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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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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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更盼望六娘嫁得好。

六娘嫁得好。陪房才算好的,否则像四娘那样,才是白白糟蹋了。

大姨娘毁了二娘的婚事,让她成了老姑娘;为了打发走四娘。大姨娘又把她远远嫁到了广南西路去。

丫鬟们心下都觉得大姨娘不是和善之人。

“悄声些。”寒香吓一跳,急急压低了声音呵斥初香。她的声音轻不可闻,“这是老爷造孽,姨娘只盼着姑娘好。”

“……哪个做娘的不盼姑娘好?”初香不服气,“先夫人和明姨娘也盼她们的姑娘好。如今轮到了六娘。可知事事都有报应的。”

说着,初香就哭了。

她是真心疼六娘,而且也替自己的未来担忧。

所有的过错。她都推到了大姨娘头上。

不止是初香这么想,连大姨娘自己的丫鬟和婆子们。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不敢表露半分。

闻氏和秦妈妈等人,同样不想管六娘的事。

“不管怎么说,四娘也嫁了,六娘比四娘精贵?”闻氏对陆落说,“你也太心软了,她们一哭你就随便答应。当初二娘不可怜,四娘不可怜吗?你同情简氏母女做什么!”

闻氏不喜简姨娘。

简姨娘也没少作恶,四娘嫁得那么远,就是大姨娘简氏的主意。

而明姨娘的死,至今是笔糊涂账,谁知道是不是大姨娘下手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让她们彼此折腾去,何苦要去搀和?

“我没答应什么,就是想帮六娘和郑举人看看八字。娘,八字很难说的,若是良缘,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我看六娘的面相,有旺夫运,若是她和郑举人八字适合,也许将来六娘嫁过去,郑家越发好了呢?”陆落道,“若是不合适,难道白害了六娘吗?”

这个年代的女人,结婚就是第二次的投胎,将来的终身性命都要靠丈夫。这不是选择姻缘,这是选择命运。

“不许理会!”闻氏道,“你不知道大姨娘做了些什么,她也该有报应了。当初孙氏,也许就是大姨娘害死的……”

“啊?”陆落一怔。

孙氏是陆其钧的原配,大姨娘是孙氏的陪嫁丫鬟。

旁的事陆落不知道,不过孙氏很多的陪嫁没有在单子上,陆其钧不知情,最后在孙氏去世之后,落到了大姨娘囊中。

“……我也不清楚,孙氏死了两年我才进门。”闻氏不太想跟陆落说那些丧气的话,当即转了口风,“你去合个八字,若是没有明显的相冲,就说合适,剩下的交给你父亲。”

陆落点点头。

大姨娘现在手头没有郑举人的八字,要等陆其钧回府。

可是偏偏当天晚上,陆其钧又出去逛了,听说是被朋友绊住了脚,晚上不回来睡。到底在哪里混,大姨娘不知道。

大姨娘急得不轻。

陆落晚上没怎么睡,刚到丑时初就醒了,然后躺在床上想了一些事。

家里的人越来越少了,等六娘出嫁了,又少了一个。

姑娘嫁出去,原本也是平常事。可是家里人越来越少,让陆落感觉很奇怪。

她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卯初。

卯初陆落起床,梳洗之后去用早膳。

“等会儿把我的罗盘拿出来吧。”陆落对丫鬟们道,“大姨娘上午应该会把庚帖拿给我的。”

“难说了,老爷昨日没回家,估计早起直接去衙门,等下午才会回的。”碧云笑道。

虽然这样说,碧云还是替陆落把罗盘寻了出来。

闻氏说过了一遍,就不想再说第二回了,随便陆落怎么弄。

她们用过了早膳,闻氏跟陆落说,今天要去趟叔公府里,问陆落要不要也去。

闻乐喜的西花园要重新修葺,后院的院墙塌了一处,他没空在家,闻氏偶然去帮着看看。

“我还是等大姨娘拿庚帖给我,答应了她们的。”陆落笑道,“我明天再去。”

闻氏颔首,不再说什么。

丫鬟们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完本,闻氏正要更衣出门,突然大姨娘一路哭着,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夫人,不得了,不得了!六娘不见了!”

第158章六娘的冒险

六娘半夜的时候跑的。

陆家入了夜各处上锁,但是除了正院和正院后面的角门,其他各处的钥匙,都在大姨娘身边管事的简妈妈身上。

六娘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越发觉得陆落靠不住。

她不是怀疑陆落的坏心,而是陆落也无能为力。陆落若是兄长,可以和父亲顶撞,但她只是姐姐,她能做什么?

陆落是女人,而且攀了高枝,她更需要贤良名声,岂能因六娘跟父亲较劲?

没的叫陆落为难。

六娘又想起了她的嫡母闻氏。闻氏素来软弱可欺,以丈夫为天,虽然有个当权的太监叔父,却从来不会借势,也不会替六娘做主而去顶撞了陆其钧的。

思前想后,六娘心知前途渺茫。她年纪还小,无知无畏。

内院落钥之后,六娘借口和简妈妈说话,把她的钥匙偷了出来。

简妈妈也没提防。

等夜深人静,六娘只将自己身上的几十两碎银子和金银首饰包了起来,趁着丫鬟们都睡熟,她就跑了。

陆家的下人不多,二门上值夜的婆子年纪又老,早睡死过去了。

大门上的小厮都在门房里,晕晕欲睡,隐约听到了动静,还以为是夜猫,没怎么留心。

六娘几乎没出过陆府,她既没有亲戚,也没有外家,平日里去的最多是她的三姐家中。一旦逃离了陆府,六娘茫然无措。

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止她的孤勇,于是她沿着街道,瞅准了沿途树叶的方向。就沿着同一个方向跑,总能跑出城门。

等出了城,她就雇车去通州,然后再雇船去湖州府,投靠父亲的家人。

六娘把一切想得太过于简单。

夜里没有宵禁,街上也没什么人。六娘幸运的,没遇着什么醉汉。一路就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有人连夜侯着。等早起开了城门出去。

城墙根蹲了不少人。这些人,多半是附近乡下的,昨天进城做小买卖或者卖东西。起更的时候没出去,又没钱住店,被滞留城中。

六娘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裹了头巾。像个农妇,她瞧准了一对小夫妻的方向。就挨了过去,往墙角一蹲,竟是安全无虞。

天刚亮,六娘见四周等待的百姓都拥挤到了城门边。等着尽早离开,六娘混在人群里。

“瞧那个小娘子,腰挺细的。”在六娘身后。有两个二十七八的赖子。

两人昨日进城晃荡,晚了没出去。跟很多庄稼人一样,没钱住店,就挤在城门口。

他们是乡间游荡的盲流,素日就没有正经营生,专管偷鸡盗狗,原本目光就很毒辣,隔着粗布衣裳也瞧得出六娘身段婀娜,不是农家做粗活的丫头。

于是,这二人偷偷挤到了六娘身边,不经意在她腰上戳了下。

六娘心中凉了一大截,不敢回头,只是慢慢将肩膀上的包裹往前挪,准备死死抱在怀里。

她这个动作,反而提醒了两个地痞:小娘子的包袱里,肯定有钱啊。

“都让让,都让让!”这时候,城门口的侍卫开了城门,却不准里头的人出去,而且围起了圈,让外头的一队人马先进城。

这是往日是相反的。

由此可见,今天等在城外的是大人物。

六娘被挤得后退了一步,有人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娘子,这是上哪儿去?”

六娘生得细皮嫩肉,夏天的衣衫又单薄,露出一段凝脂般的颈,小地痞就拉她的胳膊。

六娘从没受过这等轻薄,气得乱颤,回手一个巴掌,扇在小无赖身上。

一声清脆的响动,让四周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这小贱人!”无赖又惊又怒,扬手就掴回六娘一巴掌,重重将六娘扇了出去。

六娘身娇体弱,挨了赖汉一巴掌,头巾掉了,满头浓郁的青丝洒下来,狼狈又娇艳。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她的面颊攀延,很快就席卷了半边头颅。

六娘懵怔了片刻。

等六娘回神了,她已经被掴得踉跄数步,身上的包袱掉在地上。包袱里的黄白金银,散了满地。

“银子!”

“金钗!”

“金镯子!”

四周的百姓立马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拥簇上去哄抢六娘的财物。

“住手,快住手,那是我的!”六娘大喊,声音破了风。

根本没人听她的。

这边哄闹了一团,城门守卫过来阻止,却在拉扯着,把六娘给推了出去。

此刻,一队铁骑进城而来。

为首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眼瞧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披散头发被推到了道路中央,正巧挡住了他的路,不免蹙眉。

六娘惊怒望着四散的人群,已经光秃秃的地面,整个人崩溃了,她的钱财全部哄抢了,连她拿着墨绿色的包袱都被人捡去了。

“让开!”倏然,一阵疾风,长长的鞭子冲六娘招呼而来。

她的脸颊和肩膀,重重挨了一鞭子。鞭子抽在身上,先是茫然的冰凉,四周的血都被打散了,而是才是火辣辣的刺痛。

六娘抬眸,迎着阳光看到一个骑着马的女人。这女人约莫二十来岁,白皙俏丽,神态倨傲。女人穿着男子的铠甲,头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

抽六娘鞭子的,就是这个英气的女人。

这女人身后跟着百来铁骑,看着就知道尊贵非常。女人不是铁骑的首领,女人的坐骑前头,还有个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稳稳当当坐在马上,表情漠然,等六娘让开路。

他没有阻止他身边的女人抽六娘鞭子。

六娘觉得,她完蛋了,她这辈子已经没什么盼头了。

她的钱财被抢了,她被无赖打了一耳光,又被这骑马的女人打了一鞭子。她抛头露面,还如此狼狈,她把一辈子的脸丢尽了。

回家去,她父亲还要把她嫁给一个老男人。

人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什么都放得下。六娘已经是死路一条,凭什么她还要如此委屈?

“让开啊蠢货。”那个女人见六娘仍是不动,又一鞭子挥过来。

六娘猛然伸手,稳稳拽住了那条长鞭。

她身子一转,将那长鞭缠腰绑住,然后使劲拽住。

马上的女人没有防备,而长鞭又是套在手上的,一时间挣脱不开,直直栽了下来。

六娘上前踩了那女人一脚:“你才是蠢货!”

说罢,她将长鞭狠狠丢地上,眼泪滚珠似的掉下来,然后自己绝望坐在路牙子上,呜呜哭了。

第159章歪打正着

六娘失踪之后,大姨娘快要疯了。

陆落和闻氏也很担心,派出了所有的下人去找。京城浩大,这样毫无头绪去寻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陆落也去求了闻乐喜帮忙。

除此之外,陆落拿了六娘的生辰八字,又去了趟大姨娘的院子,试图用术数推演六娘的方位。

“五姐姐,六姐姐走失了吗?”陆落正要去大姨娘的东跨院,十弟陆慕由他的乳娘牵着,也往这边来。

看到陆落,陆慕很高兴,兴冲冲上来要拉她的手。

陆慕也听他的姨娘霍氏说,六娘陆芝昨夜走丢了。陆慕不喜欢陆芝,但是小孩子好奇,过来看热闹。

陆落就牵了他,姐弟俩一块儿去了东跨院。

六娘的丫鬟领了陆落,仔细看了一遍。

陆落不知为何,没觉得哪里有预兆。而后,她一回头,发现陆慕正在东北方向的炕上,拿六娘放在窗台上的笔洗玩。

六娘是戊寅年属于虎的,虎属于木位,应对八卦的震位。

震位属“三”数,又是应对长子。

陆家没有儿子,陆慕是唯一的,他可算说陆家的长子了。

“从家里出发,一路往东北方向去找。从目前看,一路上有什么‘三’数,都要留……”陆落告诉家里的小厮们,重新又派他们出去。

陆落也不知是否准确。

六娘是陆落的亲妹妹,术士哪怕再有本事,亲人的福祸是难以预测的。感情越深,越容易出现偏差。

“……六娘也忒大胆了。”三姨娘霍氏道,“知道的。是她自己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简姐姐把她藏起来了呢。”

三姨娘霍氏口直心快,猜到什么就说什么。

三姨娘不相信六娘走失,她猜测是简姨娘不满意这门亲事,故意把六娘送走藏起来,然后等老爷痛失爱女伤心欲绝,不再作贱六娘的婚姻。再把六娘接回来。

否则。六娘一个养在深闺的年轻女子,怎么如此顺利从重重院门,深夜逃走?

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我知你幸灾乐祸,你也别得意,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大姨娘表情因痛苦和愤怒而显得狰狞,一改往日的雍容内敛。言辞刻薄回应三姨娘。

自从二姨娘“消失”之后,大姨娘和三姨娘的感情没有从前那么和睦了。

她们争一个丈夫。原本就是敌人。而二姨娘是共同的劲敌。她们临时结盟,劲敌被打垮,联盟也自然散了。

“都闭嘴!”闻氏沉声喝道。

陆家派人出去找了一整天,毫无所获。傍晚时分陆其钧回家。得知了此事,顿时大怒。

“好好的,怎么就跑了?”陆其钧骂妻妾。“可有谁责骂了她?”

陆其钧第一反应是闻氏虐待了庶女,庶女才离家出走。他没想到是因为婚姻。

陆其钧看来,三十出头的举人,已经是很尊贵的了,难道再找个侯爷做女婿?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自以为替六娘选得郑举人不错。

六娘跑了,陆其钧压根儿没想到是因为他的好心。

陆其钧可是头一回操心女儿的婚事,当初四娘的婚姻,他都没问过。

闻氏听了陆其钧的话,连生气都懒了。对于他这种人,生气都是抬举他。

“老爷不是要把六娘嫁给郑举人吗?”闻氏冷冷道,“好好的姑娘家,嫁给三十来岁一事无成的老男人,她能不跑吗?”

陆其钧震惊。

他第一是震惊六娘逃婚。

第二是震惊闻氏说“举人老爷”一事无成。陆其钧是读书人,他知道考个举人多么不容易,闻氏却如此轻待读书人。

物伤其类,陆其钧大怒。

他想骂闻氏,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落,以及陆落身边的倚竹,怒意就忍住了。

“混账东西,让她死在外头,还找什么!”陆其钧破口大骂,“她眼里还有父亲?”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女儿,明知父亲要替她定下亲事,却因此而跑走,此是大逆不道,此是不孝!

这简直是世俗不容,也是惊世骇俗!

陆其钧从未想过,他在六娘面前竟毫无威信可言。

“不必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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