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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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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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浧正是风光得意的年纪,他父亲去世了。他仰承先志,十五岁就去了苦寒之地,而后就性情大改,越发沉稳寡言。

只是,他还是个冷漠的性格。

颜浧回京之后,陈容枫见过他几次,都是大众场合下的匆忙相见,从未单独说过话。偶然一间,颜浧虽然不怎么张扬,也是孤傲得很。

唯有和陆落在一起,或者在陆家,颜浧才露出几分和颜悦色。

陈容枫的心,猛然就沉了沉。

“……你家姑娘,下个月也要进宫了吧?”颜浧和陈容枫闲聊,说起了最近朝中的一些事。

太皇太后正式下旨,要接世族门第的三个女孩子,年纪在八九岁左右,去给太皇太后作伴。

这就是给皇帝选妃了。

这些女孩子,先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等皇帝到了十五岁,再赐宫殿封赏。是否选出皇后另说,至少都要妃位。

陈容枫的女儿陈璇就是人选之一。

一开始,陈容枫不同意,抵触此事。可是陈璇越长越漂亮,小小年纪心思极深,将来什么门第能护得住她?

也许只有进宫,她才能如鱼得水。

璇娘也听说了要进宫,她非常高兴,还说自己就喜欢宫廷,不喜欢嫁到门第普通的人家去。

陈家老夫人和众人纷纷劝说陈容枫,而闻乐喜也帮着说话,陈容枫思前想后,想到璇娘跃跃欲试想进宫,陈容枫疼惜女儿,就答应了。

他不答应也没法子,难道他敢抗旨不遵?

二月初六,璇娘就要正式进宫了。

“是啊。”陈容枫叹了口气,还是舍不得。

太后是陈容枫的表姐,而璇娘又机灵聪明,陈容枫只担心她算计旁人,不怕别人算计她。饶是如此,做父亲的都杞人忧天,陈容枫很舍不得璇娘。

“这倒也很好。”颜浧道,“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仁厚宽容,你不用太担心。”

陈容枫苦笑。

见颜浧心情很好,也在陆家很熟稔,陈容枫就知道,他去年听到的话,不过是颜浧和陆落小两口争吵中的气话罢了。

只有陈容枫一个人当真了,想想也是幼稚可笑。

想到这里,陈容枫心里灰了一半。

他那天和颜浧说了些什么,事后都想不起来了,因为他浑浑噩噩的。

转眼到了二月初六,璇娘被接进宫门,以后没有特旨,陈容枫再也见不到她。哪怕她做了贵妃,一年到头的特旨,也下不了一两回。

也就是说,他们父女一年难得再见一次了。

陈璇到了宫门口,好似也明白了这点,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她哭得陈容枫心都碎了。

“你想抗旨啊?你是要害死咱们全族吗?”陈容枫准备冲上去,却被他五哥和小厮左右拉住。

“爹爹,爹爹!”璇娘哭喊着。

陈容枫被拉得不得动弹,唯有看着璇娘哭啼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浩大的宫门里。

陈容枫回去就病了。

他失去了爱情的希望,又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女儿,万念俱灰。

正巧这时候,湖州府的知府有了实缺。

陈容枫此前的状态,是不能留在京里的,他都快要被失落感逼疯了。若是能去湖州府做三年官,又能看看陆落成长的地方,倒也能解些愁思。

于是,他递了折子,请调去湖州府做知府。

陈容枫才二十八岁,身为一方父母官,不管是年纪还是阅历,他都太浅了,不可能把这个官职给他的。

可是太后听闻了此事。

太后知道陈容枫这是想出去散散心,而湖州府富足繁华,风景如画,又盛产美人,画舫名伎更是艳冠天下,最是富饶风流之地,文人墨客都向往。

夺了人家宝贝女儿,又把人家拘在京里伤感,太不够厚道了。

太后将此事告诉了太皇太后,婆媳俩一合计,让内阁破例提拔陈容枫,放他三年的湖州知府。

第236章堂兄

陈容枫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他送了套自己制作的字帖给闻乐喜,对闻乐喜道:“您替我转交给陆姑娘吧……”

顿了顿,陈容枫又道,“不必说是我送的,就说是外头偶然所得。陆姑娘若是喜欢就照着练,她的字能所有改善。如若不喜,丢了也无妨。”

闻乐喜翻开来,发现和陆落的字体相近。陈容枫将陆落扭曲不整齐的字体,创出了一种另类的风格,将很多的笔画统一做了调整。

陆落只要稍微注意几分,就能写得好看又个性,很讨喜。

闻乐喜沉吟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我先头也猜想,你可能有这段心思,不成想竟是真的……”

“我不过是痴心妄想,没打算毁了人家的姻缘。”陈容枫苦笑,“我都要走了,以后也不知能否见到。我犹豫再三可要拿出来,我并无失徳之举,光明磊落,送给陆姑娘也不算大错,这才决定对您坦言。”

陈容枫告诉了闻乐喜,却又希望闻乐喜瞒住陆落。

闻乐喜是很器重陈容枫的。

可陆落已经许配了颜家,而且颜浧更适合陆落,闻乐喜就将这字帖收了起来,他心里明白,并没有送给陆落。

有些心思不该有,就要及早掐断。

闻乐喜但愿陈容枫此去江南,能放出几分诗人的风流性,把这点小情丝抛之脑后。

陈容枫从来没有在陆落跟前透露半分,闻乐喜也不打算说,陆落不知情。

二月的京城,春风始度,嫩柳初发。远处的树梢或淡绿。或鹅黄,嫩的似纱幔轻拢,虽然还是料峭春寒,却有了春的盼头。

陆落很喜欢春天,暖和的天气能舒展手脚。

本朝有花朝节。

花朝节,顾名思义就是赏花。因为气候不同,各处的花朝节时间不一。湖州府的花朝节是二月十二。京城的花朝节是二月十五。

颜浧一早就约定。花朝节要专门告假,带着陆落和洀洀出去赏花、骑马。

赏花无所谓,陆落和洀洀都挺想去骑马的。

结果这天。陆落家里来了客人。

“……二少爷到了。”陆落换了简便的骑马装,预备出门的时候,丫鬟进来禀告道。

陆落和闻氏都吃了一惊。

湖州府老宅的陆二郎,就是进宫做女史的陆芙的胞兄。过年的时候。闻氏收到了二伯母的信,说二郎中了举人。已经动身进京赶考,让闻氏帮忙安排二郎的吃住。

可是,今天都二月十五,春闱最后一场都结束了。也不见陆二郎的踪迹,闻氏和陆落既担心也无可奈何,不知陆二郎去了哪里。

没想到。他今天进京了。

“快请进来,直接让他进内院。自家子侄。”闻氏道。

丫鬟玉阶亲自去迎了陆二郎。

陆二郎颇为狼狈,他穿了件满是补丁的脏兮兮旧棉袄,头发用草绳绑了,又乱又枯的,脸上瘦而黄。

“二哥,你这是……”陆落正在院子里,瞧见这样的陆二郎,吓了一跳。

陆二郎和陆芙是胞兄妹,都是湖州府老宅二房的孩子。

二伯母娘家是苏州大富商,整个陆氏就属二房有钱。陆芙和陆二郎又爱穷讲究,骄奢淫逸,生活铺张。

倏然陆二郎一副乞丐打扮,陆落想这是遭遇了大变故啊。

极大的可能,是被土匪抢了。

“落妹妹,四婶。”陆二郎给闻氏和陆落见礼,不顾陆落和闻氏的瞠目结舌,他火急火燎道,“我好饿!”

见他这样,闻氏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连忙打发他吃饭、喝水。

陆二郎是饿坏了,一碗热腾腾的粳米饭端上来,他三下五除二就拔完了;旁边的一碗冬笋炖鸡汤,他也咕噜噜喝得一干二净。

丫鬟们连忙给他添了饭。

他吃了四碗,才堪堪把肚子填满,终于放下了碗,有力气跟陆落和闻氏说话了。

“这是遭了劫匪?”闻氏问。

陆二郎点点头。他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我们的船路过杭州,我停下来玩了两天,见了位故友。行迹有点铺张,就被人盯上了,一路随着我们北上。

我以为天下太平,只带了四个小厮,却带了八个服侍的丫鬟。水匪一来,这些丫鬟们一点事也顶不上。我被他们抓了半个月,一害怕什么都招了。他们知道我外祖家有钱,还准备带我回苏州去勒索。

我是夜里睁开了绳索,跳到河里逃脱了,被一条送年货去济州的船捡了起来。这一路上,我只说自己是京城人士,不小心落水。

好说歹说的,他们让我在船上做了船夫,帮着划船,将我带到了济州。到了济州之后,我把压中衣的一块玉佩给贱卖了,换了十二两银子,买了件破棉袄,雇了牛车走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到了京城。”

陆落和闻氏听了,面面相觑。

“这太凶险了,你好歹捡了条命。”闻氏感叹道,“你怎么不直接回湖州,还要这样上京?”

“四婶,瞧您说的,我当时是被人家的船捞起来的,那船本就是往北来。难道我能说我家有钱,你们调头送我回湖州府?”陆二郎苦笑,“那我估计是被绑着回去的。”

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一向不把安全放在心上陆二郎,杯弓蛇影了,再也不敢露出半分财力,低调装孙子,做苦力,死活都要先进京。

而且,他被打劫的半道上,离京城比较近,到京里更容易些。

他妹妹和叔叔都在京里,也有依靠,只要能进城。

终于,被他摸到了陆家。

幸好大门上都是闻氏从湖州府带过来的人,认识陆二郎,否则陆家的小厮一定要把他轰走。

“二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陆落道,“这次错过了春闱,三年之后肯定能中状元。”

陆二郎失笑,说:“落妹妹现在会安慰人了。”

他吃饱了,也问清楚了,闻氏让丫鬟玉阶准备热水,又派了春蝶出去买了两套现成的衣裳和一件棉袄,先给陆二郎换上。

其他的,慢慢再置办。

颜浧等了很久,也不见陆落到约定的城门口,担心陆落出事,就领着洀洀来到了陆家。

然后,他们兄妹就瞧见一个乞丐坐在东次间喝茶。

第237章初相见

陆家二郎叫陆茂,今年二十岁,在老宅兄弟中行二,比老大小八岁。老宅也是女儿多、儿子少,陆家的祖坟就是旺女不旺男。

陆茂虽然生活奢侈风流,为人却慷慨上进,十二岁被二伯母送去书院——崇济书院。

崇济书院就坐落在湖州府远郊的山上,它在江南很有名望,是誉满天下的书院之一,名师高达八位,都是博学鸿儒,而且中过进士的老学究有三位。

因为师出名门,陆茂天赋又高,十六岁就中了秀才。

十六岁的秀才虽然不算天才,也是佼佼者,在书院的诸多学子中名列前茅,整个湖州府颇都有了名望。

中了秀才之后,陆茂就飘飘然了,再也不想去书院吃苦。

他在家里一边享受红袖添香,一边漫不经心读书,第一次乡试就名落孙山。

受了次打击,陆茂也清醒很多,乖乖收拾行囊重新回了崇济书院,终于在去年乡试中了举人,光耀门楣。

二十岁的举人,的确是少年才俊,风光得意。

正是因为得意,又因为从小在书院读书,陆茂为人还是有点幼稚,上京的路上露了财,时运不济被水匪盯上了,这才落魄。

陆茂坐在东次间喝茶,丝毫不见外,等着四婶的丫鬟们准备衣裳和热水,就见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带了个小姑娘进来。

陆茂一下子就看到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大红羽缎的披风,领口一圈白狐毛,衬托着一张比白玉尚且细嫩三分的小脸,圆圆的大眼睛,似墨色宝石一样璀璨明亮的眸子。怔怔看着陆茂。

她很惊讶。

陆茂这才惊觉自己像个乞丐。不知是怎的,他浑身不自在,自惭形秽,恨不能躲起来。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个子却不矮,身姿聘婷,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荷。她头戴珍珠花。珍珠足有葡萄大小。浑身穿戴看似素净却透出奢华,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

“这是忠武侯,和颜姑娘。”陆落介绍道。

陆茂就知道是谁了。

这样。陆茂更加不自在了,勉强笑着,都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这是我堂兄,他刚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仪容,咱们先出来吧。”陆落看出了陆茂的窘迫。

陆茂富贵惯了。平常衣着极其讲究,突然这么狼狈,又见到了未来妹婿这样重要的亲戚,心里觉得尴尬窘迫。也是人之常情,陆落也会。

于是,陆落先把颜浧和洀洀领到了东梢间闲坐。

闻氏也过来。和颜浧兄妹俩说了几句话。

“……三嫂,你堂兄是做什么的。为何穷成那样啦?”洀洀问陆落,有点可怜那个乞丐。

陆落就把陆茂遇到了水匪的事,说给了洀洀和颜浧听。

颜浧心里觉得是陆茂不够谨慎又爱显摆,这才遭了劫匪。

但是颜浧不会当着陆落的面,去批评陆落的亲戚,于是他违心说:“年末匪患严重,舅兄好歹捡了条命,这是万幸。”

陆落的堂兄,以后也是颜浧的舅兄,他说起了特别顺口,陆落却看了他一眼。

她似乎很想纠正颜浧,又觉得浪费口水,又忍住了。

说了也没用。

陆落两年前就跟颜浧说,别喊她母亲叫“岳母”,颜浧还是一声不落喊了两年。

“哦,原来他不是真的乞丐啊?”洀洀听了陆落的解释,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乞丐呢?”

洀洀觉得陆茂生得俊美。

小姑娘看人,单单是很直观简单的,不会带男女私情。

饶是如此,颜浧还是看了眼洀洀。他眸子幽深,不带威严,似打量洀洀的神色。洀洀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兄长的何意。

陆落瞥了眼颜浧,又看了眼洀洀,心中倒是明白,却没说出来。

“你瞧,我是家中管事的,堂兄来了怎么安顿他,还是要我出面,今天骑马我去不了了,改日再去,好吗?”陆落对颜浧道。

颜浧不是不讲理的,道:“好,正事要紧。若需要帮忙,派人告诉我。”

陆落颔首道好。

送走了颜浧和洀洀,陆二郎也更衣梳洗了一番,整整齐齐出来了。

玉阶给他买的衣裳太宽大了,陆茂使劲撸袖子,防止袖子往下掉。

“明天我带着你去做几身衣裳,先凑合穿吧。”陆落帮他卷袖子。

收拾妥当,陆茂也问:“忠武侯走了吗?”

他还想重新去打个招呼,方才太失礼了。

“已经走了。”陆落道。

陆落和闻氏也把陆其钧生病之事,告诉了陆茂。

“我去看看四叔。”陆茂道。

陆落又领了陆茂,去外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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