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她便转身扯过弟弟就往外走，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今晚的这个齐天她也再不想见到，她真的希望他只是醉了，醉话而已，无论是对自己的不屑还是对奶奶的不敬，她真的希望这只是他醉了……走得越快眼泪却越往外涌的更凶。
客厅突然的就这么安静下来，齐天顺着餐桌滑坐到地上，左脸先后被姐弟俩打了，这回火辣辣的疼着，他扯扯衣服干脆脱下来摔到地上。冰凉的地上坐了好一会，似乎让酒意消散了不少，重拾思绪，刚才对李笑说的那些话全都一清二楚浮现心头……
他说她是自己的一个错误，是自己的负担。
她护着他不让李亦打，他却推开不要她管。
他对她奶奶病的质疑。
越来越多的情景冲上脑海，还有她最后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巴掌。他还记的她上次对自己动手是因为成安然的事情，他不在乎的态度惹怒了她，除了那件事以外，哪怕是红脸，很多时候都是堵气似的，可这次他知道不同了，他碰到了她的底线。齐天抬手打在自己头上，他到底是犯了了病居然会这样做？
“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就说了怎么了？就这么想的！！！”忿忿地自说自话。他们俩应该是完了吧？但她却仍然坚持要和他结婚，到底是想怎么样？他手握成拳重重打在地板上，是烦闷，是暴躁，也是后悔。
车上，李亦看姐姐一直哭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心疼得也想跟着掉眼泪，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抖，“姐，姐你别这样！你别哭，大不了不跟他结婚了，成安然，成安然不是喜欢你吗？”
“别胡说了，成安然和我没什么。再说了，你就知道他不会对我也这样？”她把脸扭向窗外。
李亦抽了纸递给她，“可是……可是齐天他这么对你！姐你就该让我去好好揍他一顿，他凭什么那么说啊！当年你才多大就为了他去英国，还、还堕胎了。”
她身子僵了一下，原来弟弟是知道的，她更觉得丢脸，不敢看他。
“姐，我去跟爸爸说……”
“不要！”她猛地转过来，一脸的泪痕，抓着他的手，“不可以，不能说！千万不能！奶奶的情况现在刚刚好一些，这事情一说了肯定要被气着，到时候就坏了。小亦，你答应我，别说！今天的事情只能有我们三个知道。”
李亦不服气，“为什么？他都那么欺负你了？姐，奶奶如果知道你不幸福，那她就算知道你结婚了也不会高兴的，反而会觉得是自己拖累着你！”
她轻轻摇头，声音很小，“小亦，奶奶的身体是等不到发现这些的……只要能在剩下不多的这些日子里让她开心让她高兴，齐天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她冲他笑笑，“你放心，其实他从没有这样过，今天可能就是喝了酒。”
“还在替他说话！！！”
她苦笑，终于是不再吭声了。李亦叹口气，恶声恶气的说：“我答应你不告诉奶奶，可要是他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打断他腿！！！”话毕，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41 请求
殷芮哲正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眼皮就突然跳了一下，还来不及疑神疑鬼那头卡座上就有人大声叫他，手上还挥着他的电话。他跑过去，看了一眼拎起自己的衣服说了句“先走了”就往外面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叫全然没听见一样。
一出来他立马接起来，“喂”只轻轻的一声。
李笑自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就没再忍得住，带着哭腔，“芮芮你快回来。”
“好，我马上就到。”他知道今天是是两家人相聚商议她和齐天事情的日子，她高兴了好几天，昨晚上还特意让他给自己参考了该穿什么衣服。本以为事情的发展只会是越来越好，他还想说什么时候恭喜一下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怎么突然就在电话里哭了呢？
殷芮哲回到家，整个房子黑漆漆的，他还没来得及换鞋刚转过玄关就感觉踢到了东西，赶紧开灯，只见李笑光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高跟鞋歪倒在一旁。灯一开大概是刺着她眼睛里，皱着脸看着他，“芮芮……”她一声就哭了出来，身子向前一倾就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腿，“他说我是累赘，说我是他的一个错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跟我结婚……”眼泪倾巢而出。
殷芮哲被她抱得死死的，想要蹲下都不行，轻拍着她的背，“别哭，笑笑你别哭，你先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她还是抱着不撒手，哭得肝肠寸断，殷芮哲有些急了，把她扯了开，蹲下去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背上来回的抚，叹口气，“哭吧哭吧……没事，有我在呢。”
话一出，怀里的人哭的更凄惨，直到最后已是哽咽得呼吸都快成困难了。他扶着她慢慢到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眼眶部分的防水眼线都没能抵过她这样的攻势，黑黑的有些晕开，两个脸颊上倒是红彤彤的，头发也微微的乱，卡其色的条纹中裤其中一个裤脚上的蝴蝶结装饰掉了，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系的坎肩，流苏披肩也在地上。
大哭过一场又加上在地上坐久了，李笑这会有些瑟瑟发抖，殷芮哲扯了旁边放着的空调把她裹起来。“笑笑，出什么事了？”他等着她情绪缓和了些才问。
她把下午从吃饭到后来回去的事情跟芮芮叙述了一遍，因为哭的太伤心，说话的时候都还一抽一抽的。话毕她难过得又想掉眼泪，殷芮哲也是怒极了，“这个混球，当时我要是在场，我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小亦……小亦打他了。”
“打得好！”
李笑胡乱擦擦眼泪，“芮芮，我真的那么讨厌吗？他为什么就是不待见我？从当初到现在，我从没说过要他负责，也没怪过他任何，我只不过想陪在他身边，我有什么错……”她紧咬着嘴重重的喘气，就怕一张开眼泪又不争气的出来。
殷芮哲皱着眉，“不是你不好，是他不知足！不怪你的笑笑。”
她摇头，“不是的芮芮，我不是要听你安慰我，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就是这样？”她自认为一个女人该做的她都做到了，关心他，体贴他，给他做饭，给他洗衣，给他收拾屋子。从来不会任性的要他这样或那样，甚至晚上回来她都从来不曾要他送过，因为她知道他累，那他就只要休息就好了……她的要求不高，只不过是想照顾他，把他照顾好而已，她全心全意对他好，却没想到最后他连她的这份好都是不屑的。
殷芮哲抬手去擦她脸上残留的泪痕，“笑笑，不是你不好，只是，或许他不要罢了。”
她不甘心，“为什么不要？只是接受他都不愿意吗？我不要他的任何付出，哪怕、哪怕他不喜欢我。”她的声音小下去，“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愿意留给我一点点位置自处而已，我喜欢他，我爱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要……”
殷芮哲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齐天，不过是仰仗着她的这个缺点才能成功的一再痛击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有些道理其实掰开了揉碎了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只不过再清楚她也还是一样愿意执迷不悟，愿意那么一路走到底。恋爱的人都一样，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而言，如果能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还理性的能分析是非辨别对错，那么只是因为你爱的不够深亦或者只是你以为你爱上了罢了。
沉默了一阵，殷芮哲帮她把头发捋回耳后，说：“放弃吧笑笑，趁还没结婚，早一点放弃，对你对他或者都好。”
“我不！”她语气坚定，“现在我不能。芮芮，奶奶的身体拖不了多久了，不管怎么样，他齐天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婚结定了！”
殷芮哲从没见过这样的李笑，她有些咄咄逼人，他抿了抿唇，“笑笑，就算你勉强结了婚又能怎么样？等奶奶知道了，不一样要难过？奶奶看重的不是你和谁结婚，而是谁能给你幸福！”
“我管不了了，我没有时间再浪费，我已经浪费了十年，十年没法陪在奶奶身边，最后的日子我就算拼尽所有也不会让奶奶有半点遗憾的离开。”她深呼口气，“就算是也给我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只要，只要奶奶百年以后，他如果还是坚持，那么这次不等他推开我，我自己走！走得远远的。”说完她又重新把脸埋回膝间，好像只有这有蜷缩起来的姿势才能很好的保护到自己。
……
齐天的生活像是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没人管，他也不管人，就那么瞎玩，酒吧、慢摇吧、会所，都是以前的那些地方，可却觉得无聊得不行，都想不出自己曾经怎样半宿半宿耗在这些地方的。
他接连几天的没休息好，昨晚又是一夜没睡，酒喝得倒是不多，就是精神不太好，甩甩脑袋还是开着车回去。
到了家，还没下车就见爷爷在花园里戴着个帽子拿着大剪子在修剪，他叫了人，爷爷点点头，剪刀一挥让他进屋去。车子停好了，他掂着钥匙边玩边进去，刚到客厅，三叔端着大大小小的工具正要出来，他赶紧的让开，往旁边让了两步一下又撞到了人。
他回头刚想说抱歉，却见对方竟然是李笑。其实他也该想到她会在的，不记得电话里他妈是怎么交代他的，反正也是婚礼什么的零碎事，这种事情连他都给叫回来了，不会不叫她的。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两人是好几天没见，这突如其来的他竟然就有些慌，连手往哪放都不知道了。反倒是她表现的自然，淡淡的笑了笑，说：“来了。”
“呃，恩，来了。”尴尬。
“去那边吧，我和阿姨都挑好了，你看看有没有意见。”她往身后的方向一指，齐天妈在大大的石头茶几桌面上看着些什么。
齐天瞟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哦，没事，你们觉得好就行了，我无所谓。”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什么还不都是一样吗！她们觉得好就好了，况且以李笑的眼光不管挑的什么应该不会比他差才对。可这话在她耳里却是变了味，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反正结婚是你想结，对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好不好的都一样，所以你自己爱怎么决定怎么决定。
李笑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贴近了他，尽量的克制着自己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既然结婚的是我们俩，那么你就算装一下敷衍一下也好，我答应过你的离婚会算数的。”齐天原本在前一秒还以为这次兴许也和之前惹到她一样，再见面她会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是那个死心塌地的李笑，可是当她凑近自己说出这番话时，他才知道，真的回不去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两人的动作在不知情的齐母面前是小爱人间的亲密，没注意到齐天表情的异样，她就叫两人都过去，末了还来了句，“就要结婚的人了还那么难舍难分的。”
李笑轻挽了他的胳膊，两人过去。
齐天从没见过这样假的她，什么都是假的，笑是假的，亲密是假的，觉得连她说出的话都是假的。他有些恼怒，可更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想发火却没法责怪任何人。
李笑来的时候是齐家的司机过去接的她，这下回去有了齐天，自然是坐他的车。两个人一路都是无语，到了目的地，齐天忍不住了，“李笑，那天晚上……”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不是那种酒后胡言乱语的人她清楚得很，她坐正了，叹口气，“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自始至终我没想过我对你来说会是这样麻烦的一个存在。我总以为，以为我们已经好了，以为你总算看到我的这些付出看清了我的好。”她低下头苦笑，从当初去鼓浪屿她就以为他们好了，以为他接受她了，可是终究事与愿违。“我是想要和你结婚，很想，而且我也从来没掩饰过。但这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只要能让你好，那么我就一定努力，更何况，能和你在一起我自己也才能高兴。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存在不仅没给你带来幸福，反倒是你的困扰，那我就算再不甘也无济于事。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我没法为了不确定的未来再赌一次，在你身上我输得太多了，输不起了！”
“我最后的请求，只是这个婚礼，哪怕你再不愿意也请你陪我演完这一出。”说着她掏出他家的钥匙，递给他，他的脸色瞬息万变，不接，“你这是干什么？你，你收着啊，都拿了那么久了。”郁闷铺天盖地的袭来，好像觉得她和他之间的牵绊在一根根被剪断，他有些……舍不得。
李笑摇了摇头，放到他仪表盘上，“不用了。我现在真的明白有些东西如果你不给，我硬拿到了也是没有用的，不敢要了。”
42 残月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婚礼是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天，婚姻是她嘱托终身的归宿。可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假的交易，那么最大的耻辱也就莫过于此。
李笑暗地里流了多少泪没有人知道，表面上却还要强颜欢笑应付两家每一个长辈，尽量摆出最幸福最甜蜜最期待的一面来示人。累的时候她也自欺欺人的想如果那天齐天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那么也许她也就那么糊里糊涂的幸福了不是吗？可现在她连个骗着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刚从商场下来，她什么都没买，出门前看了先前做的婚礼计划，今天出来要买的是一些家里的装饰品。她一直很喜欢那种一对对的喜烛还有喜庆的老式中国娃娃，两个瓷娃娃一个新郎一个新娘，凤冠霞帔大红的喜服，怎么都觉得好看。可出来以后才猛然想起他们的婚姻哪里还需要这些啊，无非就是他装给自己看的一场游戏罢了，她黯然。
也没什么买的李笑转了转就打算去医院，中途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说是奶奶想吃椒盐酥，她换了两趟车绕去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快四点。
老太太今天的精神好像好了好多，李笑进病房就见她穿着大大的病号服站在阳台上用一个小杯子给窗台上那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浇水。她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阿姨不要出声，悄悄的放下东西走了过去。正值下午的阳光不似早晨的柔和，像是在拼尽余力把剩下的光芒照洒向大地，奶奶生病以来瘦了好多，脸色一直都是有些略微苍白，今天不知道是因为这阳光的关系还是什么，倒是有些红润润的。
李笑踮着脚走到奶奶后面，忽然就拦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