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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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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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口热酒喝就好了。”一个牢卒畅想道。

另一个则说:“热酒没有羊肉就着,也是无味!”

“还羊肉?今年的羊肉多贵,还难得。”

他们又冷又饿,越发起了怨气。

“薛姑娘还没有好转吗?”一个牢卒往里头望了眼,薛澜就是关在这座牢房里。

薛澜的牢房在最里面,是关押重刑犯的,只是府尹大人往重新填了土,换了干净的床,三面围了防寒帘幕,竟是最暖和舒适的一间。

“她那个样子,只怕是好不了。”另一个牢卒回答,“薛将军怎么有个养女,从前没听说过?”

“我也是头回听说。”

“那模样生得真好,别说外室吧?”

“胡说八道。别说这模样,就是天仙也能给薛将军做妾室,还用养在外头吗?就是养女无疑了。”这牢卒满腹牢骚,说话就很冲。

他的同伴被他堵得不悦,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人敲着门。

守牢房的人最怕夜里敲门——这是出大事的预兆。

一个满面麻子的牢卒。蹙眉不耐。起身去开了门。

瞧见门外的人,这麻子立马露出了一点笑容:“甘东家?”

甘东家不是府衙的人,而是原告。

他前几天告铺子里的伙计偷窃。让衙役去抓人。可府衙都封印了,抓回来也没得审,只得先关起来。

这位甘东家是银饰铺子的东家,可他不太像生意人。长得高大威猛,面色黧黑。像像是个武师。

甘东家为了追回自家铺子里丢的东西,让牢卒们审查伙计,格外巴结牢卒,没少花钱。

牢卒都认识他了。

这牢卒瞧见了他。就知道财神爷送钱来了,眉开眼笑迎接了他。

“天儿冷,又是大过年的。挑给酒食给爷儿们打牙祭。”甘东家笑道。

他说着,就进了屋子。

衙役这才发现。甘东家还带了个伙计,伙计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挑着一副很沉重的担子。

担子还热腾腾冒气,煮羊肉的香味从担子里溢出来,一下子就勾起了两个牢卒的馋虫。

年关不能和家里人团圆,还要守着牢房,原本就是件晦气事,饿着肚子又冷,就更晦气了。

突然送上热腾腾的酒菜,牢卒们都高兴。

打开了担子,果然见全是荤菜,还丝丝冒着热气。

“有心了,有心了!”牢卒对甘东家道。

伙计帮忙摆上酒菜。

摆完了,牢卒瞧见了担子底下,竟然有五六锭白花花的银子,都是五两一锭。

月钱不过二两银子的牢卒来说,五六个大银锭子,这就是横财啊。

这两牢卒没想法除夕夜还有意外收获,当即心花怒放。

“这是我自家酿的米酒,两位老爷尝尝。”甘东家亲自给斟酒。

斟完了,甘东家又说:“我还带了几个包子,大过年的,也给那些人填补填补,往年我都是往庙里送,今年就当在这里积德行善了。”

牢卒掀开了另一个担子,果然是满担子的包子。

包子也是热的。

牢卒拿出一个,掰开瞧了瞧,全是豆腐的,一点油荤也没有,了无兴趣丢下了。

“按说,牢里是不准递东西的。”牢卒道,说着又想起甘东家担子里的银子,有心网开一面,道,“不过大过年的,谁不要积德呢?”

说着,就大手一挥,让甘东家去送包子。

关在牢里的人,都是没有定罪的,要么案子没审,要么还没有审完,零零总总只有五个人。

甘东家一个个发包子。

犯人都爬起来,个个狼吞虎咽吃了。

甘东家发完之后,对两个牢卒道:“大老爷,这担子先放在这里,等明日我来收碗碟再挑回去。”

牢卒念着里头的银子,点头道:“放着吧。”

他们吃肉喝酒,一会儿就醉醺醺的,借着酒兴,人事不知。

天亮的时候,那个麻子被外头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吵醒。城里人家都在过新年,早起放鞭炮,热闹喜庆。

“哎哟。”麻子揉了揉自己压得发酸的胳膊。

他一肚子尿,也不顾浑身酸痛,先出去放了水。

回来之后,人彻底清醒了,另一个牢卒还在睡。

麻子肚子有点饿。

满桌子的碟子,几乎半空了,还有三坛酒。

“昨天吃了这么多啊?”麻子有点疑惑。

若是吃喝了这么多,这会子宿醉肯定想吐。可他没有要吐的感觉,反而是饿了。

“什么酒这是?”麻子不解,踢了踢旁边的人,“醒醒,醒醒!”

那牢卒却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

麻子一惊,使劲再推,那牢卒才慢悠悠醒过来。

“你他娘的吓死我!”麻子咒骂道,“快起来收拾收拾!”

等会儿牢头来了,看到他们烂醉如泥,而且满桌的酒菜,会骂死他们的。

麻子瞧见了旁边的担子,想起里头还有白银,立马扑过去。

果然,银子还有,一共六个。

另一个牢卒也彻底被白晃晃的银子刺花了眼,立马清醒了。

两人平分了银子,心情愉悦,忘记了其他,将桌面收拾干净,这时候他们发现,牢房里的其他收押之人,全部在睡。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醒了啊!

不过,犯人不闹事,牢卒就省心,他们也没有多想。

到处看了看,每个犯人都在,没有出任何事,牢卒不再说什么。

不过,走到薛澜牢房的时候,牢卒隐约听到了血腥味。

“麻子,过来看看!”牢卒喊自己的同伴,“什么味儿啊?”

第050章死遁

牢里出了事。

陈府尊一大清早就被吵醒了,还没有来得及接待拜年的人,就被请到了后院。

后院来了大夫。

“怎么回事?”斯文儒雅的府尊大人,此刻眼眸阴鸷,噙着雷霆盛怒。

关押在牢房里的澜姑娘,被人捅了三刀,划伤了脸,面目狰狞。

此刻,大夫已经在救治,陈府尊退了出来。

两个牢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慢慢再审!”陈府尊见他二人半晌不开口,没有耐心的大手一挥,让衙役将他们押走。

牢卒这才知道挣扎。

一个满脸麻子的牢卒,使劲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言语仓皇解释来龙去脉。

他说昨晚甘东家来了,给所有人送了吃的。

“……小人瞧着是不对劲,昨晚啥时候醉倒的都不知。小人酒量很好,别说三坛,就是三缸也要缓缓的。醉得那么人事不知,的确蹊跷!”麻子急促狡辩,生怕陈府尊不相信他。

陈府尊的怒焰却消了些,他听进去了,麻子看到了希望。

陈府尊沉稳的思量了片刻,去升堂,吩咐衙役捉拿甘东家。

大夫替薛澜处理了一通,说:“府尊,犯人伤得太重,只怕活不成了……她身上三处伤,脸也被划花了,何等残忍……”

医者仁心,这位大夫对薛澜的惨状于心不忍。

“您再试试,定要救活她。”陈容枫道,“她是重犯,若是死在我任上。我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大夫低眉顺目道是,心里却骂狗官,人命当前,他却只想着自己的政绩。

重犯死在牢里,对陈容枫的政绩确有很大的影响,大夫心知:“救不活这位姑娘,府尊大人也饶不了我。”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小小郎中怎么惹得起他?

于是,这位大夫拼尽了能耐,拿出看家的本事和珍藏的药物。还真将薛澜的命保住了。

陈容枫大喜,赏赐了大夫五十两银子。

同时,陈容枫大年初一就开印,声势浩大审理此案。

“那位姓甘的。是腊月二十七才租了铺子,草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当天就告了自家伙计偷窃。”

最大嫌疑人甘东家的铺子,是临时租的;他的伙计也是当天告的,买通了衙役和牢卒,关到了大牢里。

昨夜。那个伙计跑没影了。

“去搜他的铺子!”陈容枫吩咐道。

搜了半晌,犄角旮旯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只有几张废弃的纸,上面写了几行字。隐约是给自家伯父的。

最后,陈容枫还是找到了一个信封。

“伯父邵瑭亲启”,信封上是这样的落款。

“邵家的人!”陈容枫肯定道,“是邵家的人来报仇了!”

薛澜杀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的住处已经寻到了。在那人的住处,衙役们找到了路引和文牒,就知道死者叫邵华倾,是江南西路邵家的。

陈容枫这席话,很快就传开了。大年初一就升堂,是个话题。平常百姓都要拜年串门,正愁没有八卦。

有了这件事,就有了极佳的谣言。于是,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速度迅捷。

“邵家,是出了九任国师的邵家吗?”百姓议论纷纷。

“就是那个邵家!”

“可邵家远在千里,怎么能这么快派人来报仇呢?”

“国师家里,多少术士啊?呼风唤雨的本事还没有吗?再说了,邵华倾在本地,难道就没有族人和亲戚在本地?”

邵家派人复仇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满城都知道邵家的人被杀了,他们家也来报仇了。

薛澜重伤,府尊怕犯人死了,自己承担失职之过,着急上火,逼迫大夫全力救活薛澜,否则就要拿大夫填命。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多派几个人把手牢房。”陈容枫懊恼对众衙役道,“若薛姑娘活不成,咱们全要被押送上京去问罪!”

衙役们知道,若是薛澜死了,府尊大人会被革职追查,但没衙役们什么事。

不过是府尊大人太担心了,拉衙役们下水。

衙役们清楚,又当一件趣闻传开了。

到了大年初三,薛澜的伤势才稳定下来,好歹是活了。

不过,她的喉咙坏掉了,咿咿呀呀想说话却不能说;脸也毁了,看不出从前的容貌,身上三处伤,都挺重的,却很幸运没有伤及要害。

陈府尊松了口气。

府衙的人也全部松了口气。

为了怕再次出意外,陈容枫很快就断了此案,将薛澜判了杀人罪。

罪名成立之后,陈容枫派人抬着重伤初愈的薛澜上京,交给刑部。

此案就彻底和湖州府没了瓜葛。

不成想,刚走出江南地界不久,薛澜再次遭到了“邵家”的追杀,头被人砍走了。

陈容枫痛心疾首,写了奏章上京,只不过人不是死在湖州府,而是死在路上,他的责任也轻了很多。

“邵家肯定要报仇的,薛姑娘是罪有应得。”

“可不是吗?”

所有人都默认,薛澜的头是被邵家砍掉了。

这是后话,此后不提。

陆落在年三十的夜里,接到了从牢里换出来的薛澜。

是莫大人的人,冒充“甘东家”,将薛澜救了出来。

“用什么人代替她?”陆落问莫大人。

“前年的时候,我们抓到了一个海贼女人,她的身量和澜姑娘相差无几。那个女人极其凶悍,当时就杀了我们四个人,我为了抓其匪首,至今留着她。如今,正巧可以用她来换澜姑娘,我毒哑了她,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莫大人道。

这是陆落第二次听说海贼。这伙子海贼特别凶猛强悍,陆落觉得是倭寇。

“外人会不会发现异常?”陆落又问。

莫大人道:“除了咱们和将军的胡姨娘,又有几个人清楚澜姑娘的模样呢?”

的确,几乎没人见过薛澜。

薛澜关在牢里,也总是坐着或趟着,牢卒们也不敢使劲打量她,哪怕清楚她到底什么模样?

只要差得不是特别多,陈容枫说谁是薛澜,谁就是薛澜。

而后,陈容枫和莫大人演了出好戏,装作“邵家复仇”来转移视线。

“复仇”更容易引起旁人的兴趣,他们都愿意相信是邵家的复仇。

薛澜后来在路上被杀,也成了顺理成章。

第051章最后的同情心

话表两头,陆落在除夕夜接到了薛澜,莫大人亲自带人送过来的。

说明原委之后,莫大人对陆落道:“将来她远远送走,离了这两浙路的地界才好。”

陆落听了,沉吟片刻,她并不赞同莫大人的话。

陆落有她自己的主意。这个主意,也要说服莫大人和陈容枫。

陆落让莫大人屏退左右,自己单独和他密谈。

“走送不好,我想将她留在我身边。”陆落道,“就在湖州府。”

莫大人有点担心。

这样的话,无疑风险很大,陆落投入更多。

“……有两个问题,不适合送走她。”陆落道。

莫大人端正了坐姿,认真听陆落说。

“她无法自保,我手下的人再忠诚,离开了我的眼皮底下,也会懒散,这是人之常情。

她自己不知道躲避,手下的人再松懈,将她送走了反而更容易出事。而且,天遥路远的,出了事我们想弥补都鞭长莫及。”陆落道。

莫大人神色一敛,忍不住点点头,深以为然。

陆落又说:“她杀了邵家的人,虽然那人离家出走,仍是邵氏子弟。邵家是术士世家,想要找到她很容易。若她不在我身边,被邵家报复了我也救不了她。”

莫大人听罢,忍不住又点点头,更是赞同。

“若是她出了事,岂不是白费您辛苦将她换出来吗?”陆落道。

莫大人细细思量陆落的话,觉得陆落的计划更周全。

他同意了。

“好,此事便由陆姑娘做主。”莫大人觉得陆落合情合理,对方又是薛澜师门的师叔祖。更有资格安置她。

莫大人不再插手,将此事全权交给了陆落。

陆落接手了薛澜,怎么安置她,如何能把自己身边得力的人派过去,却又不引人怀疑,陆落需要筹划。

她这边筹划,就没有再去管陈容枫怎么善后。陆落觉得他能做好。

当然。她绝对没想到陈容枫敢拉邵家下水。

不是术士的人,多少对术士有点掉以轻心。

案子在审的时候,陆落正在处理家务事。没有去操心。

“用七娘的身份安置薛澜。”

年三十夜里,陆家祭祖之后,去了北府吃团圆饭,除了没有放炮仗、没有挂大红灯笼、没有贴大红的福字。陆家的除夕夜和平常也差不多。

饭菜还是美味且丰富的。

年夜饭的时候,七娘没来。

饭后。陆落去安顿薛澜,暂时将她寄放在自家城外近郊的庄子里,让丫鬟倚竹和书破一起看守她。

而后,陆落一个人回了家。

等她回来的时候。家里安静了。

陆落想起陈姨奶奶晚膳的时候没怎么吃,不知道她不舒服,还是心里有事。路过常怀院,听到了里头还有说话的声音。就敲了敲门。

三姨娘母女住在常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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