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我一听说她在家遇窃，就赶紧来看她了。怎么说也是左邻右居的。”
“哦？真是这样？……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刘霏的话意味深长，何园嘿嘿一笑：“瞧大人说的，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
“我自认六扇门的守卫森严，那些捕快也不是草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避过这些人到这里的？就如同你避开关家仆役找到何音并杀死她的方法？因为你从被我带进六扇门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因为你知道何嫂没有死，你怕我们将她救活后会指出你就是杀人凶手，所以就一直躲在树丛中，只为了找出守卫松懈的那一刻来斩草除根！就如同你事先躲在关家一样！”
刘霏冷眼逼视何园，这番话也一字不漏的被随后赶到的捕快众人听到，跟他们一样惊讶的还有被押来的何俊。
何音竟是被她的生身父亲杀死的？！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脸色立变的何园身上，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略微紧张的看着已经悄然将他围困住的捕快，干笑了两声：“刘大人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我，我会是害死音儿的凶手？我可是她亲爹！我为什么要杀音儿？她可是嫁进豪门，从此享受荣华！我为什么要杀她？大人，您可不要妄加断言啊！”
“何园，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竟然、竟然还有脸说，说你是音儿的爹？！”
被从昏厥中救醒的何嫂喘着粗气挣扎着从刘霏的怀里站起身，孙小喆立刻上前扶住因为站立不稳而不停晃动身子的何嫂。却见她一把甩开搀扶住她的手，一步步颤栗却坚定的走到何园面前，抖筛着一指向何园的鼻尖，声音恨恨而凄厉：
“你竟然能狠下心！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37
37、第 37 章 。。。
何嫂的话无不让在场的人惊诧万分。
屋子里静得出奇，孙小喆指尖微颤，炎夏的夜晚可她却打了个寒噤。虽然心里已有几分清明，可理智却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令人胆寒的答案，何音真是被自己的父亲所害！
面对一屋子人诧异的眼神，何园目光闪躲的往后退：“你这个疯婆子！在这儿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女儿！”
大声的叱喝依然掩不住心虚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从进门就一直暗暗思附的怜衣此时也失声喊道：“是他！就是他抢了我的东西！”
这一来无疑更让人笃定何园就是他们要找的疑凶。
何园显得更不安了：“怎么又冒出来个疯女人……你们，你们难道相信这两个疯婆子的话？”
一边说话眼神也四处瞟，人也在慢慢往门口移。
可还没摸到门缝就被两个捕快驾了回来，一左一右的将他固定在座椅上无法动弹。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你们不能滥用私刑！”
刘霏缓身上前：“我们六扇门审犯从来都不会屈打成招，但你若再不闭嘴，那我可以考虑为你破例。你应该听说过县衙牢房审犯的手段吧。”
这番恐吓确实起到了作用，何园立刻收声，可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从何嫂身上离开。
他在害怕。
何俊从怔仲中回神，他猛地扑跪在何嫂面前哀求道：“何嫂，你怎么知道是他杀死了音儿？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吧！我求求你了！”
从那一声竭斯底里的喊叫后变得虚脱的何嫂精神一阵恍惚，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众人屏息的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道：“是我，是我害了音儿。”
孙小喆回头看了眼同样不解的刘霏后，问：“何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何嫂眼神空洞，似乎她现在看到的不是屋里这群等待真相的人，而是那个瘦瘦小小总是甜甜的叫她姨娘的何音……
“我是寡妇，丈夫早逝，我也没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一个人夜夜孤灯难眠，那几年过得很孤独，所以第一次见到还是个孩子的音儿就喜欢她那懂事的模样。看她经常挨饿，就时不时就给她塞点吃的，冬天来了就把我不要的旧衣拆出来给她做新衣。她每次都很开心的收下了，我渐渐的将她视如己出，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
轻叹口气：“可我唯一无能为力的就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每日受他那个混账父亲的毒打！何园这个禽兽！每次一有不顺心的事便将气洒在音儿身上。她才多大的孩子？怎熬得住那样打骂？有好几次走到我门口就晕了过去……”
听到这里何俊终是忍不住的落泪，每次见到何音那一身的伤她总说是干活摔的，可未曾想……她竟是受到这样的虐打。
“有一天半夜下着大雨，音儿满身是伤衣衫破烂的淋着雨跑到我屋外敲门。她一见到我就哭着跪下，抱住我的腿求我收养她。我吓了一跳，知道她定又是被打了，她就那样跪在那儿一直求我。可我能怎么样？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这个外人？父母打骂孩子的难道还少了吗？我只能劝她再忍忍，只要她能嫁个好人家，就能逃出生天。可她一直哭，什么也不肯说，直到天亮了，雨停了，才颓然离去。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逃跑，她偷了她爹的几贯银子跑了没多远就被抓了回来，毒打是免不了了，还要被冠上不孝的骂名。那之后音儿便被她爹关了起来，我几次上门都没见到她。直到听说她要嫁到关家……”
深深吸了一口气，何嫂用袖摆擦了擦一脸的泪水哽咽道：“我好后悔！我一直到现在都在想，如果当时我留下她，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我知道她喜欢何俊，这门亲事定不是她的意思。于是便趁着何园不在的一天偷偷去找她，我知道她若是不愿就是何园再怎么逼迫也无法。可她却是铁了心要嫁给那个傻子少爷，我劝说无果便离开了。再后来便传来了她的死讯……”
“我原以为是关家人迫害她，便想法设法去申冤，可我万万没想到，害死她的人竟然是你！”
何嫂怒目直指何园，刚才还低泣落泪的人突然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狰狞的脸惊得他条件反射的就想跑，可奈何被固定在座椅上的手脚活动不能。
“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的心比那猛兽还狠！比蛇蝎还毒！你说！何音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众人俱倒抽一口凉气，何园畏缩的把头垂下，看不清表情，可那颤抖的手脚却无一不泄漏他此时的惊慌。
何俊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脸色的表情震撼到极点，瞠目结舌：“何嫂……你所言，可是真的？”
何嫂泣不成声：“怪我，都怪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这畜生一喝醉酒对她做的那些事……可我胆怯，我怕惹事上身便一直装聋作哑。枉我自以为待她如亲生，却狠心的看她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甚至连她跪着求我时却依然将她拒之门外……她一直在求我啊……若不是我胆小怕事又怎会害她落得如此。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悲戚的痛哭声响彻整个屋子，也重击着所有人的心。
何俊失神的喃道：“莫非，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和我在一起？她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是逃，我也要带她离开啊！”
“既然你早就猜到这一切，那你为何不报官？”孙小喆在一旁问道。
何嫂摇头：“纵是我知道真凶是谁，可无凭无据就是官府也不会相信。我思前想后决定该让何俊也知道真相，也好同我一起找到这个混蛋的证据。可没想到这恶贼做贼心虚，他怕我猜出实情去告官府，所以来杀我灭口。好在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这一定是音儿在天保佑！让官府抓到这个衣冠禽兽！”
刘霏点头道：“何音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知道这种事定无人相信，更不愿让何俊知道所以选择避而不见。可日日生活在这样的人间炼狱更是让她生不如死。而这时关家的出现才给了她生机。相公是傻子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可有一点说不通，何音知道自己怀孕，若孩子生了下来这时间上就不对，若关家知道了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她应该今早将孩子打掉。……除非……”
“除非她是故意而为。”孙小喆脸上露出一种哀伤，“被人发现婚外有染，按宗族条列只要她说出男子的性命，那就可以保一条命，所以，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近亲相奸……可这样的丑闻宗族人即使处置了何园，也定不会让她活下来……”
被自己的父亲□，这是件多痛苦的事！不能与人说，日日担惊，夜夜害怕，却不甘心一死百了来放过那个应该受到天谴的人，苦无证据的她便把心一横，留下那唯一的证据，她要亲手将那个丧尽天良的人，以及自己推向死亡。
屋子重回适才的安静，只是此时的众人心中无不升起一股愤怒！这股怒火更是让何慨霍’地起身，冲到何园面前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直站在何园身边的捕快立刻上前将他拉开，虽然大家都恨不得将这个禽兽挫骨扬灰，可这也要等到他被处刑后。
“放开！放开我！”被人强行拉开的何俊挣扎不止。
好不容易喘过气的何园艰难的趴在地上咳嗽不止，一双白靴站在他面前，靴子的主人浑身散发的一种威慑力让人敬畏。
“何园，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虐待何音，并强行与她发生禁忌的行为，将其杀害，并且企图谋害何嫂的。”
“咳咳咳……”何园急喘一阵，竟露出轻蔑的笑：“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我有何罪！”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一捕快气愤不已的对刘霏道：“何必跟他啰嗦，直接将他送去县衙，那里多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刘霏却是拧眉，的确，现在她们所知道的都是作为证人的何嫂一人口述的，若依县衙那帮人以往的办事方法，即使不用物证也足以判何园一个死。可她却始终希望能掌握确凿的证据服人。不觉踌躇起来。
“我有办法证明他的罪。”
孙小喆站出来道：“不，应该说何音会指证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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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众人面面相觑，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指证罪行呢？难道还能诈尸不成？
何园也先是一惊，而后露出讥笑，似乎在说这一帮捕头捕快都拿他没办法，你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莫非还会什么江湖骗术、巫婆神怪之类？
就连刘霏也是歪头看她，孙小喆正言道：
“其实方法很简单，滴血验亲。只要我们将何音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剥取骸骨，然后让何园划破手指将那血滴在骸骨上，如果血能渗入骸骨中，那么便是直系的亲属关系，也就是说何园便是那孩子的父亲。”
这种方法民间一直都有传言，何园自然也有耳闻。以往总是嗤笑而过，此时却立刻脸色刷白，两脚更是不停的抖动。
“既然有这么好的方法，那我们就立刻动身吧。”刘霏招来两名捕快，厉声道：“把他带上，我们去何家村的庙堂，我看他还能赖到何时！”
两名捕快来到已经瘫坐在地上的何园，他脸如死灰形容委顿：“是我……是我杀了她。”
刘霏唇角隐着一丝弯弧，何园招供了。
原来自妻子去世后，烂赌的何园早把家里所剩无几的钱败个精光，靠着女儿照顾的他一个不顺眼就把女儿拖来毒打一顿泄气。
某日半夜又赌输的他喝得烂醉回家，被放在门边的凳子绊了一跤，火气顿生的他将熟睡的何音从床上拖到地上，拿出一直摆在门缝边的藤条就往何音的身上抽打。不堪打骂的何音边躲边求饶，谁知何园不仅不住手反而打得更狠了，一鞭子下去，竟将何音身上的裙衫扯下了一大片。
看着那露出来白白的大腿，酒精上脑的何园只觉得身上某个地方一紧，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自妻子死后，他除了平日赌的钱其他的都花在了窑子上，可赌运极差的他又有多少钱去逛那销金窝呢？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了……
父亲突然变得和蔼的脸非但没让何音放下禁戒，反而让她觉得不安起来。她趁着父亲猛然扑过来的瞬间就往门口奔去，不想却慢了一步被父亲一把抓了回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她唤作爹的人，竟然对她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事后，何园也有些后悔，可他只想着怎么把事情瞒下来，却从未考虑要怎么求得女儿的原谅。直到何音偷了他的钱逃跑，他才开始害怕，他怕何音把事情说出来，若是这样，他一定会被处死的。
找到何音后，他便将她关在屋里，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直到关家找上门，要与何家联姻。何园心里打着算盘，关家的儿子既然是个傻子，那他就不会发现何音不是处子的事，这样不仅解决了一直困扰在他心里的事，还能得到不小的一笔款。于是他欣然答应，可应下之后又担心起来，他怕何音性子掘，若是她不嫁，他总不能将人绑了去啊。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何音竟然答应了，而且看她神态似乎对那件事已经看淡，不会再提及，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一切都发展的如他所愿，但一件突发的事差点惊了他个闷雷。
何音怀孕了。
在何音嫁进关家的前两天，何园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呕吐的何音，他追问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用说，那孩子是他的。
于是他便向人打探红花的作用，却没想到被路过的何嫂听见了。
原本打算去买红花的何园站在药铺门口却怯步，做贼心虚的他怕别人生疑便一直踌躇不前。却在这时何园欣喜的觉得连天都帮他，一个青楼的女子从他身边过，一进门就要买红花。机不可失的他在外伺机了片刻，等怜衣出门后抢了她手上的药包就跑。
药一到手，他就急急忙忙的回家，他一定要赶在何音嫁进关家前，将那孩子打掉。
可谁知回家不见何音人影，他这才想起前几天便和关家说好今天去看嫁衣。想到明天何音便要进关家的门，若那时再打掉孩子，不仅难掩耳目反而会有东窗事发的可能。思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