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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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婢-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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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着怔,忽然霞影进来,因见两人隔的远远的,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默默不语的,便诧异道:“这是作什么呢?一声不响的。”
燕钗醒回神来,也不言语,转身便出去了。霞影倒好生奇怪的,瞧着这光景竟像是拌了嘴的,便问秦中月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倒吵起来?”
秦中月笑道:“何尝吵了,因我说了几句实话,你姐姐心里不受用了。”说着又叹道:“真真我是为着你们好,偏那一个只知埋怨我,却不知我说的是好话,叫我也没法儿。”
霞影听了也只是囫囵不解,秦中月叹了一声,也不再说,问道:“云楼哪去了?”
霞影道:“那不是在外头发愣呢?”说着便指窗外桂花底下,只见云楼正坐在石桌边上,托着腮,眼睛恍恍惚惚地瞅着一带竹篱发呆。秦中月见了,也不过去,自己歪在床上出神。霞影便出来,见外头拾翠躺着也不言不语的,转身出去瞧燕钗,却见燕钗正抱膝坐在自己床上发怔,霞影倒怔了,因想今儿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一早上才闹得家宅不安的,如今屋里这几个又都莫名其妙,真不知是撞着哪位尊神了。因此自己也觉闷闷的,也倒在自己床上,默默出神。
不提秦中月院中如何冷清,却说秦夫人处,晚间吃饭时,因秦中玉已是成了家了,不来一同吃饭,请别的小姐们,偏又都不来,秦中月也推说乏了不来,秦度便叫林姨娘也不必来伺候,叫仆婢们将各人的饭送过去,夫妻两个便在房里自吃。
秦度因问家里如何,秦夫人听了,半晌才说:“昨儿才大喜,原不想告诉老爷,只是早晚要知道的。”便说:“今儿玉儿媳妇竟大闹了一场。”
秦度诧异道:“这是怎么说?今儿我去时不是还好好的?”
秦夫人道:“这倒也是我的不是。因这一阵子忙乱,玉儿院子里丫头们还未添足,今儿早上玉儿媳妇就跟我说人不够使,要挑两个使。我原说买去的,因媳妇说家里的丫头就好,我就叫她挑。谁知她偏挑了大丫头和月儿跟前的人,我原想着她是新媳妇,既开口要了,给了就是。只是大丫头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况且红药那丫头自幼跟着她,她哪里肯舍。所以到底没给。媳妇当时还没怎么着,听得说小夫妻两个才回去,就摔碗丢盘的吵起来,直闹得合家皆知,我叫小丫头去瞧了,回来说,里面很杂了些不干净的话,也不敢回老爷。”
秦度听了,便皱眉道:“竟闹得这么样?他们姊妹们知道了没有?”
秦夫人道:“隔着院墙都听见了,哪一个不知道呢。我只怕姑娘们听了不好,亲叫玉儿来问了,又嘱咐他别跟媳妇拌嘴,总以家和为要,过了午
才好了些。”
秦度越发皱眉叹气道:“今儿早上我瞧着媳妇还好,谁知竟是这样人,可见作买卖的人家到底根基差了些。只是如今后悔也无益,只盼着他们小夫妻磨合着过罢。”
秦夫人也叹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样想呢。怕只怕玉儿降不住她,一天比一天闹起来,合家都没个安生日子过了。也罢了,明日回门,过了明日,看看再说罢。”
秦度将头点了一点,沉吟一时,道:“明儿玉儿回来,叫他过来见我。”
秦夫人答应了。又道:“如今玉儿的事好歹已完了,倒是想着把大侄子和四丫头的事定了罢。”
秦度点头道:“也是该定了。只是今儿上朝去,皇上因听说昨日几位侯爷并素日相好的诸位同僚都有人来,言下颇有些不悦,我正愁着。再则家里又不安宁,我也没心肠提了。就再等等罢。”
秦夫人听了忙道:“怎么哪里不妥么?可要不要紧呢?”
秦度叹道:“你不知道。近日查了几起结党贪污瞒上欺下的案子,皇上正忌讳着。如今淮英王声望日隆,咱家交好的楚江侯、镇陵侯等几位侯爷又都与淮英王过从甚密。皇上不便伤了兄弟情面,又要敲山震虎,少不得拿下面的人作法。总之小心着罢。”
秦夫人听了,不由也心惊起来,夫妻两个默默吃罢了饭,也无心情谈笑,早早歇下,不提。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秦中玉夫妻俩一同回程家,先来见过秦夫人,次后方坐车去了。因连日忙碌,昨日又闹了半日,故而今日秦府上下都懒懒的。秦中月因昨日与燕钗分崩,原以为她必是已冷了心的,不料竟还是照常服侍,只话说得少了。也不知她心里如何,便也不问。云楼却也和往常一样,竟像也将昨日的事忘了个干净。
秦中月见她两个如此,便也装无事,照常说话玩笑。忽然小丫头杨枝儿走来,叫道:“燕钗姐姐,外头有人找呢。”
燕钗问是谁,杨枝儿便说:“横竖姐姐出来就知道了。”
燕钗听说,只得出来。霞影便诧异道:“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这么鬼鬼祟祟的。”说着,因瞧秦中月、云楼两个都不理会,便笑道:“你们都成了佛爷了,连问也不问一声儿。”
秦中月便笑道:“她自然有事,问她作什么。”忽又想起昨日的事来,便说:“听说二哥哥那边藕姐姐昨儿受了伤了,你过去瞧瞧,问个好儿,也细问问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霞影笑道:“也不知你成日家想的什么,自己不顾,只顾起人家来。”说着,去了。
这里霞影去了,秦中月便叫云楼:“你过来,咱们两个说会儿话。”
云楼瞥了一眼,道:
“有什么话儿好说的?你昨儿得罪了那一个,你倒正经给人家赔礼去罢。”
秦中月听了,便笑道:“正是我要问你呢,昨儿你怎么忽然恼了,又自己好了呢?我才想着怎么样哄你,忽见你自己好了,我倒自己纳闷了半日。”
云楼听了这话,便想起昨日的事来,低了半日头,方说道:“我何尝恼了?不过一时忘了形,说了那话,过后自己想想,也觉没意思,因此就丢开了。”
秦中月便笑道:“你倒说说,怎么没意思了。”
才说了这句,忽听外头青叶儿叫“云楼姐姐”,云楼便出来问什么事,青叶儿说:“我才往大小姐那里借东西,遇着霜姑娘屋里秋绡姐姐,叫我告诉姐姐,她有事烦姐姐,请姐姐去呢。”
云楼听了,便有些疑惑,答应了一声,回头跟秦中月说了,秦中月便笑道:“想是她得了好东西,要亲自送你,你就去罢,咱们回来再说。”
云楼听说,便往那边院里走去。不知此去究系何事,且看下回。



19、十九、败家子得陇望蜀,忠心婢情急设计

且说云楼自己默默往余霜纨处来,一面走,一面细细思量今日的光景。昨儿燕钗回来,当着众人虽未说什么,但必是要将那话细细告诉秦中月的,云楼原想着今日看他二人的形景,再作对策,不料二人竟是如常,只是燕钗觉淡淡的。云楼便知昨日定是闹了的,因想秦中月竟能为自己撇下燕钗来,不禁又是感叹,又是疑惑。叹则叹秦中月果然一片真心待她,把别人全丢开;疑却疑他与燕钗这些年难道竟无一些情意在的?如此说狠心便狠心了,若哪一日待自己也如此,又怎么样呢?因这一件上,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痴心密意便冷了一半,但终究是半信半疑的,不能丢开。
这么只管一面走一面想的,不提防差点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瞧,却是余时。云楼便忙往后退一步,道了万福。余时便笑道:“这不是云姑娘么?这时候往哪里去?三弟弟可在家呢?”
云楼回道:“在家呢,秋绡姐姐叫我有事儿,我过去一趟。”
余时便笑说:“这倒巧了,我正要瞧妹妹去呢,正好一道儿了。”说着,也不走,只拿眼睛觑着云楼。
云楼只当不见,低头道:“那余公子先请罢。”
余时听了,倒近前了一步,吹着气儿笑道:“走这么远作什么,咱们两个一起走,也好说说话儿。”
云楼倒不提防他是这样人,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只装不明白,说道:“我们一个丫头,哪有和公子一同走的道理,若叫我们公子瞧见了,必说我眼里没公子,只管没大没小的。请公子前边走罢,我跟着就是了。”
余时听说,因先一见了她,云楼本就生得不俗,况因儿女心思初动,越添了妩媚娇艳,余时又恰恰地见着她出神含情的模样儿,不觉就动了心,忘了形。今听见云楼提三公子,方想起云楼乃是秦中月跟前的人,因此收敛了些,便不再挑逗,转身前头走了,口里还说:“这样也罢了,只是还要说说话儿,别不理我才好。”
云楼心中冷笑,面上只一丝不露的,回道:“公子要说什么?”
余时听她回话,喜得心痒难耐,不觉将身子侧一侧,脚步放慢了些,斜觑着她,笑说道:“我听得说,昨儿你们屋里燕钗姑娘大喜了。”才笑着,又故意叹了口气,道:“论理她是跟三弟弟最近密的人,这也原该的。只是冷落了你了,我倒替你叹息。”
云楼便说:“喜不喜,不过是各人的命罢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b余时忙正言厉色地说:“这话若说别人还罢了,若是你,这么个好模样儿,好性情,知理明白的人,白搁在那屋里,可不叫人可惜了(注1)的呢!我就替你不平。只叹我管不着你们这府里的事,如若插得下手去,我必替你做主,叫你扬眉吐气才罢呢!”
云楼听他嘴里益发没个规矩了,心中暗道他作死,口里只说道:“公子这么说,我一个丫头如何禁得起。这话没人听见还罢了,若给人听了去,告诉到夫人那里,我怎么样就不说了,夫人听了,只当公子抱怨夫人不会管家办事,岂不是心里不自在?”
余时听了,登时想起秦夫人厉害处来,那胆子便怯了二分。忽又想起秦夫人虽厉害,不过对自家人罢了,自己原是这府里的客,她也不好怎样的。因又安下心来,待要再想个法儿勾引云楼,展眼却已到了院门前,便只好暂掩住口,自己先进来。
到秦朝颜门前,先问一声:“大妹妹可在家?”只见绿棠掀帘子出来,笑说:“才歇着呢,公子且去瞧霜姑娘罢。”
余时也知不过是因同在这院子里,不好直接过去,打个幌子罢了,听了这话,便笑道:“烦姑娘替我问好儿罢。”便往后边去了。才一进了院儿,便见秋绡在那里坐着,云楼便知是等自己的。因见秋绡起身道了万福,说:“小姐和四姑娘在里头呢,公子进去罢。”
余时便进去了。这里云楼方上来见过,说:“姐姐找我作什么?”
秋绡便拉她往自己房里来,说:“你过来,我有件大事要求你。”
云楼便跟她进来,才一进屋,秋绡便将门掩了,窗户也关了,回身拉云楼坐在床沿上,握着手儿,低了头,半晌没言语。云楼瞧这等郑重,心里也疑惑起来,便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姐姐只管说罢,别这么闷着人,倒叫我猜疑。”
秋绡听了这话,便流下泪来,说道:“好妹妹!你瞧着这些日子我待你的心思,再瞧我们这屋里的光景,你大约也明白一二分了。我不为别的,只为着我们小姐,日夜悬心,偏舅太太还只拖着。若说这事儿若说准也是定准了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原也不用着急。但你只瞧着我们小姐这几日的形景,茶饭不思的,天天怔着眼睛出神儿,时不时还要哭一阵子,问她,又不说,这么下去可怎么好!”说着便哭。
云楼听了这话,却跟自己前儿瞧见的事不对景(注2),心里疑惑,嘴里只顺着说道:“我这两日瞧着姑娘倒是精神
短了好些,正疑惑是什么缘故,还只怕这两日人多忙乱吵闹得慌,原来却是为这个。只是这事儿我们老爷、夫人不点头儿,可还能怎么样呢?”
秋绡叹道:“我正是愁的这个。我们夫人虽惦记着,只是舅老爷、舅太太顾不及,竟白耽误着。妹妹,你也知道,常日家我们听那戏上说的,多有为这个成了大病,甚至于挫磨死了的,我只怕我们小姐总这么着,酿出大症候来,那时虽然事成,只怕也晚了。所以我也顾不得死活了,横竖求妹妹看我一片忠心的份上,帮一把罢!”
说着,竟要与云楼跪下。云楼忙一把扶住,说道:“姐姐快别这么着,折死我了!姐姐只说有什么说的罢。”
秋绡拿帕子拭了泪,又扒着窗户瞧瞧外头无人,方凑近耳边来,低声说道:“只求妹妹带个信儿,告诉三公子,今儿晚上二更在园子西南角亭子上来见一面,说几句衷肠话儿。只要能救了我们小姐,不但公子,便是妹妹也积下大德了。”说着,又暗暗地将一样东西塞入云楼手心。
云楼听了这话,一时愣了,半日方回神,只觉心内直跳,小声道:“你也忒大胆了!这要叫人知道了,咱们是死是活?你们小姐还活得活不得了?”
秋绡低了头,咬牙说道:“如今竟顾不得这个了。我拼着粉身碎骨,也得救回小姐来。我知道怕连累了妹妹,只是除了妹妹,我竟再不敢求别人。只求妹妹可怜我们主仆二人,若作成了,我这性命就是妹妹的,来日无论刀山油锅,只要妹妹一句话,我再没有不去的。”说着,双膝跪下,拉着云楼的手,说道:“只求妹妹成全!”
云楼见她如此,也不拉她,凭她跪了,低头暗暗盘算了一时,正没个主意,忽听外头有人叫“秋绡姐姐”,一面叫着,一面听得脚步往这边来了。慌得秋绡起来又不是,跪着又怕被人见了,只死攥着云楼的手,眼神哀求着。云楼便作了主意,悄声道:“你且去罢,待我想想。你放心,我必不告诉人的。”
秋绡听了,还要再求,无奈外头人已过来了,只得忙忙地起来,胡乱擦了泪痕,高声应道:“来了!我换衣裳呢,这就出去。”说着,将帕子沾了水,对镜擦了擦眼睛,转身去了,临去又回头望了云楼一眼,意思求着云楼快快答应。云楼只假装低头犹豫,秋绡见状,只得去了。
出门只见含珠在外头等着,便问:“叫我作什么?不是嘱咐你好生服侍着么?”
含珠道:“是舅老爷屋里一
个小丫头来找,说要送东西与小姐。我原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接了就完了,谁知她偏要找姐姐。我想着姐姐说身子不爽,不见人的,就跟她说姐姐今儿不得闲儿。她又要见小姐。我想着若是舅老爷有要紧事,必是叫大些的姐姐们来的,她能有什么事,岂有为她一句话就当个正经事去烦小姐的?我就说小姐里头正和咱们公子、和四姑娘说话儿,叫她等等罢。她就去了。”
秋绡便皱眉道:“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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