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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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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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争夺哭闹,陆其钧觉得四娘见识有限。所以,陆其钧气得离开了二姨娘的院子,去了大姨娘那边。

大姨娘和六娘心知自己攀不上,也不指望,说了好些话。

陆其钧一高兴,夸六娘和大姨娘更有见地,也把二姨娘和四娘的丑态告诉了她们,言辞中对二姨娘很失望。

不过,陆其钧和二姨娘更像是夫妻,有时候吵架,吵完过不了几天又和好,大姨娘都懒得挑拨,左耳听右耳出。

六娘顺着陆其钧的话,再添了几句吉利的,让陆其钧更觉得六娘才情兼备,远胜过四娘。

总之,二姨娘和四娘想使绊子,却自己吃了个闷亏,被大姨娘母女背后笑得要死。

第二天颜将军来了,取走了陆落的草帖,拿回去放了三天。

本朝议亲,男方请媒人下了求婚启之后,女方如果有意愿,就将女方的草帖,也就是庚帖送给男方。

男方拿到了女方的草帖,放在家里灶台上三天。这三天内,家里一切如常的话,说明祖宗认同此桩婚事,男方再请人合八字。

八字合了,男方将自己的庚帖送给女方,女方再请人合。

一旦八字合适了,就可以交换定帖,去衙门备了文书,婚姻即成。

定帖之后,婚姻成立了,男方再开始下定聘之礼。

颜浧拿了陆落的草帖,三天内送回了他自己的草帖。

陆其钧立马请人合八字。哪怕真的八字相克,陆其钧也要让人说成相合。结果一算,真的很合。

陆其钧把结果告诉了颜浧,颜浧就立马和陆家交换了定帖,去官府备了文书,陆落就这样,成为颜家的媳妇。

陆其钧很着急,颜浧更着急,事情办得特别快。

六娘一口气告诉陆落,讨好她的意图很明显。

陆落听完了,笑着对六娘道:“好,我知道了,六妹妹先请回去吧。”

六娘乖巧给陆落行礼,起身走了。

陆落也从西厢房里出来,走到院子里听动静。正院的东次间,闻氏正和陆其钧说话,但是两人声音都不大。

“……定聘之礼,数目多少需由我来说,聘礼亦要交给我。”陆落轻手轻脚走到窗牖下面,听到她母亲这样说。

“聘礼交给你,你打理得清楚吗?”陆其钧冷笑道。

“打理得清楚不清楚,都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闻氏亦冷笑。

陆其钧怒了:“混账东西,你说什么混话?”

“你且轻言轻语些,否则我叔父饶不了你!”闻氏依旧很冷漠。

别说陆其钧了,就是内阁都要敬畏闻乐喜三分。闻乐喜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任何奏折没有他的批红,是不能传法出去的。

陆其钧立马矮了三分。

“忍了这口气,等老子借着女婿的势翻身了,钱财还不是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再也不用看这个臭娘们脸色了。”陆其钧心想。

他觉得闻氏从前那么怯懦,今年突然强硬了,是闻乐喜挑拨的。

如此,陆其钧就更恨闻氏和闻乐喜。

陆其钧是庶子出身,暂时忍气吞声,过后残忍报复,是他原本就习惯的。

“好好,我不同你吵。五娘的聘礼,我绝不插手,可好?”陆其钧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

“往后五娘的婚事,你全不能插手。”闻氏道。

往后,除了定聘之礼,还有其他很多程序,闻氏不想让陆其钧参与其中。

“好,也由你!”陆其钧咬牙切齿,“不过,你们总得搬回去吧,难道让颜家的聘礼往闻公公的院子里抬?”

闻氏一想,以后颜家的聘礼和其他事物,肯定是直接到陆府。

陆落沾了闻乐喜的边,颜家只怕原本就有点难堪。可是,撇清一切来说,陆落到底是官员的女儿,不是太监的侄女,这样自欺欺人,颜家面子上好看些。

所以,颜家的定聘之礼,绝不会去闻乐喜那边。

闻氏不回来,女儿再被卖了,她都不知道。所以,既然在京里,就应该住在陆其钧身边,时刻知道他的动向,好及早应对,免得像这件事一样措手不及。

“好,我们可以回来。”闻氏道,“后天吧。”

闻氏打算过了端阳节回来。

陆落要和颜浧定亲,湖州府是回不去了。

事情弄清楚了,陆落还是想听听颜浧的意思,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回到闻乐喜的院子,陆落立马派了一清,让他请颜浧到闻乐喜家中,陆落有话问他。

“娘,曹家怎么办?”陆落也问闻氏。

第031章道别

端阳节当天,宫里也有宴席。闻乐喜不是伺候饮食起居的太监,故而他无需进宫。

闻氏派人请了天师符和五毒图,陆落亲手调制了浆糊,闻乐喜帮衬着,将天师符贴在门上,又将五毒图贴在室内。

“今早采摘的石榴花……”丫鬟碧云用个小箩筐,端了一箩筐石榴花进来,陆落连忙接了。

新摘的石榴花,秾艳红灿,靡丽灼目,似火般烈烈,堆满了箩筐。

“我来撒。”陆落笑道。

端阳节习俗之一,是将新摘的石榴花撒在帐子顶上。

石榴花是端阳“五瑞”之一。因为五月五日是恶月恶日,五毒尽出,故而需要辟邪驱瘟,民间就有了避灾的“五瑞”。五瑞包括菖蒲、艾草、蒜头、龙船花和石榴花。

丫鬟们早已将菖蒲、艾草簪门、蒜头和龙船花悬门,留下石榴花给陆落和闻氏。

“你来。”闻乐喜宠溺道,“叔公替你掌着椅子。”

陆落就踩在椅子上,将石榴花洒在各自的床顶帐子上。

而后,太后赏赐了五毒饼,送到了闻乐喜的府邸。

“落儿可想着出去踏青,放纸鸢?”闻乐喜问陆落。

端阳节踏青、放纸鸢,在湖州府常做。每年家族里的姊妹们全部出去,热闹非凡。

单单陆落自己,她就没了兴致。

“不了,改年吧。”陆落笑道。然后,她将一个蝙蝠五彩线络子,递给了闻乐喜,“叔公,这是我自己做的……”

五彩线也是驱邪的,作为蝙蝠络子,保佑一家人平顺,也是遗传下来的风俗。

陆落不太会做针线,这两年也只苦练了打络子。

“落儿乖。”闻乐喜高兴接了。

闻乐喜回赠了陆落一个发簪。

发簪很华丽贵重,用翠碧的玉石打磨簪身,簪头用宝石点缀,作为石榴花模样,也是端阳节的瑞物。

“叔父,您别给小孩子送如此重礼,太破费了。”闻氏在一旁笑道。

闻乐喜则道:“你们母女俩比我有钱,我还怕这点东西,入不了落儿的眼睛。”

闻乐喜是闻氏仅剩下几个亲人之一,当闻乐喜问起她和陆落的生活,为了让闻乐喜放心,闻氏把她们母女俩有钱的话,告诉了闻乐喜。

“只要是叔公给的,我都很喜欢。”陆落笑道。

他们吃了午膳,左右没事,就坐着闲话家常。

闻氏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闻乐喜听到高兴处,哈哈大笑。

陆落的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话题不知怎的,又说到了陆落婚事身上。

闻氏倒也不抵触这桩姻缘,颜家那等望族,原本是很难攀上的。

闻氏见过颜浧,对他第一印象很好。颜浧为人沉稳谦和,模样英俊高大,不像外界说的那么嚣张跋扈,也无孔武粗俗之气,闻氏觉得他配得上陆落。

原本是很好的事,可是颜浧办得如此急,平添了一些膈应。

不管是闻氏还是颜浧的家族,估计都不会太高兴。

“永熹侯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闻氏问闻乐喜。

她很想知道颜家怎么看待陆落。

“……目前还没有听到什么风声。”闻乐喜如实道,“颜家虽然是后族,倒也不仗势欺人,家风严谨。哪怕是不乐意,也更改不了这门婚事,自然不会让未来媳妇难堪。”

颜家信奉家丑不外扬,胳膊折了也要藏在袖子里,不肯轻易落人口实。

闻氏听了,半晌不言语。

他们正说着话,二门上的丫鬟进来禀道:“曹大公子来了……”

陆落就扭头看着闻氏。

闻氏脸上浮动几分为难,心想自己答应了曹大奶奶,虽然没有正式交换草帖,不算议亲了,到底是红口白牙应承过了。

不过,如今攀上颜家,势利眼的名声是要背上了。

“请他进来吧。”闻氏对丫鬟道。

躲开又不是办法,不管怎样都要跟曹家解释清楚。

丫鬟道是。

闻乐喜则起身:“我去看会儿书,等会儿吃饭再叫我。”他去了小书房,把东次间让给了闻氏母女。

很快,曹广谱就进来了。

透过窗棂,可以瞧见院中那株石榴树,开了满树火焰似浓烈的花,比云霞更旖旎,披在翠叶枝头。

曹广谱穿着青涩直裰,迎着金暖的阳光进来,眉宇间轻拧着。

陆落的心,倏然很沉。

决定要和曹广谱定亲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对曹广谱的感觉,跟他并无男女之情。如今,夫妻做不成了,心情反而格外沉重。

不知是不舍,还是内疚。

“婶母,侄儿送了些五毒饼,给您和五娘过节。”曹广谱进来,给闻氏见礼,说道。

闻氏让他坐到炕上。

曹广谱道是,坐下了。

坐定之后,闻氏犹豫怎么开口告诉他,不成想,曹广谱却先道:“婶母,我今日来,也是恭贺五娘。”

他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责怪,眉宇间全是失落,却很努力挤出几分笑容来。

坦坦荡荡,他把事情摆开了说。

闻氏一时语塞,很心疼这孩子。要不是陆其钧作死,闻氏是宁愿选择曹广谱的。

颜浧再好,也比不过曹广谱在闻氏心中的情谊。因为看了很多年,曹广谱是闻氏最满意的女婿,颜浧也比不上。

走到了这一步,他指责、质问,闻氏反而好受点,但是他这般宽容和坦然,叫闻氏无地自容。

陆落也微微垂了头。

“广谱啊……”闻氏沉吟半晌,仍是不知该怎么说。

“婶母,这是极好的事。我从小和五娘相识,她比我亲妹子还要更亲。如今她有了良缘,我打心里高兴。”曹广谱知道闻氏为难,继续道。

陆落咬了咬唇。

闻氏也觉得,任何言语都很虚伪,面对曹广谱她说不出来。

“……婶母,侄儿能单独和五娘说几句话吗?”曹广谱又道。

闻氏点点头。

陆落就起身,把曹广谱到了她西厢房起居间。

丫鬟们端了茶之后,全部退出去,站在门帘外。

“你心里肯定恨我。”陆落见曹广谱垂首沉默,主动道,“是我们不对,食言了,让你空跑这一趟。”

“五娘,我不恨。”曹广谱终于抬起脸,看着陆落道,“我反而是松了口气。”

陆落不明这话,也不知真假,疑惑看着他。

曹广谱自嘲苦笑了下,慢慢道:“你和你母亲到湖州府六七年,我隐约见过你多次,从未觉得你与其他女孩儿有何不同。

直到我父亲去世了,我几个叔父婶母开始欺凌我们孤儿寡母,我们又结交不上湖州府的其他官员或望族,唯独能与你母亲有些来往。

我母亲想依靠你们,才百般对你好,我也耐着性子与你来往。

这两年,我和你渐渐熟了,深知你好,早已将你放在心中。可是,假如你没有一个做官的父亲,我仍是可以娶旁人,并不是非你陆五娘不可。

我时常想,我待你的情谊到底薄了些,别有用心多了些。你离开了湖州府,我时刻挂念着你,怕失去了你,更怕失去这门亲事。

可是在你家里住了一天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家和我的家,并没什么不同。亲人之间争权夺利,尔虞我诈。

我娶了你,无非是把你从一个泥泞坑,拖到了一个泥泞坑,少不得连累你又是挣扎一生。若是我深恋你,没有任何别意,我就心安理得。可我待你的情分,还不曾深到如此,凭什么让你跟我受苦?

五娘,你说我恨你们,你轻看我曹广谱。我虽然是商户出身,也知道好歹。我不恨你们,我反而是解脱。

我们没有议亲,曹家没有下过定礼,你嫁给谁,都是你应得的,你不欠曹家,也不欠我。哪怕我真的恨,也是我不知好歹。而且。我真的不恨。我的话,你明白吗?”

陆落沉默听了。

听罢之后,她又是沉默良久,才问他:“你为何要反过来宽慰我?”一语说罢,陆落声音有点哽咽。

一语点破了曹广谱所有的说辞。

曹广谱待陆落,远比他自己说出来的感情要深。但是走到了这一步,让陆落去退亲吗?

这不可能的。

曹广谱一点也不幼稚,他特别实现,他知道任何吵闹责怪,只会让陆落更难堪。

他咽下了所有委屈,还要来安慰她,故意说些绝望冷漠的话。他不忍心见她内疚,宁愿自己多承担些。

曹广谱更知道,闻氏和陆落都很喜欢他,这门亲事绝不是她们的意思。哪怕是她们的意思,也会提前支会他,不会让他如此狼狈。

所以,陆落母女也是无奈,多半是陆其钧做的决定。

既然如此,曹广谱只得把话说开,算是他最后对陆落的仁慈。

可是陆落的回答,让曹广谱很意外。他陡然眼角一热,他也没想到陆落如此了解他。

他连忙撇开了头,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浮光敛去。

“因为,我时刻盼着你好。”曹广谱道。

第032章新婿

曹广谱说完了他的意思,又告诉陆落,他可能六月底回湖州府。

他这次上京,除了定亲之外,真的还有生意要做。不管婚事如何,生意还是要做好的。

所以,他还要留在京里一两个月。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陈姨奶奶,我替你带回去,我还住在客栈里。”曹广谱离开的时候,对陆落道。

陆落勉强点点头,眼睛有点红。

曹广谱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走后,陆落去找闻氏,把曹广谱的意思,简单和闻氏说了,然后她就趴在闻氏的怀里,半晌不动弹。

她将头埋在闻氏怀中。

闻氏叹气,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娘,我不喜欢曹广谱,但是很难受。”陆落对闻氏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假如我嫁给他,他一定不会亏待我。”

闻氏觉得也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孩子,要往好处想。”闻氏安慰陆落。

陆落的婚事,其实是这个时代女子婚姻的一个最普通的例子。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是这样成亲的。

她们甚至成亲之前,都没见过未婚夫,好歹陆落还见过颜浧一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岂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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