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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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犹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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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嘛!”韩元蝶不干了,她虽然对外头事懂的不多,可却有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长处,她知道对什么人要用什么法子才好,百发百中。

从杨淑妃到六公主,从齐王殿下到程安澜,没有一个人例外。

☆、67|60

朝廷的事,程安澜不主动说,且他原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他要说的活或许是该给谁说话便说给谁知道,或许便是别人问起。

齐王殿下问话要答,韩元蝶问起来也要答。也就这些人例外了。

程安澜说:“圣上春秋鼎盛,二爷实在是太着急了些。”

这是齐王殿下的论调,程安澜也心中明白。贤妃娘娘和安王殿下很早就都着急的很,还在四五年前,皇上才刚四十出头,他们就急着又要抓军权,用皇子正妃位拉拢敬国公府。又要抓权臣,不仅母族与阁老联姻,还纳了出身大族旁枝,自个儿有出息的户部尚书杨大人的第三女为侧妃,封了正四品诰命。还要收服弟弟,当年还没封齐王的三爷萧景瑜外出办差事遇刺,随即求娶了韩家女为正妃,差事也辞了不干了,看场面就是怕了哥哥,退到了一边只走马看花的做闲散王爷。

安王殿下无往而不利,看着倒是一切顺遂,春风得意,可皇上难道就不忌讳?如今程安澜刚刚崭露头角,替齐王殿下办几件事,安王殿下就容不得,必要将人牢牢的抓在手里,甚至不惜以亲妹妹的终身大事为筹码。

只要让皇上意识到这一点,这件事就有搅合的希望。程安澜觉得皇上天纵圣明,坐了这么二十年皇位,这点肯定是能意识到的,不过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计,还是要加把火才好。

皇上会很喜欢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儿子吗?

要知道,前儿端午,宫里春泉宫才报了喜,春泉宫偏殿的梅美人新有了身孕呢。这两年皇上后宫也添了不少美人御女等低级嫔妃,又有两名因生育之功获封主位的娘娘,宫里小主子跑来跑去,皇上便是需要培养继承人,也不是要的这么急吧?

安王殿下如今连个太子还没挣上呢,就一副天下为我囊中之物的架势了,别的皇子就是不出头儿,皇上难道心中就欢喜的很,只觉得这个儿子真是有出息吗?

如今程安澜风头这样劲,又摆明车马的于齐王殿下鞍前马后,安王殿下急吼吼的便要自己亲妹妹嫁给他,这递上圣上跟前,难免不有个拿自己亲妹妹的终身大事做筹码的考语了。

程安澜又说:“大约并不是四公主选中的我,而是二爷选中的我,这些日子我很干了些事儿,安王殿下或许有个眼角瞄到我了。”

“有个眼角瞄到你了就要把亲妹妹,正经公主嫁给你?回头再瞄上别人了呢?二爷哪有那么多妹妹可嫁呢?胡扯。”韩元蝶道,不过她听了六公主的话,又听了程安澜的意思,再傻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并不是单纯的婚姻,而是夹杂了争权夺利在里头,现在解决办法就是放大这部分争权夺利给皇上看,一则皇上会不满安王殿下拿自己亲妹妹的婚事做筹码拉拢人,二则,皇上疼爱公主,便不愿意公主落得这样的境地里去。

程安澜干笑了一声。就是他这样的人也知道韩元蝶为什么不喜欢了。

皇上御书房宽大的御案上放着两摞高高的奏折,但在他跟前,却只单独摆了一份,是怀远将军程安澜密奏西北军用粮好坏掺杂,有时候有近三分之一已经霉变,程安澜回京后曾秘密调查,查出西北军军粮共有江南、湖北等共九个粮仓负责收储调运,并都经四川清运司运往西北,军粮途经三个省,并经户部、兵部、连同地方官吏上百人等之手,难以界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以程安澜秘密上折祈朝廷安排调查。

西北虽大捷,但也只是驱敌千里,过得两年,羯奴休养生息之后卷土重来,西北军依然要面对大敌,不可轻忽,倒是趁如今整顿军队军需,做好准备,才是上策。

程安澜的折子,皇上已经看了两遍了,这会儿依然放在跟前,虽然没看,眼睛却落在上面。

太监们都远远的站在阶下,这会儿在皇上御案跟前恭敬站着伺候的,却是敬国公府的三爷姚律。

敬国公府嫡长子已经按例请封了世子,只是这位世子爷模样儿温文尔雅,生来体弱,才能平庸,不仅习武带兵不行,就是读书做官也差着些儿,不过背靠敬国公府这大树,又尚了公主,朝廷优待,倒是无忧的。

倒是敬国公府庶出的二爷,三爷,嫡出的四爷,都继承了国公爷衣钵,如今个个都能掌兵,虽还不如国公爷老辣,但也都算的有出息,看起来,虽然没有现成爵位可以继承,靠自己也能搏出前程来。

而最为出挑的便是这位庶出的三爷姚律,国公爷早年便带着少年的他一起在西北军中,后敬国公嫡长女赐婚二皇子后,国公爷以旧伤复发回京养伤,姚律也同样侍奉父亲回到京中,如今虽才二十出头,已经任了兵部右侍郎,可见皇上信重,这个时候,皇上也不怎么避讳的问他:“西北军军粮这事儿,你在西北的时候可有这样的事?”

姚律已经奉旨看过了程安澜的密折,此时奏道:“回陛下,微臣在西北军之时,军粮时好时坏也是有的,偶尔也有霉变一两次,只是数量不多,剔除后也勉强够用,是以父亲当时只是发函到兵部说明,并没有上奏朝廷。”

“这折子里说的三分之一的状况,有没有?”皇上听到姚律这个回答并不意外,随口又问。

“微臣在西北的时候倒是没有的。”姚律规规矩矩的回答,一个多的字儿也没有。

“那么照这折子里所说的三分之一都是霉变的话,在军里会出什么事吗?”皇上又问。

这一次,姚律想了一想才道:“据微臣测算,若是当时无大战,又前后批次的军粮都正常可用,只有一批次的军粮有三分之一的霉变,那也不会有大事。若非如此,只怕便有非战斗减员了。”

皇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才问:“照你看来,这事儿查还是不查?”

姚律并没有犹豫,立时道:“军需为大事,若是军士连吃饱都没有保障,如何作战?且朝廷每年拨数百万白银军需银子,原是足额保证军需的,如今既然有西北将士揭出这样弊端,自然该查。”

皇上有点不明所以的笑了笑,笑的姚律心里头不由的有点发毛,接着,皇上便毫无征兆的换了个话题:“这个程安澜,你可知道他?”

“微臣知道,只是程将军到西北军的时候,微臣已经奉父亲回京了,并不熟识。”姚律一边老老实实的回答,一边在心中想皇上问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你也不熟呢?”皇上轻轻笑道:“原本还想问问你的,贤妃昨日请见朕,原是看程安澜年少英武,要招程安澜为驸马呢。我倒觉得他虽是出息,到底做事粗疏,只怕配不得公主。”

姚律再是老成,终究还是青年人,城府自然不算的深,此时听了这话,脸上便微微变色,显得有点不自在了,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依然保持恭敬的低头。

只是手心里有一点湿漉漉的起来。

皇上见姚律没说话,倒也没问了,今日召见,他其实还是很满意的,温声道:“西北军之事,朕或许还要问问你父亲,你回去把这事儿与国公说一声,若是身子撑得住,写封折子与朕,朕再招他入宫。”

姚律忙应是,皇上才让他退出去。

姚律退到御书房外,从温暖如春的书房出来,叫外头冬月里寒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湿了。

看起来,皇上疑齐王殿下已经深了,姚律抬头看看天色,天上阴沉沉的,看着便像是要变天的样子。

姚律刚刚走了两步,便听见里头传出旨意来,命宣召程安澜进宫面圣。

程安澜上了密折,早就等着这次召见了,接了口谕,立刻打马进宫去,刚到宫门口递了牌子,正好碰见齐王殿下从宫里出来。

还带着三岁的小皇孙萧正恒。

小家伙也是锦衣玉带,还不像一般小孩子似的由乳母丫鬟抱着跟着,他向来不爱跟着自己娘亲出入,倒是常常跟着齐王殿下,齐王殿下进宫来跟淑妃娘娘请安,就常带着他。

很潇洒的一个人甩着手走,谁也不要抱。

程安澜见到齐王殿下,忙打千儿请安,又给萧正恒请安,萧景瑜道:“你这是干嘛去?”

程安澜一向老实:“回殿下的话,微臣奉诏觐见陛下。”

“哦~~~~~~”萧景瑜拉长了声音回答了一句,两人眼神一对,什么意思都明白了,萧景瑜弯腰问萧正恒:“我们也去给你皇爷爷请安罢?”

萧正恒很严肃的看了他爹一眼,声音其实还是很奶声奶气的,偏偏腔调又严肃:“爹爹想要干嘛?”

“去给你皇爷爷请安,不是很应该的吗?”萧景瑜对小家伙说:“还有。”

他索性蹲下来,跟小家伙说悄悄话,程安澜武功高,耳聪目明,听了个断断续续“……你表姐,就他最合适……你哄哄你皇爷爷……你表姐可疼你是不是……”

萧正恒小脸上有点纠结:“就是太爱抱我了……”

萧景瑜哈哈大笑。

☆、68|60

萧景瑜也不太忌讳,带着儿子转头就与程安澜一起前往御书房,萧正恒终究是小孩子,忍不住不时的转头看程安澜。

他在王府也是偶尔见过一两回程安澜的,程安澜回京后并不避讳的常出入齐王府,他根基差,又常在风头浪尖办事,越是高调出入齐王府,越是有安全保障。

说句诛心的话,他这样一表现,便是齐王殿下不给他撑腰,只怕也要落个凉薄,寒了臣下心的评语,是以程安澜虽然回京半年就有了个持功傲物,嚣张跋扈的名声,可在京城如今这个暗潮涌动的地方,却过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齐王殿下不说了,便是安王殿下,就是恨的牙根儿痒痒,也只能拉拢他,还不好把他怎么样。

程安澜高大健壮的身形,一身朝服都穿的仿佛劲装一般,虽因入宫面圣照例不得佩剑,整个人却仿若一柄出鞘利剑般锋锐,萧正恒看了好几回,便拉了拉他爹的衣服。

萧景瑜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就是说话不方便也不抱他,只是很将就他的弯腰问:“怎么?”

“看起来有点凶,表姐软软的样子,会不会被他凶啊?”萧正恒有点操心,虽然他不喜欢韩元蝶总抱他,可是总是抱过,表姐香香软软的,说不定这人一碰她就倒了。

“你表姐才凶。”齐王殿下提到这个就想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韩元蝶是个可爱的姑娘,不过不算是个多聪明的姑娘,可是从小儿到如今,她就是降伏得住程安澜,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齐王殿下在儿子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话,最后道:“你就这样说就行了,记住了吗?”

萧正恒有点迟疑的点点头,又看了程安澜两眼。

程安澜完全一副当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在自己这里瞄来瞄去,嘀嘀咕咕的样子。

一时三人到了御书房,当值太监见皇上宣召程将军,可齐王殿下和小殿下都来了,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萧正恒当先走进去,奶声奶气跟皇帝请安,皇帝便是再冷峻,待这个大孙子也总比待儿子温和的多,招手叫他到跟前来,问他:“恒儿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正恒说:“我随爹爹去跟祖母请安,走到门口,我又想皇爷爷了,爹爹就带我来了。”

这话一说,连皇帝都柔和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又叫儿子跟程安澜都起来,对萧正恒道:“那恒儿今日陪皇爷爷用膳,这会儿皇爷爷先办事,你到院子里玩罢。”

那小子身负使命,站在御案边上不走,乖乖的说:“我跟皇爷爷学!”

皇帝忍俊不禁,萧景瑜也笑,儿子不走,他也不走,只赖在御书房,皇帝瞪他一眼,他笑道:“什么军国大事,还不能叫儿子听听了,说不定儿子还有主意呢?”

这个儿子嬉皮笑脸惯了,从来不叫人喜欢,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恒儿这样的好孩子的。

说起这个儿子,皇帝一直是不太喜欢的,从来不大有正型,读书习武也没什么好成绩,也不似安王那般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看着就有模有样。只因着这是杨淑妃唯一长大的儿子,又是年长皇子,总算还不算薄待他,不愿意不给他体面,是以长大赐婚后也顺利的封了亲王爵。

皇帝是觉得,这个儿子大约没有什么大的才能,只是出身还好,也还算老实不惹事,知道退让,如今早早的封了王爵,今后一辈子安稳荣华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一向蔫蔫的齐王殿下突然强势如此,皇帝颇有种终年打雁,某日竟然被雁啄了眼的感觉了。是以,这半年来,看到这个儿子就情绪复杂的很,还顺便更不满安王殿下了,这种心理,简直不足为外人道。

大约也就是这种心理之下,加上也不愿意在外头臣子跟前落了儿子的面子,皇帝只是瞪了萧景瑜一眼,倒也并没有真的就把他撵出去,萧景瑜安安稳稳的在一边坐了,看着皇帝也不问西北军粮的事,倒是问起来程安澜年龄属相家族履历之类。

一看就是有铺垫的。

程安澜回答的老老实实,半点儿花巧都没有。

皇帝还挺开门见山的道:“程卿已经年过二十,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朕的第四女,今年十五,朕向来疼爱,许以程卿为妻如何?”

程安澜也不磨蹭,他当即跪下:“回陛下,微臣心有所属,配不得公主。”

皇帝大约心知肚明程安澜会拒绝,只是没料到他拒绝的这样干脆,反倒凝了一下才道:“你敢抗旨?”

“陛下旨意未下,微臣尚算不得抗旨。”程安澜四平八稳的回答。

皇上意有未明的反是笑了一笑:“那朕若此时便下旨令你尚主呢?”

程安澜仰着头:“陛下为人父,自是疼爱公主的,既已知微臣心有所属,必然是知道微臣是配不上公主的,怎么还会让公主下降。既如此,微臣自然也无旨可奉了。”

这傻大胆,还敢说话将皇上的军,齐王殿下在一边笑的直哆嗦,直接说皇上要是敢赐婚,那就是不疼公主,不是好爹,也真不怕掉脑袋。

“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拿话来堵朕呢。”当今圣上模样生的冷峻,脸一板起来安王殿下都不敢抬头,向来不大怕他老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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