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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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落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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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请二哥哥出来当面对质,我以性命担保,梅子是清白的!” 梅子见之沂拼了性命要救她,心里一动,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只听二太太冷笑一声,道: “是啊,梅子自己是不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可是跟了你三小姐,那可就不一定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之沂一惊,二太太的话锋竟忽然转向了自己,顿时不知如何辩解。苏子亦是大惊,二太太将之沂的人格侮辱到了何等的地步?梅子一瞪眼,又要开口大骂,之沂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叫她不要说话。之沂语气平静,不卑不亢地对二太太道: “二太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呱呱坠地便在这府里长大,一举一动何曾逃得过你们的眼睛?我的品行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今日大太太也在,就让她说句公道话。我袁之沂何时做过逾越礼教,不知廉耻的事情?二太太一再出言污我清白,是何居心?”大太太素知之沂知书达理,万万不可能做出二太太所说的事来,闻之沂之言句句在情在理,点头道: “银芬,你不要信口雌黄,沂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会不清楚?”二太太一愣,见一向柔弱温和的之沂竟也是利嘴一张,说得大太太都倒向她那一边了,心下大怒,冷笑道: “哼,她素来心机很重,把你们都骗过了!若不是她存心勾引,纳兰释天有什么理由不要我们之沁,却要她一个庶出的野丫头?在那沙漠里,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谁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勾当来着?到头来,明明是婊子竟还在我们面前装圣女,是要给你立一块贞节牌坊还是怎的?我呸!也不嫌丢人!”老太爷已死,二太太早已无所忌惮,便一顿信口胡言,说得之沂毫无招架之力。之沂何曾受过这种大辱?一时间气血逆行,大口大口地喘起来。苏子知她气喘又犯了,立刻上前拍抚之沂后背,道: “小姐,别往心里去,顺顺气儿!”哪知之沂竟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是咳又是喘,好几回上不来气。梅子掏出手帕,捂住之沂的嘴,之沂用力一咳,竟咳出一大口血来,染在手帕上,触目惊心。梅子与苏子皆是大惊,大太太也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二太太冷眼瞧着,巴不得之沂就这么死了才好。梅子大怒,“呼”地站起身来,指着二太太骂道: “不要脸的死老太婆,你诬陷我也就算了,你干什么污辱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冰清玉洁,哪比得上你这婆子心地肮脏?” 二太太一愣,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梅子道: “听听,听听,小狐狸精你还反了你了!” 梅子见之沂躺在苏子怀里,面无人色,几乎奄奄一息,心下怒火冲天,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弓着身子大叫一声跑上前去,低头一顶,将二太太顶了个四脚朝天。二太太大叫“哎呦”地摔倒在地,梅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劈开两腿骑在她肚皮上,挥拳蒙头便打: “我早就反了!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要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是不是乌黑的!你这杀千刀的死婆子,我叫你欺负我们小姐,我打死你!我打得你面目全非,叫你到了阴曹地府也没人认得,被一万只恶鬼咬,撕成一千八百八十片!我看你还敢胡说我们小姐,你这长舌的臭婆子,你等着下拔舌狱吧!快了,你好日子没几天了……” 众人在旁听得心惊肉跳,梅子虽素来性子刚烈,可若不是恨到极点,也万万不会说出这般狠毒诅咒的话来。二太太被打得哭爹喊娘,手舞足蹈却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张口哇哇乱叫。大太太见状立即命人上前拉开梅子,哪知下人们平素受够了二太太的气,这会儿存心看她笑话,便只是佯装劝架,实则并不用力。大太太瞧出其中端倪,竟也由得下人们去。想那二太太平日里嚣张跋扈,有时竟连她大太太都不放在眼里,她正愁没法子教训她一顿,这会儿有意借梅子之手出出这口恶气。之沂冷眼看着鬼哭狼嚎的二太太,也不喝止梅子,心下暗暗叫好。连心肠最软的苏子也瞪眼看着二太太,暗骂她活该。二太太这是自绝后路!她若是没有惹恼之沂,以之沂的性子,定然不许梅子如此放肆,梅子对之沂必定是言听计从。而现在,只要之沂不开口,便没有人管得住梅子,二太太这回不认栽都不行!此时的正堂里,二太太又哭又叫又骂,旁边站了一大堆人,竟都在看戏,没有一个肯救她。直打到二太太满脸是血,面目全非,嘴里叫不出声。大太太见状不妙,再打怕是要出人命,当即喝道: “大胆奴才,你还敢行凶杀人了?来人啊,给我拖下去!”家丁们这才真的上前拉开梅子,梅子不敌众人力气,被几个家丁从二太太的肚皮上拖了下去,竟还是手舞足蹈,大骂不止。再看二太太,躺在地上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气若游丝地呻吟,几欲昏厥。一屋子的人看着,煞是解气,梅子这一顿拳头打得大快人心。二太太被几个丫鬟扶起,瘫坐在椅子上。梅子被按跪在地上,大太太厉声道: “无法无天的狗奴才,不但使狐媚功夫勾引少爷,竟还敢动手殴打主子,放肆到何等地步?若是饶你,我袁门家规何在?来人,给我杖刑五十!” 话音刚落,即有几个家丁举着棍子走上来,另两个家丁将梅子按趴在地上,便要打。之沂急忙跪着走到梅子身边,俯身护住梅子,大叫道: “不要打!”抬头对大太太道,“大太太,这五十杖下去,梅子哪里还有命啊?梅子勾引二哥哥根本是没影的事,大太太查明之后再罚她不迟。至于动手打人,那都是为了我,我愿意替她受罚。求大太太饶了梅子吧!” 大太太心里明白,梅子不过是性子刚烈又容易冲动,并无大过。但梅子平日里不懂收敛,得罪的人太多,不办她难以服众。更何况今日在正堂里,梅子大胆出手痛打二太太,人人看在眼里,如何能饶她?于是说道: “这丫头胆大包天,饶她不得!沂儿,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再管!”之沂泪流满面,摇头道: “不!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能看着梅子被打!若是她真的犯了错,不用大太太动手,我也饶不了她。可是梅子清清白白,怎能由得你们信口冤枉,草菅人命?” 大太太一愣,没想到之沂竟敢公然顶撞自己,还说她草菅人命,当即怒道: “来人啊,把三小姐拖下去!”话音未落,立即有家丁上来拉开之沂。之沂带病在身,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当下被拖到一边。大太太指着梅子,瞪眼道: “打!” “慢着!”门外忽然有人大喝,竟是二少爷之汶。之沂大喜,心想只要当面对质,梅子清白与否便可知晓。只见之汶撩衣跪下,对大太太道: “大太太,梅子是无辜的。是我一厢情愿喜欢她,她绝对没有勾搭我,而且对我的示好也并未理睬。那玉簪子也是我自作主张偷去给她,况且她并没有接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梅子毫无关系,大太太要打就打我!” 大太太闻言,确有些难作定断,但她是决计不能饶了梅子的。梅子不仅是二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对她大太太也是多有威胁。大太太素知梅子一双眼睛厉害得紧,自己竟也几次差点被她抓着把柄,好在梅子没有去向老太爷告状,否则她大太太哪还有今天?这梅子是万万留不得!大太太厉声道: “好啊,你个小娼妇使了什么狐媚招数,把二少爷迷得团团转?更是饶不得你!”之汶大惊,他本是来救梅子的,怎料却是火上浇油。之沂亦是大惊,心道梅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苏子流泪叹息,她早就料到如此,凡少爷与丫鬟有情者,无论如何少爷必定是无辜的,必定是丫鬟魅惑少爷。自古如此!之汶又要为梅子辩解,却被家丁拉到一边。大太太微一抬头,厉声道: “给我打这个小娼妇!” 顿时,棍子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在梅子的身上。之沂大哭,又咳喘不停。梅子竟咬着牙,死死地忍着,一声也不吭。一顿毒打下来,直打得梅子口吐鲜血,气息奄奄。之沂将梅子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梅子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之沂,用力地挤出一笑。之沂用手将她嘴角的血迹擦去,眼泪掉在梅子脸上。梅子望着之沂,只当她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望着望着,忍不住也哭了起来。梅子颤抖着嗓音,轻声道: “小姐,不要为梅子难过,保重身子要紧!梅子今日认栽了,小姐万万保重,梅子来世就是投胎作狗,也一定陪伴在小姐身边。小姐对梅子的恩德,梅子会永远记在心上的!”说着,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来。之沂哭成一个泪人,只紧紧地抱住她。又听得梅子转头,断断续续地对大太太和二太太道,“你们这些,心肠歹毒的老太婆,不要,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小姐,若是叫我知道了,我化作厉鬼也定饶不了你们!”前几句还是气息微弱,只这“饶不了你们”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厉鬼般吼叫,听来令人发指。大太太一惊,吓得差点没向后退去,急忙稳住。梅子当即昏死过去,只剩下一口气。大太太急忙喝道: “要死也不能死在袁府里,来人啊,扔出去!”立即有几个家丁上来,七手八脚地来拿梅子。之沂争抢不过,梅子便被几个家丁抬了出去,也不知道要扔去哪里。之沂、之汶、苏子立即追了上去。只见家丁出了袁府后门,来到袁家养马的大马棚前,将梅子往里一扔便完事了。之沂扑上去大哭,要把梅子抱回沂园去,却被几个家丁拦住。此时,梅子忽然醒转,之沂知她是回光返照,哭得肝肠寸断。梅子笑着对之沂道: “小姐别哭,梅子身上一点都不痛,真的!梅子这就要去了,往后小姐不必怕她们,她们若是敢欺负你,梅子就出来咬死她们,拉她们一同下黄泉!” 之沂闻言,心都碎了。梅子已是弥留之际,心里却仍然只有小姐,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赤胆忠肝,世所罕见。一时间惹得苏子与之汶尽皆落泪。之沂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只是哭。之汶流泪道: “梅子,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梅子定眼望向之汶,见他生得斯文俊俏,自己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又见他眼中含泪,可见对自己确是真心。梅子心下大悔,悔不该当初如此对他,若是早知有今天,还不如真的与他爱一场,也不枉这一死。梅子轻声对之汶道: “二少爷,梅子明白你的心了,只可惜明白得太晚,是梅子辜负了你!”说着泪落两腮。之汶低下头去,不忍心再看她。梅子忽又圆睁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叫道:“可是我不服!我后悔没有跟二少爷好,反正是一死!我好冤啊!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只听得梅子撕心裂肺地大叫三声“我不服”,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当即咽了气。眼睛竟仍是瞪着,眼球凸起,目眦尽裂,当真像个厉鬼一般。梅子就这样死在了臭气熏天的马棚里。 因梅子无亲无故,之沂便做主将她葬了,立了一块简陋的木头墓碑,之汶血书“爱妻袁门梅氏之墓,夫袁之汶泣立”。梅子死后竟成了袁家二少奶奶,不晓得她泉下有知,会不会很高兴。三人又哭了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一 自那日在袁府见到苏子之后,纳兰佑天的行为甚是反常,雨儿家也不去了,也不出去拈花惹草了,整天闷在家里唉声叹气的。家人不知缘故,以为他又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攻之不下,正棘手着呢。更奇怪的是,他每次看到纳兰释天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个好事的弟妹纷纷猜疑:难不成,这回花花公子看上的人跟大哥有关?要说跟大哥有关的女子,那不就是…… 同在一个屋檐下,这种话怎么可能不传进纳兰释天的耳朵里呢?纳兰释天一想:那么巧,这小子是从袁家回来开始反常的。再一想他又精通爬墙术,该不会那天他跟到了沂园爬在墙上偷看吧?以之沂的美貌,要男人不动心也难啊。这小子不会真的…… 当即纳兰佑天被拖进了纳兰释天的书房里。纳兰佑天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老大不情愿的,边走边叫:“干什么呀?抓贼似的。有什么话外边不能说吗?”纳兰释天也不理他,直把他拉进了书房。纳兰佑天进了屋,问道: “到底有什么事儿啊非拉我到这儿来?” 纳兰释天撩衣坐到椅子上,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对纳兰佑天道: “说吧!” 纳兰佑天一脸茫然,道: “说什么啊我?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纳兰释天素知他狡猾,若是别的事他倒有兴趣兜着圈子揭穿他,可这事关系到之沂,纳兰释天如何沉得住气?站起身走到纳兰佑天面前,瞪大蓝眼睛注视他。纳兰佑天愣愣地看着他的瞳仁从湛蓝渐渐转为深蓝,知道他的怒意在上升,却不知所为何事。细想自己最近的行为,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能把他惹成这样的,他从小到大都没见大哥摆过这么冷的脸,看来事态严重。纳兰佑天又是疑惑又是小心地开口道: “哥,你怎么了?我做了什么惹你发那么大火?” 纳兰释天的眉头不悦地攒起,语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你小子装傻充愣的本事长进了不少,那爬墙的功夫看来也没有荒废啊!”此话一出,纳兰佑天更是纳闷,心道我爬墙碍你什么事儿了,至于发那么大火吗?看看纳兰释天的脸色,却又不敢乱说话。紧张地眨了眨眼,问道: “此话,怎讲?” “怎讲?”纳兰释天终于压不住火地抬高了嗓音,“好,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答完了你就知道此话怎讲了!”纳兰佑天低声下气地道: “好,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纳兰释天横了他一眼,转身坐回到椅子上,注视着他,道: “袁家老太太大寿那天,我们一同去了袁府。从正堂出来之后我去了沂园,你是不是也去了?” 纳兰佑天心道难不成他看见我在墙头上了?不敢撒谎,点头道: “是,是表哥带我去的。” 纳兰释天心道你小子这下招认了吧?皱眉又问: “爬在墙上偷看来着吧?” 纳兰佑天暗想难不成袁家的墙头被我爬过一回,塌了?不可能啊,袁府造得比紫禁城还结实!当下答道: “是,我是爬上墙头偷看来着。” 纳兰释天站起身,语调冷得快要结冰: “看完了之后是不是大吃一惊,然后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啊?” 纳兰佑天低头又想,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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