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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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爱-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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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办完事情离开时,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吴俊夫和钟楚益,两个人行色匆匆地从上面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管理层模样的西装男人。
钟楚益见到我,却停住了脚步走了过来:“小豫儿。”
我只好礼貌地跟他打招呼:“师兄。”
钟楚益本来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有点关心地问道:“脸色难看,你生病了?”
我摇摇头。
他说:“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我无力招架:“我不知道。”
钟楚益这个没眼见居然还继续问:“他没给你电话?”
吴俊夫忽然在他身后,忽然开腔说:“我们一会有个会议,总裁行政助理室二十四小时都跟他视讯联络,你要不要上去?”
我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妨碍你们做事。”
我走了。
夜里回到家。
洗了澡握住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我挣扎着睡下去,模模糊糊,一直不安稳。
早上闹钟准时响起,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先看手机,屏幕上依然是寂静的。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不能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我起床收拾自己出门上班。
早上在律所,我进去雷主任办公室送文件。
敲门,他应了一声,我进去,看到他在打电话。
“女律师,我们所里就三个女律师,一个在休产假,一个还在考执照,一个做非诉讼都忙不过来,哪里有人有空?”
“故意杀人罪事实认证清楚,一屋子的人证,当事人已经认罪,且没有辩护意愿,嫌疑人连个家属都没有,这种法律援助的案件,转到我们所也益处不大,嫌疑人不是大学生么,让学校管管,在合作的大学法律中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一个法律工作者,尽早接手吧?”
“行行,我给你联络联络。”
我将文件放到了桌面,雷律师对我点点头,我走了出去,他又开始打电话。
“喂,老费,邱小语那个案子,你帮联络一下他们学校法律系的老师……”
在关门的最后一刻。
我忽然瞪大眼睛,推开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雷主任的大班桌前,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等一等。”
我压低声音说:“当事人是谁?”
雷主任敲敲桌面的文件,我低下头,看到市检察院的起诉书里,赫然醒目的三个字:邱小语。
我记忆力一向非常非常的好,匆匆扫一眼案情经过和认定事实证据,看到了被害人的姓氏。
很多年前,那个可怜的家庭在我的记忆依然犹新,我记得那个女孩子从学校回家来,站在方敏华的面前哭着不肯拿钱,黑色直头发,有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我目光急切地望着他。
雷主任对电话那头说:“对不起,我五分钟后再给你打。”
我心砰砰地乱跳,头脑里的血有点发热,我压低声音镇定地说:“主任,不忙转出去,给我看一下,我想接这个案子。”
雷主任说:“你不是做非诉讼业务的吗?”
我说:“方律师说让我多锻炼,做全面一点。”
雷主任说:“妇女援助中心说是要女性律师没错,但这受害者家来头不小,在公诉方的关系强硬,葭豫,别被同情心冲昏头。”
我沉着大胆地说:“既然事实都如此了,谁辩护都一样,为什么不给我试一试,难道我还比不上大学法律室里的法务工作者?”
雷主任将桌面的案卷一合而上,直接递给了我,带着一种看过来人的包容,他看不出可否地笑笑:“年轻人,有干劲,但当心一点,注意保护自己。”
这个案子转过我们所来时已经有点迟了,刑事案件的侦查已经结束,转入了公检起诉阶段,我花了一个早上,查阅复制了全部起诉文书,技术鉴定资料,和所有的涉案证据已经涉案证人的证词,将整个案件的全部宗卷材料通读和分析过之后,我带着一名法律助理,持起诉书在看守所办理登记手续。
在登记证件的时候,看守所的同志将登记簿直接递给了我身边的助理:“代理律师请在这签字。”
我们律所的助理小周给我递笔:“警察同志,这位才是我们所的律师。”
那位办公的狱警抬头望了我一眼,脸庞很年轻,神色有点讶异,然后又抬头,再望了一眼。
旁边一个制服大叔端着一个茶杯,笑呵呵地说:“这么年轻标致的女孩子做律师?哎呀,真是不多见。”
下午三点,在市第一看守所,我看到了被关押在此地的邱小语。
我坐在监狱的会见接待里,狱警将她带了出来,她穿囚服,伶仃的身形,她跟我记忆中几乎没变,身量拔高了一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她今年不过大三,是师范大专的女学生。
我将律师证给她看:“我是宏辉律师事务所的李葭豫律师,你没有亲属委托,是妇女权益援助中心和你的学校负责委托,我来负责代理诉讼你的案子。”
她抬头望了我一眼,神色有点茫然。
邱小语第一句话,竟然问我:“他怎么样了?”
我还稍微愣了一下。
才明白,她问欧宝升。
我心底有点惊讶,她动手要杀他,不关心自己能不能自保,反而先关心被害者。
我说:“体外循环了四十八小时,欧家在黑市重金买了一颗心脏,移植手术已经做了,没死,但也没活。”
她怔怔地发呆:“他没死?”
我说:“邱同学,我们最好祈祷他不死。”
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我终于说:“小语,我以前见过你。”
她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直接告诉她:“你记得吗,你姐姐过世之后,孟大哥安排我跟另外一个哥哥到你家看过你和你妈妈。”
她蓦地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看我,嘴唇忽然开始发抖,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我用眼神压住了她的惊呼,赶在她要问出口之前,拦住了她的话:“我明白,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邱小语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一直在颤抖,但还是咬着唇忍住了哭泣。
我拿出准备好的会见提纲,说:“现在当时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如实说,一个细节也不要遗漏。”
我们所里的助理小周埋头,录音笔开着,他刷刷地做笔记,我一边听,一边在案卷上做记号。
我握住笔说:“一时冲动,赔上了你的美好前途,这值得吗?”
也许是在之前刑侦阶段已经被提问了无数次,邱小语谈述案情时显得有点过分的平静,只有在谈到这一刻时,她才显出了一点儿波动:“我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我感情上理解她,但从法律层面暗自觉得棘手:“这是你最大的动机?”
邱小语说:“是的。”
我问:“你有没有跟办案的公安说起过去的事情?”
邱小语大眼睛雾蒙蒙的:“他们没问。”
我严肃地又追问了一边:“说了吗?”
她肯定地答:“没有。”
我问:“你怎么没说?”
邱小语说:“欧家势力很大,我不能随便说。”
看来她还保存着理智,我暗自动笔记下符号。
然后她望着我,又望着我,终于下定决心,用颤抖着的细弱嗓音:“李律师,他亲口跟我承认,是他将她从窗口推下去的。”
“你有什么证据?“
“我手机录音了。”
“手机在哪儿?”
“被他们抢走了。”
我合上案卷,慎重地跟她交待:“小语,认认真真听我说——在案件诉讼阶段,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姐姐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9
下午五点多,我们走出看守所大门。
这地方偏僻得不像话,我们在灰尘漫天的马路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打到一辆车。
我还穿着高跟鞋,脚疼得要命,上了车,我对着助理小周说:“累吗?”
这个年轻人今年刚刚法律本科毕业,还在考执照,进来律所工作不到三个月,读法律的都是吃得苦中苦的孩子,他好脾气地说:“葭豫姐,所里报不报交通费?”

☆、第77章 七七

下午六点多,我回到律所,左右也无事,我留在办公室,将邱小语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法律都仔细地重新研读了一遍。
厚厚的几沓案卷,一看就是深夜。
眼睛酸涩,我起身去喝水,看一眼手机,然后继续喝水。
深夜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最后一个加班的同事都刚刚离去,我捧着杯子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廊外寂静而柔和的白色灯光,忽然想起在在地球另外一端的白天,他在做什么?
实在忍不住了,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你回来了吗?
一杯咖啡慢慢喝完,终于等到了回复。
没有。
我想了想,接着输入文字,我最近有个案子……不知为什么有点手都心慌,话没说完,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屏幕,发送出去了。
我马上接着输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是以前孟大哥打过的一个案件……
这时屏幕一闪,斯成已经回复。
乖,律所有事找老孟,我现在还走不开。
我低着头,将没发出的那条消息的字一个一个地删掉了,重新输入了两个字。
好的。
平定心神,重新走回办公桌,将调出的案子重新看。
宏辉的案卷档案管理得非常好,从创办之初开始,所经办过每一个案子都输入计算机,按日期和关键字索引,我不花一分钟就找到了五年前邱小杰的案子。
我将整个案卷的全部文书拷进了我自己的电脑。
然后关机,收拾好文件,起身离开。
从桌子边离开时,我终于又拿起了桌面的手机,我平平静静仔仔细细地看了它一眼,然后握住它,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雪白墙壁,抬起手臂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打破了深夜办公区一片寂静。
我原地驻足,看着那机子掉落在地板上,还弹开了好几米远,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捡起来,屏幕四分五裂,滑开,还能用。
我将它塞进了公文包,熄灯离开了办公室。
十一点多回到家,洗了个澡扑倒在床上。
因为太累,也睡着了。
办案需要四处跑动,没车实在不方便,我只好将买车的事情提上日程,第二天下班后许青蓉陪我去看了现车,我之前也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也就不再啰唆,直接买了一辆国产车代步。
我们律所的车都算不错,孟宏辉开梅赛德斯,几个合伙人也都是高档车,普通律师再不济也开本田,但我是新人,开这个也凑合了。
第一天开车上班时,正好碰到孟宏辉在大厦的停车场停车,他看到我开新车上班,走到我车窗边敲了敲,自己笑得不行:“葭豫,你开这车到斯成面前,是存心气死他么?再说了,你这车爬得上小半山斯家大宅的那个坡?”
我不理他,停车入库,走人。
早上在律所处理了手上的工作,下午我去学校,找邱小语的宿舍同学。
同学们很热情。
她在学校品学兼优,系里的老师和生活辅导员对她的印象都非常的好,对于她犯罪的事情,都表示非常的震惊,根据宿舍同学的描述,她家在本地,大二开始常常回家住,在宿舍住的时候不多,宿舍女孩子对她印象很好,人很漂亮,也有礼貌,家境不错,每次从家里回来,都提着各种零食照顾大家。
无疑她撒了谎,她父母双亡,姐姐早死,她早已经没有家。
我随后去找她给我提供的那位妇科医生。
那位女士嘴很紧。
在她的主任办公室,她充满警戒的眼神看着我的录音笔:“我们有保护病人*的义务。“
我好言好语地说:“邱小语以故意杀人罪被提起诉讼,欧家施加压力要判她死刑,这个量刑有点太重,我能帮帮她,也是好的。”
她的嘴巴依然紧如河蚌。
最后告辞时,她终于说:“这是欧家的事情,律师同志,我奉劝你不要管太多。”
我第二次从看守所出来时,是周五的下午。
手机里有两个未接来电。
是斯成的号码。
我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到了一旁,缓慢地将车倒出来。
我在返回城中时,斯太太打电话来:“大少回来了,过来吃饭?”
我婉言拒绝了。
斯太太又说:“那你明天来看看小宝宝?”
我答应好。
第二天是周末,我早上先去了一趟百货公司,在婴幼儿用品的销售商店,感觉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导购小姐笑眯眯地问我:“宝宝多大了?男孩女孩呀?身高多少厘米呢?要买玩具还是奶粉呢?要不您看看磨牙饼干?”
我全部一头雾水,然后站在琳琅满目的柜台前,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半天,给艾米买了两套可爱的衣服,一个能发出动听音乐的小木琴,一套五彩的动物冒然玩具,一张凯蒂猫的粉红色小毯子。
然后如约去斯家看艾米。
斯太太对婴儿照顾周到,保姆和佣人都是齐全的,更有趣的是思儿,小姑娘把这小宝宝当玩具,一会儿给她盖被子,一会儿给她喂奶,连我跟着保姆学怎么给艾米换尿布和泡奶的时候,她也要在一边看着,忙得不亦悦乎。
两姐妹好得不得了,我担的一半的心也放了下去。
我陪着一大一小两个宝玩了一个下午。
到傍晚时分,斯成回来了。
我待在婴儿室里不出去,斯太太进来跟我说:“吃了饭再回去吧。”
我明天有个案子要调解,想回去再准备一下,说:“不了,还有事呢。”
斯太太也没法勉强。
新车车窗顶部的控制按钮好像有点合不上,我今早开回了店里,谷叔看到我出来,吩咐人安排司机。
我心不在焉地站在廊前,一边踩着屋檐下的石头台阶,一边看着屋前的宽阔庭院,斯家最近是愈发的泼天富贵了,斯定文最近购入了新款的进口车,一定就是两台,据说他跟他太太在海湾的房子,比大宅还宽阔不少,斯太太最近牌打得少了,天天约见房产经纪人,在南加州看中了几套高档别墅,预备给斯定中买一套,然后自己买一套偶尔过去陪陪斯定中。
反倒是一向把斯家大宅闹得鸡飞狗跳的斯成,在老爷子过身之后,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了。
我等了一会儿,远远看到司机将斯家的车开出来。
我走下台阶去,佣人替我拉开车门,我往前一看,脚步停住了,驾驶座上坐着斯成。
西装外套已经脱了,他穿一件蓝色条纹衬衣,淡淡地说:“上来,我送你回去。”
我进退两难,只好坐到了他的身旁。
佣人合上了车门。
斯成却不急着发动车子,他低着头从车前的柜子里翻出一板药片,剥出了两粒。
我扶着车门的把手,想要打开:“你腿疼就不要开车了。”
斯成手指一按,直接中控落了锁,他说:“别动。”
我看着他将药片吞了,然后又缓了一会儿,才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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