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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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减-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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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片刻,他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二叔显得很镇静:“你再说一遍,我大哥让他们去对付谁?”
  “就是张起灵。”那个男人回答,“道上称哑巴张的,倒斗是第一好手。说真的,我也挺奇怪,大爷长年不管道上的事,还看见兄弟们就摇头避开,怎么突然又要巴巴地去对付个人了?之前大伙儿都说,那家伙不好对付,也神出鬼没的,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了,都说他金盆洗手了。可是大爷说,他知道哑巴张在哪儿。”
  “然后呢?”
  “两爷您也知道,大爷虽然不管事,但是他的话,兄弟也得听啊。本来说要问一下您的,可大爷说不用了。难道他连调几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他这一说,兄弟们也不好说了。于是就抽了二十几个人,三天前就上路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儿,怎么个对付法,这些我可真的统统不知道。”
  门外的吴邪已经听得冷汗直冒,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以免自己叫出声来。
  “你再说一遍!”吴二白冷峻地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  “两爷,您看……唉,我也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好,这这……我们做手下的,也为难。说真的,这段时间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风声,得知小三爷不太靠谱,和哑巴张的关系怎么都搞不清楚。我想大爷终究是小三爷的亲爹 ,哪个爹会想着儿子竟然是个兔儿爷,这说出去,脸都没了!大爷虽然不怎么在我们这行里混,可吴家的脸面还是在的,那哑巴张纵然厉害,我想大爷是顾不得了!小三爷的名声要紧,您说是不是?”
  ………………
  吴邪已经听不下去了,事实上,他也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就感到耳边一片嘈杂的嗡嗡声,整个脑海就只重复缠绕着一句话:
  “父亲要闷油瓶的命!”
  “父亲要闷油瓶的命!”
  “父亲要闷油瓶的命!”
  ……………………
  这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从来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读书写字的父亲,竟然要闷油瓶的命!因为儿子与他不正常的关系,因为他的脸面没有了,因为吴家没法混了,因为……
  怎么可能呢?为了这些虚名,父亲竟做出这种事!
  吴邪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笑好,还是该哭好。他转身跌跌撞撞地奔下了楼,跑出内堂,这回声音很响,倒把那小姑娘惊住了,看着竟然从里面跑出一个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年轻人来,喊了几声就是不应,就像全世界所有的声音都不入他耳朵里。就只见他脚步不稳地走到门口,一下子找不到玻璃门的出口,用力地撞了几下头,那声音大得连客人都惊愕无比。那小姑娘更是吓得以为碰到了神经病,拿着电话想叫保安,却见吴邪终于打开了门,跑出去了。
  吴邪跑出街后便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了好半天,才哆哆索索地说出了村子里的名字,然后他拿出手机开始狂打张起灵的电话。
  “您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您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
  只是吴邪并不知道,在他下楼的时候,屋子里,吴二白仍然一脸的严峻,然后转头对阿聪说:“把两麻子捆起来,扔进库房里去!什么时候说实话,就什么时候给他吃饭!”
  两麻子脸色一变,还来不及说什么,阿聪便答应了一声,上前用力地将他按倒在地,他想反抗,却哪里是阿聪的对手,一下子胳膊就被扭得脱了臼,疼得他顿时嚎叫起来。
  “就这么个软骨头,”吴二白冷笑,“你主子真是用错你了!”
  “两爷,现
  在怎么办?”阿聪在请示。
  吴二白轻轻哼道:“不是说了关库房吗?你耳朵聋了?”
  “是。”
  阿聪死命一扯,那两麻子又大叫起来,马上就哭喊道:
  “我说,我说!是三……三叔公……,他说问起来……就说是大爷吩咐的……”
  吴二白脸色越发的难看,狠狠地烟头掐灭:
  “果然这几年过得太舒服了,真当吴家都是他的了!是该好好地提醒提醒他们了!”
  他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进来的是另一个伙计,他目不斜视,仿佛地上的两麻子不存在似的,只是快步走到吴二白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两爷,我一回来就听小玉说,刚刚好像有个像小三爷的人来过,但是他又跑出去了!”
  吴二白一惊,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尽快回村!”
  同一时间,在小兴安岭不远的一座无名荒山里,满地的针叶堆里,突然探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单手轻轻在洞沿处一撑,便轻轻巧巧地漂亮地翻了出来。他目亮如星,身手矫健,背上背着一个紧实的登山包,满满鼓鼓的,看来是装了好些个东西。
  这个人自然是张起灵,只见他略一回头,在雾蒙蒙的山间,不远处徘徊着七八个壮实的男人,正围着一个昨天他打的盗洞在守株待兔,却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下去看看。
  微微地勾起一个鄙夷的嘴角,张起灵迈开大步,轻松地朝着相反方向走出了大山腹地。
  吴邪,我回来了,等我!


☆、第四章 再见 吾爱(一)

  张起灵最早发现被人跟踪,还是和吴邪一起看房子的时候。
  跟踪的人还不只一个,三三两两的,出现的地方也不一样。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跟踪吴邪的,倒着实紧张了一把,不过后来发现,这些人竟然跟的是自己,于是就放心下来,也隐隐猜到十之□是吴家人,但不动声色,并没有告诉吴邪,怕他知道后心情不好。
  接着,两人找好了房子,张起灵便说要出去倒斗。他这一说,虽然也主要是为了金钱方面的考虑,但也想看看这些人的用意。那天一早,他出了家门,果然见那几个人又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他也不点破,就像完全没有查觉似的,到了火车站。
  这次张起灵的目的地是小兴安岭附近的一处不知名的荒山,还是几年前他在找寻记忆时偶然发觉的。那是一处辽墓,虽然葬的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王爷,但安葬的时候正是南宋初期,当时虽然金人已经打败了北宋,并且也使辽国元气大伤,但是长期以来宋为避免战争向辽所进贡的大量金银器物,却仍然在辽国各个贵族手里。宋代文明经济极度发达,所以各种珍宝古玩都达到了一个鼎峰。光是瓷器就是后世无可匹敌的。
  虽然吴邪说过不要拿太贵重的东西,但张起灵却有自己的另一番打算。他只想速战速决,尽快回去。所以倒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只要值钱就行。
  因为不知为什么,和吴邪一样,一出家门,他就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说不出的担忧充斥他整个心胸。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从来都不会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即使是自己的安危,也是可有可无。反正生死对于他来说,反倒没有生存来得更痛苦。
  可现在不一样了吧,有了牵挂,有了对未来的憧憬,是不是就会变得特别的敏感,特别的脆弱?
  张起灵买的火车票是从杭州到哈尔滨,这条线还是比较热络的,所以火车上的人也很多。买车票的时候,他为了保险起见,买了一整间卧铺的车票。虽然这次他带的装备并不多,也没什么家伙,但总是觉得和陌生人同处一间,很让他不自在。
  上了火车后,他准确地找到自己的铺位,同时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其他几个铺位。很明显,这次跟着他上车的也不只一个,但并没有杭州街上跟踪得那么多。看来可能是分两路的。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在隔壁间长得精悍矮小的小个子,头发染得红红的,右脸上有一块硬币一样大小胎记的男人。之所以锁定这个人,因为张起灵发现他跟得自己特别劳,连去餐车买饭上厕所都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一定的
  距离。
  不过即使发现了,张起灵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买了好几桶泡面后,便窝在卧铺里,整天不再出门。
  火车开得挺顺利,到了第二天傍晚,已经进入了黑龙江境内,虽然还是九月份,但明显就寒冷了许多,从窗户往外看去,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原,种着小麦和玉米,望过去倒也壮观。
  到哈尔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下午五点的时候,火车经过了一个特别偏僻的小站,便又隆隆地上路了。
  十分钟后,张起灵拉开卧铺的门,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稍厚的深色帽衫,并没有带包,右手拿着手机低着头一边按一边走,就像在发短信,完全不看周围人,就走向了车厢的最后一节。
  他们的卧铺本来就是在很后面,张起灵的样子很像是上厕所,所以看上去很自然。那个小个子男人见他走远,便也贼头贼脑地慢悠悠跟了过去。
  张起灵果然是停在了厕所门口,打开简陋的小门,他就走了进去,随即哐郎一声,把车门关实了。
  那小个子男人就加快几步,倚在侧所不远处的车厢璧上,双手抱胸有意无意地盯着门口。
  这是火车的底部,已经几乎没什么顾客了,所以他也不敢走得太近,怕张起灵万一出来,自己无所循形,四周都是一片单调的火车摩擦铁轨哐啷声,车尾处尤其的响,几乎掩盖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突然,那小个子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那声音似是惨叫,又不太像,就像一个人被卡住喉咙发出的极度不舒服的声音,尽管很微弱,但还是很清楚。
  他脸上闪过惊疑的光芒,不由得走近了几步,看着厕所的门,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那痛苦的叫声却越发的清楚起来,甚至好像有个人正靠在厕所门上,使得门发出很危险的摇晃声,仿佛随时会被撞飞似的。
  那小个子更加的疑惑了,忍不住贴近了门,下意识地将手放到扶手上,忽然听到门里传来了张起灵极度压抑的呼喊声:
  “有人吗……救命!”
  小个子一惊,他的任务是看住张起灵,即使要他的命,也不可能在火车上放倒他,不然万一被列车长发现麻烦就大了。于是不由得小声回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帮我把门打开!让我出去……”张起灵在门里说。
  小个子应了一声,就转动把手,将门开了一小条缝,本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头才一探过去,一股冷风就迎面而
  来,原来这厕所的窗户竟然是破的,风刮得呼呼直响,他本能地偏了一下头,一只手就猛地从门后面闪电般地伸了出来,从他脖子里穿过去,狠狠一夹,同时两根有力的手指就抠住了他的喉咙。
  那小个子几乎完全发不出一句话,就被张起灵硬拖进了洗手间,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一意识到就马上机敏的一摆腰,同时手肘向后一顶,试图顶开张起灵,让自己脱身。
  但是洗手间实在太小了,他一被拖进去后,张起灵就贴在了临窗的墙边,稳住了自己。他手肘顶过之前,就已经被身后的张起灵整个人一扭,上半身立刻呈一百八十度的被扭转向后,几乎像麻花一样,可是尽管疼却因为喉咙口被顶住了两根手指而发不出一点声音,不由得双目圆睁,眼珠几乎要突出来。
  他这副恶心的样子,让张起灵看了倒胃口,瞬间扬起右手,将手中的诺基亚手机(为诺基亚的坚硬度赞一个)用力地砸向了他的后脑,随着一声闷哼,那家伙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然而张起灵并没有就此停住,很快,他就转身一手抱住小个子的腰,另一手撑住窗户沿,从火车上一跃而下!
  张起灵手中抱着个人,将自己蜷成团,从火车上跳下时,落到了路边的草从里,很快就地打了几个滚,平稳住身子后,才停了下来,一看,刚刚被打晕的小个子男人此刻竟然已经醒了,大概是下坠的强大冲力把他给吓醒了,眼珠几乎定着不会转,脸上的胎记也不住地抖动,就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张起灵也没理他,看着火车已经轰隆隆地远去,就施施然地在一边坐了下来,才发现手机已经完全不能用了,早被砸得变了形。于是翻开盖取出号码卡放进口袋,把手机扔了,又拿起一株青草在嘴里嚼着,冷冷地盯着地上吓得不断抽搐的小个子男人。
  半个小时后,不用张起灵威胁半句,小个子男人就主动和盘托出。
  “是,是……吴大爷派我们来跟着你的。”小个子男人垂着眼睛,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他说,小三爷被你迷得七晕八素的,你要是不死,小三爷就不会回家。所以他先封了小三爷的经济,房子,铺子,就是要把你逼得去下斗。只要你一去下斗,就必然会去深山老林,到时候联合做了你,神不知鬼不觉,小三爷是根本找不到的。”
  张起灵没有说话,在思索这话的可信度。
  可信度不是没有,吴家上下讨厌自己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吴一穷有可能派人来杀自己。但是……听吴邪说,他父亲只
  是个书生,很少管吴家黑道上的生意,向来都是由吴二白和吴三省经手的。而他完全能肯定,吴家老两老三是不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主要这很有失身份,堂堂吴家两爷三爷,要弄个人还得费这种下三流的功夫吗?
  难道,真的是吴邪的父母?
  想到这个,张起灵的眉头皱得更紧,随即的,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尽管一直以来,他知道自己并不合格,不仅仅是因为性别的关系,黑户的身份,更让他无法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活着。这也一直是吴邪父母的心病。所以,为了吴邪,是有可能做出这种过激的行为。
  他们,就这么想让自己死,让儿子离开自己吗?
  那小个子男人看张起灵一直低头默默不语,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由得暗自盘算,等一下要怎么的添油加醋,把罪名推到吴一穷头上去。但是还未想好,却见张起灵突然站了起来。
  然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走吧。”
  那男人傻眼了,这算什么意思?放了他?有这么好的事。
  “为,为什么?”
  “你是吴家的人,我不弄死你。不过……”他冷冷地道,“要是再跟着我,就别想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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