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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司晓思看着江慕的表情，像是在最后下一个决心，有些担忧地说。
“别过来。”江慕又向后退了一步，逼着自己不去看秦涵一眼，仿佛如果她多看一眼，就会放弃心头的那个决定，她的声音几乎是哀求的，“哥，嫂子，我求你们，如果他醒了，不要告诉他那个孩子的身世。替我好好把孩子，养大成人……我是孩子的阿姨，我永远是他最亲爱的小慕阿姨。”
“你要走？”司晓思意识到什么，抬眼看了看江墨了然的神色，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你竟然舍得……”
“我原本一直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是认识秦歌，还是爱上秦歌。”江慕说，“可是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我离开，对谁都好，包括我自己。”
说完这一番话，她终于牵起嘴角笑了笑：“哥，嫂子，原谅我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可是个小心眼的人，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会嫉妒的。”
“让我们知道你的生活。”看着江慕转身要走，司晓思忍不住开口道，“我……也会告诉小涵，他有一个很漂亮的阿姨，她生活得很快乐。”
江慕的声音有一些哽咽，嘴角却依然高高扬着，冲他们摆摆手：“我会的。”停了一会儿，看了看手术室的大门，轻声道：“那么，再见。”
江慕转身离去，心中分外清楚，这一次，一切都要尘埃落定。秦歌，他还是会知道吧，会知道小涵的身世，可是我离开，他也会更加明白我的决定，他……会尊重我的决定。
手术进行了整整八个小时，一整夜后秦歌才悠悠醒转。
秦歌的生母正从国外搭飞机赶来，江慕带着行李在机场候机厅中等待，江墨坐在司国平的办公室中，桌上放着那份他儿时萌生意念的企划案，司晓思抱着孩子在医院照顾着秦歌。
秦歌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秦涵滴溜溜转动着大眼睛瞅自己，他心中一动，向上看去，却看见司晓思坐在那里。
“你是……那天的……”他的脑子钝钝的，好久之后才想起什么来，迟疑着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秦歌你好。我是司晓思。”司晓思忍着心里的一阵酸楚，轻声介绍。
秦歌一瞬间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怀中的孩子，眼中涌动着复杂难耐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沙哑着嗓音问，“他……他是……”
“江秦涵。”司晓思的声音低低的，却坚定地同他说，“这是我和江墨的孩子，他叫江秦涵，昨天，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子。”
秦歌的神情像是凝固了一般，司晓思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微微偏过头去。
“她呢？”秦歌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情绪失控，只是轻声问。
司晓思自然知道秦歌说的是谁，回答他一早准备好的话：“小慕去国外进修了。”
秦歌闭上双眼，说不清是痛苦还是释然，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想，小慕，这就是你做的决定？和我永不相见，和我们的孩子永不相认？
他在听到江秦涵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江慕所做的一切决定，其实他们之间很多事情都不必相问，一个眼神，一句提示，一个动作，对方就能了如指掌。
原本他以为是两人爱意深沉，后来却无不自嘲地想，原来这是血浓于水。
“不用谢。”许久之后，秦歌的声音才慢慢传来，像是说的很吃力，却又吐字清晰，坚定无比，“我毕竟，是孩子的亲叔叔。”
、第二十五章我记得我爱过（2）
（三个月后）
“新娘捧花是我的！谁都不许抢啊！”热闹的酒店新娘休息室，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众人都笑起来，不用猜也晓得那个声音是谁的，一齐说：“苏大小姐去哪里钓凯子了？这时候才回来？”赵琦还不解气，说，“晓思，别让那好处给她占了！这时候才来，真没诚意！”
赵琦这么一起头，几个伴娘都叽叽喳喳数落起苏杭来。
“司晓思捧着精美的香槟玫瑰新娘捧花，细长白皙的手指笼在手套中显得若隐若现，双手随意而优雅地相扣放在腰间呈环臂姿势，头纱微垂，臂弯里挽着盘起的乌发中挑落垂下的那微微弯曲的几束。一袭雪白色巴洛克宫廷风格的新娘婚纱将她原本就娇艳欲滴的身姿烘托得更加娇艳欲滴。”
果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她们好久不见的好朋友苏杭，她夸张地、深情地描述着，随后贱兮兮地凑过去，眼睛亮亮的，问：“怎么样，这个段子用在小说女主的描写里怎么样？”
这段话，似曾相识。
司晓思的眼睛亮亮的，想起就在没有多久之前，在她第一次遇见江墨的那个酒宴上，苏杭也曾这么同她说这番话。
可是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少给咱们晓思灌蜜糖，晓思耳根子软就原谅你了，我们可不原谅！”赵琦笑着插进话来。
“哎！你们别这样啊，我要捧花，那可是有原因的！”苏杭一面嬉笑着一面剖白自己，说，“我是在为自己求姻缘！你，你，你们一个个不是连儿子都有了就是好事将近，哪里懂得我的恨嫁心？”
“哟哟！怎么，有情况啊！看你这小春心，荡漾得都要扑腾出来了！”
司晓思只是笑，结婚是一件太过麻烦的事情，她从几天前就已经不太会说话了，每天除了笑就是机械地重复一大堆标准问候和答谢语。江墨心疼她，大多数时候让她去休息室休息，自己在外厅迎宾。
“那是！老娘在外面闯荡一番，已收复大半江山！”苏杭大咧咧地说道。
司晓思看她这个样子，倒是和从前无异，可又想起两个多月以前苏航接受了手术，据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匹配的心脏。
如果……苏航好起来，他们之间又会如何？
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司晓思问苏杭：“你知道苏航手术的事情了？”
“知道啊，他能瞒我那么久，有本事就别做手术，等死了再让我晓得！”苏杭愤愤道，一面对着梳妆镜扑腮红。
“怎么，真的要恋爱了？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注意化妆。”司晓思稍稍放了心，苏杭想来是不介意她哥哥的事情了，或许这些日子她在外面游历，真的打开了心胸。
“啊……是啊，我交了个法国帅哥呢！”苏杭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还不放心地问司晓思，“我看起来怎么样？”
“你看起来很好。”司晓思说，显然关注的重点不在此，忙问，“他也来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法国人……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外国男孩吗？”
“他可没来。他可忙着呢……”苏杭又照了照镜子，才挽着司晓思往外走。
“小杭。”
“嗯？”
司晓思停下来，仔细看着她，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
苏杭皱起鼻子，委屈地叫唤：“我是真心祝你和江墨幸福的！真心说你的婚纱漂亮的！”
“少贫。”司晓思凝视着她，“你真的交男朋友了？”
“比真金都真。”苏杭做出发誓的样子。
“证据。”
苏杭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她看，“喏，我们的合照，他帅吧！”
照片里，苏杭和一个英俊的法国帅哥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司晓思确实找不出什么漏洞，只好把手机还给苏杭，叹道：“我还以为……”
“晓思……谁会一直活在过去呢？再说，我也晓得，我跟我哥是不能在一块儿的啊。”
“你哥他……”司晓思终究没说什么，如果苏航已经找到了喜欢的人，那么，还提那些有什么意义。
“哥！”苏杭突然叫道。
司晓思讶异地转过头，果然是苏航，正从男士洗手间出来。
或者，是已经听了她们的谈话很久后才出来。
苏航的脸色并不好，手术虽然很成功，恢复得也好，可他看上去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你才回来？”苏航皱皱眉，问，“没回家？”
“我本来想着参加完晓思的婚礼，就回家去看看你。不过在这里看到你，知道哥哥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苏杭笑笑，冲他说，“嫂子呢，也来了？”
“你还要到哪去？”苏航一句我都已经好了，你还要去哪里乱跑差一点脱口而出，却还是忍住了，冷冷地说，“你交男朋友了？”
“是啊！我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回来的！”苏杭笑眯眯地说，“之前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让我自己出去闯荡，现在呢，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了，我是想着跟他一起去法国。”
“不行。”苏航突然粗声说。
、第二十五章我记得我爱过（3）
“为什么不行？”苏杭偏过头反问，“你不是说让我自己找到幸福，我现在找到了，你为什么不许？”
司晓思见苏航的脸色骤变，拉了拉苏杭的手示意她别这么冲。
“这里是你家，你不许往别处跑。”苏航绷紧了面庞，说。
“这里是我家？一个不拿我当回事的爸爸，一个连生病都不告诉我的哥哥，一个我看不惯的嫂子？”苏杭完全不顾司晓思的拉扯，问道。
“你完全不必拿父亲当一回事，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告诉你，至于汪小姐，你不喜欢她，我跟她离婚。”苏航一字一句说道。
司晓思听了都难过，苏航把话说到这一步，已经那样明白地袒露了自己的心声，可是假如他能早几个月跟小杭这么说，依着小杭的性子，是不管如何都要同他在一起。
“哥，你别这样。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苏杭轻声说。
“你是这么想的？”苏航的手搭在门框上，声音有一些虚弱。
“嗯，我是这么想的。”苏杭点头，“有的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
“你真的要走？不回来了？”
“真的要走。”苏杭点头，“至于回不回来……我还念着你是我的哥哥，你对我好我不会忘记，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不过，我可能更想陪着他周游世界……”
“不用……你不用回来了。”苏航摇摇头，声音低下去，说，“这里，没有什么你留恋的，回来做什么。”
说完，苏航撑着门框，半踉跄着走了出去。
“小杭，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你哥听了这些，会多伤心？”司晓思担忧地看着苏航离开，回头问道，却惊讶地看见苏杭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手包，掏出几个瓶瓶罐罐来，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片放进嘴里，那模样像是很痛苦，和刚刚的平静大相庭径，她连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涂抹了浓艳的红色的嘴唇忍不住地颤抖着。
司晓思仿佛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口红和腮红，苏杭的脸色会苍白成什么样子。
“你怎么了！”司晓思连忙去搀扶她，“我去找人来。”
“别……别……”苏杭拼命摇着头，一边擦着汗一边说，“一会儿就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身体一直那么健康，这都是什么药？”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司晓思心慌意乱地问。
“你说……他，他会伤心。”苏杭慢慢平复着自己，一面断断续续地说，“可是，他伤的心，是我的……”
司晓思呆愣在原地，望着苏杭，不可置信地模样：“你说什么？你是说……苏航匹配的那颗心脏，是你……可是你……”
“可是我还活着？”苏杭站起来，除了轻颤着，谈吐还算流利，她指指自己的胸口，说，“这颗心脏重约2磅，约是人类心脏重量的三倍。内部装有电子传感器，能够对血压进行调节，表面部分选用了牛的组织以取代会形成凝血的塑胶等合成材料。心脏的动力由一颗锂电池提供，在病人体内至少……可以跳动五年。”又说，“晓思，苏航的身体不能接受人造心脏，可是你看……我能。”
司晓思极力咬住下唇，却还是哭出来，“苏杭！”她哭喊着，“你……你是混蛋！”
“别啊……”苏杭伸手去拥抱她，“你是新娘，别把妆哭花了！本来我不该让你撞见这一切……可是，我自己也害怕，我一个人面对苏航，会做不到这么决绝。”
“你有病……你们都疯了！”司晓思大声道，“苏航自以为瞒了你，你却居然都知道了？你知道了，还瞒着他偷偷将你的心换给他？五年……苏杭你太过分了！索性你瞒了他，为什么不连我一同瞒着？”
“我知道你好啊……这世上，没什么人比你待我还要好。”苏杭说道，“别惹我哭啊，情绪波动太大，我的心脏可负荷不起……”
司晓思纵然有再多的话要说，却也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抹眼泪，妆都花在了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傻样……其实，我是把心还给了他，多浪漫啊，我能自己当一回小说的女主角，怎么都觉得很光荣呢！”苏杭笑着把司晓思往外拉，一面轻声说，“其实，在我走之前我就知道他的病了……是我的父亲偷偷派人找到我，跟我说了这一切。他还说，法国有一项研究，还在试验阶段，就是人造心脏的人体移植，我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个法国人……”司晓思喃喃道。
“就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苏杭说，“我接下来，也确实要去法国，走遍好山好水，和他一起……别想多了哦，他要负责跟踪我所有的数据，完善研究。”
“那个时候，苏杭……”司晓思心疼道，“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你一个人该多难过……”
“其实还好……”苏杭揉揉眼睛，说，“我最难过的，不过是苏航那个臭人明明喜欢我，还要说那样的话来气我走……不过，我今天做的，好像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哦……哎，这就是天生的兄妹，做事风格都那么像。真是……傻透了。”
“我以前老是说，缘分就是给了你一次机会，幸福全靠去争取。”苏杭回忆道，“可是谁知道呢，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后悔呀，我老是记得咱们、记得我和我哥最初的那几年，我觉得很好。我特别快乐，真的。”
司晓思知道，是真的。这世上纵然有太多的意外发生，有那么多的挣扎，可是很多人从来都不后悔最初做的那个决定，不后悔选择了那个人。
绕过那条走廊，苏杭将司晓思往新娘休息室一推：“我把你们的新娘子妆给弄花了哈哈哈！她太舍不得我了！哭得我都觉得丢人！谁来给她补个妆？嗯？”
“你这死丫头，怎么捣乱的事儿哪儿都有你？等你到七老八十了还给我乱蹦跶！”赵琦急了，赶紧和几个伴娘抢上来把司晓思拉过去补妆。
“行啊，等到七老八十，我就蹦跶给你看！”苏杭也笑，随口回道。
如果还有七老八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