆架。王旁心想,难道自己判断错了,手巾是潮的原来是他用的?

擦完汗樵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坐了下来,跟王旁搭讪着说道:“公子,你就一个人来的吗?”

“哦,我还有随从,去城中买些吃的回来。”

“对,这是对的,您看这王相公,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要知道这个来的时候就给他带了。这不?刚还看有个馍,我就琢磨着晚上将就了,这会儿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来过,连馍都没了……”

房里只有他和王旁两个人,这话说的似乎有点不太妥当:“你看我这人呢,我可不是说公子你啊!”

王旁摇着头笑了笑:“馍是我随从吃了,我们忙着赶路,给他们几个饿坏了。仁兄怎么你怎么称呼?要是不介意的话一会等我随从打了饭菜回来咱们一起用怎么样?”

“这,这怎么好意思!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姓晁,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晁二。”

“不知道晁兄是王公什么人?”

这人可有点二,刚听他姓晁,王旁吓一跳,真怕这么二的人就是晁盖。不过晁盖是郓城县人,那地方在山东离这可远着呢。

“哎,哪是什么人,都是路人。路人久了就成了友人。我是经常来打柴,王公就贴补我些,顺便让我看山护林。那会儿家有老母,有了王公这贴补总算是给老母送终。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就除了帮着王公看看树林,也就没什么事了。”

“刚我听晁兄说,准备晚饭吃那馍,那王相公回来吃什么?”

“他啊?!他晚上不回来!”

“不回来?”

“是啊!他看书在定林寺,下榻在谢公墩,人家狡兔三窟,这王公可是五六窟呢。”

王旁心想不如让他带自己去,刚要开口忽听门外说道:“哈哈,这是谁拿我比作兔子啊?”

话音未落,王安石出现在房门外。王旁急忙站起身来,进门的人也愣住了。这人满头白发,下额的胡须全多白了,手中拄着一个拐杖,身形有些苍老。

“爹!”王旁迎上前去。

噗!晁二刚刚喝到口中的一口水顿时喷了出去。这半天了,自己竟然没问来的人是谁。

“旁儿?”王安石眯着眼,看着王旁。他的手抖着拉住王旁,上下左右的看着。

“晁二,快快帮我掌灯!”

黄昏十分,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晁二忙点上灯。王安石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一时间老泪纵横。

十四年,对于王旁来说失去时间没法量化,即使在离开京城之前,知道了一些人已经故去,他也不过是一声叹息。但是此刻,老父亲就在自己面前。这感觉不像是见到旧的部下,王旁可以谈笑风生;也不像是见到王石,王旁可以兴奋激动;更不像是见到苏小妹,王旁必须像个回家的男人。

此刻他再也抑制不住,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在自己父母面前自己永远是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王旁不由得双膝一弯跪在王安石的面前,这一跪是本能这身体的本性,更是一种愧疚,如果自己不消失十四年,如果自己当年再谨慎些,如果不是自己轻信所谓君不负卿,卿不负君。如果……

太多的如果,不管怎么样,自己再努力些,至少不会让父亲经历这么多艰辛还背负上了历史的罪名。这一刻王旁又心疼,有悔恨,自从回来之后所有的感触都涌上了心头。

父子抱头痛哭,哭自己的经历,更哭失去的亲人王元泽。

男人的哭是极其有感染力的,晁二擦了擦眼泪过来开解到:“你们父子重逢不容易,这是大喜事,好了好了。”

王安石扶着王旁站起身来,王旁搀扶着王安石坐下:“爹,我正想让晁二带我去找您,您就回来了。”

“是啊,王老爷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王安石说道:“我刚听说,现在整个江宁府上上下下都出动了,清理城的道路,说要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还说要宵禁加强戒备。我就琢磨这,这动静不是一般人要来。我就想着回来收拾收拾东西,出去避几天。”

王旁听是这样,松了口气。忽然晁二哎呀一声说道:“坏了,公子,你去买饭菜的随从还不回来,这要赶上关城门可就出不来了。”

第060章 前度刘郎

王旁听晁二这么一说,心想他们身上倒是带着银子,若是出不了城干脆就找地方住一宿问题也不大。即便是他们回来了,这间房子也容不下他们。再说以时迁现在的身手,即便宵禁了溜出城问题也不到。他所担心的问题反而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是赵顼要来,那样的话看来也就在一半日就到了。

“父亲,您这是打算去哪里暂避?”王旁看着王安石问道。

王安石自己没回答,转头问晁二道:“你觉得我去哪呆几日比较好?”

晁二挠着头想了想:“咱周围这点地儿,您去哪人家也能找到您啊?!这江宁府有谁不知道您老放着镇南节度使,江宁府的同平章事都不做,偏偏在这弄个土丘寒舍啊?!再说您常去就那几个地儿,睡觉的,看书的,闲游的,东南西北哪里都能找到您啊!”

两个人同时将目光头像王旁,王旁笑道:“父亲大人因何要避开呢?”

王安石摇头道:“我也想到了这次如果有人来意欲为何。当年我屡次求皇上解除我的职务,皇上一直不肯。直到熙宁九年皇上见我的辞行十分坚决,才让我到这里。到了次年我再次辞去江宁府的官衔,皇上还是不同意,最后我请求用本官领官观,皇上派江东转运使孙珪来劝我,我仍然坚持,最后在获准。”

晁二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宫观啊?”

王安石解释道:“所谓宫观,就是用来安置退休宰相的无实职的官名,只是借名食俸,称作祠禄。”

“爹的意思是不想再为官了?所以避开来寻你的人?!”

“正是,当年我第一次罢相,虽说是出于自愿请求,但难免有怨愤之情;但第二次罢相,却只有欣喜而无怨愤,这是一种释去重负的欣喜,得到解脱的欣喜啊。在这几年,我已经适应了如此闲适的田园生活,每日参禅礼佛心境也有所不同。”

说道这王旁叹息到:“都怪我,若是当年我不出那是,留在爹爹身边,也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王安石反而笑了笑:“也未必,凡是都有定数,我现在也明白了,当年过于急功近利。皇上有变革之心,别人都说皇上变革之心不坚决,倒也未必。不然怎么会经历了十年?但是之所以失败,在于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未到,人和未成。若是把这十年用于对新法的宣传,慢慢的争取人心,一点点的找出利弊权衡着去做。那大事可成啊!”

王旁慢慢品着王安石的话,从父亲的话中他也似乎听出,即使王旁没有消失这十四年,那事情的紧张也未必会一番风顺。

“老爷子,您说的真好。您要不做宰相真是冤的很,可您既然看的这么开了,又何必去避呢?要是皇上派了大官来,您怎么想就怎么说。要不然,您真想避开的话,就到城中寒舍暂避几日,反正我那破房子平时也没人去。”

晁二这几句话说的到不算二,王安石指着晁二“晁二,一天就能说出两句像样话,今天的算是说完了。”

晁二嘿嘿憨笑了两声:“就是,我也想这宵禁了,出入城也不方便了,您要是去城里住,咱们起码吃饭能方便啊,您给我留那馍不知让哪个臭小子偷吃了,我这肚子还咕噜着呢。”

王安石父子哈哈笑起来来,果然只有两句,第三句就开始没正题了。

笑过了,王旁说道:“咱们再等会儿,一会我的随从们回来,咱们就离开这,不管您打算去哪我都跟着您。”

王安石点点头:“晁二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既然我有心向佛,不如就干脆到定林寺,不管谁来,我表明我的决心就是了。”

“爹,您不是真想出家吧?”王旁惊讶的问道。

“理佛不一定要出家,这就好像当年我们有心变革,不一定要成立三司制止条例司,权利有了责任大了,人员繁复了。人心若不能所向,一切都是空谈啊!”

听到这番话,王旁更加动容,他看的出如今的王安石已经不同当年。

父子有聊了一会,胡铁岭等人带着食物回来了。这下晁二可乐坏了,这不但有吃的而且还都是好吃的,几个人就看他甩开腮帮子吃。

吃过晚饭趁着王安石收拾东西的功夫,王旁将晁二叫到一边:“晁二,我问你,你平日里还有什么事做?”

“看林,砍柴,偶尔来帮老爷子收拾收拾,公子您问这干嘛?”

“以后我每个月给是十五贯,你就负责照顾家父。”

“哎呦,那敢情好。平时我做的也无非就是这些,这下还多得了银子,那得买多少馍啊!”

王旁见父亲过的清苦,身边又没人照顾,心下实在难过。想接王安石回京城,父亲说什么也不回去,言说要要寄情山水,以后各处走走。王安石的性格可是执拗,王旁深知他一旦打定注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等到王安石收拾好了东西,几个顺着山丘之间路下了土丘,晁二带路将众人带到谢公墩。

谢公墩本是东晋谢安(谢安320年-385年,字安石,号东山,东晋政治家,军事家)的住所,王安石将此处买下修缮,当作自己的另一处宅邸。这里虽然也算做宅邸,但也不过是个小院而已,但好歹要比半山园看上去像个宅院,刚好也容的下几人休息。

父子二人关上门说话,似乎话就更多了,但很少再谈论政事。

王旁见墙上有首诗写到: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宅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想到谢公刚好也是字安石,想不到父亲仍有此雅兴,难怪留下那么多诗词佳句。

父子聊到这诗词,王旁想起半山园墙上的那提词,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便问道:“爹,您那半山园的《浣溪沙》百亩中庭半是苔,门前白道水萦回。爱闲能有几人来?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两三栽。为谁零落为谁开?这词如此意境,我竟然觉得眼熟又是何故?”

王安石见王旁一口气竟将自己的词背诵下来,心中大喜:“哈哈,不错,想不到你小子记性还挺好,竟然一字不错啊!”

自己的记性是挺好,上下五千年全在脑子里了,更何况王安石的诗词小时候早看过唐诗宋词罢了。王旁笑道:“不是记性好,是父亲写的好。”

“这词你觉不觉得头几一句很熟悉?”

“正是,孩儿想问的就是这事。不过您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几句,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这可是唐朝刘禹锡所做?”经过王安石提醒,王旁忽然眼前一亮想到这首诗,难怪今天看墙上题词如此熟悉。

王安石点点头:“你可知道为父为何在墙上提这浣溪沙之词?”

“孩儿一时想不到!”

“我看这八司马,皆天下之奇材也!旁儿为父就考一考你,这诗歌与这词你能想到什么?”

王旁可是一点都不笨,唐顺宗即位﹐擢任王叔文﹑王伾等﹐谋夺中官兵权﹐实行改革。失败后﹐旧派官僚与宦官对参予其事者皆予斥逐:贬韦执谊为崖州司马﹐韩泰为虔州司马﹐陈谏为台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程异为郴州司马﹐时称八司马。

为了确认他有追问到:“爹,难道您是故意在半山园提此浣溪沙?”

见王安石确定的点点头,王旁微微一笑,这点事怎么能考的住他呢?“父亲,当年刘禹锡就在这个“八司马”之列。贬迁十年,京都一梦。十年后,刘禹锡回到了长安。写下了《子刘子自传》。十四年后他再次被皇帝召回长安时,在这个只要少许低头便可改善自己困顿境地的机会面前,可他看着枯死的桃树和满地的野葵燕麦,再一次吟唱道:百亩中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花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皇上不高兴了,权臣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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