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二哥啊，我回来了。嗯，嗯，等下来看你。顺便帮我个忙。嗯……我想去你们学校念书。就念一年级好了，哪个系？你看着办吧……好，知道。二哥再见。”
苏冬至把搁在方向盘上的脚收回来，眨眨眼决定去股票交易所。车开到半路上的时候苏冬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是要老了还是要傻了？明明是在装笨蛋还跑去看股票？这臭习惯怎么老改不掉……
***
苏夏至就读的大学算不得什么好学校，他自个儿也不怎么在意。他在语言上有过人的天赋，早就自修了五门外语。等他再玩两年，就要去帮自家大哥打理走私的生意了。
苏冬至入学的事让他二哥一打点，也就成了。到学校去的前一天，苏氏集团旗下所有企业的整改都进入了尾声。苏冬至窝在房间看助手们发来的计划书，公司进展，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差点没把笔记本电脑砸了——再能干他也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一直折腾到凌晨，他才睡过去。
早上苏夏至打电话说让他快点来学校报道，他本想起床喝点茶什么的便去，又一想自己这正在扮演败家子嘛，迟到是应该的，就又睡下了。
一睡睡得不知东西南北。他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那叫一个香。
苏冬至收拾好东西去报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校方接待得特别热情，还派了老师送他去宿舍放行李。他的寝室是单人间，就在他哥隔壁。把几件衣服往柜里一挂，洗漱用品一摆，他又窝床上看文件去了。
苏冬至该翘的课都翘了，每天就宅在宿舍里忙自己的事。一连几天无事的过去，苏家的企业整改已全面完成。明明是被人挖了墙角的快要不行的公司，不仅没有垮台，反而有发展的趋势。M市各股势力都颇为惊奇。转念一想，苏企原本是苏家用来洗钱的公司，有大把黑钱撑着，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垮的。
苏企改革的幕后黑手呵欠连天，本来大大的眼睛都眯成缝了。路上的人看到这个路都快走不稳的家伙，纷纷避让——苏冬至手上端了杯滚烫的咖啡。要是被这烫到，那可划不来。
正走着，临面跑过几个女生，疯着打闹着，其中一个扬手就打翻了苏冬至手里的杯子。苏冬至本能地向旁边一闪，躲是躲过了，觉也醒了一半。他蹲下来仔细查看杯子的碎片，轻轻摇摇头：碎成这样，看来是修不回去了。不知道这里能不能买到，这是他最心爱的杯子啊……
打翻杯子的女生就没这么好运，来不及避让，被泼了个正着，烫得一声尖叫。“喂，你怎么搞的啊！没长眼睛啊！”女生恼了，还没人拿咖啡泼过她呢。她人长得漂亮，又有个厉害的男朋友罩着，所以行事嚣张。
苏冬至没有理会漂亮的女孩子，揉揉眼睛准备回去再冲一杯。
周围的女生看不过，拦住他就要发难。苏冬至身子一侧让开了抓他的手，斜眼一瞥：“让开。我不打女人。”那眼神实在太过骇人，围着的人不由自主都散了。
直到女生带着苏夏至和一帮子打手气势汹汹地在图书馆前找到苏冬至，苏三少爷才知道打碎他杯子的是他哥的女人。
这是苏冬至回M市后和他二哥第一次见面。做个的那个二话不说，无比热情地来了个拥抱。苏冬至不光长相阴柔，连身材都显得瘦弱和纤细，被他哥这一抱，头压在对方硬邦邦的胸口上不舒服不说愣是半天没吸上一口气，急得手舞足蹈，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二哥……二……哥，唔唔，二哥……放手！要死了……”
“说什么呢，臭小子？大声点儿……怎么忽然就回来，分开这么这么久你都不想我？”苏夏至终于放开他，伸手使劲搓他的脸：“手感还在……哎呦！”
苏冬至收回拳头，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手感还在”？去死……
“真是冷淡啊老三……好痛哦。”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痛的表情，苏夏至还是很感激自家弟弟的：苏冬至手上功夫不行，但腿法可是一流的。今儿个没踢他，说明这小子还欧式惦记着他的。
两人颇是亲热地聊了好久，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一群兄弟。苏冬至绽开冬阳般灿烂的笑容：“二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二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走吧，我请大家吃饭！”
苏夏至可怜兮兮地黏上来，趴在少年肩头：“老三……那我呢？”
“我还敢忘了您？”又抛个白眼。
大家哄笑起来。一伙人在校门口拦了几辆出租，直向酒楼去了。直到上车，看到呆立在一边的女孩，有人才一拍脑袋说：“老大你马子还等在那儿呢！”
苏夏至摇头：得罪自家兄弟的女人，我不要了。
还没遇到真正爱人的轻浮男人从来没把花花草草们放进眼里，殊不知此生最大的桃花劫已经来到身边。再过不久，他就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第 3 章
连吃带疯加喝酒，这顿饭吃完已是两点半。一散伙苏冬至就直奔学校去，准备好好睡一觉——奉行“滴酒不沾”的他连酒杯都没摸，自然不是喝醉了，只是他一向有午休的好习惯，这阵儿正犯困。
头还没挨到枕头边，他就收到Jane的简讯，大致是说让他快开电脑，准备办公。
“Shit！”苏冬至骂骂咧咧坐起来，一想现在没睡觉，带着气去办公一定会出错，当下决定去找他“亲爱的”安抚安抚情绪。
苏冬至的“亲爱的”就是甜点。
他上了商业街，在停车场泊了他的兰博基尼，胳膊下夹着手提电脑便直奔一家格调高雅的咖啡屋去。没想到，一行小混混拦住了他。
这也不能怪他们。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混混，口袋空空，正准备去抢几个小姑娘什么的，迎面就来了个有钱的主儿：一身看似随意却流露出气派的衣饰，随意夹着台价值不菲的手提电脑，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个子不高，十分瘦弱，长的像小姑娘似的——决定了，就抢他！
几个混混一字排开，站好，不约而同地黑起脸盯住纤细少年。
苏冬至哪是有人敢拦的？冷笑一声道：“让开。”他正在气头上，居然敢惹他？
“让开？你不把欠老子的五百块拿来，老子今儿就拦下你了！”带头的混混照旧信口胡说。
听到“老子”这个词，少年的眼底射出一丝寒光，抬起右腿就是一记狠的，众人还没见他是怎么踢出去的，面前那人已跌坐在几步开外，抽动着，大叫：“痛死我了！妈嘞……”
混混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抢着上前要为自家的兄弟报仇。少年仍维持着一手拎电脑，一手插裤袋里的姿势，左仰右侧闪过了一拥而上的男人们，刷刷几脚无比精准地踢出去，收脚就走人。那些被踢趴下的混混知道惹错了人，欺软怕硬的家伙们立刻爬起来跑远了。
这时一直躲在旁边窥视的男子才走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便进了少年的身，
“苏少宇，好久不见。”
苏冬至回头，有些惊讶：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走到身边来的？能不让自己发觉便近了身的人不多。只怕是个高手。找打么？
“哎……你都不认识我了么？”那男子伸出长腿向少年脚下扫去，一剪。“我可是想你的紧啊。”
见到这个动作，苏冬至像是记起了什么，他轻巧地躲过那一剪，道：“你是，展，展……”展什么来着？
“展初辰。”男人稳稳站定，笑容温柔，眉宇间又有几分不羁，“记住我的名字。”
切。一脸风流相，谁会关心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不理他，自顾自进了咖啡屋。展初辰一点儿也不生气，大摇大摆跟进去，向男服务生去个媚眼，自在地坐到少年对面。
笑眯眯。笑眯眯。还是笑眯眯。
这男人是智障还是面部神经有问题？苏冬至额角青筋暴跳，修长的手指把键盘按得“啪啪”作响。
展初辰毫不在意。那晚“笑看江山”一别后，他不觉对纤细的少年起了兴趣。不愧是苏家人，他怎么也查不到少年的资料，兴趣直线上升。可自那以后，就再没机会见到那人了。他四下打听正准备让展家潜伏的地下人员出动，就在停车场里瞥见了少年淡定白皙的脸。
目光随白色兰博基尼移动，停下。然后那少年出来了。
他下意识从自己车里钻出来，跟上。
见少年发气打人，他赞：好腿法。又见少年进了咖啡屋，竟要了一大堆甜食，他不禁兴味更浓。好不容易跟上的人，怎么能放掉？展初辰笑得更加诡异。
有了大堆甜食和咖啡的安抚，苏家三少爷的心逐渐定下来。他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完全忘记对面还有人看着他笑。
对习武之人来说，人都是有气场的，高手能收住“气”不让人发觉，也能放出“气”令人畏惧退缩。要害人的人身上都带有杀气。若此时有人要害苏冬至而靠近，那么他一定会有所察觉，但展初辰却没有任何杀他的心思，再加上刻意收敛了气场，苏冬至根本没发现男人已凑到跟前。
展初辰瞄着电脑屏幕，只一眼，内容已大致记下。一丝狡黠掠过他的眼睛——他猜得果然没错，苏冬至的确不是省油的灯，更不可能是外界谣传的那种在国外混了几年回来接着玩的无能之徒！苏爷向来精明，怎么会把苏氏集团交给连大学都没念完的毛小子？——他瞧见了苏冬至正在改的企划。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展初辰也不再多看，伸手揽过少年的肩，笑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也给我看一眼。”
这是今天第二次让同一个男人近身了！苏冬至一记手刀劈过去，气急败坏道：“滚开！”
“你这是何必呢，冬至。”展初辰皮厚耐操，也不恼。
少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冷哼了一声。
就在两人对峙时，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响起来。少年一怔，随即掏出手机摁了接听键。
“是……哥。这里不太方便。我立刻赶回来就是了。嗯，再见。”
展初辰看那少年挂了机，轻锁细眉，关了电脑起身欲行，不由问：“什么事，苏立秋这么急着找你，还非要回家去说？”
关你什么事？苏冬至又瞪他一眼，掏钱付账。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随手丢出几张钱来，仿佛一只独立高傲的兽。
***
由于修建年代久远，苏家颇有几分古风。偌大的别墅连成一片，越往里去就越是古老，树影重重，掩映着华丽的建筑。
苏冬至匆匆走过长廊，两边华美的饰物全然不看。大哥叫他的话，不该是这样：以往有事找他，苏立秋都会找处清新高雅的地儿，整个包下，然后亲自开着他最新买的那台车——一般都是黑色——拉风地满城找他，找到了就硬拉上车带走，霸道又温柔。这才是苏立秋找他的方式啊！难道去了趟美国，大哥就变了？
可他回国也是苏立秋来接他的，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妥。
如果不是大哥的问题，那为什么又……莫非是出了大事？苏冬至心下一凉，脚步更快。
不消多时走廊左侧已是一片光明，向左去便是内院了。虽然心里很急，但规矩还是要讲的，所以苏冬至进了内院，凭直觉走入凉亭。
不出他所料，苏爷正和一个中年人下棋。老爷子显得很严肃，仍如往常一般威严，中年人在他面前却没有露出一丝胆怯，一门心思看着棋局，想必又是苏爷命人在哪儿寻来的棋痴。
“爷爷，我回来了。”
苏爷一抬头：“冬至回来了。你看，我这儿正下着呢。”威严全然不见……反倒有些像兴奋的孩子。
“要我支招？”
“不用不用！”苏爷笑得连眼睛都找不着了，道：“我就想让你看看。”声音里竟带了几分谄媚，讨着他孙子的欢心。周围几个心腹都不由得在心中叹气：唉，一见冬至少爷，苏爷就不是苏爷了……
外界盛传苏爷疼孙女谷雨，其实苏爷最疼的还是这老三冬至。只是老三常年在外，为人所不知罢了。这一点，从苏爷的态度上便能知道。
苏冬至走过去看了看他爷爷才落的子，说：“臭棋。”明明一个小飞就能冲出包围，打开深入敌方的路，却偏要落在已经走活的角上。不是臭的还是香的？
他这淡然两字可苦了站在一边的心腹：三少爷您这儿倒说畅快了，可您这一走，我们可就不畅快了……唉，苏家上下，乃至这片地区，敢这么和苏爷说话的也就您了。
“冬至，臭小子，你说这一着臭在哪儿啦，啊？”
“自己想。脑子要多用才能转起来——我找大哥去了。”
“臭小子回来！”苏爷气极，又不敢掀了棋盘——被那个恶魔孙子知道的话又会被笑吧——这口气恐怕得在周围人身上发上几天了……
***
“大哥。”苏冬至看到苏立秋静静立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高大的身材，笔挺帅气的西装，傲然到无以复加。
“冬至。”苏立秋走过来把少年揽到怀里，俄而轻轻“啊”了一声。少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轻柔的回应他，而是用尽全力死死抱住他的腰。他没有防备，被勒得难受了。
“冬至，怎么了？”苏立秋拉开少年，尽量温柔地问话，掩盖了心中那些焦虑——外面的事再急，也比不上冬至来得重要。
“我……很不安。”在大哥面前，苏冬至敛去了锋芒：“大哥找我有事，却不像从前那样两个人在外面谈。以前大哥想让我出谋划策，满城抓我的日子，我……”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苏冬至。不是已经决定独自生活么，怎么还能把软弱的一面袒露出来呢？不行，绝对不行，即使对方是大哥也……
精明老成的男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少有的惊慌了起来。冬至这是误会他了。苏立秋把少年狠狠地抱在怀里，身高的差距让他不得不弯起腰：“不是的——我不是疏远你，不是！明白了吗？”
怀里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看着苏冬至这难得的孩子气的一面，苏立秋心里莫名多出一种不知是喜悦还是满足的情绪，就仿佛这个美丽纤细聪明高傲的少年是自己的所有物。
苏立秋笑笑，把少年放到沙发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