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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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心计-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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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河南北向,东西两侧全是集市,东边全是商铺,西边全是摊子。”云曦很有兴致,极目而望,“咱们从西岸这边逛过去,再绕到东岸逛回来!府衙你都能瞧的到,怕什么?”说着,伸手一扯她,兴致勃勃转身下桥,向西岸而去。
“这府衙怎么设在这里?离集市这般近的?”绯心被他拉得踉跄了几步,险些踩到裙裾。
“这是江都旧府所在,是城西。城东那边临着清阳湖的,现在他们称为新城,江都新府衙设在那里。现在这里是集令在旧府理事。”云曦看她脸色泛白,把她拽到身边,“这里好的很,带你出来见世面。”
绯心无语,看这里的人都是短打扮居多,锦泰对服装规制有严格管理,短打扮的都是贩夫走卒之类的,听他们说话都是高门大嗓,没半点文雅,看人都是大刺刺的让绯心别扭至极。
这里挤挤挨挨的,虽也有不少女人,但也都是大步流星高声谈笑,肆无忌惮。在绯心眼里简直就是粗鄙不堪到了极点。桥下的河也因为走船太多,浑的很,还有人在那洗洗涮涮。别说逛了,一会的工夫,她虚汗冒了一头。
西街这边都是摊贩。卖吃地很多。本来天气就热。加上还有一些煎煮地摊子。更是热气窜了半天高去。刚一下去。绯心就闻着一股子怪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小福子忙贴着绯心另一侧。不让人碰着她。但他们地衣服太扎眼。难保人要多看几眼。更有人不时地在绯心胸前腰后地盯来看去。两下绯心腿就软。
云曦很快就注意到这点。他地眼里也带了不快。鼻子哼了一声。忽然拉着她往回走。轻声说:“先去东边。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再说。”
绯心让他攥得手痛。紧贴着他低语:“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人怪地很。”
因她低着头。声音又小。云曦半晌才反应出来她说什么。他拉着她说:“有我呢。无事。”绯心听他这般说。心里有种说不出地妥贴温暖。
东边都是商铺。但也没有什么特别豪华地铺子。桥头就是一家估衣店。门口悬了一件大褂形地幡。摆了一排桌。放着好些布匹。外头放地多是麻布还有一些粗棉。还有一个筐。里头好些旧衣服。一见他们衣衫华丽地过来。门口地伙计腰都快弯到地上去:“大爷。奶奶。里头有好料子。进来看看吧?”
绯心拿袖子掩着半张脸,整个人都佝偻了,可怜巴巴的瞅着那些布。不是她挑三捡四,这料子穿到她身上估计要给她磨出泡来。
云曦拉着她进了铺子,掌柜的已经从里头迎出来了,点头哈腰的招呼:“大爷来看看,有好的,在里头呢。”估衣店不是绸缎庄,基本上是以卖成衣为主,也兼卖布匹。店里昏黑的很,这是所有做布匹生意的一种投机方式,可以让一些小瑕疵蒙混过去。云曦也不看,随便指了一件袍衫说:“就这个吧。”
绯心都傻眼了,那个都不知道在墙上挂了多久了,也瞧不出颜色,而且一看就比绯心的身材要大两号不止。掌柜亲自给挑下来,美滋滋的夸:“这可是最好的了,大爷眼光真好。”
云曦都快翻白眼了,也不管他说什么,伸手一拿抖开了往绯心身上一套。边上小福子过来掏出荷包来,也不问价,随便掂了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扔。
这一套,绯心的身材就变成直上直下,衣服是竖领的,又大,把脖子全给罩住。袖子极长,掩住她的手还出去两寸多,绯心人都僵了,动也不动任他套。云曦又顺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这才拉着她出去。
一到亮地方,绯心才看出来,这件是个葱绿色的,像是挟了亮银丝的假缎,就是织的比较细的棉纱面子打出光仿成缎的样子。云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头也让他给揉乱了,两支星钗有一根都出来半截。额前的头都快挡住眼了。他随便给她拢了拢,很满意她现在的造型。绯心欲哭无泪,虽然他已经不是头一回整她,但此时可是大街上啊!
这样一来,看的人更多了。不过不是看绯心了,改看云曦了,一个翩翩俊俏公子拽个土妞出来,当然更吸引人的注意了。但云曦不怕人看,他见天对着一帮一帮的人,加上他那张脸本为就是极为扎眼的。
绯心偷眼看看四周,虽然这副尊容实在让她蒙羞,但好歹不用让人色眯眯的盯着,也算是解了围。她微是抬眼看他,他正瞅着她乐,唇角微扬的样子很是动人,他伸手抹了一把她额上的汗:“热吧?”
是很热,他的动作也很暧昧。但此时绯心竟没觉得难以接受,一时间有些怔忡在他的笑容里。有时觉得,他的笑容也很简单。
第009章 民生繁盛食酿贱
他们重新又逛到西街去,绯心拿帕子勒着半张脸,紧紧揪着云曦不敢撒手。小福子手里捧着两匹白色的假缎,这个是刚才出来的时候云曦点名要买的。
假缎在民间很流行,朝廷是有明令的,庶民不能着帛锦,就算你经商再有钱也不能穿。违者轻则罚款,重则罚板子拘牢房。
所以一些富户或者商贾平时都穿假缎,看起来很像锦缎,有些织的好的足以乱真,花色也多。价格也是高低不等,有些织工极好的,一匹假缎相当于绸缎的价格。
像上回去行宫的时候,皇苑县南骊镇上的客栈老板,穿的很华丽,但其实面子也是假缎,不过就是织得很好很像织锦。像有些地方管的不是很严,或者离中央很远,也会有些人大着胆子穿锦衣,但大部份城镇还是严格执行这项法令。
如今他们在西侧河岸上逛,云曦穿的是皱纱,大家一看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平民出身。加上现在皇上南巡,很多要道都限制平民通行,街上常能见到着黑色锦衣戴着帽的行务属侍卫。估计云曦这一行人也大都是随行而来京官子弟。所以就算眼睛再是放肆,忍不住要多看,但行动上还是有些顾忌。眼瞅着近了,也都是侧身偏头,让出点路来。
这里全是白色黑顶的扁窄建筑,似是一个个的庭院,向着河都生从墙壁上开了后门,估计是这些摊贩的住宅。有些还像模似样的搭出棚沿,支两根柱。有的索性就用绳索拉着树桠,铺挂着帘子,用来与边上相隔离,方便招呼。更有的只是支个摊子,随便放几条凳,还有连凳都没有的,弄的整条河岸上沿拥紧不堪,行人只能打河沿边上过。
高沿边上隔一段就有台阶,设小平台,有人在那就着河水洗手洗碗,河道上船来船往,撑船的有男有女,高声吆喝着,极是巧妙的钻来穿去。
绯心是从不逛街的,云曦虽然深宫长大,但他随着年长也曾微服去京官的府邸,有时来了兴致也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各处看看。但来淮南一带还是第一次,对这种南方集市很是好奇。此时各个摊子买卖红火的很,各样小吃比比皆是。有些他是认的,曾经在京里见过。有些根本是见所未见,比如一个小陶碗,里面装着各色凝冻一样的东西。随便往案上一扣,出来一块圆溜溜的糕,竹签子一扎很是馋人。挤过去问了才知道,这东西叫藕仔膏。主要的原料是藕粉,兑些糖胶汁,加些红豆,青梅子,绿豆,熬出不同的颜色,放在小陶碗里。价格也很便宜,一块一个子儿。
还有细细的竹筒子,里头塞上糯米粉,莲子。然后上锅一蒸,吃的时候左右一掰,竹筒子分开,里面是细长的一条米糕。这个叫米条子,也是一个子儿一块。
还有圆圆的鱼丸子,一点点鱼肉兑上面粉。一串两个,放在小铜格子热汤里烫,滚滚的拿出来浇上辣汁或者甜汁。同样也是一个子儿一串。
荷叶包的糯米小饺子,里面加芝麻花生碎。苦丁,香草红枣熬出来的胶状的糊糊。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子儿,至于京里见过的东西,芝麻糊,豆花儿,滚米团儿。也全都是一个子儿!这整个一条街的摊子,小吃竟都是一个子儿的价!
后来他们坐上船往城东去地时候才知道。这条街地小吃。全是一个子儿地价。是为了避免出现抢摊霸位地事件。集令根据这里地东西定地。城西地百姓。十有**出来逛市集。都是在这里打肚皮。花上十个钱不到。两个人就吃得很饱。
绯心瞧着云曦什么都往嘴里放。真是让她胆战心惊。开始汪成海也有些怕。不时地劝着点。后来也跟着云曦吃。吃得假胡子上都沾得辣酱。满头大汗地还竖大拇指。真可谓是豁了命去拍马屁!小福子也眼热。但碍着绯心。没好意思凑上去大吃特吃。但也小尝了几样。绯心可是一口都吃不下去。瞧着他们直接用河水涮碗她就胃里翻腾。
虽然她吃不下去。但她也明白来这里地目地。这里基本上体现了江都平民地生活状态。所谓人人能温饱。人人有饭吃。话说地好听。但泱泱大国。做起来是何其艰难。瞿峡大坝未建之时。河道不通。江都每逢水患饥民无数。米商屯粮提价。昌隆初年地时候。曾经一担米卖到三两银子。以至流匪横行。水匪于河湖之处劫货杀人。就连官船也不能幸免。
而这些年。随着瞿峡工程地日益壮大。拒淮水于南。不再泛滥无禁。米商无利可图。如今米价已经跌到历史最低。二三十文一担碎米。上好地珍珠米不过百文。比之曾经跌了数十倍有余。而因米价地下跌。一些米制地调料。酒酿也随之跌价。加上近河荒地地开垦。多多种植果木蔬菜。大大丰富了江都地物质。而水匪早成传说。当初拼命只为糊口。如今糊口容易。谁还愿意刀头舔血?往来漕运兴隆。才会有今天繁荣之景。
江都是阮氏地权力地开始。江都一地地富商或多或少都受到阮氏避荫。作为商贾。向强权低头是无可奈何地生存之道。朝廷温和地处理方式极大地减少地他们地恐慌。从而在阮氏倒台地时候。江都也没生过像前朝那种富户大举外迁。引人心生变地事情。
前朝凤仪年间。江都有个康宁公。如今他们所住地翠芳园。就是康宁公地宅邸。后来这个王爷被人弹劾谋逆。人被押京处死。当时地凤仪皇帝一道圣旨。严查其党众。结果下方执行官公报私仇。引至所受牵连者达三千人之多。最后连一些商贾因曾经与之来往也因此受害。人人有如惊弓之鸟。引一场当地富商大量卷金而逃地事件。后被称为丁卯之变。江都当时百业萧条。百姓成为当权者纷争地最大受害者。
后来大齐国被锦泰所灭,凤仪成为他们最后的一朝。大齐的覆灭,当然并不单单只因江都一地。但江都最后引民变,百姓对朝廷彻底心死,无疑加了他们的灭亡!
锦泰建朝之初,江都一度十分的荒败,曾经三十里覆水,三十里荒滩。加上水患连年,大量百姓迁移,白白浪费这大好土地!可见,朝堂上的纷争与权力的转换,稍有不慎,就会引地方上的混乱。皇帝也称为君父,为天下百姓之父。不但要有铁腕手段,同样要有仁爱之心。如何平衡各中,是历朝历代的君王至高的追求。任重而道远,所以更需兢业,更要小心,更要孜孜不倦,这句话说起容易,做起艰难!
第010章 顾望之间生南语
绯心坐在乌蓬小船里,直觉脚疼得钻心。她二十年没走过这样多的路,也没这样脏过。一路从西边逛到东边,河两岸的摊子铺子都转遍了,身上的汗一层又一层,头都打缕了。船里摆满了他们买的东西,布匹,鞋面子,斗笠蓑衣,还有成衣好几套,都是棉麻制的。除此外还有小东西,凉扇,木簪子,梳子,草席,可谓应有尽有。所以来时的马车是肯定装不下,索性雇了条船,取水路走。
云曦瞧着她脸色青,就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她纵是明了他来此的目的,但无法从中得到乐趣。她是什么东西都不肯沾唇,再热也要拿自己带的帕子掩蒙口鼻。但是,她能这样一趟陪着他从头走到尾,对她而言已经是飞跃性的进步了。她是一只从未离开过笼的金丝鸟,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展翅在林间飞翔。虽然这种熙攘以及平民百态同样带给她感悟,她也从中体会生活的另一面,但她无法融于当中!
本来云曦还想再逛一下城东,那里有一条街贵铺林立,与这里是大不相同。但瞧着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便只得船上路过的时候看看便罢了。这里河道密罗织网,水路比旱路要四通八达。有些地方房子就建在水台上,开了门沿着台阶下去直接便登船出行。都是一水的白灰墙衬木架顶的屋子。高高矮矮的错列,有些拉出杆子来晾衣服,乍一瞅有如彩旗飘扬。
天气很热,不过在水面上还好。中午出来的时候阴沉沉像是在憋雨,不想这会子竟太阳冒出头来,明晃晃的斜耀着河水灿灿的闪。绯心坐在云曦身边,两条腿都酸胀的疼痛,这船也很旧了,上头的蓬子有好几个窟隆,两边就直接捅两个大洞算是窗,破油毡呼扇扇的。小船因着要避闪别的船只,所以左摆右晃的很厉害。
撑船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青灰色的粗布衣服,腰间系条布带,下头没着裙,而是宽腿的黑裤。此时裤管都挽在膝上,露出小腿,赤足踏在船板。女人家的抛头露脸不算,还打着赤脚露着腿,让绯心只扫了一眼,便不愿意再往那边瞧。船里**一股子腥气,绯心隔着帕子还觉得有点恶心,很是佩服云曦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坐着。她捂得太严,又多穿了一外衫,所以胸闷得要命。只得侧过头透过窗过风,眼瞅着岸上情景。
拐过两道河道,船渐渐少了起来。河道开始变宽,街岸也明显干净,灰白墙体的房舍渐少,慢慢的有一些雕柱飞檐。偶有船驶过,却都是画舫,还有双层的绣船。绯心估计是快要到了新城这边,耳畔传来小调般的轻乐,像是从绣舫里传来,水面也渐清澈,毕竟没那么多人在这里淘洗。绯心看着一侧的河岸,这里宽阔,所以马车也可以穿行。突然她的眼睁大了,小船悠悠间,河岸上的一幢大楼顶的匾吸引了她的目光。
“延琪茶庄。”云曦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着匾上的字,突然笑了笑。对汪成海说:“让她站站!”
绯心听了心里一悸,很明显云曦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这茶庄的归属。不错,延祺茶庄是乐正家的买卖,乐正延祺是绯心的曾祖。乐正家从最早一个挑子到处叫卖开始,到小茶摊,再到茶寮,直至展到今天,成为拥有茶园,茶庄,茶楼,生意遍布淮水两岸,在南方赫赫有名的大商贾。
她正想着,小船已经慢慢靠了岸,云曦拉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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