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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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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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下笔,顾成卉先是神色凝重地嘱咐了一遍。

这一通话,倒是叫半夏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姑娘,您方才去见的不就是沈骑都尉吗?怎么当面儿没说。却又写起了信来……”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本来就很冒险了,岂能安安稳稳地让我们好好儿说话?”顾成卉一边说。一边蘸饱了一笔墨,缓缓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从前院回来的一路上。她已经将自己的思绪都整理过了一遍了,因此很清楚自己要写些什么、又要提醒对方些什么。

顾成卉想告诉他的是,这件事好像并不简单。

——自从西北境内出现了成群的反贼乱党之后,朝廷军反应迅速,即刻开驻了一部分军队前往西北,进行镇压打击。原本以为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掉的小股叛乱,不料却有如扎根之野草。烧不尽、吹又生,在京城两次暴乱之后,竟还有了隐隐壮大的趋势。

经过朝廷两次加派军队,如今西北军和乱党众却正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胶着状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双方始终无法正面会战,而是今天你吃我一口,明天我再啃回来。粮草源源不断地往西北输送过去,战死的士兵就地掩埋——可是原本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莽林乡众的乱党,居然硬是与正规军抗到了现在——这简直没有任何道理!

大概正是出于这种“牛刀杀鸡却杀不死”的不甘心理所驱使。皇上这一次下了狠心,派出了军队里真正的精英皇旗军——皇旗军如同是大盛朝这一把钢刀的刀刃。军内从上至下的各级将军军官,均是皇上精心挑选出来的、声名才干过人的精强武将。这已经不是牛刀了,或者说是屠龙刀也不为过——因此虽然战事频频,可朝中、京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气氛。

叫一个七尺大汉去打幼童,谁还会担心结果呢?

——顾成卉就很担心。

不为别的,她总觉得这些乱党的行事作风,让她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感。第一次她亲身经历过的暴乱、第二次自杀式的焚城,包括使用庞氏骗局来为乱党提供资金援助——

要说感想的话,顾成卉觉得这些乱党实在是太专业了。

尤其是自杀式焚城一事,老叫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到了什么地步,人才会往自己身上淋上火油,趁夜烧掉了两条街?“光复前朝”四个字,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叫人舍生忘死?

基于这些想法,她在信中向沈晏安提出了几个疑惑之处——但是生怕他来不及回信便要走了,她只好针对这几个疑惑,又写下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以及若是这些猜想不幸属实的话,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办。

老实说,沈晏安会不会听她的意见,顾成卉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当她长长的六页信纸写完了以后,顾成卉心里却忽然感到安慰了不少。——不管怎么样,她都尽自己所能地出力了!

吹干了墨,几大张信纸装了厚厚的一信封,顾成卉依旧在封口处滴了蜡,便交给了半夏,嘱咐她拿出去送到玳生手里。

半夏将信封仔细地收在了怀里,忙告退出了门。才走到院子里,却正好瞧见忍冬领着顾成华朝主屋的方向走来。

见到半夏迎面而来,忍冬不慌不忙地冲她点了点头,道:“姑娘可在屋子里?二小姐来看看姑娘。”

半夏向顾成华行过了礼,应了一句“正是”,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

如果说往日顾成华的模样,就像一汪端庄柔和的湖水,今天这片湖却好像突然结了泥泞。也不是说她神态有异——她仍旧一脸亲切的微笑,还冲半夏点了点头呢——可不知怎么,半夏始终觉得她的脸好像突然僵硬成了一块硬泥板似的。

顾成华目光扫了一下身边这个细眉毛、圆眼睛的丫鬟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心中不知不觉闪过一丝念头:“她胸前的衣服怎么鼓鼓囊囊的。”

只是她心神全被方才听见的消息给牢牢占据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脚下加快了步子,随着忍冬走到了顾成卉的屋门口。

门帘子已经换成了如同烟雾一般轻柔弥漫的薄纱,几层明绿、淡蓝、月白,各不同色的轻罗纱卷叠在一块儿,显出了屋子主人与众不同的别致品味。

忍冬打起了门帘,顾成华抬步跨过了门槛。

她一抬眼,只见顾成卉那纤细的身姿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听见了声响,顾成卉撂下了笔,抬头笑道:“二姐姐当真是稀客,怎么想起来瞧我了?”

顾成华端着一张笑脸,没有应声,反而迅速几步走到桌前,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纸。

不过是一张练笔时所写的大字罢了。顾成卉静静地望着她。

顾成华端详了她的字迹几息工夫,转头笑道:“五妹妹方才去了前院,是去见了沈二公子罢?是因为什么事?”语气十分笃定,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成卉的脸。

沈二公子……通过这个称呼,顾成卉有些敏感地意识到,似乎顾成华还不知道沈晏安如今的官职。

她没打算把这一点透漏出来,只是随即好像怔了怔似的恍然道:“啊……二姐姐知道了?”顾成卉住了声,有些犹豫地转了转眼睛,带了几分歉意地笑道:“父亲不许我同别人提起来呢。”

顾成华探询、狐疑的目光,简直快要把顾成卉的身上烧出来两个洞似的。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连自己家人都不能说?”半响,她才有几分僵硬地笑了起来。顾成华一面扬起了毫无笑意的嘴角,心里飞速地闪过了老夫人说过要将顾成卉嫁一个好人家的话来……

“只是涉及到了一些公事……二姐姐也知道,我当初是与那些反贼打过照面儿的。”顾成卉含混地说了一句,笑道:“听说那一位公子要去西北战场了,因此特来打听详细……”

这一句话果然立刻转移了顾成华的注意力——她甚至连这个说法当中不自然的地方都没有发觉,只有些愣愣地,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一般,目光似乎都放空了。

“西北……他是要去打仗?”

顾成卉轻快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来,转头笑着吩咐忍冬——“怎地还愣着?快去把前阵子送来的桂花汤拿来,给二姐姐泡上一杯呀!”

这副演技或许当真骗过了顾成华——她坐了一会儿,双眼只不住地在顾成卉身上来回扫视,忽然笑道:“五妹妹当真客气。对了——我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她神情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道:“我回来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和以往的闺中友人们见过面呢。过几日我要办一席酒请几个姑娘奶奶来吃,你和六妹到时来玩儿——好叫她们也瞧瞧我的漂亮妹妹们!”

瞧她眼里不由分说的坚定神色,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让顾成卉有推托的余地。

而顾成华身为嫡长姐,顾成卉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能够推托——她再一次感到古代的条条框框真是恼人极了——当下只好笑道:“我定会多注意些儿,不丢了二姐姐的人。”

顾成华噗嗤一笑,站起身来。临走的时候,她低头瞧了一眼桌上的大字,声音甜蜜地道:“五妹妹这一笔字写得真好。”说罢,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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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预谋

头晕沉沉的。迷迷糊糊地,她勉强睁开了眼皮的一条缝,只见屋角一支孤伶伶的蜡烛正散发着凄清可怜的微弱光芒。屋外黑黑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从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脑子里反而像是糊上了一层又厚又重的湿布——

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忽大忽小,断断续续。

“……也不知道姑娘打算怎么办……不是办法……可不说是呢!连我也……闷得人难受极了……是,想必你更不好过,夜里也不得安睡……”

许妈妈努力睁开眼睛,转动眼珠,目光定格在窗前低低私语的两个丫鬟身上。

细辛好像实在忍不住困倦了,用袖子捂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朝橘白抱怨道:“你还多少叫半夏替了你几日,得以松散松散。我可快不行了……你不知道,夜里若是不睡觉,白天任你睡多少也补不回来,困顿极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说到这儿,细辛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从她的角度,看不见许妈妈半睁开的眼睛,只能看见她一动不动的身体。细辛转回头,叹了一口气道:“跟你悄悄说一句,你莫告诉姑娘。前几天,有一次我夜里守着她,守着守着竟也跟着睡着了。等我一睁眼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都五更时分了!好在她似乎一直都在睡觉,也没发觉……”

许妈妈愣了愣。

橘白有点儿后怕地掩住了嘴。“那可怎么成!若是叫她跑到二小姐那儿去——要不,咱们换一换罢?”

细辛笑了一声:“你若是愿意,我自然也是千肯万肯。只是今晚可不行了……你得先把这就寝的钟点儿给倒过来。”

守日的和守夜的能够凑在一块儿说话,那只有每一日里的晚饭时分了。许妈妈想到这儿,悄悄地翻了一个身,尽量不想惊动窗下的二人。

只不过。往日晚饭时分的关月山居,可以说是最热闹的时候了,怎么今天安安静静的?

吆喝小丫头去打水的声音、提饭来去的脚步声、时不时还有从老夫人那儿来赏菜的通报声……都哪儿去了?这么悄无声息。活像——活像——小姐不在家似的。

许妈妈有些迟缓沉重的思绪转了转,终于再度捕捉到了窗下二人的谈话声。

“咱们两个在这里做着这样讨厌的活儿。忍冬倒是得了机会了!还能去跟姑娘去吃二小姐的酒席!”这个有些不服的声音是细辛的。“听说最近姑娘带她随侍了好几次。”

许妈妈忙打起精神、立起耳朵。

虽然看不见两人的神态,可能听出来——橘白照旧在做和事老:“也不知道你两个是犯了什么冲了……就不能一人让一步?好了好了,你也别着急……姑娘也还没有解开心结呢。之所以带她,是因为总不能走到哪儿,身边就只有一个大丫头罢?那岂不成了小门小户似的了!”

好像生怕细辛不信,橘白又添了一句:“我瞧最近她也越发阴沉古怪起来了。我也劝过她——跟姑娘好好儿认个错儿,不比这样强!姑娘都心冷了!平时就是带她出去。也都不肯使唤她……哦?是半夏同我说的。嗯,她也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却不顶用……”

听了这一席话,许妈妈和细辛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耳听外头二人聊得越来越远,她又逐渐沉在了自己的心绪里。

看来。五小姐是在姑娘那儿吃酒……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来吃酒了?

同样的疑问,也在顾成卉心头徘徊不去。

在烛光融融、灯火通明的酒席上,此刻正是一片笑语声。酒过三巡,方才还有些拘束着的众人。此刻都放开了;她们本来就是闺中的老相识,因此说笑起来更显得喧哗熟络。

面前的顾成华正以手帕掩了半张口,因为另一个奶奶的笑话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的双颊被酒意染上了淡粉红,整个人显得十分快活、明艳。

顾成卉却彷如处在另一个极端一般,面上只是含着淡淡的笑。周身散发出冷静又有距离感的气场。

同桌儿的奶奶小姐们,起先还瞧着她气度容貌不错攀谈了几句,可不知怎么的,在顾成卉矜持有礼的态度下,交谈却都撑不过一刻钟去,便纷纷转换了目标。

顾成华却一直是众人的中心,被几个人围着,劝着,一连吃了不少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带着笑看了坐在一旁静静听曲儿的五妹妹一眼,正要搛一筷子菜,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儿。

她一回头,只见身边是一个一身鸦青长裙,生着一张容长脸的女子。看她年纪,足有三十许人;长眉细眼,虽不算什么美人,却很是有几分韵致——可惜的是,叫身上那乌突突的颜色给压得几乎淹没了去。

“赵三奶奶!”顾成华忙笑着招呼了一声,亲手给她斟了一杯酒。

听见赵这个皇姓,旁边有几个人不禁抬起头来朝这边儿看了一眼。虽然赵三奶奶身上的确穿着皇家人才能穿的鸦青色——并且赵三奶奶还是鸦青衣服最多的——可几人却又都扭开了脸,继续谈笑。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虽然同是皇族一脉,可是往上追溯上去,赵三奶奶夫家的血脉,却是来自开国皇帝在军营里临时宠幸的一个俘虏女子。——连当初的那个皇子都没有捞着一个名分封号,更何况是他庶支的子孙?因此赵三奶奶在京中地位不显,也不值得吃惊了。

只不过,她自有她过人之处。

容长脸儿的赵三奶奶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从顾成华手里端过酒杯来吃了一口,接着目光朝顾成卉的方向飘了飘。“就是她?”

“正是她。”顾成华略微降低了音量,笑道:“赵三奶奶好眼力。”

“哪儿呀。是你这个庶妹生得确实出众。”赵三奶奶笑着推辞了一句。

恐怕也是你经验过人罢!顾成华在心里带了几分不屑,笑了一声:“怎么样?”

“你说的果然不错。不过,总不能这样叫我空口白话罢……?”

“放心。我于丹青一道,还是有几分自信的。”顾成华笑了笑。“我已经画好了一张,一会儿叫丫鬟给你拿去——我画里,只有画得她更美的份儿!”

赵三奶奶立刻笑了起来:“哎唷,若再美,可真成了天仙了!”

她有几分尖锐的笑声,传进了顾成卉耳朵里,引得她往这边瞧了一眼。顾成华不慌不忙地朝她笑着扬声道:“五妹妹。赵三奶奶方才直跟我夸你生得好呢!我替你谦虚了一句,她却说,你若再好看些儿,就成天仙了!”

顾成卉不疑有他。微笑着对赵三奶奶点了点头,谦虚了几句,转开了头。

待她不往这边看了,顾成华语气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埋怨。“奶奶也当心些儿!她是个怪脾气,这样的好事。只怕她还要哭闹着不肯——到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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