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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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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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落态度温和。

孟二太太定了定的心神,就跟陆落见礼,片刻才恢复了从容,笑容里贞静温柔。

三个人坐下,滕元娘的妹妹重新给陆落端了杯茶。

陆落不像孟二太太嫌弃这茶盏有油污。她端起来就喝,让孟二太太惊觉陆落会来事。

这盏茶,孟二太太是不敢喝的。

“你们方才聊什么,我没有打搅吧?”陆落笑问,“我是听闻滕太太生病,过来瞧瞧她。”

“没聊什么,就是二太太说。要送我两个使唤的丫鬟。我不敢当。”滕元娘如实道。

孟二太太想阻拦,心想滕元娘也太没有成算,这话不应该告诉陆落。

滕元娘这么说了。孟二太太什么意图,陆落不就全明白了吗?

无缘无故送丫鬟,肯定是要巴结滕元娘的。

陆落心中只怕会有防备,滕元娘哪怕想走也不太容易了。

孟二太太料定滕元娘肯定愿意走。因为孟家会给更高的价。

孟二太太深感出师不利,滕元娘太没用了。毁了她的计划。

“这么好?”陆落笑道,“不过,二太太用惯的丫鬟,的确是不太好要过来。二太太若是真有心。赏几两银子,让元娘自己去买丫鬟就是了。”

“这就更不敢当了。”滕元娘笑道。

她们俩一唱一和,言语中的异样。孟二太太哪里听不出来?

孟二太太尴尬笑了笑。

陆落来了,孟二太太就失了先机。什么话都不适合再谈了。

她悻悻敷衍几句,准备要走了。

“……最近不忙吧?”陆落又问滕元娘,当着孟二太太的面,“我好些日子没去染坊了。”

孟二太太听到这话,心想时机又有了,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既然问到了忙不忙,孟二太太也是可以趁机再挑拨几句,让陆落和滕元娘的矛盾加大。

至少要让滕元娘知道:陆落给她的月例太少,又对又太苛刻了。

“还好。”滕元娘笑道。

孟二太太瞅准了空隙,插嘴道:“陆姑娘,我说句见外的话,您染坊应该多请几位场头师父。”

“这话何意?”陆落微笑,转颐看着孟二太太。

滕元娘也瞧着她。

孟二太太心中澄亮,道:“我听陆姑娘的意思,竟是不怎么管染坊,那陆姑娘可知道元娘每个月都没得歇息?”

说罢,孟二太太淡笑,看着陆落。

不成想,她在陆落脸上,没有瞧见她意料中的吃惊,更没有看到陆落的忐忑不安;而滕元娘,更是表情淡然,静静含笑。

她们之间好似有什么默契。

“这个,我知道啊。”陆落笑道。

孟二太太又是一愣。

知道?

那么,就是把滕元娘当牲口使唤得理所当然吗?

滕元娘的怨气该有多大啊!

孟二太太又转眼看了眼滕元娘。

而滕元娘的眼神,平静怡然,对陆落依旧保持着她的恭敬。

孟二太太这就不懂了。

怎么可能没怨气?

陆落的态度,不是对滕元娘的轻视吗?滕元娘又不是陆家的丫鬟,怎么能如此忍气吞声?

孟二太太搞不懂,她好似哪里遗漏掉了,故而更加努力,试图把她们俩之间的这点默契挑拨开。让她们出现惊惶,孟二太太才更容易把握。

“陆姑娘,您别怪我多嘴,场头大师傅可不是下人,能随意使唤。”孟二太太道,“就像我们家的场头大师傅,每个月三天的假,月例银子四十两。”

说罢,孟二太太唇角微翘,目光斜睨滕元娘和陆落。

既然休息打动不了滕元娘,那么银子总可以吧?

滕元娘那么穷,她肯定更在意银子。

孟二太太早就打听过,滕元娘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三十两。

陆落一个月赚的,比孟家所有铺子加起来都多,却只给滕元娘三十两,滕元娘肯定会不满意。

滕元娘这么有名气,孟家是打算用五十两月例银子聘请她的。

一个月多二十两银子,一年就是多二百四十两。

像滕元娘这样的家庭,二十两银子能应付半年的吃喝。

这算是极大的诱惑了!

物不平则鸣,滕元娘这么大的能耐,肯定不甘月例比旁人少。

孟二太太简单的炫耀,带着浓浓的挑拨。

“那挺好的啊。”陆落继续道,语气波澜不惊。

滕元娘也不语。

她们仍是那副模样,隐约似看戏,让孟二太太摸不着头脑。

孟二太太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可挑拨了半晌没动静,她就急了。

她一着急,脑子就不灵光了。

她居然问滕元娘:“滕姑娘,你在陆家的染坊那么忙死忙活,一个月才多少月例?”

她知道是三十两,比孟家的少了十两。

十两啊,对于滕家来说,也是一笔大钱吧?

孟二太太心中得意,端起了茶盏,想挡住自己唇角的微笑。

“不多,才一百两。”滕元娘笑道。

孟二太太手里的茶盏倏然就掉了,茶水全撒在裙子上,淌了满身。

第203章故意的刁难

孟二太太听滕元娘说自己的月钱是一百两银子,心下震撼,手里的茶盏掉下来,弄湿了那条蹙金海棠的绯红色长裙。

她很爱这条裙子,尖叫着站起来,唇角有点抽搐。

“您……您没事吧?”滕元娘假惺惺关切,实则很痛快,只差要笑出声。

滕元娘轻咬唇,极力忍住。

孟二太太的丫鬟们听到了动静,都涌了进来。

倚竹则挡在这些丫鬟们前头,不快道:“出去,没规矩!”

丫鬟们真的不敢动了,都停在门口,没敢继续往里走。

孟二太太不顾地上的碎瓷,使劲用帕子擦裙子。

她的裙子湿透了,从胯间往下,像尿在身上似的,很狼狈。而茶渍明显,不知道能否洗掉。

“我家里没有合适您的裙子,可怎么办呢?”滕元娘为难道。

她不想拿母亲或者祖母的衣裳给孟二太太换。

她母亲和祖母的裙子都有补丁,只有一两条好的,也是压在箱底,逢年过节才穿。

一旦换了,孟二太太只怕回头就要把那些衣裳当破烂扔了,估计不会送回来的。

孟二太太哪里知道穷人的艰苦?

滕元娘的母亲和祖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条裙子,滕元娘赚钱了,让她们添置,她们死活也不肯,婆媳俩简朴惯了,非要存钱置办家业。

同时,滕元娘也有点少女的恶作剧,想要捉弄孟二太太,故意刁难她。

“无妨的。”孟二太太哭丧着的脸,慢慢回转。尽量表现出她的从容优雅。

只是她没怎么表现好,神色似哭非笑,很滑稽。

她身上穿绯红色长裙,是今年苏州府最上等的绫布做成,一匹布要值八十两银子。

况且她这条裙子,用金线绣的海棠,做工十分讲究。只怕成品要值三四百两银子。

再有钱的人家。三四百两一条的裙子也是奢侈之物。平常穿穿没什么,也穿得起,可弄坏了就会肉疼。

这茶渍也不知能否洗干净。

孟二太太这裙子才穿第二回。她正是喜欢的时候,如今这样了,她倒吸几口凉气,五脏六腑都隐隐抽搐的疼。

太得不偿失了!

她也没地发泄。这裙子是她自己弄脏的。

孟二太太喊了自己的丫鬟,声音平稳对丫鬟道:“回去替我取条裙子来。”

她极力平稳。陆落仍是听出了几分颤音。

来人家做客,却要回家取衣裳换,这该怎么解释啊?丫鬟犹豫了下,触及孟二太太的眼神。转身去了。

丫鬟去取衣裳,孟二太太也不好走了,虽然她已经没什么想聊的。

“月例一百两?”孟二太太不想再看她的裙子。否则她的心更疼,她转移注意力。想起了滕元娘的月钱,还是很震撼,“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么孟家给五十两就无法撬动滕元娘啊。

还得再想法子!

孟二太太一边心疼自己的裙子,一边思考着滕元娘的价码,心思百转千回。

她心思转动之际,陆落也在和滕元娘闲聊。

她们聊什么,孟二太太一句也没听进去。

“……再过四五天,这批布就能全部染好,接着就是夏布了。”滕元娘对陆落道。

孟二太太猛然听到了这句。

“这批布?”孟二太太惊愕问,“什么布?”

“就是白坯布。”滕元娘微笑,“我们染坊用的,自然都是白坯布了。”

“你……”孟二太太脸色煞白,只差站起来惊呼,“你哪里来的白坯布?”

“常家出的。”滕元娘微笑道,“我们如今从常家进白坯布。”

孟二太太如遭雷击。

丫鬟拿了裙子来的时候,她浑浑噩噩换了衣裳回家。

她的自信心全部被击垮了。

这一路上,她垂头丧气。

傍晚的时候,她丈夫回来了,一进门就把闲杂人等撵了,夫妻俩说私密话。

见孟二太太像霜打的茄子,孟二老爷就问:“事情办得如何?让你邀请滕元娘去踏青游船,她答应了吗?”

孟二太太收买滕元娘,今天登门是邀请滕元娘做客。

这样,孟二老爷就能见到她。

见了面,什么重利都可以许下,先把滕元娘请过来。

“答应什么啊?”孟二太太胸口发闷,说话也接不上气儿,“我根本就没说!”

“怎不说?”孟二老爷脸微沉。

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果然不是个贤内助!

“我被人当猴戏,看了回热闹,还说什么?”孟二太太也气,脾气就上来了,全无在外头的优雅,言语暴戾。

他们两口子,西风压倒东风,谁脾气硬的时候,谁就占了先机。

今天孟二太太的脾气很硬。

“……你说你什么都办妥了!你和王家说妥,断了千丝斋的供货;你又打听到陆家待滕元娘不好,滕家穷得喝稀粥!”孟二太太很生气,“结果呢,全不是你说得这样!”

孟二老爷也微愣。

这孟二老爷和大老爷是亲兄弟,他们的父亲还在世,只是卧床五年了,大夫说撑不过今年。

孟二老爷早就想分家出去单过,而二太太也正有此意。

他们两口子就等着老太爷咽气,然后他们分走他们应得的家产,重新开布匹行。

孟二老爷深谋远虑。

他听说了千丝斋的事,也想走陆落那条路,用高价来博得眼球和舆论。

所以,他也需要最厉害的染色大师傅,他就想到了滕元娘。

孟二老爷不是不怕陆落的叔公,而是他不想自己出面。

他想让滕元娘主动离开陆落,到孟家来。

陆落哪怕恨,也只能恨滕元娘。况且,孟二老爷最近一直在讨好一名京官,时常送银子,他希望到时候有人帮他说话,拿下皇商。

所以,他有恃无恐。

孟二太太生气,把滕元娘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孟二老爷。

断了染坊的白坯布,人家转眼从常家进货了;滕元娘的月例,已经高得离谱,孟家不可能给更高。

“……你再想办法,见见滕元娘,就说我们愿意给五百两的月钱!”孟二老爷咬牙道。

“你疯啦?”孟二太太震怒,“你一年能赚多少钱,要这么败?”

“我自有主意,你听我说……”孟二老爷露出笑容,安抚妻子,把他的打算,告诉了二太太。

第204章更好的主意

孟二太太惊觉她丈夫发疯了!

一间铺子一年到头的入账,也不过一二千两银子。

而她丈夫居然要给滕元娘五百两的月钱,一年给她的工钱是六千两,顶得上三间铺子全年的收益了。

难道他们要替滕元娘白忙活吗?

不过是匠人而已,这么抬举她,是孟二太太和二老爷自己丢脸。

太夸张了!

以后,其他的师傅们怎么想,其他人家听到了,还不得笑死,背地里说他们不会做生意啊?

孟二太太绝不答应!

“管你什么主意,不可能给那个小丫头五百两的月钱!”孟二太太几乎要咆哮起来。

孟二老爷瞪了她一眼,厉声打断她的咆哮:“你怎如此蠢?”

丈夫真发火,孟二太太也虚了,气焰下去了半分。

歇了下,孟二老爷缓和了声音,对二太太道:“我们只是许诺给她五百两银子的月钱,第一个月给了,让她安心,后面给不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她离开了千丝斋,到了咱们染坊里,除了安心做事,还能翻天?到时候咱们就哭穷,说周转不开,等过年再给她,她定也不敢说什么。”

二太太就转过弯来了。

仔细琢磨,这倒也不错。

只给第一个月,后面全年都不给,就是五百两,差不多等于四十两的月钱。

二太太就能接受了。

别说滕元娘一个穷苦人家的小丫头,就是老谋深算的老师父,也定会经不住诱惑,答应他们的。

“还是老爷睿智。”二太太被她丈夫折服。

如此聪慧睿智的丈夫,等他们分家离开了。发达是迟早的。

不过,二太太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老爷,咱们靠哄骗她,最多只能哄骗一年,以后怎么办呢?”

“一年就足够了。”孟二老爷道。

二太太不太懂。

咱们生意只做一年吗?

若是以后布不够好,生意还是会赔下来的。

看看家里,那些老师傅们。老爷、少爷们见了面都要客客气气的。

“……你可记得邹稻?”孟二老爷问。

二太太没听说过此人。摇摇头:“是做什么的?”

“你真不管事!”二老爷埋怨道,“染坊的那位邹师傅,四郎还说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那位?”

这么一说,二太太恍惚想起了此人。

邹稻是孟家的家奴,从他父亲开始就在染坊里做事。

不过,二太太隐约听老太太提过一回。说邹稻年纪轻轻的,人品不济。

具体因为什么骂邹稻不好的。二太太至今也记不起来了。

她当时还回家告诉了二老爷,结果她儿子在旁边听到了,小孩子嘴快,说邹稻是“阴阳眼”。两只眼睛不同。

“是他啊。”二太太道,“听说家里不喜欢他?”

二老爷蹙眉:“那是他们短见!邹稻只是得罪了秦师傅。染坊的秦师傅,是咱们家外聘的。染色工艺了得。

秦师傅答应过,等他做了十年以上。儿子们都学会了,可以考虑传授一二,不成想邹稻去偷他的秘方,没偷成功,还惹恼了秦师傅。

秦师傅气得要离开了染坊,老太爷多加了一倍的月钱,才把他求回来。就因为这事,家里说邹稻不济,将他打发去了庄子上做管事。”

二太太终于想起来了,果然是因为此事。

“那他这人的确不怎样啊。”二太太道,“你想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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