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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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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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从后面递了一方手帕给我。
我反射性地说:“我没哭。”
斯成说:“没说你哭,咖啡洒了一手。”
我低头看,袋子里的杯装咖啡歪了,褐色的液体溅了出来,洒得我一手都是,衣服也脏了。
我接过,轻声道了声谢。
斯成在我身边坐下:“我们在联络美国方面的医院,东岸西岸都联系了一家,病历和检查的片子已经传过去了,麻省总医院已经答复,等到病情稳定一点,安排他去美国治疗。”
我睁大眼睛看他,他的脸雾蒙蒙的。
有点不真切。
这段时间我日夜围着斯定中打转,整个情绪完全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多想。原来大难临头的时候,谁喜欢谁,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住院两个星期之后,斯定中背上的伤口开始有所好转,他的双手渐渐能移动,但握不住东西,腰部以下没有感觉。
几天之后,我在病房里陪他玩手机。
他入院之后,旧日里的那群公子哥儿朋友纷纷要来探望,斯定中一向喜欢热闹,在病房待着也太闷,谁知斯太太却以他需要多休息为理由,拒绝了一切探视。
我大概也知道,斯家想瞒着他的病情,暂时不打算对外公布。
我坐在他的病床边,调出给他的短信和电话,举在他的眼前给他看。
斯定中看完了,习惯性地动了动手,想要拿起手机。
他的手指张开,将手机从我手中拨拉了出去,他自己却抓不住,手机滑落在床沿,我赶忙要伸手去接,结果一晃神——手机摔在了地板上。
斯定中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慢慢地说:“葭豫,我不是残废了?”
我急忙摇头:“怎么可能!”
他不再搭理人,当天下午也不再吃东西,只默默地躺在床头。
我只好悄悄走出去,打电话给斯太太,斯太太傍晚过来,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斯太太慌了,又哭又劝地说了半天话,斯定中是孝顺孩子,终于勉强笑了一下,吃了半碗鱼粥。
第二天斯定中和我说:“葭豫,我不能娶你。”
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只义正言辞地说:“你已经答应我了,怎么可以反悔?”
斯定中忧郁地说:“妈妈不肯告诉我而已,我昨晚拿针头刺我的大腿,一点感觉都没有,葭豫,我……”
我赶忙出声制止他:“定中,这只是暂时的,这是治疗的一个阶段。”
斯定中哽咽地说:“我是要让你幸福的,不是让你守着我过苦日子。”
我故作轻松:“我跟着你,天天吃喝玩乐,开心都来不及。”
斯定中语气惨淡:“如今我这样,怎么还能让你开心?”
我小心翼翼地伪装起以前的欢乐,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斯定中,你有点出息行不行?那只是暂时的,你身体还没恢复,等开始康复了,就会好了。”
斯定中心灰地笑了笑:“葭豫,你不要和他们一起骗我,怎么可能,我妈见着我,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我早该知道,我治不好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你别胡思乱想!美国方面的医生都说了,你能治好的!”
我不知道是说服他还是说服我自己,斯定中都被我信心满满的态度感染了。
斯定中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我握住他的手:“一定,你还年轻,康复能力强,我陪你治疗,不管多久——你一定会好的。”
斯定中不再说话。
我看到他在低下头,在默默地流泪。
我扶住床沿,亲昵地蹭他的脸颊:“你已经答应我了,你怎么可以反悔?”
他要推开我,但手上软弱无力,被我紧紧握住,我闭上眼,吻在他的脸上。
斯定中被我搅得意乱情迷,很快地将脸贴了上来,细细地舔我的双唇。
我放空了大脑,只轻轻地托住他的手臂防止他摔倒,不知道过了多久,斯定中侧过头,忽然喊了一句:“妈?”
斯太太却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小豫儿,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伯母,我跟定中商量什么时候结婚。”
斯太太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带了一丝紧张:“定中,是不是真的?”
斯定中沉默许久。
斯太太定定地望着他,许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斯太太忽然掉泪,情绪一时竟有点失控:“太好了,有葭豫陪你去美国,妈妈就放心多了——你们打小一块儿长大,我也知道,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斯太太上来吻他的额头,斯定中侧过头勉强笑了笑,然后就换成了惨淡淡的面无表情。
斯定中住院这段时间,我跟斯太太早晚相对,磨都磨出了点儿感情,一日三餐斯家的佣人过来服侍,她也会记得招呼我吃饭,有时候下雨天,她还特地派司机送我过来。
也不再提斯定中受伤那夜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心底怎么想,但面上客客气气的,竟是有点像家人了。
斯太太拽住我的手,拍了拍斯定中的手背:“妈妈有几句话跟小豫儿说。”
我跟着她走出病房。
斯太太情绪还是有点激动,泪眼婆娑地道:“小豫儿,我就知道你对定中是真心的……好孩子,我斯家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我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到老爷子坐在外面的客厅沙发上,沉着脸望着我,眸中神色复杂。

☆、第35章 三五

本章为作者番外预留章

☆、第36章 三六

一日黄昏时分,我走出医院大门。
日光西斜,暑气消散,只是闷热无比,医院门口照例人来人往,出租车来来回回地兜客,身后忽然有人喊我名字:“小豫儿。”
我回过头,看到斯成站在大门前的阴影处,穿一件白衬衣,深灰西装裤,瘦削的身形站在那儿,四周都是神色仓促灰头土脸的人,只有他清隽雍容依旧。
他脸上没有笑容,眉头轻蹙,眸色那样的清寒,不像是人间的颜色。
我走到他跟前:“你去探望定中?”
斯成说:“我今日不上去了。”
我噢了一声。
斯成说:“你回家?吃饭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斯成按了按钥匙,停在路边的车子车灯闪了闪:“我们去吃个饭吧,我有话同你说。”
我跟着他上了车。
他带我去半岛酒店十三楼的法式餐厅。
精致奢侈的银质烛台,洁白的餐巾铺得如同船帆,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长长的法文菜单,给女士的那份,照例没有价格。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心情吃饭。
头两道开胃菜和汤上来,斯成甚至都没有动餐具。
我的热盘主菜是香煎鹅肝蓝莓汁,我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吃饭,斯成在喝酒,他说:“今日中午我父亲和斯太太同你父母吃饭。”
我手停顿了一秒,轻轻地应:“嗯,我知道。”
斯成说:“你没去?”
我答:“我在医院呢。”
妈妈是昨天下午到的,已经到医院看过了斯定中,我跟爸爸商量好了,先瞒着她斯定中的具体病情,我要陪着他隔山隔海地去美国,免她无谓的操心。
妈妈也是自小看着斯定中长大的,对他的受伤也很心疼,慈爱地安慰了他许久。
斯定中对我母亲也非常的客气。
斯太太在一旁陪着说话儿,若非双亲会面的场景是在病房,少了点儿喜气,不然也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斯成斟酌良久,终于开口:“小豫儿,你没有必要——”
我静静地等他说话。
斯成说:“你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我平静地说:“我没有委屈自己。”
斯成看起来并不太擅长于这种类型的谈话,脸上有点赧然,但还是维持住了风度:“定中受伤是一个意外,你没有必要为了愧疚而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我依旧客客气气地说:“我没有不喜欢斯定中。”
斯成有点挫败,他说:“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心里硬得简直像一块冰寒岩石:“我本来就是要嫁斯定中的。”
斯成索性也说开了:“你真的喜欢他?”
我有点绝望:“我喜欢谁已经不重要。”
斯成望着我,眼神晦涩阴暗。
真是让人可恨,好像我嫁给斯定中,在他眼中——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
我望着他说:“你不是跟我说过,合适的人最重要,我觉得我跟斯定中挺合适的,这也不是愧疚,是我心甘情愿的。”
斯成说不出话。
我们之间久久地沉默。
我心底酸痛难受,鼓起勇气说:“我要是去跟斯伯伯说,我喜欢的人不是斯定中,是斯家的另外一位,你觉得后果会如果?”
斯成抵挡不住我的目光,转过了头:“葭豫,你不要这样。”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觉得自己的嘴角打颤,努力控制着语气轻柔地说:“也许我要改口叫你大哥了。”
斯成闻言,蓦地回过头来,眉头轻轻皱紧,脸色不自觉地发白。
我丢了餐巾站起来:“我要回家去了。”
我急步往外面走。
斯成追了上来,他也不敢动手拉我,只能跟在我的身后往外走,我走得又快又急,在下楼梯时候差点栽了下去,他也吓住了,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
在酒店一楼大堂的旋转门,我闷声不响地低着头往外走,迎面有客人走过,其中有一位高大的男生忽然大声地说:“嘿,李葭豫,好久不见你去上课!”
我抬头一望,看到考研班的王浩洋。
我止住脚步,勉强笑了笑:“我不去了。”
王浩洋遗憾地说:“为什么,你不考了吗?”
我含含糊糊地答:“嗯,家里有点事。”
男生眼中有隐隐的期待:“你以后还会来吗?”
我摇摇头:“不会了。”
他略显失望:“那好,再见。”
我点点头:“再见。”
我们擦肩而过往外走去,眼看已经走到了门口,王浩洋忽然追了上来,鼓起勇气问道:“可以给你我的手机号码吗?”
我哑然,委婉地道:“我可能会离开本埠,手机号码会换。”
“哦——总归同学一场,”他一边说,一边觑我身旁的斯成,也许气质衣着总归不太像一路人,王浩洋也有点疑惑:“这位是你……”
我只好说:“这位是家兄。”
男孩忽然高兴了起来:“你要出国念吗?你家在此地,会回来吧,可否留一个家里的电话给我?”
我只好将电话号码写给他。
年轻的男孩子诚恳有礼,带了点儿雀跃:“谢谢,我有空给你打电话。”
我们又互相告辞了一番,他兴奋地走了。
斯成一直静静地站在我身旁。
我继续低着头不说话,他替我拉开车门,我们坐在车内,在夜晚的车河里,朝小半山的大宅方向驶去。
车子在他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夏夜静谧,蛩声细碎,树荫浓郁,满庭的胜景依然,只是一个转瞬,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我也又累又倦,握住车门把手要下车。
斯成却忽然抬手,按了一下中控,车门轻微地嗒一声响,全部落了锁。
我转头不解地望他。
斯成的脸隐没在黑暗中,仪表盘的蓝色灯光,明明灭灭的。
半晌,他忽然低低地说:“我爸两天前在医院体检,肺部查出了一块阴影。”
我心底咯噔一下,方才聚集起的怨气,一瞬间被打散得无影无踪。
头脑有些晕,好一会儿,喉咙才发得出声音:“检查出是什么情况了吗?”
斯成摇摇头说:“要再做一次增强CT。”
我虚弱地挤出话:“也未必就是……”
斯成声音沉重,但仍透着控制住事情的镇静:“是肿瘤的可能性很大。”
斯家最近真是不得安生。
他轻轻地同我说:“安排好定中的事宜,他才放心进一步检查做手术。”
我日日在医院出入,但斯太太这两日也不见异常,我问:“斯太太可知道?”
斯成坐在驾驶座上沉默,四周只有我们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低哑,有点无力:“老爷子不愿斯太太担心,这事家里人暂时还不知道。”
看来他是老爷子唯一商量办事的人。
斯成将头靠在椅背上,抬手轻轻地掐住了掐眉心,今晚他脸上一直压抑着的疲倦神色,终于再也隐藏不住弥漫开来。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只觉得连安慰的话都显得贫乏:“还要等下一步详细检查呢,老爷子不是一向都定期体检么,发现得及时,也不会有大事。”
斯成眉头依然皱着:“最近的事情太多。”
我柔声说:“会好的。”
斯成声音也温和了几分:“我没想到你这么坚强,定中多亏你照顾。”
我想到近在咫尺的婚约,无声地笑了笑:“应该的。”
斯成也许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上,一时无话。
我说:“我要回去了。”
斯成侧过脸,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抬手,轻轻地按开了车门锁。
我拾起座椅边的背包,推开车门要下去。
斯成忽然直起身子,伸手拉住我,声音矛盾而迷茫:“葭豫,我……”
我不敢回头,只一动不动扶着座椅。
许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放开了我的手。
我无声无息地走了。
七月下旬,斯定中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基本结束,伤口已经基本开始恢复,但如同医生的预判,他在脊椎的创伤面以下,不再有任何知觉。
斯定中也终于开始慢慢地接受事实,他日常起居均由佣人伺候着,只是人开始变得变得敏感自卑,不愿意见外人,偶尔有要事从医院外出,一律从顶层病房搭乘专用电梯进入底层地下车库,有时车子停得距离电梯门稍微远了一些,佣人推着他在车库走,有路过的人多瞥了几眼,他脸上就会变得阴沉,脾气也明显变暴躁。
斯定中从受伤清醒之后,一开始就有心理医生进行治疗干预,最近到他临近出院的这段时间,我和斯太太也定期看心理医生,我们每日都鼓励他,还有治疗的希望。
至少在家人面前,他的情绪还是稳定的。
每日的按摩,复健,针灸,也从不落下,斯太太将他照料得无比仔细,到出院时,他上半身依然健美,他仍信自己会好。
他眸中仍有希望,这令我们很是欣慰。
我们预计下半月赴美。
斯定中赴美之前,七月二十八日,老爷子召开银山集团的高层内部会议。
位于使领馆区一百八十三号的银山集团总部大楼,外界雅称银山公馆,隐匿在高耸浓密的树荫深处,是一幢七层楼的欧式灰色建筑,三年前银山城建公司从银山总部剥离,将办公室迁至城中核心商圈的银山商业中心,这一幢被留下来的大楼才是真正成为了首辅大臣的办公地,总部大楼外表看起来非常的朴素,整幢大楼甚至只有一部电梯,只有紧闭的雕花大门和一路密集的探测头,和院子里任何时候都停满了无数闪闪发光的豪华轿车,无声地宣示着这是银山集团最机要的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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