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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调查又进入了死胡同，严继富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今天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头发一抓掉了一大把。
此时老调重弹的汇报着那些可能再也查不下去的线索，眼见林嵩脸色越来越严峻，严继富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嘭嘭嘭的好似擂鼓一样的剧烈跳动。
“咱们内部可能有人向杨文学泄密干扰调查的情况，你查的有没有眉目？”林嵩突然打断了严继富的话。
严继富知道，林书记是说杨文学女儿的证供以及突然冒出来的振兴基金，这些情况不能仅仅用巧合来形容，很可能是杨文学被隔离调查时有自己专案组的成员向他通风报信，和外面串供。
严继富慢慢摇头，说：“暂时没什么头绪。”专案组每个成员都是他挑选的，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就觉得有人在和杨文学暗通曲款，也一直在暗中调查，但还是没什么头绪，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
听说雷永胜在安全局待过，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术业有专攻，只怕人家反间那一套都用上了。
其实虽然林书记没明说，但林书记心知，自己也心知，最后查出来不管是谁，几乎毫无疑问是雷永胜在后面指示。
所以，虽然严继富一直在查，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真查出结果来，林书记如何处理？难不成真要雷永胜去蹲大狱？那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了，对整个乌山官场也不亚于一次十级地震。
林嵩敲了敲桌子：“老严啊，没头绪可不行，这段时间，杨文学那里你可以放放，但是咱们纪检监察内部的蛀虫一定要挖出来！你要当大案来办！”
听着林书记杀气腾腾的话，严继富心里倒吸口冷气，这是要把矛头对准雷永胜？难道霍书记同意了？下了决心要拿下老雷？
至少，是准备要把老雷从纪检系统挪走？
想想，这也不无可能，有雷永胜在，林书记在纪委的权威就受到很大的影响，尤其是陆铮来了之后，雷永胜几乎毫不掩饰他对新任市长的亦步亦趋，这令林书记很厌恶他，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不过要挪走甚至扳倒雷永胜，却不是林书记能下决心的，除非，霍书记同样认为，雷永胜在纪检监察的位置起到了坏作用。
严继富默默的点头，心里，却捏了把汗，谁都想安安稳稳的升官发财而不是斗来斗去，尤其是这个级数的斗争，分分秒就可能殃及池鱼，只希望，陆市长那边不要闹起来，把老雷平平安安调走就是。
林嵩挥挥手，沉声说：“行了，你就按我说的方向办……”桌上突然电话铃响起来，严继富忙起身告辞，在出屋带上办公室门的时候，见到正接电话的林书记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严继富不敢多听多看，飞快带上了门，心里叹口气，真是多事之秋啊，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
林嵩进霍亲群办公室的时候霍亲群刚刚放下电话。
看霍亲群用食指敲着电话机的话柄，很有些神思不属，林嵩便慢慢坐下来，没吱声，自己的事情再大，也未必有霍书记思考的问题大。
“说吧，什么事？”霍亲群笑了笑，说：“看来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是吧？”
林嵩叹口气，说：“郭太辉打电话，说咱们市纪委下去人，把工商局长王驰带走了，我刚才核实了下，确实下去了人，是雷永胜签的字。”
霍亲群微微一怔，说：“工商局长？”旋即有点明白，“是那个什么新闻追踪曝光的局长吧？”郭太辉，是仓和县县委书记。
林嵩点点头，“是。郭太辉在电话里说了，他刚刚在常委会议上肯定了仓和工商系统的成绩，咱们就下去抓人，这让他的工作很被动，也很不理解。而且，我向市工商纪检组了解过了，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那为什么抓人，就因为那个王局长骂了记者？”霍亲群不疾不徐的点了颗烟，他永远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势，也永远能一下抓到问题的核心。
林嵩说：“那倒不是，有举报材料，也有证据显示王驰存在违纪行为。”
“这就是了嘛，所以说，雷永胜没做错，程序上，调查一名科级干部，也不用经过你们的班子会议，不用一定向你请示。”霍亲群笑着，慢慢吸烟。
林嵩默然，霍书记说的不错，虽然雷永胜没有和仓和班子打招呼从一定程度上违反了工作条例，但雷永胜可以拿出一百个理由来解释这是一种特殊情况。打蛇，如果抓不到七寸，只纠缠丁点小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霍亲群又笑着说：“你们纪委监察部门，看来要大动了，刚刚的电话，是中纪委我一个老领导打来的，他说，陆铮找机会和中纪委一位领导谈了谈他在纪检监察方面的见解，那位领导很支持他的想法，所以，咱们乌山可能会作为试点，将监察局、督查室、信访局、纠风办等等部门整合在一个框架内，理论上，这个新部门会直接对我和陆铮负责。”
林嵩微微蹙眉，随着陆家第二代折戟沉沙，有时候，自己都险些忘了陆铮是什么人的孙子，毫无疑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有着红色血统又有着无比旺盛精力的年轻高官，如果和霍书记唱对台戏，各种套路真是令人应接不暇，很麻烦。
当初陆铮和霍书记说过这个构想，被霍书记一言否决，本以为，事情就过去了，却不想，他又通过天地线直达天听。
“我看，雷永胜肯定是他认定的这个新部门的负责人了。”林嵩吐出口浊气，如果没有雷永胜这个爪牙，陆铮也没那么些花花绕。
霍亲群笑道：“这些就是后话了，等真定下来再说，咱们班子也得讨论。”
林嵩喝了口茶水，说：“亲群书记，我向你汇报下杨文学案的进展？”
霍亲群微微点头。
林嵩组织着措辞，说：“杨文学这个案子呢，疑点重重，每次咱们找到相应的证据，都会被人为的破坏，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幕后有一只黑手操纵着对他的调查，从他女儿突然自首，到振兴基金，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操纵。从这只幕后黑手表现出来的能量看，在乌山，存在着一股庞大的黑恶势力，虽然我们的调查遇到了暂时的挫折，但也令这股黑恶势力露出了尾巴，露出了破绽，比如振兴基金、比如纪委内部的蛀虫，我认为，这都是我们可以着手查下去的线索，依靠这些线索，我们也一定能揪出这只幕后黑手，不管他权位再大，我们也要坚决的和他斗争。”
说着这些话，眼见霍书记脸色愈发和蔼，林嵩知道，自己找对了位置，这些，才是霍书记想要听的东西。
“我估计，也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倒是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查一查。”霍亲群笑着，用手指敲着桌子，却是比较欢快的节奏了。
林嵩点点头，知道亲群书记的意思是叫自己注意分寸，毕竟现在，不是要和谁鱼死网破。
……
此时，雷永胜正在陆铮的办公室，汇报市纪委、监察局正在调查的影响比较大的几个案子。
市监察局作为市政府组成部门，雷永胜经常来汇报工作自然无可厚非，而且，很多人都知道，陆铮曾经在书记碰头会上提出，任命雷永胜这个监察局局长为市政府党组成员，只是，未得到霍书记的支持罢了。
雷永胜汇报的案子中，有乌山师专副校长李秋实伪造学历案。
从80年代中期开始，李秋实便帮人伪造成教学籍，从入学到毕业的经历全部是虚构，但是有学籍，有毕业证书，如果不是李秋实案发，这些非法取得的学历便不可能曝光。
因为李秋实是有名的学者，德高望重，加之伪学历更牵涉到一些领导干部，所以这个案子一直对外封锁消息，免得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
谈起李秋实，陆铮也是一阵唏嘘，“李校长，可惜了，难道对于他，金钱也那么重要？”
雷永胜的刀疤脸露出丝不屑，说：“名和利嘛，李秋实也就那么回事，就说他给省里那谁的儿子办的学历，换来的，是教育学会理事的职务。”他不似陆铮，对高级知识分子有着本能的尊重。
陆铮摇摇头，拿起了下一本卷宗。
第六十八章正印夫人
罗成来到陆铮办公室的时候陆铮正翻看李秋实案复查假学历的结果，这么多年，李秋实到底伪造了多少成教学籍他自己都说不清了，所以，甄别起来很困难，而且，从种种社会影响考虑，甄别假学历的工作组，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到罗成进来，陆铮热情的和他握手，请他到沙发上坐，笑着说：“你们消息是真灵通。”
在原仓和县工商局局长王驰被双规的第二天，市电视台台长李向阳就打来电话，说新闻栏目有个想法，想给市长做个专访，谈一谈王驰案，谈一谈《热点追踪》，案子虽小，却体现了市委市政府对舆情的重视，因为舆论监督而对一名国家干部进行调查，并且证实了其违法乱纪的事实，简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陆铮最后，答应安排出时间，和罗成谈一谈。
坐在沙发上，看着含笑望着自己的年轻市长，罗成心里异常激动，但是，这座充满威严和神秘的房间，又令他从心底生出敬畏，原本准备的说辞都忘光了，完全没有了自己的节奏，只能跟着这位年轻市长的思路，一问一答。
聊了两句，陆铮就笑，说：“这个专访不会是你给我做吧？”
罗成脸上微微发热，陆市长的意思自然是自己在他面前话都说不利落，又如何能驾驭得了专访？
“不是，我们这次准备推出一名新人，她的本职工作是主持有线台的娱乐节目，但是她大气、不怯场，而且有思想有深度，台里讨论过，觉得她最合适，李台长说，市长你喜欢面对尖锐的问题，我相信，你也不会失望。”罗成说着话，心里却在想，小崔，好像很抗拒这次专访，但是台领导几次开会研究，都觉得她最合适，首先，她的爱人是省里的高官，这点就令她能在面对陆市长时游刃有余，而且，她也确实是台里主持人中思想比较活跃而又天生具有新闻人气质的佼佼者。
陆铮微微点头。
罗成又说：“当然，具体由谁来做还是要听您的，如果您实在不满意，我们可以从北京请主持人。”
陆铮笑道：“对你自己的台就这么没自信？从北京请人咱们还叫乌山新闻吗？而且各行各业，我相信咱们乌山的人才不比北京少，也不比北京差。”
罗成笑道：“是，所以还要您给我们机会来证明，最起码不管是中央台还是北京台，他们都没有《热点追踪》这样的栏目，我觉得，他们的新闻人也没有我们乌山具有开拓精神，太一板一眼了，和咱们乌山的形象也不搭调。”
陆铮就笑：“你呀，妄自微薄完又狂妄自大，没有一点原则。”
罗成这时候也豁出去了，想来陆市长也不会跟自己一个小新闻记者一般见识，笑着说：“我这不怕你不答应吗？从我个人来说，李台长说的那些历史意义我没到那个境界，我就知道，如果您肯接受我们的专访，咱们乌山的老百姓就都能知道《热点追踪》市里大领导都在看，而且能解决问题，以后市民提供的线索也会越来越多，对于基层干部，也是一种监督，对我们所有新闻人，都是一种激励。这和市长您一直说的，加强舆论的监督作用不谋而合。”
陆铮笑了笑，想了想说：“这样，我会认真考虑的。”
罗成忙起身，说：“谢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我。”
陆铮微笑点头，罗成这样的新闻人，比较理想主义，有社会使命感，这也是这个年代很多新闻人具备的特质，所以说，这是最好的年代，但也是最坏的年代。
……
晚上，和虎子在会所酒吧喝了几杯，陆铮本来准备套虎子的话，看看谢坤和王上飞到底有多近，王上飞又有没有搀和到自己的事情中来，但事到临头，陆铮还是没有问出口，虎子想告诉自己的事情自然会告诉，如果觉得应该帮朋友保密，自己又何苦套他的话？
很多事，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虽然这些事，未必能逃过自己的眼睛。
喝的微酣，回到家拿房卡开了门，便觉得门厅有些不同，再往里走，不由得一怔，客厅沙发上，一个有着亮丽白金长发的芭比少女正安安静静的翻看报纸，可不正是艾瑞斯。
服饰上，艾瑞斯永远是那么华丽无匹，深蓝色带着漂亮雪白蕾丝花边的公主裙，衬得她小身子纤细娇嫩无比，薄薄的灰丝打底裤裹着她纤美双腿，一双优雅到极致闪烁着星光的银色小皮鞋，整个人，就好像童话里如梦如幻的白雪公主。
然后，陆铮才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浑身充满爆炸力量的欧印混血女孩劳拉，她是艾瑞斯在中国的安全主管。
接着，又看到了从餐厅端着水果拼盘出来的侍女露易丝，曾经跟随自己在正定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中法混血。
没有见到阿玛丽娅太太，陆铮松了口气，走过去问：“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坐在了艾瑞斯身边。
艾瑞斯深邃碧眸盯着报纸，说：“我过几天就开学了。”
陆铮侧目看过去，才发现是乌山日报，好像是带有自己照片的新闻。
见艾瑞斯专心看报纸，陆铮就不再打搅她，自己这个夫人，一向没有交代琐碎事情的习惯。
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对露易丝招了招手，露易丝忙走了过来。
“阿玛丽娅太太说没有必要她就不来了，她留下照看北京的大宅，绿洲公寓这边，劳拉负责小姐的安全，我负责小姐的饮食起居，应该不会给您造成不便，如果您觉得不妥，就和她联系。小姐早就在国际学校报了名，但是她只会去读人文课程，所以不会住校，学校方面也同意了，开学时间是九月一号。”露易丝想了想，又说：“刚才是劳拉开的门，她还建议咱们自己换电子锁。”
一口气，露易丝把自己的疑惑全解释个遍，陆铮也只有苦笑，又想乌山国际学校的人文课，是关于中国历史地理和文化传统，艾瑞斯也不过是在这段时间找点事情做，顺便准备更了解中国多一些，但是学的东西只怕会和现实社会脱节，很多古老的人文传统，自己等国人反而丢掉了。
最好，能学学三从四德。陆铮不无恶意的想着，自己身边从来不缺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