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流光(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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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流光(下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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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从来只是外表看起来深以为他傲的阳光小子。原来,其实,不是。

  “我知道,很对不起。儿子。”余江中弹了弹手指缝里夹着的半支烟,“我也知道对不住你和你妈,虽然我一直努力想让你们过好日子,可是好像我很失败。”

  余俊等父亲内疚结束一段话后,接过话头,“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徐冉的原因。”看父亲用不明就里的眼神默默瞅他,余俊微微笑了一下。

  “我总能从他身上看见我没有的东西。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混混沌沌,好像也不需要自己有什么需要,反正路都自然有人铺好。徐冉就不同了,好像生来就有明确目标,他这一生都好像只是为了某种目标某种方向而努力着。我以为一个孤儿,应该活得很自卑很悲惨,曾几何时,我带着怜悯的心帮他,最后发现有些人生来就俱有那种本事,我的爸爸,我完美的家,一瞬间那人就成了我幸福的终结者,而我却偏偏沾沾自喜的以为我是他未来的锻造者。公平吗?这难道就是大家口里言之戳戳的公平?”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低低的,余江中说道。“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穷富贵贱美丑,个人领取自己那份。如果你生在一个平常人家,你也有自己的活法,不见得比现在活得更差,倒是现在,抱歉我让你困扰了。”

  “爸爸。”余俊懒洋洋仰头,看着车顶板,淡淡烟雾在他脸孔上方轻轻飘扬,“其实,该抱歉的人是我,我也让您困扰了。只是,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要求,也是这辈子我对您最后的要求了,我要带徐冉走,到A市。爸爸对他没实现的守护,以后就由我来做吧。”

  余江中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往车窗外不远的垃圾桶里扔了手中没熄尽的烟蒂,扔的很准。伸了个懒腰,不易让儿子察觉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最近,常常会有筋骨禁不住年纪的苍凉感觉,老了,不服老真不行呐。

  一针见血的,“呵,所谓没实现的守护,其实就是,你看着他,不让他和我再有死灰复燃的机会是吗?”

  “随你怎么想都行,别悲哀瞅着我,我不是gay;我们家里有一个就够了。其实我也喜欢徐冉,谁说我不喜欢那也是假的,只是我对他的感情呢,比友情多点,又比爱情少点。如果他孤单,我可以孤单着陪着他,虽然,您会说,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您瞧我不是也准备搭上一辈子时间吗,就算我拿自己一辈子幸福赔偿你们。”

  说着,余俊拿一只手在脸上胡乱搓了几把,“毕业方案快下来了,别考虑太久,让我等太久就行。”

  说完,余俊站起来,就在即将扭身而去的当儿,忽然一个立定转身,双手掌放在左右膝盖上,俯身,余江中陡然吓了一跳。

  距离只有零点几厘米,这是一个让人非常不安的目光对视距离,年轻有力的目光瞬间逼迫到余江中无法遁形的地步。

  这样的难堪究竟维持了多久?三十秒还是更长的时间?当余俊终于肯把他那犀利的眼眸从父亲脸上调开时,余江中好容易克制住了愠怒,平静从容平视儿子。

  “看到什么,父亲大人,从我眼睛里?”

  “厚厚的阴霾。”

  “是,我是想告诉你,人生来不同的。你儿子,是假阳光,就像,你宝贝情人,是假阴郁一样。不是吗。”说完,余俊在父亲车的烟灰盒上恨恨摁熄了手中的烟屁股,身手敏捷的从车上跳下去,迈着大步流星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一场看起来没有硝烟的战事,毫无征兆的拉响,又悄无声息的收稍。那么不着痕迹。

  一向,余江中都是很好掌控谈话方向的人,今天他却落败,缘由是,那人是儿子,他怀着内疚的心面对他,还有另外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合适打没有准备的仗,在突如其来的状况下,他彻彻底底懵了。

  那真的是他余江中的儿子吗?从小乖巧又听话的余俊,是吗,没错吗?他那么平静而平淡的指责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中肯的谈徐冉这个人。一番话,把他们几个人的人生全安排进去了。

  他,徐冉,余俊母子,四个人,好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同悲,谁也别想好了。余江中敢说如果将徐冉和余俊位置换一下的话,徐冉断断不会这么做。

  这就是余俊那句他是假阳光徐冉是假阴郁的真实写照吧。想想人还真是不同啊,一个在双亲健全环境优渥条件下成长的孩子和另一个在那种窘境下毫无尊严长大的徐冉怎么会有如此天壤不同的错落感呢?又或是身为父亲的他给孩子的打击太大,而造成儿子一时之间的人性迷失呢,想到这里,余江中不由的,深深陷入了对自我的懊恼中。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亲爱的宝贝们,我来了,来迟了!鞠躬!

  50

  50、第 50 章 。。。

  徐冉筋疲力尽回到骨外病房。

  身体上的累是其次,下手术台后看见余江中的那幕久久的,在眼前晃动着。那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孔上的藏不住的沧桑和无奈仿佛骤然间的剑,穿中了他心房。

  那人,什么时候也会这么萧瑟的站在那里。什么时候也会用那种带有明晰的疼和感性的看着他。瞬间好像彻底看穿,懂了彼此一般。

  如果那个时候,余江中若是绕过玻璃窗那边过来,对他说,走吧。徐冉真会义无反顾的跟他走,舍得下所有能舍的,不能的,可以放弃和绝对不可以放弃的跟他走了。

  人生就是这样,此起彼伏,错过了一瞬也许就错过了所有。

  徐冉在医生办公室凭窗的桌前坐了一会儿。

  目光所及,是比比皆是的高楼大厦。还有大厦间隔之间空落的天空,和并不纯净的白色和蓝色。黄昏时分,城市的上空被炫目的金黄色染成不真实的一层光晕,于是给人一种安宁而沉静的假象。

  徐冉补了手术病人的手术记录,开了术后医嘱。把尾巴工作收拢完毕,把病人的病历夹放回病历车里,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抽出了二十三床的病历。

  二十三床是徐子健。徐子健骨肿瘤手术后到化疗疗程结束出院,这一次体检,又在右髂骨处发现一新的肿瘤,于是又住进骨外病房,还是李阳主治的辖区,还是胡波的分管床位。

  当徐冉再次看到徐子健时,很明显的感觉是这小伙子的精神气儿反而比第一次要差多了。这让他不免替徐子健忧心忡忡。徐子健身上肿瘤的恶性程度高,这徐冉早知道,只是没想到隔了还没到二个月又二进宫。

  徐冉很想安慰一下徐子健和他那神情萧瑟的双亲,可又常常觉得那些安慰之词都是一些屁话,救不了人的,就仿佛短暂的麻醉剂。再说他这人并不擅于巧言令色。只想给徐子健一些真实的帮助,可是又没有帮他的立场。

  就像现在,当徐冉抽出徐子健的病历时,下意识瞟了一眼办公室四周,没有人。这才打开病历,通读了一下胡波写的病程和上级李阳老师的诊断意见。

  又翻到长期医嘱单这一页,视线在这一张纸的下角停住。

  他看到几个字,几个他很不愿意看到的字:达必新复。

  这个药是HD公司推出的一项新药,最初HD公司的医药总代表带着达必新复的说明书来找顾教授,徐冉正好也在,当时就表了态,“对抗骨肿瘤新药?二千零八元一支,价格是不是太贵了?”

  医药总代表和顾教授闻言,脸色齐齐的黑了下来。

  依徐冉的资历,本来是犯不着开罪顾教授。但是如果他不发言,听之任之的话,病人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贵到离谱的不必要费用。再说,他管的病人,都是他拼了命救下来的,别的人他可以坐视不管,这些人不行。

  “小徐,这个价格相对于药物的效果来说,已经算是合理的了,再说,你又不是第一天当医生了,怎么能以价格来衡量一切?”

  就像徐冉不是第一天当医生一样,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顾教授。这个大教授生气的时候叫他小徐,心情一般的时候叫他徐医生,心情极佳的时候会拍着他的肩膀叫着他的名字,像个热烈的情人。

  对待翻脸比翻书的顾恒,徐冉毫不畏缩的迎上他冷冽的目光,脸上还挂着浅浅笑容,“顾教授,我的确不是第一天当医生,但是想第一天开口找你要天休,明天我有事,可以请天假吗?”

  明天顾教授组有两台大手术。徐冉知道自己这么将顾教授一军,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特别不给顾教授长脸,但是他故意的。

  每次手术,不管他如何拼死拼活,最后都得属上顾教授的大名。以徐冉的资历,这种待遇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现在什么都还不是。若混到李阳老师那份上还还需几十年光景,徐冉不急。

  但是老家伙却越来越依赖徐冉。而这个大教授对徐冉日渐依赖的表现则是不时的挑刺来表示他的权威。

  这些徐冉都看得很清楚,就是因为心里太清楚的关系,他才不会对着无理取闹的老家伙随时发飙。

  但老虎不发威,你也别当我是病猫啊。

  顾教授一时没说话,只是两边脸颊骨各多了一个狰狞的包。

  过了一会儿才朝徐冉点点头,一字一顿,“好,好。”面转向神情尴尬的医药代表,“这个,等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一考虑就黄了这是自然的事。反正徐冉的目的也达到了。不管这事是否为他今后的工作埋下隐患,徐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为什么这药为何被李阳老师这一组应用,徐冉实在闹不清来龙去脉,但是有一点他至少能确定,胡波八成利用李阳老师最近请假北上带儿子看病的当儿做了什么手脚,还有,就是,这件事他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了。

  51

  51、第 51 章 。。。

  徐冉胳膊肘夹着徐子健的病历夹去找胡波。顺着骨外科病房走廊一直走到挨着骨外主任办公室最近的医生小教室,门是开的,徐冉大刺刺走进去,果不出他所料,胡波就坐在小教室桌上的电脑边看资料。

  听见声响,胡波便抬脸,冷静看着徐冉,“徐医生想干什么呢。”

  徐冉放下徐子健的病历,伸到胡波面前,尽量做到不动声色的,“只是想找你谈谈。”

  其实胡波看到写着23两个鲜红阿拉伯数字的病历夹,脑子里转悠几下,大致就明白徐冉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但是他还是佯作什么也搞不懂的笑着问,“谈?谈什么人生,理想,未来?还是别别了吧,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道不同不相为谋,哈?”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也是,的确我们两个是没有半点共同之处啊。不过若论人生,理想,未来,我也压根没兴趣找你谈这些深奥的问题,那不是我关心的范畴。”徐冉用清朗的眸子直视胡波。

  这是心理战术,他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胡波这家伙。而胡波这时候恰巧累积了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作,也不知徐冉以这个时机送上门来是对还是不对。

  “我只想和你谈谈患者的事儿。”徐冉说话口吻不冲,但目光却咄咄逼人。

  “患者?二十三床?不是我的辖区吗?徐医生,试问我的患者,和你何干?你有看我患者病历的立场吗请问?”顿了顿,胡波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对了,我怎么给忘了,徐子健不是你家的亲戚吗?”

  “谁告诉你徐子健是我家亲戚了?胡医生?我正告一声,徐子健跟我一丁点亲戚关系也没有。我来找你,也只是想问问你达必新复这药,胡医生你在使用之前弄清它的药物疗效,毒副反应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弄清药物疗效,毒副反应?”

  “那你知道不知道,它在投入临床试验阶段,曾经有几起诱发患者颅内出血的病例呢,而且价格上又这么贵,你想想,若用比较价廉物美的替代药物投入患者的疗程又能降低患者治疗风险,何乐不为呢?”

  胡波看着徐冉,眼睛一瞬不瞬。他真怀疑徐冉这家伙脑袋是不是长坑了还是被门夹坏了,怎么会为不相干的病人跑过来找他理论。还疑心徐冉故意盯着他不放。再联系到上午被徐冉搅黄了的那桩美事,胡波那个心里波涛汹涌的嫉妒和恨呐!

  “你多大了?”

  徐冉刹那间被胡波给问的云山雾罩的,“二十五岁,怎么了?”

  “和我一样大啊,准备结婚吗?”

  徐冉微微张了张嘴。

  胡波却笑了笑,“哟,我怎么忘了,你老人家是那个啊,还有那个谁,还是我曾经的患者呢,家里挺有势力的。即使没那个方公子,喜欢徐医生的自然也大有人在,当然不必发愁买房子结婚,自然也不会想到投入的同时获取回报这档事我说对吧?”

  徐冉知道胡波不是善茬,但还不成想他用如此恶劣的踩着他的痛处。他没有立刻反击回去,只是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冷冷看着胡波的脸。

  这张脸初看还挺好的,可却越看越令人生厌。徐冉微微叹口气,“如果因为适龄结婚青年而在患者的药费上大做文章,这样的胡医生也实在让人所不齿吧?”

  胡波嘴角上扬,露出讥诮的神情来,“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要不,”上上下下打量徐冉,“耐克,阿迪达斯,都不是廉价货,如果不是让你如此不齿的收入,那我想,凭那点死工资和丁点儿的劳务费,徐医生的日常开支想来压根不够吧。如果是男人给的钱,那,哈,其实我会更加瞧不起你这种人,不是吗,哈?”

  在胡波意味深长微笑的时候,徐冉特别想把手中的病历冲着这家伙脸上狠狠砸过去,可他还是按捺住了瞬间强烈的冲动。

  他确实不屑从患者身上榨取金钱,也实在不落忍那般,可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吃穿用度某人都为他打点的妥妥当当的话,一定会过的捉襟见肘罢了。那时候也难保不会向现实低头。可胡波的贪婪却毫无任何良心可言。

  “摸摸你胸口想想吧,胡波,那孩子都这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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