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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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十讲-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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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他的首辅地位的,但是他却不得不仔细处理好和另外几个人的关系。张居正需要处理好关系的第一个人,大家很快就会想到是明神宗,这个是自然。我们先把他放到一边,以便进行主要讲述。现在,我们先来讲述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皇贵妃,也就是后来的慈圣皇太后;另一个则是把高拱整下台的太监冯保。为什么我们需要关注这两个人呢?他们对张居正给皇帝当老师有什么影响吗?其实,最直接的回答就是:张居正此时虽然大权在握,但却不是大权独揽,在他之上有明神宗和皇贵妃,在他身旁有冯保,都不是那么容易处理好关系的。尤其是皇贵妃和冯保,高拱就是栽在他们两人手里的,张居正上台后自然会小心应付。还好,张居正有的是政治智慧,一切的问题都被他处理得妥妥帖帖。也亏得张居正政治智慧高超,不然他这个皇帝老师当起来就要各处不讨好了。

    先来看看张居正是怎样应付皇贵妃的。这位后来成为慈圣皇太后的贵妃,可不是一个平凡女子,她实质上是个政治女强人。就在明穆宗病重将死,冯保代为宣读遗嘱的时候,这位皇贵妃就传下了如此的口谕:“江山社稷要紧,先生每要尽忠为国。”(《张文忠公全集·谢皇太后慈谕疏》)从这个口谕,我们可以看出这位皇贵妃处事不惊的胆识和独到深远的眼光。没有这些品质,一个女人是很难在丈夫去世、六神无主的情况下,说出如此之话来的。

    对于这样的女主人,张居正自然需要小心侍侯着。因此,在明神宗即位后不久,神宗召张居正到平台商量给这位皇贵妃加长尊号时,张居正可费了一番脑筋。召见那天,明神宗严肃认真地对张居正吩咐说:“皇后是朕的嫡母,可皇贵妃却是朕的生母,先生想想办法,将朕生母的尊号上多加几个字。”

    没想到问题这么快就来了。怎么办呢?张居正苦苦地思索着:“不用说,现在明神宗即位了,明穆宗的皇后自然是要尊为皇太后的,但是这个皇太后却不是明神宗的亲生母亲,皇贵妃才是,因此对皇贵妃也要称为皇太后,不然神宗和皇贵妃就不高兴了!可是,怎么能够有两个皇太后呢?看来以后还需要给皇贵妃的皇太后尊号加长,才能够让神宗和皇贵妃满意,只不过这个事情要留待时机到来才能做,现在可不行!”想到这里,张居正拿定了主意,于是他上疏道:“仰稽我祖宗旧典,惟天顺八年宪宗皇帝尊嫡母为慈懿皇太后,生母皇贵妃为皇太后,则与今日事体,正为相同,但于嫡母特加二宇,而于生母止称皇太后,则尊尊亲亲之别也。然今恩德之隆,既为无间,则尊崇之礼,岂宜有殊?且臣居正恭奉面谕,欲兼隆重其礼,各官仰体孝思,亦皆乐为将顺。今拟两宫尊号,于皇太后之上,各加二字,并示尊崇,庶于祖制无愆,而于圣心亦慰。”(《张文忠公全集·看详礼部议两宫尊号疏》)这就是张居正的政治智慧!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都不能得罪,那就暂时公平对付,在两个皇太后的尊号前都加上同样长度的吉祥文字。如此一来,皇后陈氏就成了仁圣皇太后,而皇贵妃李氏则尊称为慈圣皇太后,这样两宫也不会争风吃醋,而对自己心存不满了!张居正还举出了前朝的例子,说明宪宗之所以会尊嫡母为慈懿皇太后,而对自己的生母皇贵妃却只称皇太后,是由于“尊尊亲亲之别”。而如今“恩德之隆,既为无间,则尊崇之礼,岂宜有殊?”因此,给两宫皇太后加同样长度的尊号,就理所应该了!这样的说法,既解决了加尊号上的难题,也褒扬了明神宗的德治,可谓是一举两得。果然,这个上疏不仅得到了明神宗的赞同,而且两宫也觉得很满意,张居正也算是过了一个难关。

    有人可能要问:张居正为什么要如此小心从事?原因有两方面:其一,皇室是他的主人,他肯定要侍侯周到;其二,此时的张居正身为神宗的老师,其实就是皇室的私人教师,自然也要搞好与皇室的关系。这对于张居正的政治地位是很重要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因而有些时候,张居正在对皇室的态度上甚至近乎巴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权力是人家给自己的呢?失去了皇室的宠幸,一切权力都会落空,即使是位居首辅、身为帝王之师的张居正同样会担心这个问题。举例来说,万历元年,翰林院出现了一件奇事,这里发现一只白燕。就在同年,内阁大院里又开了并蒂的莲花。张居正得知后,立即将这两样“祥瑞”之物一并献给了慈圣皇太后。神宗听说后非常高兴,于是就下手谕说:“白燕、莲花俱进献圣母,甚是喜悦,却独产翰林院中,先开于密勿之地,上天正假此以见先生为社稷祥瑞,花中君子。朕赖先生启沃,固不敢颠纵,何德之有!”(《张文忠公全集·谢宸翰疏》)神宗的意思是:一方面自然觉得高兴,因为张居正把这样吉祥的东西送给了自己的母亲,另一方面也在褒奖张居正,说这些祥瑞之物都生在翰林院里,表明张居正不愧为花中君子。

    张居正此举,自然赢得了皇室的一致褒奖。可以说,到这个时候,皇室对这位皇帝老师已经完全的信赖和宠爱了!这自然得益于张居正善于迎讨主上的欢心。如果他没有这样的智慧,他这个本来就已经很难当的皇帝老师,可能就会费力不讨好了!

    应付好皇室还不够,张居正还需要应付好司礼掌印太监冯保。通过前面的讲述,大家应该已经知道冯保在明神宗初年政治地位的重要『性』了吧!别看他只是一个内宫的太监,但是由于他掌握着章奏的大权,因此属于实权派。在很多时候,就连张居正也不得不受他的牵制。张居正对于这样的政治权力格局,自然也是清楚的。以前高拱的失败,全都是由于没有处理好与冯保的关系。自己现在身为首辅兼皇帝老师,也需要处理好与这个太监的关系,尽量减少冯保对自己的敌意,最好是能成为他的朋友。只有这样,张居正这个皇帝老师才能顺利地开展自己的教育计划,调教神宗成为有道的明君。因此,在张居正当政期间,他把处理好与冯保的关系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丝毫不敢怠慢!

    在这样的情形下,张居正对于冯保,自然是极力结好了!比如,李太后想要在涿州修建两座桥,以此作为自己的功德,派了冯保去主持这件事情。张居正得知后,便写了一篇《敕建涿州二桥碑文》,在歌功颂德李太后的同时,也显示出对冯保的支持。还有,张居正知道李太后一心向佛,派冯保主持修建了许多寺庙,比如承恩寺、海会寺、东岳庙、慈寿寺和万寿寺等,因此只要修建寺庙,张居正都会题写庙中的碑文。有些碑文的语句,甚至完全是奉承之语,比如:“臣以是益信佛氏之教,有以阴翊皇度,而我圣母慈光所烛,无远弗被,其功德广大,虽尽恒河沙数,不足以喻其万分也。”(《张文忠公全集·建五台山大宝塔寺记》)这篇记的意思自然是褒扬太后的一片佛心,功德无量。

    如果说上面的例子,并不是说明张居正直接迎逢冯保的话,那么下面的事情就可以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了!应该说,只要在大体上没有什么影响,张居正对于冯保都是一味地迁就和顺从。比如,冯保曾经让身为锦衣指挥同知的徐爵入宫,代他阅览奏章,甚至代他拟写诏旨。张居正知道后,不仅没有加以阻拦,反而吩咐自己的仆人游七和徐爵结为兄弟。这样一来,张居正就可以通过游七了解宫中的情况了。再比如,冯保想要在自己的家乡深州建立牌坊,张居正就吩咐河北保定的巡抚孙丕扬代为修建。而当冯保准备为自己修建死后的墓地时,张居正甚至还写了一篇《冯公寿藏记》,在其中极力称赞冯保的忠心和仁慈。在《冯公寿藏记》中,他还说道:“语曰:‘人貌荣名,岂有既乎?’今以公建立,视古巷伯之伦何让焉?诚由此永肩一心,始终弗替,虽与霄壤俱存可也,又奚俟于寿藏而后永乎?”(《张文忠公全集·司礼监太监冯公寿藏记》)张居正的意思是说,希望冯保能够比较长久地在明朝政局中生存下去,这样他就能够与冯保同心辅佐皇室了!当然,这背后的意思是说,冯保千万不要倒了,不然我张居正就少了一个好的支持者。

    其实,大家看得出来,张居正对于冯保,其主要态度更多是在应付和敷衍,只要冯保能够容下自己的改革和其他的政治作为,张居正都不会跟他搞坏关系。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自己在当皇帝老师时,能够少些麻烦,不再将已有的重担变得更重。对于这种态度,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是比较清楚的:“懋修谨案先父之与冯司礼处也,亦宫府相关,不得不然……可见先父当主少之时,于左右侍近,其调处之术,可谓深矣。不然,以先父之严毅,使左右不服其调处,亦将奈之何哉!苦心国事者,自当有推谅其衷者矣。”(转引自朱东润《张居正大传》)这些话说明了张居正的真实用心,他不得不仔细处理各种权力关系,不然就不能做好自己的事业,即使是给皇帝当老师也会当得难受。也正是由于张居正的努力,才使得在他当政时期,内阁和后宫之间再也没有发生高拱时期的大争斗了。就算是唯一的一次小冲突,张居正也以比较稳妥的办法化解了。事情是这样的:冯保在北京北郊进行郊祭的时候,居然敢于北面拈香。这在古代是很不懂得祭祀礼仪的行为,曾惹得很多官员不满。但是,张居正却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的目的是只要冯保不去干预自己的政事就行了,因此在一封信里他如此说道:“主上虽在冲年,天挺睿哲,宫府之事,无大无小,咸虚己而属之于仆,中贵人无敢以一毫干预,此公在北时所亲见也。仆虽不肖,而入养君德,出理庶务,咸独秉虚公以运之,中贵人无敢有一毫阻挠,此亦公在北时所亲见也。”(《张文忠公全集·与南台长言中贵不干外政》)这里的中贵人,就是冯保。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张居正的要求就是冯保不要干政,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这样,他就没有必要去因为小冲突而伤了与冯保的和气,也就为自己给神宗当老师少了很多阻碍!

    尽管张居正为了当好皇帝老师,从很多方面注意搞好与李太后和冯保的关系,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明神宗,跟他们搞好关系只是为了给本来已经很难当的皇帝老师,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却不能因此而使这份差事变得容易。真正让皇帝老师这份差事难做的人,其实是明神宗。大家可能会疑问:神宗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有什么难应付的?该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呗!发出这种疑问,其实是由于不了解明神宗这个人而产生的。那么,明神宗是怎样的一个皇帝呢?

    通过历史上的各种记载,我们可以发现,明神宗在『性』格上其实跟两个人相像:一个人是他的祖父明世宗,一个人是他的母亲李太后。先来说他跟明世宗相像的地方。神宗可以说是“隔代遗传”了世宗的傲气『性』格,他跟世宗一样,都在皇位上待了四十多年将近五十年,而且一旦亲政,就变得独裁专制起来。这些都反映了神宗的傲气『性』格!再来看他跟李太后相像的地方。在这方面,神宗从他那个小农出身的母亲身上学会了谨慎、小心和恭顺。

    因此,大家就可以想象一下明神宗是怎样一个人了:当自己还不是政权在握的时候,他会恭恭敬敬地接受张居正和其他人包括他母亲的教导甚至训诫;可是一旦他羽翼丰满,他就会一步也不退让,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甚至可以破坏掉一切原有的传统和习惯。

    他是一个双面『性』很强的人,至于他具体会是什么『性』格状态,就要看他所处的环境了!从这个角度,大家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张居正这个皇帝老师难当了,因为他面对的决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岁男孩,而是一个比较早熟,甚至已经有些明了政治的小皇帝。这个小皇帝现在虽然还受着别人的支配,还需要对那些辅佐和教育自己的人显得很乖,但是他此时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怨恨和不满的种子,而一旦以后他掌握政权,怨恨和不满就会爆发出来。

    另一方面,张居正是个很有才干的首辅和皇帝老师,即使是明神宗逐渐长大,在张居正当政的时期里,很多时候神宗还是需要受张居正的支配,神宗仍然需要赢得张居正的好感。然而,在这同时,神宗又知道自己是张居正的主人,本来有着更高的权威。

    如此一来,明神宗对于自己的地位,时常感到一种自卑和不平,而这种自卑和不平只是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直到张居正去世才得以宣泄。对于这种潜在的心理状态,很难说张居正就真的知晓。这也难怪,谁会没事去注意一个十岁小男孩的内心活动呢?因此,可以说,正是明神宗的这种潜在『性』格,使张居正这个皇帝老师很难当。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张居正开始当起了这位『性』格双面『性』很强的皇帝的老师。在明神宗即位以后不久,张居正就上疏请求开始“日讲”:“臣等谬以菲陋,职叨辅弼,伏思培养君德,开导圣学,乃当今第一要务。臣居正又亲受先帝顾托,追惟凭几之言,亦惓惓以讲学亲贤为嘱,用敢冒昧上请。今一应大典礼,俱已次第修举,时值秋凉,简编可亲。”(《张文忠公全集·乞崇圣学以隆圣治疏》)张居正是在说,自己现在身为首辅,其第一要务就是培养神宗的优美德行、开导他的学业。而且自己受先帝的托孤重任,也要孜孜不倦地讲学亲贤。

    在具体讲述张居正给明神宗当老师的事迹之前,我们先要了解一下明朝皇帝接受教育的方法。总的说来,明朝皇帝接受的教育,主要有两种,一种叫做“经筵”,一种叫做“日讲”。

    什么是经筵呢?就是有勋臣、大学士、六部尚书、都御史和翰林学士等官员到场,由翰林院春坊及国子监祭酒来讲解经书和史书,每个月逢二的日期举行一次,分为“春讲”和“秋讲”,在盛夏和严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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