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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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的灰烬-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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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看看空荡荡的家里,简单的家具和两年前她刚租房子的时候的一模一样。文君努力不去看沙滩的眼泪躺着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因为不做一件事而如此疲惫不堪。修远遵守了他的诺言,他没有再来找文君,而是用快递把沙滩的眼泪送了过来。文君要回这块石头的时候,是希望修远能冷静地客观地思考他的决定,不要因为每次看到这块石头就想起文君而一时冲动。结果是文君每次看到沙滩的眼泪都会想起修远,都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正确的决定,也许以后她会后悔,也许她再也不会像和修远在一起那么快乐了,也许她的后半生,就要在后悔和思念中渡过了。为了不让自己冲动去找修远,她把这块石头送到了茶馆一段弧,让它躺在一扇窗前,这样它应该会有机会目睹比文君和修远更幸运的情人。
时间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慢,她只需要等到睡觉的时间,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在路上了。她已经把家里打扫了两遍,行李证件检查了三次,也才不过到晚上7点多。书都已经寄回父母家,网络已经取消,无奈下文君只好翻开手边唯一的一本书,那本来是准备明天飞机上读的。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强弱弱强弱弱,华尔兹的节拍。
文君想不出来会是谁。大概没有这么有心情的推销人员,亚秋远在天边,早上已经和鸣越告别过,夏意正在上班,因为自己懒于应酬已经委托夏意向其他人转达,应该不会是修远……
文君走过去,开门的瞬间,一阵喊声先传了进来:“文君姐姐,你真的以为让别人传句话,就算是告别了么?”
江竑斯像阵风一样的吹了进来,像往常一样的清扬隽逸。他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屋子,惊讶地盯着文君,眼里充满了责问,用一种受到伤害的语气说:“看来要是我今天不来,你就真的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夏意只是说你又要去旅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
“糟糕透顶?”文君笑笑,“夏意没跟你说吗?”
“她只是说你需要静养,离开这里一阵子对你有好处。”
文君和竑斯坐下,给他慢慢讲了发生的一切。倾诉是健康的,心中的郁结就像是体内的毒素,随着她的娓娓诉说而渐渐排出体外。竑斯是个好的听者,他既没有像亚秋那样像个进化更高等的生物随时开始把你当做一个动物来分析,也没有像鸣越那样语重心长地讲一个更悲惨的故事,更没有像夏意那样一脸的同情和关怀让你以为自己已到了弥留之际。竑斯只是静静地听,在文君难过的时候拍拍她的背。文君说完了,竑斯也没有做任何评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她坐着。
”所以,“过了一会儿,竑斯说,”姐,你刚从一段枯燥的婚姻里走出来,走了两年孤独的旅程,又很快陷入秘密的地下情,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恋爱的光明正大温柔旖旎?你上一次浪漫的约会是什么时候?”
文君想了想:”你说的对,好像真的没有。“
竑斯夸张地摇摇头,看了看空空的屋子和那唯一一本书,一个狡黠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泛起。
”竑斯,你干嘛笑得这么邪恶!“文君假装害怕地说。
”文君姐姐,你打算不告而别这种行为深深地伤害了我的心灵,应该受到我的严厉谴责和严正抗议。但是既然我是如此的心胸宽广既往不咎,我就原谅你了。你要走了,我打算送你一件赠别的礼物。“一边说一边把文君拉了起来走向门口。
”我的箱子已经满了……“文君在他的挟持下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抱怨道,”你这个小屁孩儿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力气。“
”不用装箱,我要带你去约会。你得以见识在浪漫约会中的江竑斯,可是许多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殊荣,除非,“竑斯停下来,让文君自己看看这间屋子,”你愿意自个儿呆在这儿冒闷烟儿。“
文君沉默了,竑斯来了后,文君忘记了刚才的孤独和忧郁,她也已经半天没想起来那颗沙滩的眼泪了。看看文君不说话,竑斯露出胜利的微笑,在文君有机会再次抗议之前,他们已经钻进了竑斯的车子,开向文君所不知道的前方。
Love me tender;
Love me sweet;
Never let me go。
You have made my life plete;
And I love you so。
这首Norah Jones和Adam Levy演绎的《Love me tender》响起的时候,竑斯站起来走到文君的身边,风度翩翩地说:”这位美丽的女士,可以和你跳个舞吗?“
文君咯咯地笑着,把手交给竑斯,和他一起滑入舞池。
他们正在一个——应该说文君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竑斯驱车一直开出了城,越走越远,渐渐人烟稀少,天也黑了,路两边一片墨氲,不知是农田还是荒野。
突然,在一片黑暗中,熠煜的光亮出现在在前方,音乐伴着阵阵欢声笑语从路边的一幢房子那里传来。停车场已经满了,连路边都满满地停着车,竑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位置。
这是一幢简单的小房子,但是门前的空地很宽敞。密密爬满了藤蔓的架子围成了院墙和顶棚,茂密的绿叶间是碎碎的繁花,其间点缀着串串的星灯,璀璨而烂漫。
文君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不少酒,连竑斯的冷笑话都好笑了很多,她一直不停地咯咯笑。乐队的吉他手非常有天赋,文君很喜欢他,在他独奏的时候还点了一杯酒送给他。乐队休息的时候,放起了这首《Love me tender》。
Love me tender;
Love me true;
All my dreams fulfilled。
For my darlin I love you;
And I always will。
酒意微醺,音乐温柔,灯光浪漫,文君连日的焦灼和痛苦也被慢慢融化。一股倦意不期而袭,她突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在竑斯的肩头失声恸哭。眼泪不由自主地奔流,染湿了竑斯的洁白衣衫。竑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拥着文君,随着音乐缓缓移动着脚步……
一曲《Love me tender》终于也奏完了,文君抬起眼,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坚强的微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谢谢你,竑斯。“
“随时。”
竑斯把文君带回座位,为她点了杏仁甜点,东拉西扯的逗她开心。
”咦?”文君突然想起什么来,“柳姿怎么一晚上都没给你打电话?”
“我把手机关了,一个浪漫约会是不能被电话这种无聊的事打扰的。“
“你胡闹!柳姿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其实,“竑斯突然像一只小羊一样慑怯,“我已经和柳姿分手了。”
文君叹了口气。“对不起,竑斯,这段时间我自己的生活是一团糟,只顾自己纠结了,完全不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今天在我这么需要一个朋友的时候,你出现了;而在你需要一个朋友的时候,我却不知在哪儿。我真的很抱歉。”
“文君姐,你不会责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责怪你?“文君迷惑地问。
“因为柳姿是你的好朋友,我和她还是因为你才认识的。现在我和她分手了,你不会怪我薄情寡幸么?”
“你们自己的生活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又有什么资格插嘴。柳姿是我的朋友,你是我弟弟,你们不过是恰好通过我认识的,但是我又不对你们俩谁负有什么责任,你们在不在一起不需要对我有什么交待。”
“谢谢你能这么说。说起来我们在一起也快两年了,只是到后来我过得很不开心,很疲惫。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自己高兴,但却认为我必须有办法时时让她高兴;而且她觉得,允许我来哄她开心,是我应该感到万分荣幸。”竑斯摇着头,“柳姿是个很美丽的姑娘,但最终却让我感到乏味。她觉得自己很特别,但其实她和大多数人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当然她一定是向你抱怨我不懂欣赏吧。”
“柳姿没告诉我你们分手的事,说起来她也有一阵子没联系过我了,听说也很久没有去一段弧了。”
“嗯~~她恐怕再也不会去一段弧了。”
"为什么?"
“因为我常常去。我们分手后,我觉得很轻松,想好好享受单身汉的自在生活,就常去一段弧看看书喝喝茶。我常常把工作带到那里去做,那个地方有种魔力,我的设计最近总是很顺利,尤其是和夏意聊聊天、看看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我总是有很多灵感,很开心。文君姐,”竑斯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我想我爱上夏意了,我要去追求她!”
文君这是第一次听竑斯说爱上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他一向都是说我喜欢谁谁谁。她举起酒杯和竑斯碰了一下:“我祝你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11月12号

维轲把马鞍装好,检查了脚蹬和皮带。确定了等会儿要出行的几匹马都吃跑喝足、洗刷干净 。他很喜欢早上的这个工作,整个农场都还在睡觉,太阳还没有升起,澳洲的红色平原壮阔绵延,漫天的星斗璀璨喧哗,就像一百万年以前一样。在这个星垂平野的黎明时分,维轲再一次感叹自己的的渺小,人生的微不足道,和眼前亿万年层层沉积而成的岩石相比,人的一生不过是一刹那,人的身体发肤,不过是最终落地的一层灰;就连这广袤的大洋洲,也不过是太平洋里的一块岩石,宇宙里的一粒沙。
维轲是一位地质学家,这样的念头并不算稀奇,毕竟他所研究的对象,都有着百万年以上的寿命。这次来澳大利亚,是采集此地的红岩回去做研究。选定的研究地点离最近城市有500公里以上,所以这个农场就成了他最佳的落脚地。他的研究基金付给农场合理的费用,他就可以住在这里,每天只需要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地点。这些年来他和农场主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他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做些农场的工作。
在这个季节住在澳大利亚的农场里,意味着维轲会遇到来自全世界的背包客们。他们来农场里摘水果,或者干其他农活,这样既可以赚一些钱(大约是每小时15澳元,取决于你的速度和体力),还可以作为“季节性工人”而延长签证时限。这些背包客们大多还在读大学或者刚刚毕业。在烈日下摘一天芒果,然后晚上接着篝火晚会,一直闹到深夜,两个陌生人同行攀谈两个小时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维轲看着这些孩子们,总是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老了。
当然有时也有例外。两三个月前,农场来了一位名叫文君的女子,她也是一位背包客,但是显然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孩子们要成熟稳重得多。她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简练的短发,常带着一顶棒球帽,健康、坚韧,精力充沛,身手麻利,一天摘的芒果能比得上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她对任何人都非常友善,和人交谈时总是面带微笑。但是她很少说话,晚饭后年轻人们在闹腾的时候,她常常是一个人躲在起居室里读书。
维轲当然也过了和年轻人闹腾的年纪,所以晚饭后的起居室里通常只有维轲和文君两个人。但是这并没有促成友谊的产生,反而更让维轲觉得咫尺天涯。虽然维轲无数次试图和文君攀谈,这个活力四射却又无限心事的女子让他很好奇,他很想知道她的故事,但是文君只是很简单地回答他的问题,能用yes和no回答的,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礼貌,友善,像对任何人一样。这让维轲没来由地很懊恼。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默默地坐在同一间屋子里,维轲在整理今天采集的数据,用email和研究所的同僚交换信息,或者读一些课题相关研究论文。他会不时观察一下文君,她通常都是在读书,有时也发发email,或者长篇大论地写什么东西——这一点维轲倒是了解到,文君在写关于旅行的故事,发给中国的一家杂志社定期发表。
维轲注意到,文君常常望着窗外发呆。每次有汽车的声音靠近,或是有人按门铃,她都会猛地抬起头,带着一种维轲捉摸不透的表情。当她看到来的人后,就会自嘲地笑笑,一幅早就知道了的样子,然而眼里的光芒却会黯淡下去。
很明显文君在等待什么人。对此维轲用一个科学家的严谨态度做过仔细的推断。只有两种可能性,或者她在盼望什么人来(朋友?亲人?情人?维轲十分坚决地否定了最后这个可能性,虽然他没有任何合乎逻辑的理由这么做),或者在害怕什么人来(警察?杀手?)。如果是前者,当她发现来人不是自己要等的人时,应该表现出失望,而不是这个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就像看了一部已经知道了结局的电影似的;如果是后者,当她发现来人不是自己要等的人时,她总不该遗憾得眼里泛起点点泪花。
总之文君这个课题给维轲的科学思维造成了挑战,他不能形成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这一点更激发了他的求知欲——研究不明白的事情,这是刻入维轲骨子里的科学家秉性。
所以今天,在这个黎明前的黑暗时分,当维轲发现文君一个人来到马厩,跨上一匹马奔驰而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登上另一匹,跟随而去。
满天摇摇欲坠的钻石此时格外明亮,不远处一棵猴面包树的奇异轮廓仅依稀可见,前面是一条小河,白天通透碧蓝的颜色此时变得深幽迷蒙,倒映的星光被河水流淌出熠熠的光芒。
维轲看见文君在河边停下,就也勒停了马,缓缓走到她的跟前。
“你还好吧?”维轲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我一点也不好……”文君轻轻地说,“但是,你看,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果然,东方被切开一条血红的口子,第一缕阳光经过十分大的努力探了出来,穿越遥远的时空,触到了文君的脸上。维轲被这一幕夺去呼吸,文君的脸好像被这一缕阳光点燃,灼去了心事重重的忧伤,取而代之的是明媚和安详。
”今天,我不得不和一个亲爱的朋友说再见。”
这是文君第一次主动继续谈话。维轲忍不住接下去问道:“你是怎么说再见的呢?”
文君举起手,好像要捕捉空中的光线,阳光听话地爬上她的指尖:“我播放了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叫做《来生再续缘》。我闭上眼睛,想象他就在我的面前,眉宇可见,鼻息可闻;随着悲戚的旋律和幽怨的诗句,他像一个破碎的拼图,一片片地,不可挽回地,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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