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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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程爱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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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曾经无数次地想像过我应该对他说的话,也无数次地想像过他的反应,可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赵君卓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想看到我,眼神里尽是厌烦,而我仍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永远都不会对我凶永远都不会舍得对我说一句重话。
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所击败,在他第二次请我离开的时候,我仓皇地退出了病房。
我跑到医生的办公室,问了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点头说是,然后说:“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不截肢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家属当时不在场,而且当时患者神智很清醒,他让同事在手术意见书上签字的……”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原来——他早已什么都知道了。
接下来,赵君卓的父亲、我妈、我以及卡卡继续留在那里。
在医院允许的探视时间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平安无事地见到他。
除了我。
他不想看到我,每每我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便会摁铃让护士进来,然后让护士请我离开。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出我和赵君卓之间的不寻常,但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当地警方调查一项私藏枪支的案件中,携带凶器的嫌疑人与警方发生了交战,其中赵君卓负重伤,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医生不得不为他的左臂做了截肢手术。
我想,失去了左臂的赵君卓可能也失去了爱我的勇气,他想放弃爱我。就像他所说的,法律没有规定他不许爱我,同样,法律也没有规定他必须得一直爱我。
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因为这个。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他叫我滚开

两个星期之后,我妈带着卡卡回去了,又过了一个星期,赵君卓的父亲也回去了。在他住院的那一层楼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赵君卓的父亲是他在医院里最不待见的两个人。
赵君卓的父亲离开之前和我有过一次简短的对话。
“你想清楚了,小舞?”,他说。
我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是。
他点点头,似乎略有释怀,“那我就放心了,君卓这孩子从小就是死心眼,他看上的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有些心虚,脸上也有些发烧,我还以为他和我都伪装得很好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话了:“君卓恨我,并不是因为我娶了你母亲,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那时工作忙没有办法照顾他,所以把他放在我哥家里,小学毕业的时候他才回来,我们之间一直都不太和平……”。
说这番话的时候,赵君卓的父亲有些难受,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又叹了一口气,“还有……你高中的时候,那天,我去你家看你,是你母亲打电话说你把腿磕伤了,让我去给你买药,我去药店买药的时候,别人问我伤是怎么样的,我说不上来,就想先去看看你的伤再买……可能我做得不太好,让你误会了……对不起……”他搓着手跟我道歉,面色尴尬。
我呆呆地看着他。
妈的,原来是我误会了!那时候的我,自打知道他和我妈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之后就直接把他划拨到老色狼的范畴里了,压根就没想到还有误会这一茬儿!
“呃,没什么,其实我都忘记了……”我无比羞愧也无比尴尬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等赵君卓的父亲离开之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出电话,我向林战提出了辞职的请求,林战在那电话那头没说几句手机便被茉莉抢了过去。
“小舞,你好好照顾赵警官吧,工作的事你不用操心,终身大事才是要紧……反正你随时可以回来的……”,茉莉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内容我还是明白了,挂上电话之后,我抬头望着天空,无声地冲它笑了笑。
我按照赵君卓父亲的嘱咐,专程去了一趟他的单位。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了赵君卓在这里的宿舍,是一套很简单的一室一厅,房间很整洁,因为东西并不多,客厅里只有沙发电视,厨房里厨具一应价俱全,但完全没有被人动用过的痕迹。
我往卧室走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好奇。这个男人,在我十七岁的时候便已出现,我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走进他的生活。
卧室里依然是一派简朴的风格,面积虽大,但东西不多。床单被子整洁有序,床边是一排深褐色的实木衣柜,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走到电脑前,打开它,启动电源,很快地,不需要任何验证或者密码,页面打开了。桌面是一张相片,相片里有两个人,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两个人。
一个是我,一个是卡卡。
“妈妈,你把好好地照顾虫虫舅舅,把他带回来,和我玩儿……”,我想起一个星期前和卡卡分别时他对我说的话。
眼泪涌了出来,我拼命地擦拭,它又拼命地流出来。
八月的那一天,午后的时光,明亮的阳光隔着玻璃斜斜地射进房间里,整个房间里流淌着忧伤的光,我坐在电脑前,看着相片中的两个人,像个孩子般地哭了起来。
“小舞,好好生活,不要放弃!”,很久很久以前,他这样对我说。可现在,他却要放弃了,他连我也不想要了么?
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跳起来,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去衣柜里找他的衣服,医生说他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他父亲让我带些衣服给他。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没花多少功夫我就找到了要找的衣服,关上衣柜门的一刹那,中间的抽屉卡在那里,我顺手打开看了一下,看到了里面摆放整齐的一条围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有一年我春节回家时买给他的。
从那里出来之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很熟络地跟我套近乎,我也跟他聊了一下这里的天气,下车的时候我想,现在,在这个城市里,我是赵某人唯一的正宗的家属了,看他还有什么理由把我打发走?!
我去医院旁边的超市里采购了一大堆零食水果,两只满满地拎了医院,直奔住院部五楼的护士站。是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得先从小护士这里下手。
“……总而言之,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不要听他的来赶我走——”,我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小姑娘们乐呵呵地答应了我的请求。然后,我又把专门照顾赵君卓的护工李阿姨叫过来,把另一袋东西给她,同样,我向她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六点钟的时候,赵君卓半躺在床上看电视,也许不是在看电视,只是把眼神落在电视机屏幕上,我端着饭盒走近他。
他只是用眼神瞟了我一眼,随后便移开了。
“该吃饭了——”,我冲他笑,有些讨好的意味。
他轻轻地转了下头,“放在桌上,你走吧!”,三个星期了,他一直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当然不打算走。
“我喂你吃——”,我把饭盒找开,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叫你走,没听见吗?!”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我没理会他,拿起勺子舀了饭菜伸向他,他不动,也不看我。
我固执地停在那里。
他紧紧地抿着嘴,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
我依旧坚持。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
终于,他忽然回过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你走不走?”,他的声音冷得可以让空气凝结起来。
我心里难受,可还是摇头。
他蓦地伸出右手,从我手上抢过饭盒,抬手一扬,饭盒“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白色的饭粒,绿色的蔬菜,红色的胡萝卜,粉色的肉在这声音里顺次倾倒在地上,五颜六色地铺摆成一个奇怪的图形,我睁大眼睛看着它们。
“还不走?!”他还是用刚才的口气问我。
这一次我没敢出声,只是怔怔地立在那里,低垂着眼帘地看着地上那个怪异的图形。
许久之后,我才回过神来,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他冷冷看着我,然后,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许小舞,请你从我眼前滚开好不好,我求你了!”
呵,他叫我滚开,他叫我滚开。
我摒神静气地站在那里,任温热的液体在我的眼眶里挣扎,任我的心在胸腔里被一只残酷的大手残暴地揪着,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好受一些了,才吸着鼻子说:“赵君卓,请别赶我走,我知道你难受,你的手臂没了,可是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很没有出息地,我开始哽咽,开始泣不成声,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恨不能把我的心掏出来给这个男人看,因为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明白我的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真是可笑!我的手臂是没了,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需要你的照顾了?!许小舞,你别太自作多情了!”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我想说:我没有自作多情,我怎么就自作多情了呢?
“我只是想照顾你……”,最后我只说了这一句话。
“你照顾我?你能怎么照顾我?!你会照顾人么?局里专门帮我请了高级护工,这医院里随便找个人也比你会照顾人,所以——许小舞,请你离开好不好?!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么?你是我谁啊?”,他很不耐烦地冲我吼。
我是你的谁?曾经,这个问题纠缠过我许多年。
我愣了一下,半天之后才嗫嚅道:“我……你不是说你是我哥么?”
“哈,我是你哥?我算你哪门子的哥?许小舞你难道忘记了吗?!我爸不是你爸,你妈不是我妈,我是你什么哥?!”,他用极其嘲讽的口气说。
我往后退了一步,从来,我都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会变得这么冷酷而锋利。
“你别这样……”,我低声地求他。
“那你要我怎样?!我请你走,你不走!我请你消失,你还不走!你要我怎样?!你要我怎样?!”,他发狂般地质问我。
我怔了一下,忽然间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涌,我冲到他面前,神经质地抓住他的衣服,牙齿颤抖着,我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话:“你不是说你爱我么?你不是说你爱我么?现在我不逃了,我愿意被你爱,真的……请你别这样……赵君卓……你别对我这么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没有了手臂,可你还有我啊……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这条手臂,真的……你相信我……你跟我回家吧……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卡卡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不是吗?我们一起好好地生活好不好?”我说得那么乱那么急,生怕少说了什么就被他误解了,为了证明我的话,我还毫无羞耻心地把头贴到他的脸上,是的,我需要一种强有力的力量,一种毫无羞耻心的勇气,我需要它们,只有它们才能让我把我想表达的悉数表达出来。
不仅如此,为了证明我的心意,我开始在颤抖中去吻他,我那么一厢情愿地想,只要我能再温柔一些,就能用自己的柔情来化解他心里的伤痛,我一遍遍地去吻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子……
最后,我的唇落在他的唇上,他的身体震了一下,我能感到他身体的僵硬与挣扎,可我不想松开他,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子,那么热烈地吻他。慢慢地,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全身开始放松,我感到他也在回吻他,那一刻里,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
可那样的幸福并没能维持多久。
他忽然推开了我,胸口上下起伏着,脸色苍白而激动。
“哈,我爱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许小舞你这辈子有多少男人跟你说过这三个字,可事实呢?谁会爱你一辈子?!哪个男人会那么蠢的只爱你一个女人?!许小舞,你是不是疯了?你还要不要脸?!”,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做了一个动作——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仿佛它刚刚碰到了多么肮脏的东西似的!
那天晚上,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医院。

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依然每天都出现在赵君卓面前。我想,在那段时间里,如果整幢住院部大楼要评选最厚脸皮奖的话,一定非我莫属。一言以蔽之,我是一个很不讨好的探病者。
我和赵君卓的交流已经降到了最低。
我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能出现在他的病房,不能出现在复健室,也不能出现在从他的病房到复健室的路上。
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还能去哪里?
等他从复健中心回到病房之后,我只能坐在病房外面走廓上的椅子上。有时候,护工从病房里出来,我能听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缓慢地行走,我会悄悄地探出头,悄悄地看他一眼。
他常常站在窗口发呆,一站就是很久,医生说他的情况并不能久站,可我不敢亲口去提醒他,只能去护士或者护工。卡卡每天都会跟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和虫虫舅舅一起回家陪他玩儿,每次我都会说快了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我妈和赵君卓的父亲也打过电话,我妈还用近乎暧昧的口气问我和赵君卓相处得怎么样了。
我只能在电话那头敷衍地应着。
时间过得那么慢,上帝正一脸嘲讽地拿着一把生锈的刀在我的心上细致而耐心打磨着,每次我都觉得那是最后的一刀,可每次那一刀之后我又依然活着。每一分钟我都很犹豫,有时候我希望时光过得快一点儿,这样的话也许赵君卓能很快地走出失去手臂的阴霾而不会那么决绝地把我推开,可有时候我又希望时光过得慢一点儿,我不用那么早地面对卡卡和别人失望的目光。
赵君卓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依然如在耳边,字字如刻,我常常觉得恍惚。到底他是真的厌倦了我还是因为失去手臂之后而产生的心理障碍,我分不清楚。如果还爱我,怎么舍得对我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动作?
周四的下午,我照常坐在走廓的椅子上,脑袋里空荡荡的。许多天以来,我几乎成了行尸走肉,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心仍有感觉,它一直在隐隐地痛。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再过两天,赵君卓就可以出院了,我也不必再顶着最不讨好探病者的头衔而继续出现在这所医院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靠着椅背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姿势的原因,我睡得并不沉,梦境也很混乱,我梦见了许多人,赵君卓,漆天南,钱伟豪、于钦……我生命里遇到的男人都悉数上阵了,可他们都那么冷漠,漆天南对我说:你走开,我喜欢的是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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