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齐想了想季岚这辈子，实在是没什么好期望的，其实跟苏牧是一路货色，狠起来是六亲不认的人，只不过季岚比较爱笑而已，虽然那笑让季小齐觉得这个世界真扭曲。季岚这辈子，也就只会经商了，偶尔来个单打独斗还可以，枪法也不错，别的常识一概没有。然后再看看自己，才貌双全，帅气凌然，下得厨房上得厅堂，玩过枪耍过刀，多完美的人，可惜这辈子怎么就被耗在他身上了。
季岚最近的日子很惬意，有人伺候着，还没人打扰，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帮季小齐放了半年假，这才过一半就让他觉得日子如此美好，每天抱着自己在意的人睡觉，早上起床的时候旁边也有个温暖的抱枕在，心里觉得暖洋洋的终于有了个归宿一般。
还记得当时找到季小齐的时候，他满身血污已经晕厥过去，旁边的尸体一看就知道是谁。为了苏牧他还真拼了命了，季岚心中不免气愤，却也紧张季小齐会不会伤重了。
季小齐有一天心情不好，又蹦达不起来，看见旁边坐着的季岚毫不客气的怒骂，“你他妈怎么不再下狠点手，劳资去天堂你就高兴了。”
季岚不说话，满眼通红，眼角似有水渍，倒把季小齐给吓着了，这一哭二闹的戏码一向是自己唱的，季岚什么时候有流泪的倾向了？结果这事也不了了之，季岚实在是不想说那是他眼角发炎刚滴的眼药水。
苏牧那个军工厂有一大半是自己的资金，他是不可能让它有一丝一毫的危险的，所以等他卖了股票立马去了那里坐镇。等到和假意购买军火的苏家六叔谈妥了要见面的时候，季岚将季小齐混在他保镖里面意图不明的消息放给了他。
上一次在苏家季小齐和苏牧联手狠狠洗涮了苏家几位叔叔一回，那几个老头子恨不得把季小齐五马分尸才痛快。何况他们早把季小齐当作苏牧的左臂右膀，欲除之而后快。所以这次苏家六叔将计就计买了一支雇佣军想要制造混乱将季小齐灭了，又落下口实拉苏牧下水说他对长辈不敬。这局正落季岚下怀，苏家六叔请的雇佣军正好是季岚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趁乱灭了苏家六叔，让外人认为是误杀。到时候人证物证都没有，那几个老头子也只能嘴上嚷嚷，却也丢不起暗杀别人却被误杀的脸。
季小齐对此很愤恨，“你他妈的还是人吗，自己弟弟也算计着，劳资又没有九条命。”
季岚笑眯眯的说，“我一直相信你的身手，特别是在看了你那么多资料后。”
季小齐一时气结，看着他都烦。
凭心而论，其实季岚觉得自己是没有心的，只是什么条件好用就怎么用，这次季小齐受伤虽然不意外但是还是意外了，意外中的受伤比较重，不过反正彼此的目的一致，他并没觉得多亏心。最多就是觉得季小齐不应该为苏牧那么拼命，其实他忘了遗传的可怕性，季小齐和他一样是舍不得自己的钱有一点点损失，虽然他不会赚钱，不过对钱的执着比他还吓人，就奔着这一点，他也拼了命的要保住那个军工厂。
苏牧又找着时间顺道来看季小齐。季小齐坐在躺椅上翘着腿在树下乘凉，一脸的惬意。
苏牧自己也拖了一把躺椅在季小齐旁边坐着，有些冷情的说，“冯·克里斯蒂安财团换掌托人了。”
季小齐玩着手上那枚代表银狼地位的戒指，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一脸的风轻云淡，好像和他没多大关系一样。
苏牧只是轻轻瞟了季小齐手里戒指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你不是把这个给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季小齐笑，“季先生的意思。”
苏牧扬眉，“他还真公平，一个一半。”
季小齐依然笑，“公平？我一个傀儡要什么公平。”
苏牧转了话题说，“我那里差不多了。”
“所以？”季小齐笑眯眯的看着苏牧。
苏牧抬手摸了摸季小齐的侧脸，“要是不喜欢那里，我不介意借你一间房间给你住。”
季小齐干脆侧过身，盯着平躺着的苏牧的脸说，“呐~渊哥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故事要说到几十年前，有几个国家的私人医药机构组建了一个关于人类基因改造方面的实验室。”
苏牧也侧过头看向季小齐，看见季小齐的神色有些莫名的哀伤，眼神也有些悠远，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
“然后呢？”苏牧问。
季小齐突然不想继续这个故事，换了一件事来说，“其实这一次，他是故意的，他想知道我的身手到底好到哪一步。事实看来我让他失望了，他没得到他想知道的资料。”
苏牧沉默不语，关于季小齐的身手，有些回忆太过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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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牧的沉默里，季小齐又讲回那个故事，“他们进行了一个计划，可以称做S计划。他们找到几个在各行业天才级的人物，利用他们的基因进行了改造然后制造出新的生命。那些新的生命可以算是克隆人，但是从理论上来讲比本尊更加厉害。那几个天才级里面有一个人只是四岁孩子，他是被绑架去的，只因为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和在数学方面的天赋无意中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后来那几个天才都因为要保密被抹杀，只有那个男孩子因为太小而让他们开始出现争论，有人想要利用从他身上取得的基因经过改造后造出的生命和他做一个对比。最后有一个坚持那个理论的人趁那些人不注意把小男孩和那个克隆出来的生命交给了一个姓罗的华人间谍，让他把人带出去。
小男孩子的父母把小男孩带回了自己家，而把那个克隆人留在了自己的一个生死之交那里。只是四年后，那些人找到了那个克隆人的地方，在死了很多人后，克隆人也被小男孩的父母带回了家。”
“其实秦家那将近二十个精锐也是死在那里的。”季小齐笑了笑，觉得有些疲惫，“后来，等到克隆人到了十八岁，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居然是和他一起被制造出来的生命，不过这个女孩子是自己逃出来的，这让那个克隆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然后就是二十岁的时候，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人不想再被控制所以决定离开那里。
想想那一回，满眼除了鲜血还是鲜血，他们杀了很多人然后逃了，为了逃避那些追杀一直躲躲藏藏到现在。”
苏牧想起了季小齐二十岁那年，那一场堪比屠杀的杀戮，那满地的血比他曾见过的那片曼珠沙华还要艳丽。
“你想要一个靠山，可以让他们可以安全的活下去？”苏牧问。
季小齐摇头，“光有靠山还没用，还要足够的钱，因为他们也是天才，对未知的事物有着难以遏制的渴望。”
“人心是难以满足的。”苏牧淡淡的说，“什么都想要那又怎么可能。”
季小齐笑，“其实对你回到苏家，我也抱了私心的，我需要力量。”
苏牧起身抱着季小齐的头，安抚着这个有些悲伤的男人。
“其实我只是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活着。”季小齐把脸埋进苏牧怀里闷闷的说，“活着真累。”
季先生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不说。季夫人也什么都知道，她也什么都不说。若不是在十八岁那年遇见艾莉丝，季小齐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有时候季小齐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更幸福。
“我哥从来没进过学校，连学习基本上都一直用的是网络教学的原因也就是那一年出事之后季先生的决定。”季小齐干脆趴到苏牧怀里靠着说，“我以前一直觉得季夫人季先生多喜欢我的，到后来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用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宠爱越多要还的越多，就像现在，银狼的首领听起来多气派，可惜了始终不过是个傀儡。”
“你不甘心？”苏牧问。
季小齐笑，“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又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能图一点是一点了。再说支持我哥的那一帮老人实力不小，就算我要从他们手里夺权也要熬了好多年，我怕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能信的这世界上也不过只有你啊。”
“你想我做什么？”苏牧问趴在自己怀里的人，这个男人和自己相识二十年，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太多，他只相信自己，而自己就要强大到匹配他给的信任。
季小齐没有回答苏牧这个问题，只是有些淡然的说，“你知道罗家老爷子拿什么换的我儿子？我哥不是没想过找女人生一个继承人，可惜了，那么多次都胎死腹中。他当年能动我孩子，我又何必对他的孩子手软。”
“这些话你从来都没对我说过。”苏牧冷峻的脸上有了伤感。
季小齐摸着苏牧的下巴，凤眼上挑，“我这不是对你说了嘛，除了你我又能跟谁说呢。除了你，我还有谁呢，有谁跟你一样在危险来临时会把我护在怀里呢。”
“这些你哥都不知道？”苏牧搂着怀里的人问。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季小齐干脆趴在苏牧怀里睡了起来。
季岚回到小别墅的时候，正好看见季小齐趴在苏牧怀里睡得正香。
朝着苏牧笑了笑，季岚抱着睡着的季小齐去卧室。
季岚下楼的时候看见苏牧已经坐在客厅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笑着坐在苏牧对面，季岚开了口，“听说苏家老爷子准备正式退隐了，恭喜。”
苏牧回了个笑给季岚，平日里冷面的男人在笑的时候有了些阳光，“听说冯·克里斯蒂安财团掌托人最近出了变动，我也说声恭喜。”
两个人互相恭维完都过了几分钟，季岚突然道，“那个军工厂我大约占百分之六十？”
苏牧扬眉，“不，占百分之四十，还有二十是小齐的。”
季岚笑，“他的，我的，有什么区别？”
“你想做什么？”苏牧不与季岚绕弯子。
“如果你能离季小齐远点我不介意把它们都送你。”季岚抽出一支烟给苏牧，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苏牧叼着烟，有些为难的说，“这可难办呐，不是我不肯，只是你家和我家两个都是卖军火的，见个面难免的嘛。”
季岚吐了一口烟才说，“只是远一点，又没说什么此生不见之类的琼瑶话。”
苏牧大笑，“季岚，你未免欺人太甚。我和他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说离他远点就远点？还是你怕我掌控了苏家和他联手你再也制不住他？”
季岚的回答直接了当，“我不喜欢他和你走得太近，和你们联手不联手没什么关系。”
苏牧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又把剩下没燃尽的那一小截烟掐灭，爽快的说，“我可以没重要的事情不会找他，不过条件得另换。”
季岚挑眉，“难不成你连D国的生意也想做？”
苏牧摇头，“冯·克里斯蒂安家族的下任继承人只能是季小齐的儿子，你终生不得有孩子。肯不肯？”
看着一脸挑衅的苏牧，季岚淡声说，“这好像是我的家事吧。”
“你要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只靠着你一个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苏牧淡然说着，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季岚有些平静的声音，“扼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他不就是这个意思。这些年你离他太近，他只看见了你对他的好，我忍他到何种地步他都看不到。”
苏牧转过头问季岚，“这些年他替你拿到的机密不少，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季岚替季小齐整理好一身的着装，又紧了紧季小齐的领带。
看着镜子里这个穿得很成熟的男人，那张脸似乎依然是二十岁左右，说不出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季岚吻了吻季小齐的嘴角说，“等会你可别乱发脾气顺便杀人。”
季小齐眉眼含笑的说，“嗯。”
“以后别跟苏牧走得太近，没重要的事情别去找他，”季岚继续说。
季小齐还是笑得一脸阳光，说“嗯”。
整个继承仪式上季小齐都在笑，笑得比谁都灿烂，包括在仪式上有些发泄意味的杀掉几个反对他的人的时候。
手机被调做静音模式，在仪式上提示灯只闪了一下。
等到一切结束后季小齐打开手机一看消息，笑了。
上面写着：改造基因发现缺陷，寿命极限大约为四十年。
删掉信息，季小齐摸着自己这张脸想，既然这样，哥哥，我们就纠缠到底吧，反正这一生也被你扭曲得差不多了。
车门前，那颗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季小齐想，要是他就这样死了也真好，可是身体却听不到心中所想的，在那一瞬间挡了上去。
明明都不爱你的，季小齐心想，可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