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成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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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雪成烬-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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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只是短短片刻,卡索尔便缓过神来,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将那枚戒指重新收入怀中,低语,“但是,有一样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什么?”冷汐昀有些惊讶地抬眸,看着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面乌光湛湛的令牌,顿时脱口惊呼:“这是——”
此刻,这对谈话中的男女都没有发觉:在二人身后,那块檐下高悬着“香山小筑”的屋舍之后,一抹倏然而逝的黑影,仿佛白日里的幽魂般,渐渐在漫漫碧草中隐没。
72
72、十五风雨欲来。。。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会云楼一大早就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众所周知,但凡是达官显贵有要事在锦西城商议的,都会选择包下这个地方:一者此处装饰奢华气派、二者小二服务殷勤周到。于是乎往来行人看见会云楼今日“歇业”,便也见怪不怪了。
结盟之议是由华襄国率先提出的,因此沐柏延此刻坐于主位上,张察与嘉仁次之。此刻所有侍从都已摈退,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稍等了一刻,就听轻盈的足声在楼梯上响起——那个名叫古月灵纱的黄衣小姑娘准时赴约,轻捷地越过门槛,却不就坐。
嘉仁似乎察觉到异样,抬眸看了她一眼:“凌波仙子,请问出了何事?”
“怎么,你们都没有收到这封请帖吗?”古月灵纱的目光诧异地扫过三人,显然有些惊讶,“这是储月公子遣人发来的请帖,我昨日下午收到的——不过,他不见得只请了我一个人吧?”她顿了顿,看向张察,故意拖长声音:“是不是啊——张大人?”
张察点了点头,漠然应道:“确有此事。”旋即右手一扬,将一张金漆封面的请帖掷于桌上。
嘉仁翻开一看,脸色顿变。
就见那请帖上书着:“今日巳时,请至香山小筑一见。”字体飘逸清奇,笔致恬静疏旷。
帖尾上只写了“储月”二字。字体虽小,然而在锦西城看见这两个字,无人不如雷贯耳、心生敬畏!
沐柏延讷讷道:“储月公子帖邀我们,不知所谓何事?莫非……他有意干涉此次会盟之事?”说话之际,他的目光瞥向漠然坐于一旁的张察——虽然锦西城实质上已经脱离了离国的统治范畴,然而名义上毕竟仍是离国的属地,同为离国臣子,无论了解抑或谈涉,都比他们这些外臣更具优势。
却见张察面色阴沉,迟迟未曾答话。片刻的沉默后,嘉仁不动声色地一笑,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毕竟这里储月公子的地头,人家是主我们是客。既然大家都收到了这封请帖,那么,我们何不如就依他所愿,一同前去拜会一趟这位‘乱世第一名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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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因栽种着大量从天竺引进的香叶天竺葵,故而得名“香山”。此山山势起伏平缓,四季空气温润,春风吹过时,香飘溢远,山脚下十里外,皆如沐香池,乃是储月公子耗资千金供养、以便往来贵客休憩度假的别苑。
山顶上有一栋小屋,以此山而命名,曰“香山小筑”。
此时已过花期,绯红或淡紫色的花瓣已尽皆凋零入土,腐烂成泥,然而大片的香叶天竺葵依然犹如海浪般在风中一波波起伏摇曳。
踏着夏日和爽的山风与柔软的香叶天竺葵,一行人登上山顶,在香山小筑的大门外轻轻敲了敲,当即便有一个书童模样的家丁为四人开门,躬身引领他们入内。
一行人穿过正苑的假山石,只见九曲回廊之下,池水清澈见底,各色奇异的游鱼徜徉不息。假山上栽种着各类名贵的草木,有自天竺引进的,也有东来自浮国的,草木上装缀着许多名贵的珍珠、奇异石,数十只珍禽异兽往来穿梭其间,一派热闹欢腾、生机盎然之景。
嘉仁缓缓扳动轮椅扶手,口中不禁发出赞叹:“如此美景,可见栽培之人定是花费了极大心思……想不到,储月公子不仅是位雅人,还如此心细入微。”
那小童彬彬有礼地答道:“多谢殿下美誉。不过,这香山小筑其实并非我家公子所有。”
众人闻言不由微微讶然道:“此话怎讲?”
便听那小童缓声解释道:“此处原是块荒废的旧宅,数年前被公子的一位朋友买下后就住在这里,后来那人走了,于是这里便又渐渐荒了。不过此处景致甚好,因而偶尔也有人走动的足迹。公子许是觉得这地方荒了可惜,便不惜投入重资、找人重新装修,并遣我留住在此,时常打点看顾着。”
嘉仁听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却见行在前方的古月灵纱忽地停下脚步,似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动静。
小童不禁诧异道:“姑娘有何事?”
古月灵纱却没有答话,目光蓦然凝聚,注视着假山之后——众人循着她视线望去,但见一簇树丛在日色下微微摇动,阴影里仿佛掠过一阵憧憧鬼影。
让她感到奇异的是,那鬼影虽飘忽莫测,却似带着微微的熟稔。古月灵纱一时看不透玄奥,只是蹙眉轻声道:“那边有人。”
“平日这里偶尔也会有人来看看的。公子倒是乐意,说这里清冷久了,多沾些人气也好。”小童倒是浑不在意,迈开脚步,准备继续为众人带路。
然而,不知缘何,古月灵纱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又朝那地方看了一眼。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但见黄影翩动,她飞身一跃,竟是倏地越过这座廊桥,翻身上了假山。
其余几人依旧呆怔在原地,却听古月灵纱的声音在那头冷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只听下一瞬,那边便传来一阵清越的刀兵相击之声,嘉仁脸色微变,挥手示意众人过去看看。
一行人绕过几块阻挡住视线的假山石,就见那黄衫少女正立身高处,手挥长剑,与两个人激烈缠斗。而她的对手——那个紫袍少年一头纯金色长发在剑风中飞扬怒舞,一望便知不是中陆人。
剑气凌厉纵横,在周围激荡起一阵肆虐的风暴。张察与沐柏延但见光华错乱,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数。二人皆是文臣,眼见这搏斗双方剑技不凡,心怯之下,忍不住便要转身退去。
却听嘉仁陡然失声惊呼:“卡索尔!”
他此话一出,沐柏延与张察都脸现震惊之色,强忍住了逃离的念头,心中瞬时惊惶不已:谁都未曾预料到,彝国国主竟已亲临锦西,而他的属下……此刻竟然与他打起来了。
这对君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才不过几个回合间,胜负立时已判。就见那紫袍人险险避过古月灵纱纵身斜掠而来的一剑,将手中一物扔给那绯衣女子,急叱:“汐昀,先把这个带走!”
那物事在空中抛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向那身穿绯衣的女子掷去——那一刻,众人都看得清楚:那是一面令牌,其上幽光澹荡,隐约有脉脉紫晕流转。
——他们交传之物,赫然正是修罗令!
绯衣女子率先摆脱了古月灵纱的追索,在假山林中几个穿梭,便已不见了踪影。
那紫袍人即又转过头来,望着对手怒斥道:“古月灵纱,你这算什么!你想叛主犯上吗?”
“我要让你知道冒充我主上的后果!”古月灵纱再不多言,手中剑光裂空而出,直逼那紫袍人的眉心,“受死吧!”
那剑风凌厉无匹,迅若惊鸿疾电——然而,那紫袍人的身形更是飘忽诡异,犹如鬼魅一般,在那剑光劈来之前,足尖点地,衣袂飘动,趁着古月灵纱分神说话之际,已矮身没入了身侧树丛中,倏忽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这兵刃近身搏击之术并非古月灵纱所长,无奈此刻日当晌午,她灵力受阻,而那两人身法快得惊人,她根本来不及施展法术将对方困住!
古月灵纱正待再度纵足追上,却陡听一声天籁般的清吟在她耳后响起。古月灵纱惕然一惊,蓦地停住脚步,就见一道绯色的光倏然掠过自己右颊。
那道绯色的光芒犹如一道风华绝世的闪电,在空中飞旋了一周后,又落回了嘉仁的袖底。
那光芒在他掌中静止后,凝聚成一只绯红色的兵刃。那兵刃仿佛绯红的玻璃镶裹的钢环,外侧覆满了锋利的齿轮,内侧有平滑之处,用于手握。
乍见此奇门兵刃,古月灵纱余惊未息,脸色蓦地又是一白:
——此环名为“赤霞环”,乃数百年前从中陆流传至浮国的奇门兵器,适用于远攻,非内功修为强盛者不可施展。由于此环极难掌握玄奥,故即便在中原武林中,也鲜有人擅长。
而这位远在海外的皇子,不仅谋略与胆识俱佳,连武艺也是这般卓然不匪……看来,在这场乱世的群雄逐鹿之中,彝国的竞争对手果然非同凡响。
正自怔忪失神之际,就听对方带着质问的语气,寒声道:“古月姑娘,你们彝国究竟演的什么戏,我们眼下尚且不知……而此刻,若是连你也走了,这件事便更加无人交代了。”
古月灵纱蓦地冷笑起来:“嘉仁皇子您如此慧目神通之人,莫非当真看不出——方才那个金发少年的面容,其实并非真正的西域人么?”
嘉仁侧首微笑:“哦?莫非姑娘的言下之意是,我们方才都看走眼了?”
沐柏延补充道:“何况举世皆知,卡索尔本就有着一半中陆人的血统,容貌不似一般的西域人,又有何奇怪?”
古月灵纱柳眉微挑,“我随侍殿□旁多年,莫非你们认为,你们这些连他的模样都未亲见过的人,会比我更熟悉殿下不成?”
“既然古月姑娘随侍他身边多年,自然比我们更加了解他的为人、也清楚他的整个计划。”张察冷着脸道,“也许是他的计划有变,古月姑娘如此聪慧之人,自然善解贵国国主心意,一心为他掩饰遮瞒,于是谎称方才现身者是另有其人了……说来,为主尽忠之心也不为过,然则欺骗盟友、背叛盟约,可就大大有违君主之道了。”
“哦?”古月灵纱怒极反笑起来,“既然你们对我彝国都无丝毫信任,这次会盟之事,我看就此作免也罢!那么,盟议既未落成,又何来背叛一说?”此刻她虽不解究竟发生了何事,业已能大略猜测出:定是这次会盟的三国中有哪一方冒充了卡索尔、以此离间彝国。她对于今次会盟之事本就不抱丝毫指望,此刻更是失望至了极处,也不再顾虑什么,索性摊牌发泄心中怨怒。
张察立时冷哼一声:“我早就看出彝国没有结盟之心——一个外邦小国,也想涉足中陆,当真是痴人说梦!”
古月灵纱愤然道:“既然你们都这般没有诚意,本姑娘权当白来一趟便是。告辞!”
她说罢收剑回鞘,转身正待离去之际,却听嘉仁突然出声劝道:“古月姑娘,有话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察拂袖欲走,“华襄国谎称拿到修罗令,欺瞒在先;彝国私下交易修罗令,不诚在后——如此盟友,我离国消受不起!”
古月灵纱闻言登时冷笑:“此次会盟,你我各自抱有什么目的,张大人心里想必清楚得很,此刻却还在我面前谈论诚意,当真是天方笑谈!”
沐柏延见他们执意要走,心知此次会盟之事已然告吹,不禁油然生起一股怒气,沉下脸道:“古月姑娘这番话说得倒是轻巧!方才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华襄国虽不敢自居大国,但毕竟是这次盟约的发起国,眼下还容不得你这妖女这般来去自如!”
古月灵纱霜着脸道:“我方才已解释过了——那人不是我们的国君,信与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
一语罢,她便再不愿多费唇舌,拂袖而去。
然而,才刚过了桥,便被八个从四面冲出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十来柄刀剑厉然出鞘,疾刺而来。
古月灵纱猛刹住脚步,拔剑出鞘,在刀剑绵密的包围圈内纵腾趋避,时而出招应敌。就听张察得意的大笑声从身后飘来,“若是让你这小妖女就这么安然回去了,我离国和华襄国的颜面何在!”
他话音未落,那袭黄衫之下,一丛剑光犹若长虹经天,瞬间直飚张察眉睫!
嘉仁见状面色微变,衣袖一抖,两泓绯光掠出,那对赤霞环已在他掌中。
“叮”——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中,古月灵纱手中长剑已被那对赤霞环生生格住。利器相撞的瞬间,半空中摩擦出几星金色的火花,炫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古月灵纱回眸瞥了他一眼,旋即微微冷笑:“怎么?莫非嘉仁殿下也有意问鼎中陆不成?”说话之际,她空出的左手已在衣袖下无声地捏起一个咒诀。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嘉仁容色稍缓,温声劝道:“古月姑娘,有话好说。”
“此次会盟之事,似乎是由嘉仁殿下与沐大人带头提出——莫非,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古月灵纱眼角掠过一丝尖锐的冷嘲,“我这小妖女死在这里是不打紧,就只怕我的国主卡索尔殿下盛怒之下,兵临锦西——待时,你们这帮老东西,可当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察却毫不受她威胁,苍老的声音里渗着寒气:“如此,便更加不能放你这丫头离开了!”
“让她走。”众人正自相持不下之际,却听嘉仁忽地幽幽开口。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他神色依旧漠然而平静:“无论是此番会盟、抑或卡索尔失诺之事,都与这位姑娘没有直接关系。想来,她也是被她主上所利用,与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既是如此,倒不如放她归国,也显得我们有容人之量。”
“还是嘉仁殿下目光深远。”古月灵纱微微讥嘲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再不看他身后的那二人,也不再出言挑衅,径自穿过那几个无措呆望着主人的黑衣杀手,身形如一阵风般,朝门外掠去。
“殿下,你这样做,只怕是放虎归山啊。”待那黄衣少女的身影消失于门后,沐柏延忍不住捋须低叹。
嘉仁却是淡然一笑,紫色双眸深处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手指轻叩着轮椅扳手,声音轻而缓,“我们一群男人,在这里欺负一个姑娘家,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反要令天下人取笑了。”
悬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径直疾奔出香山小筑后,古月灵纱才缓缓放松了紧握着剑柄、微渗汗水的手,深深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气。
夏日的微风挟来缕缕佛国的清香,闻之沁心怡脾,然而此刻古月灵纱心头却是繁乱芜杂。她眺望远空,翠眉微颦——
昨晚,她已与卡索尔私下会过面
72、十五风雨欲来。。。
,卡索尔已告诉过她,修罗令此时已在冷汐昀手上。
当她听闻这个消息时,也是暗自惊讶。
“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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