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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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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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老师提着锅铲,厨房里飘出一股浓郁蒜香。少棠问:“扁豆焖面?”
  萧逸点头,金丝镜片染了一层锅沿上的热气:“你们吃过饭么?那,一起吃吧。”
  少棠说:“正好也饿了,吃!”
  客厅里,四人围坐一桌吃面条。萧老师手艺还真不错,孟小北手不方便,少棠挑面条喂他。他吃了几口,觉着惊艳,使劲看少棠。少棠也回看他,怎么着,老子还应该有压力了?!
  祁亮嘴上沾一粒蒜,萧老师拿过纸巾给男宝宝擦嘴,注视祁亮的眼光温柔出水。萧逸每回吃饭之前,一定要准备纸巾,把柔软的草纸撕出若干张边缘整齐的四方块,摆在桌上手边。
  夜晚窗外,家属宿舍区内一片荧荧灯火,家家户户灶上炊烟袅袅,隔门时不时能听到邻居上楼下楼,开门关门,家人之间热闹寒暄。孟小北忽然明白以前亮亮说的,他不愿晚上一个人待在家,宁愿在人来人往的游戏厅里熬夜,因为很怕听到隔壁邻居,阖家团圆父慈子爱的声音,那感觉非常的难捱。
  
  祁亮家也大变样儿了,这屋子简直不像亮亮那个邋遢货睡出来的地方。
  窗明几净,抽油烟机擦得锃亮。客厅沙发上,四只绒布靠垫摆得端正整齐,而且每只靠垫之间都保持相同间距,各司其位。走廊墙上挂了几幅淡雅的水彩装饰画,茶几上有几本线装书,书里夹着杭州买的檀香木制书签,窗台一盆兰花。原本充满庸俗铜臭气的祁大老板的家,愣是给整出几分书香雅趣。
  孟小北一进洗手间乐喷,一排大大小小的毛巾,一看就用热水烫过,干净,整洁。擦手的一个,擦脸一个,洗脚一个,擦屁股是不是还需要有一个?
  孟小北嘲笑某人:“长不大吧?刚才饭桌上,还用人家给你擦嘴呢。”
  祁亮也不害臊,腆着脸说:“这也就是因为你们都在,看着,不然我就躲着不让他擦,我让他帮我舔掉……嘿嘿嘿……”
  孟小北难以置信道:“亮亮,你现在是不是过上那种,早上有人帮穿衣服递热毛巾,晚上有人给你盖被子焐脚丫,真正贵族化大少爷的生活了!”
  祁亮一脸嫌弃,少爷脾气写在眉眼上:“每天跟我耳朵边叨叨叨,我都烦透了。你没看见,每样毛巾还都要双份呢!必须各用各的,一定要跟我分开着!我擦脚用混了,用了他擦脸那条毛巾,他擦了两天脸终于发现味道不对,我被他发现了!我、靠、我简直倒大霉了!!!……”
  孟小北笑疯了。
  笑得胃都疼。
  这两个人怎么能凑在一起生活?
  
  孤独让人领悟,成双成对是多么美好。
  这两年间,在城市里一个人孤单流浪无家可归的人,不止孟小北一个。
  祁亮后来悄悄找到他大年夜住过的萧老师家,在门口徘徊良久,上去敲门。开门的已经不是萧逸,竟是他们学校初中部另外一名年轻老师,女的。
  祁亮以为萧逸这么迅速尼玛的找个女人结婚了!!!
  那女老师也纳闷:“你不是咱们学校学生吗?祁亮?我认得你。”
  祁亮连忙掩饰:“哦,我,我找萧老师,还书……他借给我一些书……”
  女老师也有些别扭:“萧老师搬走了,他现在不住这里,你找错了!以后找他不要来这里。”
  祁亮随后打听明白,萧逸属于非正常情形下犯“作风错误”而离职,不是正常调动和退休。房子因为住了不满一年半,学校就将分的房子强行收回。祁亮后来很久一段时间没遇到过这人,直到高三,他因为成绩糟糕,寻觅私人家教、高考补习班……
  萧逸以前是教初中的,但毕竟是师范大学高材生,把高中各区考试卷子迅速温习一遍,帮祁亮突击高三语文历史外语这几门,绝对不成问题。亮亮又赚大了。   
  孟小北实在忍不住,把哥们儿拎到屋里,私下拷打逼供:“到底怎么好上的,你给北爷爷说实话。”
  祁亮摸摸鼻子,调开目光,不以为意:“也没怎么的……他是gay,他喜欢我呗。”
  孟小北反问:“那你是gay么?”
  祁亮沉默,不说话。
  他是么?
  孟小北搂过亮亮肩膀,很事儿妈地说:“老子作为那方面‘过来人’,还是多余劝你一句,你想好了么?你不会就是想就近找个人给你补功课吧?!”
  祁亮矢口否认:“外面补习班多了,我又不差钱。”
  孟小北:“找个人给你做饭、洗衣服?……你拿萧老师当你保姆?”
  祁亮:“……不是那样。”
  祁亮关心地问,你两只手怎么了,都缠着纱布,你伤啦?
  孟小北耸肩,家丑,我都不好意思说,一群亲戚掐架,有人拿刀要扎我小爹,我护他夺刀来着,结果手上划了好多道刀口,就残成这样了。 
  祁亮说:“你太爱你小爹了,刀你都敢夺,你能为他死吧?”
  孟小北看着亮亮,细眼淡定有神,坦坦荡荡道:“我就是爱他。我如果不这么喜欢他,我跟一个男的混在一起、我有病?”
  
  祁亮望着窗外灯火,半晌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有毛病,我莫名其妙?”
  “孟小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能有个从小疼你宠你呵护着你、跟你同甘共苦的好男人,而且你们俩正经还是青梅竹马!从小认识,两人之间就没夹进去别人。”
  孟小北爱听“青梅竹马”四字,得意地一甩头发帘。
  那天他和少棠做完,静静抱着。少棠略微一抬头,他立马就知道对方是想找香烟。他回身在床头柜摸到一包烟,少棠点上,抽一根事后烟。他也想抽,一张嘴。少棠用眼神示意,你手伤口没好,辛辣烟酒都别沾。少棠笑着递给他只许抽一口……没有十年相处,不会有这些默契。
  祁亮说:“那时候我在大街上碰见萧逸,我上补习班,他就在班里给人补课,每天上午下午晚上教好几个班,也挺辛苦……我操,咱们朝阳一中太可恶了,校长真是孙子竟然把他那套房子没收了,不给他房子住了!萧逸在本地都没有家,难道让他睡大街,睡天桥上吗?难不成就只能回杭州老家了吗,他父母又不理解他,家里人都不要他了!他在一人家里租了一间小屋住……”
  “我就说,你与其租别人房子,不如租我们家房!反正我有房,我家一堆房间空着。”
  祁亮一口气解释得飞快,解释完自己憋不住乐了,双手揉脸,脸红了。
  孟小北拼命用肩膀拱亮亮:“啧啧,这也算患难之交、雪中送炭啊,哦不对,简直就是火上加薪!这招可以有啊!!”
  祁亮抿嘴乐:“而且,租我房子我免收房租,给我做饭,帮我补课……他也不亏吧?”
  孟小北损道:“他不亏,但你更划算。亮亮你遗传祁建东,你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儿,付出了本钱,你一定要捞回利润。”
  祁亮垂眼道:“将来我也不知道怎样,我也懒得想,走一步算一步呗,至少现在有人给我做饭,洗脚。他比我妈对我还好。”
  “我就是……好像离不开他了。” 
  
  感情有许多种,并不是每一对伴侣人生道路的词典里,都有情深似海、爱比金坚、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什么的,那些小说里才有的肉麻浪漫词汇。 
  祁亮是有家不愿归。
  萧逸就没有家可归。
  这两个人,又为什么不能凑到一起?
  
  祁建东偶尔回来一趟,祁亮让萧老师躲了,尽量不碰面。
  他也不怕被他爸爸撞破,或许心理上对他爸仍然存有抵触和某种强烈的报复欲望,大不了将来就让祁建东知道,你们都不要我,我找个男人宠着我、照顾我。 
  祁亮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夜里嫌被窝冷。萧老师弄个热水袋压在被子里,还勾了一个毛线套子,把热水袋套起来,怕把亮亮给烫着。这是成熟男人才有的体贴周到,十几二十岁的大男孩,不懂怎么疼人。 
  夜里有时给焐脚,很温柔。
  祁亮“床品”很烂,睡没个睡相,喜欢蹬被,还就爱抱着人睡。
  当抱一个人抱习惯了,后来就慢慢地愈发离不开。
  ……
  祁亮从高三开始自己做小生意,开始琢磨赚钱发家。商人的精明头脑与活跃思想,这玩意儿绝对是有遗传基因和家庭的熏陶!
  祁亮先是转手卖掉他爸爸攒在家里的各种东西,外贸日用品,或者走私贴牌的家电水货。从他爸爸那里能捞到什么,他就卖什么。祁建东留在抽屉里一摞生意朋友的名片,祁亮竟然大胆到挨个给那些老板打电话,脸皮贼厚,又嘴甜耍赖,到处拉生意机会,后来就开始倒卖进口的BP机,代理零散的电讯业务。
  寻呼机那时正火,在国内老百姓之间迅速普及。人眼界开阔了,手里攥的钱也愈发不值钱,越来越多普通人买得起几千块的摩托罗拉。大街上几乎人手一块,公共汽车上随便一个人一掀夹克衫,腰里bi…bi…bi一块摩托罗拉小黑。祁亮靠这行赚到不少外快。在当年,他就是北京城里一个典型的富二代“倒爷”,在学校不务正业,每逢周末抖着风衣墨镜上街,拎个公文包,开一辆“突突突”的三轮摩托车,接单送货……
  这也是亮亮人生的第一桶金,他日后发家致富的起点。 
  
  那晚四人一起,在亮亮家过夜。似乎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畅快聊过,把心里很多话都说出来。 
  萧逸不沾烟酒,孟小北手伤不能吃发物,结果就是少棠拽着祁亮斗酒,俩人喝掉好几瓶啤酒。然后就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四人情侣大战,《魂斗罗》。
  孟小北手残着,用四根食指中指轮流熟练地戳遥控板,仍然牛逼得大杀四方,威风八面,一路嚷着:“少棠少棠棠棠棠,打,打!上边上边!你罩上三路,下面那个交给我!!!”
  少棠打游戏是不吭声的,懒洋洋靠在沙发里,嘴角叼一颗烟,眼神都不动,只有手指快速动,但是两人心有灵犀。屏幕上两条人影上下交替,互相掩护,开枪行进,配合极其默契。 
  少棠偶尔伸脚轻踹小北的屁股,淡定指挥一句:“你用那个多方向机枪,我用激光火球发射器。”
  孟小北说:“遵命!” 
  于是两人迅速就把另两只对手杀得落花流水,毫不讲情面。
  萧老师被祁亮调教了一年,打《魂斗罗》的水平仍然提不上台面,上场就是弯腰给敌人捡子弹然后被轰掉的。孟小北说“萧老师你不要这样,你一上来抱枪的动作就好像一幅画,圣母玛利亚抱着一孩子,头上笼罩一层母性的光环,我都不忍心开枪射杀你!”
  祁亮忿而还击:“滚蛋啊,不许欺负我们家小逸逸!”
  孟小北将口水喷了一屏幕,笑得很疯,差点儿滚下沙发,被少棠一把捞回来,抱怀里。
  ……
  
  孟小北私下拷问过祁亮:“你和内谁,你们俩谁是1,谁是0?”
  祁亮眼光移开,哼道:“你说呢?”
  孟小北淡定道:“我实在看不出来。我觉着这盘子里是一副双黄蛋,两个蛋,老子愣没找见那根火腿肠在哪。”
  祁亮掐他脖子:“你丫滚出我们家!!”
  孟小北坏笑:“到底谁1?”
  祁亮反问:“你还没告诉我!”
  孟小北嘴角一弯,也不避讳:“我和少棠我们俩上下自如,无所谓的,我可攻可守,牛掰吧!”
  祁亮捋一捋吹得帅气的发型,抖了抖华丽漂亮的公鸡尾巴:“我和他,当然我是1。”
  孟小北都不信:“你搞得定别人?你行吗?”
  祁亮咬着下唇忿忿道:“你瞧不起我?……我很行的!”
  孟小北嘲弄地笑,往亮亮头发帘上吹气。祁亮急得辩白:“嗳你什么意思?……老子第一次就搞定他了,让他爽着呢!不然我们家小逸逸能对我死心塌地、能这么爱我!!”
  ……
  
  孟小北腰间呼机响了,竟然接到聂卉的传呼,急求回电。
  孟小北在北京多耽搁几日,他弟孟小京前后脚也到了。同样是这几天,孟小京也进京赶考,奔赴中戏接受面试。
  孟小北把电话打过去:“考怎么样?”
  聂卉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孟小北,我们在宾馆呢,我偷偷给你打。”
  孟小北忍不住也压低声音,做贼似的:“我说弟妹,你给我打,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瞒着他吧……你俩怎么了?”
  聂卉说:“孟小京那人特别扭,非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他准备二试的小品呢。我们俩都快抓瞎了,心里完全没有底,不知道怎么演。我信任你啊!”
  孟小北忙问:“他一试已经过了?!”
  聂卉兴奋地一字一句道:“昨天上午一试!我今天去中戏门口帮他看榜,他、通、过、了!!”
   



74

74、第七十四章 过关斩将

  
  再说孟小京来北京面试这件事。戏剧学院的考试战线拖得长;从确认报名再到后来接二连三面试;孟小京在北京待了将近一个月;就没回西安;也是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孟小京在北京待一个月;聂卉来回往返,先后跑过来三趟;学也不上了,就陪孟小京考试。
  
  小姑住院期间,孟奶奶还唠叨;“事儿赶事儿得麻烦,大孙子刚走,这二孙子又来啦,景景来家里住,俺还得招呼他不是?俺还得给他洗衣服做饭,伺候着他,孩子大老远跑来考试多么不容易……怎么也希望他考中吧!”
  老太太嘴上嫌弃,手上勤快,专门抽空回家将小屋收拾出来,床单换洗干净,换上一对新的绣花枕套,怕二孙子事多嫌她这老太太家不够高端洋气上档次。锅里烧了一条慢炖鱼,笼屉里有戗面大馒头,专门等孟小京来家里住。
  结果,孟小京来京,就没打算住他奶奶家。
  孟小京带女朋友来的。聂卉站在门口,不温不火地打了声招呼,喊爷爷奶奶。聂卉高挑白皙的一个美女,当真是太漂亮了,站在门口,就令所有人眼前一亮,整个家蓬荜生辉的感觉!美女在人群里,是会发光的。老太太当时都看愣住了,贫贱小老百姓,没见过这样的。简陋破烂平常的一个家,当真都配不上人家女孩。
  那俩人在门口站了站,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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