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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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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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近在皇城外,朕却不能见她。朕不想让她看见朕如今的模样,形容枯槁,再不似当年。”

安然再不给他斟酒,轻声:“圣上少喝些吧。”

贺奉年也不再勒令她斟满,说道:“你姑姑是个狠心的人,世上再找不到比她更狠心的女人。”

安然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说了:“能让圣上如此的人,太简单又怎么配得上。”

贺奉年怔松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门外的人是否会听见。安然看着他笑,第一次觉得……他实在可悲,非常可悲。政绩上丰功伟业,镇内乱,平外敌,兴朝政,连立太子的事,也小心翼翼早早部署,不废一兵一卒,为太子的登基铺平大路,甚至是如果太子不做出格的事,大羽国至少还能安稳十年。

偏是这样一个人,却让她由心觉得悲怜。

从天字号出来,安然已完全没了先前进去的不安感,他开始说三姑姑的事时,帝王的压迫感全然消散,不过是个垂死之人在絮叨往事。她终于明白为何贺奉年选择这个时候肃清朝政了,只因他快死了吧……一个时辰的饭,咳血六回,偏还要不断的喝酒。

回到家中,因昨日家中刚摆了满月酒,今日也无其他官妇登门拜访,回来的虽晚了些,但赵氏也没责怪她,倒问她在外头这心走得可舒服,怕她闷出病来。况且如今有了孙儿,安然在宋家的地位更不同往日,婆媳两在族人面前也更得看重,当然又免不了又得了些继续开枝散叶三年抱俩的叮嘱。

安然头胎生的痛苦,赵氏在家也不说生孩子的话,把身子养好了,生的孩子也健康。栗儿是不足月出生的,她还担心了许久,等足月了抱出来给大伙瞧,都说个头和足月的没区别,面色红润,双眸有神,一看就是聪慧孩子。只是孩子不能夸奖,随意说了些却也让赵氏欣喜,更是疼爱。

才刚回房洗了个脸,下人便道三小姐来了。听见是宋敏怡,安然心下高兴。宋敏怡比她早生一个月,生了个男孩,连赵氏也替她松了一气。

昨日虽然宋敏怡也来了,但人多也未得长谈,如今见了,忙去了凉亭那好好说话。待说到一个月后李家回京,清妍也一同回来时,皆是为好友高兴。想到三人分开多年,又能再聚,情谊上倒是默默的又深厚许多。

夜里宋祁回来,便告诉安然圣上有了旨意,明日可以去打扫李宅。安然白昼就已经知道这消息,只是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白日里见过贺奉年,有些事并非要全部坦白,否则只会徒增麻烦。

翌日,宋祁休沐,便和安然一同领了下人去清扫大宅。

下了车,安然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原本挂着“丞相府”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的,又想起往事,心下感慨。见下人要去揭那封条,忙唤住他。自己走到前头,伸手揭下,如卸下一身重担,轻松无比。推门而入,那墙院两边的翠竹依旧,只是疯长得没了形状。院子里杂草丛生,连铺了石路的缝隙也冒了青草。踏步而上,她还能记起当初在这玩耍的情景。

下人已经拿着抹布提桶进去,去往昨夜分派好的各自清扫地方,各不干扰。

宋祁陪着安然从前院往后院走,见到有尘落来,便伸手替她挡了去,也不拦着她走。

安然拉了他的手,笑道:“宋哥哥,你还记得那儿吗?当初你常和兄长在那说话,我一瞧见你就跑。”

宋祁笑了笑,那时在外面见不到安然,他便常来寻李瑾轩,只是她躲自己躲的紧,也常是见不到的。

“去书房吧,不知道我的书被虫子啃光了没。”

“走慢些,安然。”宋祁轻声唤她,“不会有变故了,这个宅子会一直在,不必担心。”

安然抬眸看他,当真明白了什么是岁月静好,不必多说,也全然明白对方的心思:“宋哥哥懂我。”

经历过变故,再回到这里,她确实怕它又突然消失,恨不得将每个角落都再看一遍,牢牢记在脑海中。只怕一眨眼,不过浮华梦一场。

宋祁轻拥她入怀:“安心等着他们回来就好。”

第108章回京之际尘埃待定

五月初;滨州已是酷热难耐。

安素虽然打了伞,但热气扑面而来;蒸的人额上也渗出汗来,面颊如染胭脂。骆言偏头看自家媳妇,瞧见她白皙的额上有汗;直接抬手给她擦了。安素偏头看他,蹙眉摇头。骆言笑道:“反正我们是夫妻了,不怕路人笑话。”

成亲两个月,确实可以做许多亲昵的举动,但安素自小听的就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之礼,偏骆言没个正经,常在众人面前做这些举动;丝毫不避讳,常羞的她面红耳赤。

骆言要握她的手,又被她躲开了。要撑伞搂她腰肢免得被日头晒着,也不愿。她越是挣扎,骆言就越觉好玩有趣。将肉麻当有趣,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素素,岳父他们回去是六月初一是吧?到时候你想回京城吗?”

安素顿了顿,拧眉低头,她想跟着爹娘回京呀,不是为了那京城缭乱生活,而是想跟着爹娘,偶尔还可以回去串门。骆言笑道:“不必问我的意思呀,反正我四海为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别去那种深山老林没生意可做的就好,我不会务农耕地,会养不活你。”

安素看了看他,笑了笑。骆言也笑道:“好吧,那就回京吧,你喜欢就好……给手我牵牵好不好?”

“……”

蓦地又甩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步子又快了,骆言朗声笑笑,撑伞追了上去。

回到东郊宅子,刚进前院,就听见李悠扬的声音:“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官府报你们被绑票了。”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便见李悠扬倚在栏杆处,笑得淡然:“快些上来,我有事寻你们说说。”

骆言哼声,拉着安素边上楼边说道:“李爷每天都这么神神叨叨的,素素你不要被他吓着。”

安素淡笑,李四叔对她来说,到底是人生中不能磨灭的一点光亮,得到的第一个夸赞,便是来自他。只是后来知道他背叛李家,心情又复杂起来。后来他来家里求得谅解,她对这四叔,却再没以前的亲近。但与其说他对自己像是亲侄女,倒不如说他是将骆言当作亲儿,才对两人这般好。

进了房里,李悠扬便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说过,你娶安素,这些都是你的。”

安素看了看,都是些房契地契,还有垒了半臂高的大小额银票珠宝。她微缩了眸子,偏头看骆言。骆言一见她看来,差点气的跳起来:“我当然不会要这些,你要信我。”

李悠扬笑道:“安素信不信是一码子事,你收不收也是你的事,但是我说过要送,就是我的事,你不收,是要毁了我李四爷的名声么?”

骆言气道:“那就通通丢出去喂狗吧。”

李悠扬面色骤淡,声音更淡:“那就丢了。”

说罢,随手揽过一堆东西,便走到栏杆那,正要往下丢,就见刚买了菜回来的梅落。听见声响,梅落抬头看去。李悠扬顿了顿,又抱着东西回去了,瞧见骆言得意的眼神,顿了片刻,才道:“宅子太吵了,明天你们两个就搬走。”

“下个月我们就回京城了。”骆言感慨道,“还是京城好啊,多热闹。李爷也回去吧。”

李悠扬轻笑:“回去,我哪里有可回的地方。”

摆手让他们两个走,等脚步声渐远,才躺回长椅上。半个时辰后,梅落端了药来,他仰脖喝完,眉头也没皱半分,早就习惯这苦意了。梅落坐在一旁给他捶腿松筋骨,力道恰好,舒服得很。半晌才道:“药已经喝完了,大夫让您明天再去医馆看看。”

“好。”

难得的听从,梅落还抬头多看了他一眼。那两颊已经深陷,面色青黄,吃再多的参汤补药,都不见恢复。

翌日一早,梅落烧了水端到楼上,敲了房门,却没声响,以为他还没起身,想等一会,片刻就听见里头传来咳嗽声,似用什么东西故意掩着,听的极是难受。她忙推门进去,将脸盆放在木架子上,拿了脸帕过去。

李悠扬半起身伏在床沿上,咳的几乎断了肠子穿了肺,稍微缓了些,便嘶哑着声音道:“离我远些。”

梅落伸手给他擦拭嘴边的血,又被他掸开。

咳的半条命都没,也不知呕了多少血,重新躺回床上,连睁眼的力气也没。只听见梅落收拾的动静。

看什么大夫……他倒还没听说过得了肺积还能活个长命百岁的。睡了好一会,等梅落说出去给他熬些清淡的粥水喝,出去了,才起身摸了纸笔,颤颤提笔。

等梅落回来,却不见李悠扬在屋里,跑到楼下去敲了骆言的门,三人便一起出去寻他。

找了一日,都不见踪影。傍晚,安素回了娘家,和李仲扬说了,也出门找人。

安平见五姐姐着急,安慰了她一番,又道:“五姐别急,我去找张叔叔帮忙。”

安素忙点头,安平便一人跑到张府去。管家开门见是她,笑道:“李小姐来啦。”

“嗯,张叔叔呢?”

“张爷出门去了。”

安平拧眉,又道:“白伯伯能帮安平找个人吗?”

白管家笑道:“张爷吩咐过,只要是李小姐的事,必定鞠躬尽瘁。”

安平知道张侃这人素来不错,只是因为何采的事对他十分回避,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这样吩咐过张府的下人,虽然有些不甘,可也觉得这人真心不赖。说了事儿,白管家也没迟疑,立刻让府里下人去找人。已是晚上,便劝她在这等,一个小姑娘去找人还得让人费心看着,她想着也是,就进去找何采了。

何采见了安平十分意外,毕竟是夜里,问了缘故,才放下心来。知她没吃晚饭后,又让嬷嬷去做些饭菜来。才说了一会话,奶娘不知安平在这,平日里只要安平在,何采就让她带着孩子退开,见快到时辰哄孩子睡觉了,如往常那样抱孩子过来给何采瞧瞧,谁想进来请了安,才见到安平。

何采蹙了眉头:“快带他去睡吧。”

“等等。”安平说道,“我想看看弟弟。”

何采意外看她,奶娘也犹豫了片刻,安平淡声:“我在家经常抱蓉蓉,知道怎么抱小孩,不会摔了他的。”

奶娘向何采得了眼神,这才把孩子给她。安平是第一次抱他,刚入手就觉得好重,比蓉蓉重多了。仔细看他的眼眉,一会说道:“他长的真像姨娘,比我长的还像。”

旁边的嬷嬷打圆场道:“哪有儿子比女儿还像亲娘的,我瞧着六姑娘才像夫人。”

安平笑不出来,只是认真看着他,实在是太重了,而且揽着他的两臂下面还会站了,蹬的她大腿疼,等奶娘抱走,她揉了揉腿:“姨娘,下月初一我就跟爹爹回京城了。”

何采默了默,给她理顺那被孩子蹬乱的衣裳褶子:“嗯,你拿些银两防身可好?回到京城,开销可大着的。别让别家的孩子看轻了你。”

安平看她:“你不留我吗?为什么不留我?现在我在滨州你还可以见我,可是等我回了京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呀……”

何采握了她的手,双眸微红:“姨娘想留你,从嫁过来的那时起,就想留你,可是你在那儿,有你爹,还有兄弟姐妹。平儿你想想,若是让你跟姨娘过来,你愿意吗?会比如今开心吗?姨娘恨不得时刻看着你。你出生不过一个月,就被老太太带走了。你还记得你四岁时,难得回了京城,我想去抱你,你却慌张的躲到黄嬷嬷的背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姨娘,那时我想,养这样的孩子是拿来伤自己的心的吗?我不敢接近你,只怕生了情分,你又走了。”

安平记不起那时候的事了,原来她做过那样让姨娘伤心的举动?

何采本不想和她说太多往事,可是她不想让女儿觉得自己贪图荣华不要她:“后来你随祖母回来住,家里得了大宅子,分院子时,你过来瞧,说喜欢我院子里的花儿,以后会多来瞧瞧,姨娘开心极了。每日将花养的好好的,可你却不过是随口说说,几个月不来一回。我又想,当真不要疼你了,可母女的情分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你祖母过世后,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白日里带着你,夜了看着你睡觉,哪怕那段日子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你爹爹的疼爱,但却是姨娘最欢喜的时候。”

安平听的眼泪啪嗒直落:“姨娘别说了……是安平太任性了。我会在京城好好的,再不怨你,你也要和弟弟张叔叔好好的。等到了京城,我给你写信,要是有空,我就求爹爹让我来滨州。就算隔的再远又如何,心在一起就行。”

何采见她已然懂事,也几乎落泪,这心结,隔了三年,终于是解开了,虽然不早,但也不算晚。

第109章回京之际尘埃待定

见到李悠扬;李仲扬这才知晓他得了不治之症。不管他以往如何对李家,也已冰释前嫌,还是自己的弟弟;虽非同母;也非手足情深,可想着兄弟四人;大哥已去;和大嫂一家又无往来了;三妹神隐,唯一的弟弟又得病,心里到底难受。

张家来报了信后;李仲扬去东郊那探望回来,已是深夜。进了屋里;见沈氏还未睡,说道:“不是让你早些歇息么。”

沈氏淡笑:“夜里凉得很,睡不安稳。”

服侍他脱衣净手,见他面色沉沉,眉间又拧成川,问道:“四弟那如何了?”

李仲扬眉头又拧的更深:“四弟得了肺积,大夫来看过,说是难熬今年。”

沈氏愣了片刻,也明白为何他会眉染愁色了,那病,可是无法医治的呀。默了片刻道:“这便是命吧,二郎莫太难过。”

李仲扬说道:“下个月就要回京了,也不知四弟肯不肯和我们一块回去,我去求圣上遣个御医来瞧瞧。”

沈氏说道:“若是四弟的话……约摸是不愿和我们回去的。”

李仲扬默然,轻叹:“睡吧。”

“明日我去买些东西,一起去看看四弟吧。”

“嗯。”

里屋的咳嗽声不停,咳的人难受,听的人也极其难受。安素挽着骆言的手,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突然觉得,还是那个轻佻吊儿郎当的他好,这样的他,看着让人担心心疼。

一会大夫从屋里出来,抱拳道:“骆爷,这病在下治不了。”

骆言气的抓了他的衣襟,怒声:“你不是滨州最有名的大夫吗,妙手回春的旗子还挂在你铺子前,我待会就去寻人砸了你铺子,赶出滨州!”

那大夫吓的哆嗦:“您别动怒啊,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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