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侯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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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之家-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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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地非要过那丫头那儿一遭吧。”

邵仲不理他,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我再仔细想想,嗯,她似乎会弹琴的……”

“仲哥儿!”梁康总算察觉出问题来了,两眼灼灼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肯定道:“你认识她!你认识她!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丫头?你没去过卢家老宅,照理说应该没见过她才对。这就奇了怪了……”

邵仲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假装听不到。他越是这样,梁康就越是觉得不对劲,跳起身冲到床边把他拖出来,叉着腰喝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邵仲顺手把被子拖出来继续遮住脸,抵死不认,“我没见过,不认识她。”

梁康虽见惯了他赖皮打滚的模样,依旧忍不住想笑,强忍住笑意,继续追问:“没见过人家你怎么知道她会弹琴?还……还对人家‘一见钟情’,拼死拼活,赖皮不要脸地缠着我去给你打探消息?”

“我猜的。”邵仲依旧嘴硬,“我就喜欢她怎么了?你都能喜欢二师姐,怎么我就不能喜欢她?说起来,她比二师姐还好看些。虽然脾气大了点儿,可那是对着外人,日后成了我媳妇儿,不知道对我多温柔。”

梁康最了解邵仲的性子,知道他若是打定主意不开口,再怎么逼问也没用。所以,梁康心里头虽像只猫儿般挠得痒飕飕的,却终究没有再追问。想了想,才道:“你喜欢她就喜欢,别动不动拿你二师姐比。”

虽说二师姐生得不美,性子也古板,可是,可是梁康就是对她死心塌地。

兴许是由此及彼,梁康忽然觉得眼前邵仲这求而不得的情形和自己有些相像,反而生出一丝半点的同情来,遂叹了口气,低声应道:“你媳妇儿耳朵太好使,我不大敢去,要不,还是明儿帮你找那丫头问问。”

邵仲眼巴巴地看他,过了好半天,才忽然开口道:“三师兄,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二师姐特别喜欢我?”

梁康顿时暴躁了,怒道:“二师姐哪里喜欢你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小子,小白脸了不起啊,你再整天在我跟前炫耀,小心我使个坏把你跟碧丫头的好事儿给搅黄了。别以为就你会威胁我!”

“三师兄你真是太敌我不分了!”邵仲特别愤怒地瞪着他,“我本来还想教你两招来讨好二师姐来着,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我索性还是去找大师兄——”

“哎哟喂——”梁康立刻变脸,笑得嘴都快猎到耳后根了,巴巴地拉着邵仲的衣袖求道:“仲哥儿仲哥儿,有话好好说,咱俩谁跟谁呢?大师兄那人多难处啊,你跟他有什么话好说,咱俩好好说,好好说。”

邵仲本就是故意摆脸子给他看,见他做小伏低,也不再矫情,点点头道:“知道二师姐为什么对我特别好么?因为几个师兄弟里头,就我最老实,最可怜!”

梁康刚端了杯茶准备喝,才送到嘴边就听到邵仲这句话,险些把手里的茶杯都给打翻了,“你老实?”转过头,瞧见邵仲正斜着眼睛瞅他,赶紧又笑眯眯地继续,“是,是,你最老实。”

老实个屁,几个师兄弟里头,最鬼最滑头的就是他。尤其是早些年刚进师门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当他是个可怜孩子,谁晓得他老实可怜的外表下,装的是一颗无比狡猾阴险的内心,分明就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浪荡子,哪里像个孩子。

“二师姐那人心地善良,最同情弱小。你越是可怜,她就对你越好。所以——”邵仲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梁康的大个子,撇撇嘴。

梁康顿时欲哭无泪,“那……那咋办啊?我都长成这样了,总不能找个锯子把我给锯一截儿下来吧。”

“所以说你没脑子。”邵仲一脸同情地叹了一声,“你就算不可怜,难道不会装?难道我就可怜了?”

梁康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盯着邵仲,似乎有些明白了。

“下回见了二师姐,就说难受。”

“哪儿难受?”

“哪儿都难受。”邵仲没好气地骂他,“这都要我教,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梁康“嘿嘿”直笑,拍了拍邵仲的肩膀,“行了行了,我明白了。”

一晚上梁康都在琢磨着装可怜的事儿,半宿没睡着,好不容易才开始迷糊了,陡地听到隔壁床上的一声痛呼,他猛地睁开眼,一骨碌跳起床,飞一般地冲到邵仲床边抓住他的胳膊道:“仲哥儿,仲哥儿,你没事吧。只是梦,只是做梦,别怕……”

邵仲睁大眼痴痴愣愣地看着他,牙关紧咬,满头大汗。

“只是梦,做梦而已……”梁康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别怕,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好了^_^


第十六章


十六

清冷深夜的那一声痛呼不仅唤醒了邵仲和梁康,二楼的七娘也猛地睁开了眼。

耳目太过机敏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好事,就好比现在,在这漆黑幽静的夜里,三楼邵仲“咿咿呀呀——”的呻吟声像针一般刺进七娘的心里,怎么挥也挥不走。天晓得他到底做了什么噩梦,竟然能把小痞子一般的邵仲也吓成这样?

也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多了坏事,难怪会睡不着。七娘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边恨恨地想。

楼上的梁康给邵仲倒了杯茶,又拧了帕子递给他擦汗,见邵仲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才轻声问:“又做噩梦了?”

邵仲没答话,一仰头把杯子里的温茶喝干了,又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精神才终于不那么恍惚了。“本以为早就该习惯了,没想到还是——”

“要吃药吗?”梁康迟疑地问。行李里有师父炼制的药丸,有镇定安神的功效,以前邵仲刚进师门的时候,噩梦频频,几乎每晚都睡不着,师父才特意炼制了这安神的药丸给他服用。但他老人家也特意叮嘱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心魔还需心药医,邵仲的不眠之症并非药石之力可以治愈,唯有靠他自己想通了,才能痊愈。

至于邵仲的心魔到底是什么,连陪在他身边许多年的梁康也不清楚。他初初认识邵仲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像只警惕的小豹子,不管对谁都十分排斥,至于后来他怎么养成了现在这无赖又流氓的德行,梁康只能是苦笑无奈了。

随着邵仲年岁渐长,性格越来越流氓,他做噩梦的频率也越来越小。算起来,距离上一回噩梦惊醒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所以,梁康宁可愿意忍受眼前这个脸皮厚到无可救药的小流氓,也不愿意邵仲重回七年前的旧时光,忍受着没日没夜的折磨。

邵仲皱起眉头,仿佛在想梁康在说什么,过了好一阵,才迟钝地摇头道:“不吃。”罢了,又缓缓抬头,“师兄你先睡吧,我没事。”

他都这样了,梁康又哪里睡得着,回床上斜躺下来,笑着道:“正好我也睡不着,咱们师兄弟说说话。”

邵仲苦笑道:“你得了吧,平日里总喊着睡不够,一躺床上就困得跟头死猪似的,什么时候睡不着过。我只是一时被吓到了,静一静就好。你睡你的,不必陪着我闲扯。白天说得话还不够多么?”

梁康嘿嘿地笑了两声,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跟邵仲说着话。但他的确如邵仲所言,一上了床就开始犯瞌睡,说了几句后就不受控制地睡过去了。屋里很安静,只有梁康低低的鼾声,江上风大,邵仲依稀听到桅杆发出的“吱呀——”声,再竖起耳朵,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越是这样沉静的时候,他就越是不可避免地胡思乱想,梦境中的场景一幕一幕地在他面前浮现,真实而可怕,让他几乎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屋里有些憋闷,邵仲索性翻身起床,披了件衣服出了门。

今天月色极好,清亮的月光如水一般泻下,洒在船头,照出朦朦胧胧的光影。抬头看,月亮缺了个口,孤孤单单地挂在头顶,远处有几颗疏朗的星,被月色夺去了光辉,随意地洒在夜空中。

他假扮瞎子这么多年,行动处处不便,似这般走上甲板看风景已是奢侈。难得四周没有人,邵仲也放下了平素的拘谨,毫无形象地舒展身体,又伸了个大懒腰。胳膊还没收回来,就听到身后有人故意咳了一声,邵仲的手一抖,险些把老腰给扭了。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出来?邵仲心里叫苦,一边缓缓缩回胳膊,一边想着该如何反应。身后那人已经快步走了上前,毫不客气地朝他骂道:“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呢?在屋里吵了还不算,还跑甲板上来,非要弄得大伙儿都睡不着你才高兴。”

邵仲一听是七娘的声音,心里立刻放松下来,本想咧嘴乐一乐,忽又想到什么,低低地叹了口气。

七娘到底心肠软,见他这副可怜兮兮、满脸幽怨的模样,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昨日的狡猾。又想起方才在楼下听到的痛呼和咿咿呀呀的呻吟,七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做噩梦了?”

“嗯。”邵仲低下头作痛苦状,“很可怕的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俊朗的眉拧起来,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我梦见……我继母……她没有给我下毒,但是,故意找了两个坏小子引着我花天酒地,后来,我成了个纨绔。我祖父过世后,爵位旁落,我过得也甚是凄惨。继母为了谋取我母亲的嫁妆,找人设计引我去赌钱,我果然中了她的圈套,败光了所有的财产,还被赶出了府,穷困潦倒,连饭也吃不上,连街上的乞丐都瞧不起,一路追着我打。后来……”

他偷偷瞟了七娘一眼,见她果然被吸引,语气愈发地低沉,“有一日,有个铺子的掌柜冤枉我偷了他家的东西,一路追着我打。我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结果径直撞到了一辆路过的马车。马车的主人甚是好心,不仅帮我解了围,还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去做点小生意好好过日子……”

七娘斜着眼睛瞪他,“我没听出有什么吓人的地方。”

“你别急嘛,马上就到了。”邵仲好言好语地哄道:“我收了人家的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那马车主人的声音温柔动听,所以忍不住想偷偷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儿。于是一路跟过去,果然瞧见那辆马车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停了,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穿一身黑色的麻布长裙……”

“是个寡居的……”七娘微微疑惑,眨了眨眼,心里有些犯疑。

“嗯。”邵仲一脸郑重地点头,“我再仔细看过去,她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在偷看她,猛地转过脸来,视线正好与我对上,我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但不知为何,七娘却忽然悬起了心,总觉得,那个寡居的妇人没那么简单。

能把邵仲吓成那样,他梦中那寡居妇人莫非长着牛头马面?

“她……是个妖怪?”七娘问。

“比妖怪还可怕。”邵仲睁大眼看着七娘,眼神非常严肃认真,“我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

“……”

“我说你东张西望找什么呢?”七娘竟然没有发火,只低着脑袋到处看,好似在找什么东西,这让邵仲十分意外,忍不住开口问。

“找砖头。”

邵仲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范围后才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你可别不信啊,我真不是在唬弄你。你看你何必这么激动?早说了只是场梦,哎呀你别过来,我跟你说,我可是有武功的。你再过来我可就喊了啊!”

眼瞅着七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手臂粗的木棒,邵仲顿时紧张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疾声威胁道。

七娘冷笑,“你喊啊,我还巴不得你喊呢。让全舱的人都晓得你的真面目才好!”

邵仲嬉皮笑脸地回道:“有人来了我再装呗。人家信我还是信你啊?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要不,明明知道你会发火,会生气,我干嘛跟你说这个。快收起来,收起来,让人瞧见了成什么样子。人家可不会说我怎么着,只会说你是个母老虎。”

七娘被这没脸没皮的人气得都没

话回了,结果邵仲竟然还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跟你说,我做梦……一向挺准的,你别不信。以后嫁人也得仔细挑着,那个姓什么来着……对了,见着姓常的就躲着走,你跟他没有缘分,不是他克你,就是你克她……哎呀,怎么又生气了!真走了呀!”

看着七娘气呼呼地消失在船舷的尽头,邵仲脸上的嬉笑之色忽然褪去,只余一片凝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跟你说了还不信。”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中午,七娘在屋里一边纳鞋底,一边跟采蓝说着话,正说得高兴,外头忽地传来“噔噔——”地脚步声,急促而欢快。七娘一听就忍不住泛起笑意,抬头看去,卢瑞已经急匆匆地推开了门,挥着手里的纸卷道:“姐姐,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快进来!”七娘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迎,柔声问:“做什么这么急,上午不是去邵公子那里读书了么?”

“先生说今儿教我们画画。”卢瑞仰着脑袋看着七娘,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七娘险些笑出声来,“他……他教你们画画?他不是,那个,眼睛不大好么?”

“先生说,要用心来画。”卢瑞一脸认真地道,看得出来,他对邵仲那个狡猾的狐狸还挺崇拜。

这个不要脸的骗子!七娘心里暗骂,脸上却还不得不挤出笑容来,弯起眼睛拉着卢瑞在一旁坐下,柔声道:“那你画出什么来了?”

卢瑞赶紧献宝一般地把手里的画纸递给七娘,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画的江上的风景。先生说,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我以前没学过画,也不知道要画什么,梁康哥哥让我画风景。他还一直夸我画得好,先生还送了砚台跟墨条给我。熠哥儿说,那套东西可好了。我本不想要的,可先生说,长者赐,不可辞,所以才收了。”

邵仲无缘无故地送东西给卢瑞作甚?七娘心里犯嘀咕,难道是为了昨儿晚上的事?道歉吗?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手里却不停着,飞快地展开了卢瑞的画卷,待见画纸上浓墨重彩的颜色,七娘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这瑞哥儿,怕是打翻了调色的画板吧。

“怎么样?”卢瑞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急切地问。

“好。”七娘眯起眼睛,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使劲儿点头,“真好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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