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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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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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素兰嗔怪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再不长心眼儿的,就是个小傻子!”徐素芳红了脸,“我这不是有姐姐么,姐姐说什么,我做什么便是。”

两人亲呢的说着话,虽不能亲身到徐素敏房中探查消息,却津津有味的猜测着,“哎,你说,她这会子该哭死了吧?”“嗯,我猜着是。她除了会在咱们面前逞威风,也没旁的本事。”

确如徐素兰、徐素芳所料,此刻徐素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要于家……换了,娘,您想法子替我换了……”徐二太太急的直跺脚,“我的小姑奶奶!这话是混说的么?”女孩儿家的亲事合该祖父母、父母做主,哪轮到你自己挑三拣四了!

徐素敏自从知道和于家定了亲,先是呆呆发怔,不言不语,好悬没把徐二太太吓死,“敏儿你怎么了,莫吓着娘。”徐二太太心里直打鼓,难不成于守德这好男风的名头如此响亮,连素敏这闺阁中的女孩儿都知道了?不能够啊。

后来徐素敏开始哭,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凭什么啊,素华的夫婿已是成名将军,自己却只能定给于守德这毫无建树的小子。他二十岁了,什么事也没做成过!不跟素华比还则罢了,跟素华一比,处处比不过,怎不令人齿冷。

徐素敏断断续续哭着,说着,“我不要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我要顶天立地、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子汉!娘,您替我换了,换了!”

女儿哭成这样,徐二太太也红了眼圈。傻女,要是能换,我能不替你想法子么?事已至此,你哭死也没用。你只知道于守德百无一用,你还不知道他……徐二太太想想自家女婿那与众不同的嗜好,凉透了心。

徐二太太不是不抱怨的,也拉着徐二爷哭过闹过,“你明知那于家小子如此不堪,还同意许配敏儿!我若早知道这个,打死我也不能应承!”允婚的当时,徐二太太一则为形势所迫,二则只是隐约觉着不对劲;详情,她是事后才知道的。

徐二爷问到她脸上,“不嫁于家,嫁哪家?你满京城看看,愿意娶敏儿、你又看得上的人家,有没有?!难不成一年一年的拖着,把敏儿拖成老姑娘,你才满意?”

眼见得徐二爷气急败坏的,二太太也不敢硬顶着,只拿帕子捂着脸哀哀哭泣。徐二爷发完脾气,无力的坐下,“你当我愿意?我恨不得当场回绝了那于九太太,再给青阳一个大没脸……”

二太太也顾不上哭了,忙放下帕子,急急道:“那可是位皇室公主,皇帝陛下的亲妹妹!”徐二爷苦笑,“就是虑着这个,故此不敢跟她结仇。”

二太太想起这林林总总之事,唏嘘不已。年前还和婆婆盘算着要把素敏嫁到张家,年后便出了这档子事,可见姻缘天注定,勉强无益。

二太太百般劝解徐素敏,均无效用。没办法,只好命人煎了安神汤来,哄着徐素敏喝了,看着她昏昏睡去。徐素敏的睡颜并不宁静,时而皱眉,时而神情痛苦,二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和正阳门大街的杂乱、人心各异不同,灯市口大街一家六口和和美美、亲亲热热,人人脸上笑逐颜开。这是他们一家子到京城后的第一个元旦,很有新鲜的感觉。

最高兴的人是徐郴。徐素敏婚事定下之后,徐次辅委婉提出“夫人要备办素敏的婚事,怕是□无术。”徐郴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应道:“元旦事多,孩儿尚未问及葛侍郎。既夫人无睱,素华依旧在灯市口大街出嫁,父亲看可好?”皆大欢喜。

徐次辅许是过意不去,给阿迟添了不少名人字画、古董玩器做妆奁。“素华书、画俱有一番造诣,妆奁中该多些清雅之物。”徐郴推辞不掉,只好代阿迟收下了。

阿迟清闲的很。本来照着正常程序,她该是潜下心来绣嫁妆,她哪会这个,便委托了天锦织坊的绣娘代做。陆芸为此对平北侯府、魏国公府颇为抱歉,谁知悠然笑咪咪的,“阿迟和我真是一家人,我也不会呢。还有嵘嵘,舞刀弄枪她在行,拿针动线的她可不成。”敢情一家子婆媳三人全都不会,陆芸大为放心。

阿迟虽不用做活,可她这待嫁少女也不好四处走动,故此闷在家里的时候居多。陆芸知道她爱玩,柔声软语的安慰她,“阿迟,等到明年这时候,你便自在了。”到时候呀,你和仲凯一起,想到哪里玩,便到哪里玩。

阿迟在家里修心养性,徐述、徐逸小哥儿俩,可是玩疯了。他俩还小,尽可以不必出席亲友家的年酒,从早到晚由白胡子老公公带着自在玩耍,快活的不得了。

平北侯府也有一席接一席的年酒,有时华山老叟带着他俩也坐席去,也听戏去。“这两位是徐家舅爷呀,舅爷尊贵,可要好生招待。”徐述、徐逸粉妆玉琢,招人待见,席间有不少人逗他俩,开着玩笑。

坐中有位银袍青年,听得“徐家舅爷”四个字,转过头盯着徐述、徐逸打量半晌,目光不善。徐述、徐逸觉察到他的目光,冲他礼貌的微微一笑,并不胆怯。

“这两个小鬼,倒有几分胆量。”银袍青年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看戏。他也不想想,身边坐着白胡子老公公,徐述、徐逸怕谁?白胡子老公公,功夫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宴席散后,银袍青年没有告辞,而是去了张勍的书房。“张大哥,您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银袍青年邓攸笑着说道。

张勍客气的请他坐了,命小厮捧上茶水点心款待,“有劳,多谢。则仁这回帮了大哥的忙,大哥心里记得你这份情。”邓攸,字则仁。

邓攸喜不自禁。他虽纨绔,也知道倾慕英雄豪杰,生平最敬佩的便是驱逐鞑靼人、绥清边境的张并。张并军务繁忙,且为人沉默寡言,不好接近,邓攸想巴结也巴结不上;张勍酷似其父,却比其父圆滑不少,邓攸着意结交,张勍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故此两人有些交情。

邓攸笑道:“这可有什么呢?张大哥您莫跟我客气。不过是请家姐出面说句话罢了,小事一桩。况且玉成一段良缘,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张勍沉吟,“令姐知道是大哥托你?”邓攸怫然,“张大哥您也忒看不起我了,我是那种嘴巴不紧、办事不牢靠的人么?”

张勍微笑,“大哥失言了,则仁莫怪。”邓攸得意的笑着,“这有什么,您还跟我客气呢。张大哥您猜我怎么说的?我跟我姐说,徐家那丫头如今没人要,好像看上我了,有意要嫁我。她长的又不是倾国倾城,我做什么要她?逼着姐姐想个法子,把她早早嫁了。”

张勍摸摸鼻子,你小子真敢吹牛,阁下何许人也,徐素敏竟至于非你不嫁?看着邓攸得意洋洋的模样,张勍无语。

“张大哥,丽人坊才来了位名妓,色艺双绝,宛若天人,最难得还是位清倌人,小弟陪您赏鉴赏鉴去?”得意过后,邓攸殷勤问道。他知道张勍不逛青楼,不过,这清倌人,没开过苞的小姑娘,该不会嫌弃吧。

张勍笑着摇头,“我岳父一家即将抵京,岳父一家到后,我很快要成亲。则仁,家父规矩严,容不得这个。你这话若被他老人家听见,我躲不过一场好打。”

邓攸呆了呆,“令尊这样的英雄,偏这般洁身自好,真是令人敬佩,敬佩!”一个男人,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不纳妾不纳婢,也不逛窑子,真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张勍单陪邓攸喝了顿酒,尽欢而散。邓攸临走,大着舌头央求张勍,“张,张大哥,您,若能替我寻摸个,寻摸个家世清白的绝色女子,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张勍微笑答应,亲自送他回了家…………………悠然严令,若请人喝酒,喝醉了,必须亲自送人回家,且,必须亲自把人送到其至亲面前,不可委任仆役代办。

快到正月十五,徐郴、陆芸张罗着要带儿女们到街上看灯。徐逊对灯会殊无兴趣,阿迟也不乐意凑热闹,“看灯呢,还是看人呢?”一眼望过去人头攒动,花灯再精美,也兴致缺缺。

徐述、徐逸不依,围着哥哥、姐姐跑来跑去游说,“灯会很好玩很有趣的,而且京城的灯会和南京的灯会不一样,我还从没在长安街上看过花灯呢!”头回在京城过灯节,难不成要闷在家里?不要,不要。

正在讨价还价,最受欢迎的人………………张劢来了。徐述、徐逸看见他,欢呼着“姐夫”,大声告状,“我俩要看花灯,姐姐不许!”

两个小男孩告完状,回头再看,阿迟已经不见了。徐述有些沮丧,徐逸理更直气更壮,“姐夫看,姐姐没理,吓跑了!”

张劢一手拉着一个,笑着请示徐郴、陆芸,“岳父,岳母,我家在富贵楼订了雅间,十五、十六晚上咱们到雅间看花灯如何?亦或是家父家母陪着岳父岳母在雅间闲坐,我带阿述、阿逸上街逛逛。”

富贵楼坐落在东大街,坐在楼上雅间,足不出户,便能看到灯会胜景。徐郴、陆芸微笑,“这雅间不好订吧?有劳仲凯了。”张劢虽是常来常往,在岳父岳母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忙恭敬说道:“舍妹贪玩,要看灯会凑热闹,故此家父亲自去订的雅间。”徐郴、陆芸面目含笑,仲凯的爹爹颇有威势,待回到家么,也是个娇惯女儿的。

徐逸拉拉张劢的衣袖,“姐夫,我想到长安街上看灯。”张劢微笑,“那只能步行了。到时姐夫抱你去,你不许下地乱跑,知不知道?”徐逸很聪明的点头,“知道,若下地乱跑,怕把我弄丢了!”

徐述撅起小嘴,“姐夫,还有我呢。”张劢捏捏他的小脸蛋,“你么,师公抱着,或是我大哥抱着,一样也是不许下地乱跑。”

“这么多高手,还怕丢小孩?”徐述心里嘀咕。他心里虽嘀咕,嘴上可不说,只笑咪咪点头道谢。到长安街看花灯才是紧要事,旁的细枝末节,不必追究。

徐述、徐逸被允诺了这么个大好处,自告奋勇要带张劢到花房看新开的寒兰,“可好看了,姐夫您一准儿喜欢!”张劢笑着看向徐郴、陆芸,见他们微笑点头,便任由小哥儿俩拉着,去看寒兰。

寒兰确实优美动人,不过很显然,小哥儿俩也好,张劢也好,心思根本不在寒兰上。看过寒兰,徐逸拉着张劢悄悄往一簇玫瑰花丛前走,“姐夫,她这阵子天天琢磨着采花做饼,吃上瘾了都。”

这丛玫瑰花有两尺多高,叶色墨绿,花姿妖娆,香气馥郁,沁人心脾。花丛后,阿迟和佩阿、知白、陈岚、陈岱等人正专心挑拣着花朵,准备吃掉。

66抑抑威仪

陈岗、陈岱耳目聪敏,早觉察到花房中进来有人。陈岚探头看了看;拉拉陈岱;陈岱会意,笑着请示阿迟,“大小姐;鲜花已是采了不少,我和佩阿、知白先送去厨房,可好?”您不是当紧吃吗,吩咐厨房先做着。

阿迟把目光从玫瑰花丛挪到陈岱身上;气闷的瞅了她一会儿;点头答应,“去吧。”陈岱大喜,殷勤说着;“佩阿姐姐,小知白,快点快点。”三人拿小竹篮盛好新鲜花朵,走了。

陈岚眼见得那一抹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悄没声息的溜了出去。才走出花房不远,就看见徐家两位小少爷正在咬耳朵,陈岚童心未泯,偷偷凑过去听,“……出卖姐姐,不好吧?”“哪儿跟哪儿呀,那又不是旁人,是姐夫!”陈岚捂着嘴乐了乐,一溜烟儿跑了。

“……我又不是旁人,我是你的……”玫瑰花丛旁,张劢话到半中间,硬生生吞了回去。阿迟脸色越来越红,不能再往下说,再往下说她准会转身走掉。

“……我是我呀。”张劢柔声说道。阿迟唇角勾了勾,这不废话么,你不是你,难不成会是我?暼了眼张劢的傻样子,忍不住展颜一笑。

她此刻有些窘迫,有些慌乱,本就比平时四平八稳的时节更灵动妩媚、更娇艳诱人。这一笑犹如三月春风中迎风摇曳的繁花,明媚清雅,殊色无双,张劢心中柔情大盛,伸手采下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替她插在鬓边。

“采花贼。”阿迟晕红着小脸,轻轻骂了一句。头回见面,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往后一回不如不回,如今索性连动手动脚都学会了。

“我采花归采花,可不是采花贼。我采的这朵娇花,名正言顺是我的。”张劢低声说着甜言蜜语,“美人娇花,我只采一朵,一生一世,只采这一朵。”

阿迟耳畔仿佛响起美妙的音乐,精致的小脸蛋熠熠生辉,这是恋爱的感觉吧?有些紧张,有些甜蜜,还有些慌乱,脸红心跳的,不复镇静从容。

张劢甜言蜜语虽说的很流利,其实心里的慌乱比阿迟更甚。两人手足无措的面对面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一般,张劢低头在阿迟小脸上轻轻一吻。

很轻很轻的一个吻,不带丝毫□。这一吻下去,两人同时一呆,阿迟仰脸,张劢低头,四目相对,眼神中既有柔情,又有惶惑。半晌,张劢抬手才想要解释什么,阿迟蓦然清清脆脆打了他一记耳光,转身轻盈跑走。

张劢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阿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还傻呼呼的呆呆站着。过了好半天,张劢慢慢伸手抚向自己脸颊,神色温柔的不知想着什么,竟微微而笑。

这天张劢走的很早,并没在徐家吃饭。徐郴有点奇怪,“这孩子不是常说咱家饭食美味,百吃不厌?”陆芸猜测,“许是年酒喝多了,胃口不大好?”徐郴点头,“估摸着是了。”

胃口不好的人何止张劢,阿迟据说鲜花饼吃多吃腻了,没什么胃口,故此并没出来和爹娘、兄长、弟弟们一起吃饭。“女儿别是在家里闷着了吧?”徐郴夫妻俩商量着,“到了十五十六,横竖有仲凯,有陈岚陈岱,让阿迟出门散散。”

晚上,阿迟沐浴过后,倚在贵妃榻上翻着一本游记。陈岱进来催了她两回,“大小姐,早睡早起身体好。”阿迟奇怪抬头,陈岱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不是啰啰嗦嗦的人啊,今儿是怎么了?陈岱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床,看看她的枕头。

阿迟慢吞吞走到床前,自枕头下翻出一个洁白的信封。回头,陈岱早不见了人影。

“这可不怪我,怪你生的太美,让人如何自持?”细薄光润的澄心堂宣纸上,扬扬酒酒写着两行大字。字体态致萧散,舒朗洒脱,话却说的无赖之极。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徐郴一家六口早早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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