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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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概率-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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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啸鸣一看到她,就过来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好看的,回房去。” 
            “让她看。”何国钦淡淡地说。 
            何韵秀挤过何啸鸣身边,来到那堆爆炸残留物前。 
            除了被烧焦到无法辨认的骨肉,其他的部分比如烧焦的衣物碎片,还有残缺的眼镜架,碎裂的手表,都清晰地表明了死者的身份。 
            何韵秀一边看一边流泪,楞是没吓跑也没哭出声。 
            何国钦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们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是什么人这么狠毒,要害哥哥。”何韵秀擦着眼泪说,她一向的习惯,是把何玉铭叫哥哥,何啸鸣叫大哥。 
            何啸鸣皱眉摇头:“炸成这样,已经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何国钦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些碎肉:“什么都看不出来才说明有鬼。” 
            何啸鸣沉默肃立,等着何国钦的结论。 
            何国钦说:“这次袭击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目标是对准了玉铭的,可动机是一个大问题。玉铭为人温和低调,不会与人结怨,照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也不太可能是知道了什么被人灭口。” 

            何啸鸣问:“马家的势力几乎被我们连根拔除,会不会是他们那边的人挟私报复?” 
            “应该不是,他们已经成不了气候了,策划不起这么精密的谋杀。而且就算有谁要报复我们,也不应该从玉铭这边下手,因为军校方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行凶者会面对更多的压力。” 

            何国钦拿起残缺的眼镜架拨弄着,过了一会儿又说:“行凶的手段更是一大疑点,根据旁人的说法,玉铭应该是被制服了以后再被炸死的,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杀人,而要多此一举地把尸体炸成这种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碎片呢?简直是匪夷所思。” 

            何韵秀不擦眼泪了,她已经想到了什么:“要么是非常恨哥哥,恨到了非要挫骨扬灰才解恨的地步,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被我们发现!” 
            何国钦点点头:“不错,所以我怀疑,这尸体根本不是玉铭,玉铭恐怕不是被谋杀,而是被人绑架了。不论绑匪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可以确定一点,玉铭现在还活着。” 

            “那我们要怎么救他?”何啸鸣问。 
            何国钦没有立刻回答,这只老狐狸一开始就不相信何玉铭会被人炸死,何玉铭可以提前预知到危险,如果有炸弹,他没理由躲不开。那么他被抓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一眼随时站得像根标枪的长子:“啸铭,你带回来的部队里还有多少能打的?” 
12



            无论我伪装的多么像一个人类,我毕竟不是他们。 
            即使受到“规则”的诸多限制,我比一般的人类也有显著的优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一定范围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脚下的地里有多少条蚯蚓在挖土。更远的事情不是那么清晰,也可以知道个大概。 

            可是人类的思想对我来说却是个无法触碰的禁区,我只能通过表象去猜测他们的想法。这有的时候很有趣,因为它就像头顶的星空一样充满了未知和神秘,有的时候却很烦人,即使我能计算出星球爆炸时每一颗碎片的轨迹,也无法计算出面前的人下一秒会想什么。 


            ——摘自“监护者”的观察笔记 




            何玉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穿着别人的睡衣,躺在一个装潢精美的房间里。 
            如果说这是个囚室,那也未免太高级了,如果说这是个客房,他的左手却还被铐在床栏上。 
            守卫见他醒了就去通知陈澈,陈澈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何玉铭赤着脚以一种很悠闲自在的姿态坐在床上,对他说:“想不到你还真做的出来这种事。” 
            陈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信地笑了笑:“在下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原谅。” 
            “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再装就不像了。”何玉铭晃了晃左手上的镣铐,“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把你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然后被你灭口?”何玉铭毫不紧张地笑笑。 
            “我并不想伤害你,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很欣赏你的。你是一个有趣的对手,若不是这么一副跟我势不两立的脾气,也许我们还可以成为很好的队友。” 

            陈澈说的仿佛很真诚,不过何玉铭根本不吃这一套:“这种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我出去把我的遭遇一说,绑架军校教官和市长家属,你要怎么解释?” 
            “军方那边我自会解释,不劳何先生操心。至于你家里人能不能理解,或者要报复我,随便。”陈澈意识到话题被何玉铭绕开了,便拉回来,“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不要跟我浪费时间了。” 

            “看在你这么辛苦地把我绑架来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回答你几个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 
            这时候陈澈还是笑着的:“你问吧。” 
            “你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到底是为了林兰呢,还是仅仅因为你不想认输?” 
            陈澈的笑容敛去,眉角的伤疤跳了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想回答呢还是你自己也不知道?” 
            陈澈想说我不想回答,但猛然意识到他又轻易地被何玉铭牵着走了,不禁有了些怒意:“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立场,是我在审问你,不是你在审问我。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心——” 

            “你不冷静了。”何玉铭笑道。 
            “住口。”陈澈深呼吸了一下,要能再上第三次当他就不是陈澈了,以何玉铭的脑子,真要饶舌起来恐怕能绕一整晚上不重样,并且离主题越来越远,到时候只怕是他这样的涵养也要被气出毛病来。 

            于是他接下来的问题单刀直入:“告诉我,秦涛跟林兰是什么关系?” 
            秦涛就是那个从他眼皮底下逃走,现在已经客死他乡的共(/)党。 
            “单纯的同学关系,叫你失望了,他跟林兰一点奸情都没有。” 
            何玉铭的用词让陈澈想发火,但他还是忍住了,提醒自己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继续问:“那她为什么要帮秦涛逃走?” 
            “又要叫你失望了,她没有帮忙,也没有加入共(/)党,是秦涛利用她转移了你的视线,掩护真正的同志撤离。” 
            陈澈狐疑地看着何玉铭:“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玉铭笑:“因为我就是林兰。” 
            陈澈顿时有种强烈的被耍了的感觉,他刷地站起来狠狠地揪起何玉铭的领子:“你觉得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很有意思吗?” 
            何玉铭仍然无所谓地笑笑:“你不信就算了。” 
            陈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他一贯不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但何玉铭似乎次次都能戳中他的软肋让他的理智化作一江春水。 
            这样不对,陈澈提醒自己第一目的是追查真相,不是跟何玉铭斗气,为达目的即使示弱一下又算的了什么? 
            他放开何玉铭,坐回了椅子上,把额头抵在手背上重新思考该怎么让何玉铭说实话。 
            何玉铭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睡衣的衣领,说:“你应该给我买套新的,你的衣服给我有点偏大。” 
            陈澈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下去,你不该敌视我,林兰不是我害死的。” 
            何玉铭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陈澈抬眼看他:“你也许对我有所误解,很多人都这样,以为军统就是旧社会的酷吏,随便抓到一个可疑的人就严刑拷打栽赃陷害。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林兰是我的未婚妻,就算她始终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对她也下不了手。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这样敌视我,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没打过她,也没有虐待她。” 

            何玉铭不笑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把她关在狭小黑暗的囚室里那么多天,还说你没有虐待她?” 
            “我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无权无势,扯进这样的案子,自身都难保了。我一直在努力帮她洗脱嫌疑,可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根本无从下手。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不关押她,她就会落到军统其他部门手里,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罪。”陈澈垂下眼睛,语气沉痛,“我只是想保护她,谁知道……会变成那样……” 

            何玉铭看着他的面部表情,试图分辨这种沉痛到底有几分真诚在里面。 
            陈澈吸了吸鼻子,重新抬头认真地看着何玉铭:“如果我以前做过什么招惹你的事,我跟你道歉。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查出真相,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何玉铭冷笑:“林兰不需要你告慰,我看需要告慰的是你那可笑的好奇心吧。” 
            “随便你怎么看我,我知道说服不了你。我只想请你——拜托你告诉我,林兰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好吧,我告诉你。”何玉铭说,“她死于自杀。” 
            “自杀?”陈澈惊疑地看着何玉铭,无法相信,“可是为什么……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还记得上次我突然假死吗?用一个你听得懂的说法吧,‘魂魄’离开了身体,身体就会停止呼吸和心跳,如果‘魂魄’超过半个小时没回来,身体就彻底死亡。林兰的‘魂魄’放弃了身体,到别处找到个新的,所以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死因。这就是你一直在追寻的真相。” 

            “魂魄?”陈澈笑了,笑声中眼神越来越冷,“你是在编鬼故事吗?” 
            何玉铭嘲讽地笑笑:“告诉你了你又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看来我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你一开始就根本不打算跟我说实话。”陈澈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狠神情,“既然如此,不要怪我——” 
            “怎么样?要对我严刑拷打试试吗?”何玉铭挑衅地看着他。 
            “你好像很期待尝试一下?”陈澈阴鸷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到现在还是一脸全无所谓的表情,“你知道经历过刑罚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无非致死或者致残,还能怎么样。”何玉铭一派轻松地说,“你们还能有点新的手段吗?新社会的、不是酷吏的军统大人?” 
            陈澈有种被蔑视了愤怒,尤其这种蔑视来自一个他自认为已经完全掌握在手心里的人,他正要发作,蝰蛇突然急匆匆地进来:“出事了。” 
            他在陈澈耳边耳语几句,陈澈戒备地看了何玉铭一眼:“出去说。” 
            他们在门外嘀咕的时候,何玉铭在床上露出了颇为幸灾乐祸的笑容。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当天就让何啸鸣带兵封锁了城门,严加盘查一切进出车辆人员。市长痛失爱子,要追查凶手,谁也没办法说他的不是。 
            问题是他还顺便派人扫荡了那些一直想动却动不得的盘根错节的本地势力,借搜查凶手之名和重兵威胁之实,把他们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有把柄的抓把柄,没有把柄的制造把柄,楞是收拾得他们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老狐狸明面上闹的安平市里鸡飞狗跳人人自危不说,暗地里的另一拨人马又紧锣密鼓地追查何玉铭的下落,并且已经着手调查当时那辆黑色轿车的去向。 
            他们的调查被陈澈的手下发现了,纵然陈澈手下都是擅长隐藏行迹的专业人士,可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太过急躁和冒险,一路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老狐狸的人不像陈澈的手下那么擅长追踪调查,但是假以时日迟早会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他们。 

            且不说事情真的是他们做的,就算这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老狐狸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凭空在安平冒出来的特务势力。就算不把陈澈连根拔了,也少说要扒他一层皮,让他看看在安平谁说了算。 

            蝰蛇汇报完情况,静静地看着陈澈。 
            陈澈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不冷静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蝰蛇不予置评,问:“接下来怎么处理?” 
            陈澈吸了口气,瞬间又恢复了以前的冷静和果断:“让狸猫带一批人,盯住老狐狸的手下,明着盯,让他们知道我们在监视。狼獾去给他们制造假线索,最大限度地引开他们的注意。山雀去联系已经被查抄的人家,鸽子联系还没被查抄的,用上所有他们能调动的关系,施加压力阻止他继续封城和追查。车你是怎么处理的?” 

            “昨天就叫他们开出城往滨海去了。” 
            “更远一些,去外省,找个黑市卖掉。” 
            蝰蛇看了看何玉铭所在的房间:“那他怎么处理?” 
            陈澈皱起了眉毛,现在的情况,说何玉铭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都轻了,他简直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死他们的定时炸弹。“处理”掉是最保险的方式,可是他想要的答案还没有找到。 

            “给他注射P…II。”陈澈冷冷地说。 
            他没有时间再跟何玉铭玩这种真话假话的游戏了,他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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