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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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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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夫人阴沉着脸,把水冰心叫去骂了一通,“他家连吊孝都不来,你这么上赶着!放着珩儿这样的人品,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你这当娘的,只顾着自己痛快,通不为珩儿着想。”

水冰心已经习惯了孙夫人的做派,慢慢说道:“珩儿的孝期是一年。我算着日子,一来一往的过完礼,也到了明年秋冬之季。彼时珩儿除了服,迎娶阿橦入门,小两口在京城度日,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安居乐业。”

“甚好。”孙夫人冷笑,“好个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安居乐业。如此,让珩儿夫妇住到我跟前儿。在我眼皮子底下,珩儿吃不了亏。”

水冰心委婉拒绝了,“一则,该以公公的遗愿为重,不能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不安心;二则,珩儿前些年一直远赴辽东从军,若不顺着他的意,保不齐他又会一走了之,这又何苦。”

孙夫人想想钟珩那个“一走了之”,勉强闭了口。

当天傍晚,钟珩一阵风似的冲到孙夫人面前,“祖母,您若对张橦有一丝一毫的难为,我便带着她远走高飞,一辈子不回京城!”

孙夫人一迭声道:“谁难为她了,谁难为她了?”谁有空难为她?一堆儿媳妇、孙媳妇呢,没空理她。

钟珩怒冲冲站了一会儿,一阵风似的走了。

“张橦,我会保护你。”接下来约会的时候,钟珩异常温柔体贴,“不拘是什么人想欺负你,我都不许。”

他还在守孝,一身素服,更显着姿容出众。张橦痴迷看着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钟珩想想水冰心所受的责难,心中内疚,“张橦,我说真的。哪怕是我祖母,也休想让你不痛快。”

张橦眨眨眼睛。不就是些三姑六婆么,我怕她们?钟美人,我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是外公、师公、爹爹、娘亲合力打造出来的平北侯府大小姐,厉害着呢。

103、猗嗟名兮

“当年二哥向徐家求亲时候;亲家伯父伯母满怀顾虑;不愿答允。”张橦笑意盈盈;“你猜为着什么?那时太夫人还住府里;亲家伯父伯母担心二嫂自幼娇养;应付不来一众族亲。”

钟珩扬扬眉毛。就为这个?二哥这年轻英俊魏国公,是多少人家中意东床婿;多少人家明争暗抢。徐爹徐娘竟为了这个想拒婚,实爱女太过。

“结果呢;二嫂不费吹灰之力,漂漂亮亮把太夫人请出了魏国公府。”张橦谈起阿迟丰功伟绩;心向往之,“二嫂不只落了个清净,还落了个好名声。”

给前魏国公立嗣孙,拱手奉送一个实缺指挥佥事,族人谁不夸她慷慨大度、敬老恤孤?林氏太夫人是要想说她坏话,都没人肯相信。

“二嫂说,她是很会吵架。我比二嫂再要强上一点,我不只会吵架,还会打架!”张橦有得意之色,“谁要欺负我,吵过便吵,吵不过便打!”

钟珩浅浅笑,“张橦,你半分不肯吃亏。”

“那是自然。”张橦笑道:“就是海潮向我咆哮,我也要把它踢回去!”说完,见钟珩面有疑惑之色,笑吟吟补充了一句,“我娘说。”

钟珩嘴角抽了抽。他又想起悠然那天说过话,觉得实太狠了。俗话说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您这做长辈怎么能盘算着接回出嫁闺女,还让不让人活了。

钟珩只敢心里想想,嘴上哪敢说岳母坏话,“有我呢。”柔声表着忠心,“我是男人,男人应该挡妻儿前头,替妻儿遮风挡雨。张橦,你不用吵架也不用打架,我会保护你。”

“成啊。”张橦眨眨眼睛,活点头,“如此,全靠你了。”有人能靠时候,靠靠好了,不吃亏。

钟珩飘飘然,张橦全靠我了!不自觉挺了挺胸,又是骄傲,又是自豪。

张、钟两家结亲消息渐渐传出,连皇帝也知道了。“你那表妹夫,如何?”见着邓攸时候,特意问了句。

邓攸很认真告诉给他,“陛下,是我表姐夫。张家大小姐,比我媳妇儿年纪大。”辩解完,邓攸讲给皇帝听,“美,美极了。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说皇帝怦然心动,“世上竟有这样美男子。”张并提三个条件皇帝还记着,招手把邓攸叫到近旁,“你那表姐夫,确是童男?”勋戚人家子弟能这么洁身自好,可不多见。

邓攸实话实说,“那倒不知道,也没好意思开口问。不过他倒是开始跟师公学功夫了,师公功夫,入门时似乎该是童子身,方才能练。”

皇帝捋捋漂亮小胡须,“你表姐夫可曾许诺不二色?”邓攸脸色僵了僵,“表叔说,他若敢生二心,便……”手慢慢放到自己脖颈之上,做了个“杀”动作。

皇帝见他有惧意,好心安慰了他一句,“你又不是他女婿,很不必这样。”邓攸伸手抹抹头上冷汗,“是,我不怕。我媳妇是程家姑娘,表叔管不着。”

抹完汗,邓攸庆幸道:“大表哥不是才得了大胖小子么,表叔面上虽不显,心里乐呵很。他不可怕,一点也不可怕。”

九月二十三亥时张勍荣升父亲,生婴儿重六斤六两,生酷似其父。这孩子一出生,立马成了平北侯府宠儿,从老到少都围着他转。张并这做祖父见了孩子也是柔和慈爱,观之可亲,以至于邓攸都不怕他了。

瞅瞅你这出息!皇帝白了邓攸一眼,粲然一笑。

皇帝跟邓攸说了几句闲话,也算散了会儿心,接下来继续批阅奏折。邓攸告辞出殿,走到殿门口时候,皇帝把一份奏折扔到了地上,怒道:“这票拟是什么?阁臣都糊涂了?”

邓攸不傻,皇帝正发脾气呢,他哪会往上凑?脚步一,已经溜出去了。等到出了殿门,是大踏步走着,绝不回头。

这天徐三爷一身不起眼常服,等邓攸出宫之后,约他到酒楼坐了坐。邓攸眼瞅着四下无人,附耳过去,把今天事说了说,说完还安慰,“横竖令尊是次辅,陛下若怪罪下来,自有首辅担着。”徐三爷大为感激,拱手道谢,邓攸怫然,“一家人净说两家话!您是二表哥叔父,不就是我叔父么?”徐三爷拍拍他肩,“阿攸,叔父不跟你客气!”邓攸转怒为喜。

徐三爷陪着邓攸喝了通酒,分别之后,急急乘车回了正阳门大街,一五一十跟徐次辅说了。徐次辅微笑,“如此甚好。”欧阳氏病亡,那严庆便要丁忧。虽不是一定要回原籍,至少不能和从前一样出入文渊阁。如此,严首辅失了臂膀,连番票拟都不合皇上心意。

严贼,这便是你失宠开始。徐次辅心里这份畅,自不必提。

徐次辅温言褒奖徐三爷几句,徐三爷长揖到地,“儿愧不敢当。”徐次辅微笑道:“有什么不敢当?依为父看,你能干很。家中庶务,朝中应酬,都能周旋得当。”

徐三爷谦虚了几句,唯唯而去。

徐三爷离去之后,徐次辅书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便服前来朝臣。书房门密闭着,并不要仆从旁服侍,他们说了些什么,谋划了些什么,无从得知。

徐次辅很忙,不过徐郴若是回来,他会放下手头事务,和长子饮酒谈天,消闲半日。“郴儿越发疏懒了。”徐次辅责备道:“回府陪伴为父时候越来越少。”

徐郴心虚陪笑,“儿子回来是少了些,往后一定改,一定改。父亲,您也知道礼部是忙碌,公事完了回到家,阿述阿逸又吵着要去看姐姐。”

徐次辅舒心笑着,“素华这孩子极好,争气。”不只做了国公夫人,得了公婆夫婿欢心,进门不到一年便怀了身孕。有这样姑娘,娘家面上也有光。

提起爱女,徐郴话可就多了,“您是不知道她,要当娘人了,还跟个孩子似。我若不常去看看她,嘱咐嘱咐她,实实放心不下。”

徐次辅笑着摇头,“太过儿女情长。”自己也是有女儿人,当年女儿出阁、怀孕,不过略问一句而已,何曾这般牵肠挂肚。

言笑晏晏说了半晌话,徐郴方起身告辞。临出门,徐次辅叫住他,“平北侯府可是要办满月了?”徐郴点头,“是,这月二十三,办双满月。”徐次辅笑道:“长子长孙,非同小可,应该大肆庆贺。”

到了十一月二十三这天,平北侯府门前车水马龙,来客大多穿着高品级官服,气宇轩昂。府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丝竹不绝于耳,厅上院内,皆是戏、酒。

女眷们还是斯文,男宾多有军人、武士,酒酣耳热之时,纷纷嚷着,“张大帅,您大孙子倒是抱出来啊,让咱们饱饱眼福!”

张并微微笑着,果然命人“把大哥儿抱出来”。没多大会儿,奶娘抱着婴儿,丫头们簇拥着过来了。婴儿已足足有两个月,一双漆黑灵动大眼睛看向众人,毫不认生。

当下有几个人流了口水,伸手想抱,张并哪里肯,只许看两眼,不许动手。张勍护紧,“好了,看过了,把大哥儿抱回去。”人这么多,别把我儿子吓着。

眼巴巴看着大哥儿远去,拍桌子叹息,“没看够,没看够!”

邓攸也场,笑着问张勍,“大名可有了?乳名呢?”张勍微笑,“横竖如今只有他一个,先叫大哥儿,乳名、大名稍后再细细想。”

大哥儿这名字,可费事了。祖父张并,因为出生并州,故此单名为“并”。父亲张勍,因为出生京城,又强大有力,故此单名为“勍”。到了大哥儿,势必不能按着这规律起名。

依着师公意思,“大哥儿是平北侯府出生,简而言之,张平生。”师公这话一出口,跟着叫好倒也有不少个,比如张劢,比如阿迟,比如橦橦。

外公意思,“大哥儿是长子长孙,须要沉稳持重。魏国公府这一辈人是‘允’字辈,大哥儿可单名为‘允’。”兄弟们是允文允武允信等等,大哥儿单名为允,何等神气。

张并因为是后来才认祖归宗,所以他这一家子名字全不按族中排行来,由着自己心意起。

张平生?还是算了吧,师父您功夫好,起名可不成。

张允?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可也不够响亮浑成。

张并把师公、外公起名字想了想,都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哎哟这人真精神,眼睛美丽又清明。

104、猗嗟名兮(下)

张橦嘻嘻笑着过去了;“爹爹;您愁坏了对不对?我来为您分忧。”给出着馊主意,“其实买驴这名字不坏,很有乡土气息。若实在不想叫买驴;叫小黑也成,您看大哥儿的眼睛;黑漆漆的,多好看。”

大哥儿正躺在炕上;他爹拿个拨浪鼓逗他玩耍,他娘笑盈盈看着他;跟他说着话。大哥儿眼睛跟着拨浪鼓移动;时不时咧开没牙的小嘴;笑的天真无邪。

难得他爹是武林高手,一头逗儿子玩耍,一头慢吞吞跟孩子的姑姑说着话,“橦橦你想法很怪,孩子眼睛黑漆漆的很好看,小名岂不是该叫阿墨?阿墨虽不好,勉强能听。”

傅嵘低头亲亲儿子的小脸,温柔笑着,“橦橦不是还在惦记小毛驴吧?小毛驴若叫小黑,倒是蛮合适。”

“不是不是。”张橦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若是小毛驴,该叫小花才是,也可以叫小灰。大嫂,话本里头侠女都是骑驴的,驴很不坏!”

“我们大哥儿龙姿凤质,比做千里马犹嫌不足。”悠然扯过张橦,笑咪咪说道:“橦橦你莫打歪主意,凡和小毛驴有关的,我们大哥儿一概不要。”

“这样啊。”张橦顽皮的眨眨眼睛,一溜烟儿跑到张并身边老老实实坐着,消停了。张并不忍心冷落爱女,拿过字典跟她一起看。张橦又来了兴致,和张并一起翻起字典,不过凡带马字旁或户字旁的字,就全不考虑了。

晚上回房,悠然含笑催促,“哥哥快定一个吧,要不,橦橦不知还要生出什么古怪念头来。实在不行,我来起一个?哥哥,我很有学问的,想出来的名字定是又古雅,又浑厚。”

张并认真的讲着道理,“阿勍阿劢的名字你起,橦橦的名字也是你起,大哥儿的名字,轮着哥哥了。阿悠,头三个孙子、孙女的名字,都归哥哥起。”

“那第四个呢?”悠然笑问。

张并捉过她的手掌亲了亲,慷慨大方的答应,“从第四个开始,都归阿悠起!阿悠什么时候起烦了,才归哥哥。”

悠然笑倒在张并怀里。可怜的阿勍、阿劢,可怜的嵘嵘、阿迟,自己的作品,自己没有命名权!

为了大哥儿又响亮又浑成的大名,张并没少埋头翻字典。这是张并生平头一回给孙子起名字,过于慎重,久久不决。

十一月二十五,宫里来了太监,传皇帝口谕,“赐名张度。度,法制也。”不只有口谕,还有御笔亲书的名字,龙飞凤舞、泼墨淋漓的两个大字,张度。

张并客气招待过后,把太监送走了。之后,张并黑了脸。皇帝赐名,这当然是一种极大的荣耀,多少人家羡慕还羡慕不来。不过,对于快把一本字典翻烂的张并,这个打击真的很大。

“不管相中了什么,下手要快。”师公满脸同情的拍拍张并,“徒儿,师父当初一眼看见你,便忙不迭的收做徒弟,唯恐被别人抢走。”阿并你想为大哥儿起名字,倒是紧着点儿啊。瞅瞅吧,被皇帝抢了先。

外公很少见的和师公一个调调,“极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就傻吧,爹爹说了“张允”,你不听。如今可倒好,成“张度”了。

悠然微笑,“法制好啊,咱们尊纪守法、本本份份的,何等安稳。”平北侯府已到了第三代,“度不可改”,甚好甚好。

张勍和傅嵘夫妇最为体贴,“爹爹,您该起什么名字,还给大哥儿起什么名字。大哥儿还要小名、表字、别号,劳您驾,一并给起了吧。”

张并脸色温和,继续埋头翻字典。

张劢则是火为浇油,“单给大哥儿看哪成,还有一个呢!爹爹,您能者多劳,连小二的名字一并给翻出来吧。”

张并抬起头,略有犹豫,“还不知是男是女……”话音未落,师公叫道:“男孩儿!一定是小阿劢!”这不废话么,是小阿劢,我才能把他教成绝顶高手,懂不懂?

外公还是没打别,赞同的点头,“极是,一定是小男孩儿。”小姑娘当然也极好,不过能支撑门户的还是男子。况且,姑娘家长大之后总是要嫁人的,让长辈好不伤感——张橦的婚期越临近,外公越做此想。

张橦犹疑道:“怎么师公和外公都想要男孩儿么?侄女赛家姑呢,生个小姑娘,跟我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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