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三皇子,便是前三皇子蔺天谌。
当初蔺天谌逼宫失败,已经被定北王亲手夺了性命。他残留的党羽如今将曾经的小皇孙带去,其用意很值得深思。
弄清其中缘由后,繁盛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赶回宫中,将此事禀与蔺君泓。
其余三人则留下继续守着元槿。
元槿曾想这要不要尽快回宫。后考虑贺重凌之所以没有私下里见她或者蔺君泓,就是不愿让人瞧出异状来。故而她按捺住了所有心思,到了下午的时候依然按照原本的计划,和徐太后她们去往寺中各个殿宇。
烧完香后,元槿独自去见了方丈大师。
临走前,蔺君泓给了她一封短笺,说是有事要问方丈大师,让她帮忙传个话。
因此元槿便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将这短笺给拿了来。
方丈大师拆开后,三两眼看完,又合目沉吟半晌,最终说道:“一世安稳,顺遂无忧。”
元槿不明所以,但见屋里没有旁人,便问道:“方丈可是与我说的?”
方丈大师慢慢睁开眼,仔细打量着她,“女施主未曾看过这封信?你若是看了,便应知晓,这话我是在回答什么了。”
元槿笑道:“这短笺是阿泓让我交予大师的。既是如此,我断然没有中途去看的道理。”
方丈大师缓缓笑了,点了下头,对她说道:“蔺施主问我一个问题。一个他忧心的问题。我那话便是答了他的。”
说着,他对元槿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到元槿在旁边坐下了,方丈大师捋须笑道:“贫僧最近得了一些好茶。施主若是无事的话,不妨与我一同品一品。看看这些茶,到底当不当得起它的名号。”
元槿听他话中有话,自然没有拒绝,就笑着应了一声好。
蔺君澜一直想要寻机和徐太后说说话。无奈徐太后之前要么是在和高僧论佛经,要么就是在和元槿一起吃斋菜,而后又是去拜佛。她寻了许久,竟是一点空隙都找不到。
待到元槿去了方丈大师那里,徐太后总算是独自一人了,她便一脸愤懑的去找了徐太后。
看到徐太后,蔺君澜将今日元槿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然后拉着徐太后的手臂说道:“娘,你可得给我做主。你看那丫头,忒得不讲道理!”
她那愤愤不平的语气吵得徐太后脑仁生疼。
徐太后挥了挥手,与她说道:“有话好好说。别急。槿儿虽然性子不太好,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听了她这明显偏帮的话语,蔺君澜十分不解,狐疑的说道:“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她似的。”
“日久见人心。”徐太后慢慢转着手里的佛珠,“她虽然娇气了些,却还是比较乖巧的。”
蔺君澜再三打量着徐太后,发现她这是肺腑之言半点不作假,顿时急了,说道:“娘,你不是一直不喜欢那丫头吗?怎么现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徐太后打断了蔺君澜的话。
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心里仍然存有怨气,徐太后低低的叹了口气。
现如今这样,她也不想啊。
可是那丫头如今不光是她儿子的媳妇儿了,要不了多久,还要成为她宝贝孙子的娘亲。
这般状况下,她能怎样?
自家儿子已经和她不太亲近了。
如果乖孙子因了他娘而和她疏远,那情形……
光想想,就觉得心里发冷。
那可不成。
第127章 8新章
听了徐太后的喟叹声,蔺君澜依然不太放在心上。
徐太后对之前蔺君澜与杨可晴的相遇有所耳闻。她也知道,女儿和外孙女儿之间的隔阂。
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徐太后说道:“待到自己的孩子一日日与自己愈发不亲近起来,你后悔却也晚了。”
蔺君澜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后悔?莫不是她长大了,就能不认我这个生她养她的母亲了么!”
徐太后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还没开窍。这事儿哪里是认或者不认就能解决的?
看蔺君澜起身要走,徐太后就也没有多加拦阻。只唤了单嬷嬷来,吩咐道:“你去寺中的厨房看一看,问问那些师傅们这些斋菜是怎么做的,可有什么诀窍,怎的就那么好吃。”
单嬷嬷应了声是。
蔺君澜看徐太后吩咐的那么详细,可见是真心想要弄清楚个中缘由的,奇道:“娘你打算学了回去做?”
也不怪她好奇与多心。徐太后在宫里过了那么多年,御膳房里几个老御厨早就摸清了她爱吃的口味,她也爱吃他们做的东西。换一种未必就有那么喜欢。往常的时候在山明寺吃了那么多回,都没见徐太后对这里的斋菜抱有什么好奇心。如今斋菜味道不变,徐太后却突然做了这样的吩咐,当真有些蹊跷。
徐太后刚才和蔺君澜说了那么多她都不放在心上,这一次她也懒得多解释了,只道:“槿儿近日来胃口不好。刚才晌午的时候我看她斋菜倒是吃了不少,就想着问了来回去给她做。”
蔺君澜没料到徐太后居然关心元槿到了这个程度。刚才她吃的多吃的少太后许是都没有留意,没料到到了元槿那里后,竟然变成了万分的关注。
蔺君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娘你这样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孩子母亲?”
徐太后看她这样针对元槿,亦是有些厌烦,“是为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左右都是一家人了,计较那么多作甚?”
其实徐太后这般想的通,还有一个缘故。
先帝的时候,蔺君泓的时候,后宫妃嫔众多,勾心斗角不断。
偏偏到了蔺君泓这里,帝后二人一心一意,没有那么多糟心事。
先皇和蔺君淙的妃嫔们都已经去了通德寺,皇太后又已经出了事。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宫里的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
徐太后过的舒坦,不用再多想那么多的算计和衡量,长久下来,心境也宽广了些。
蔺君澜看着徐太后平和的面色,轻嗤道:“一家人。好似就只有我和你们不是一家人似的。”
“不是一家人,你当你还能好好活到现在?!”徐太后也火了,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当年的那些事情就罢了。且说说阿泓登基后。他那么果断的一个人,那么的护着槿儿,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他也只是将你一直关着而已,没动你性命。槿儿差点命都没了,你还想怎样!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再多亲情也消磨没了!”
“你当我想伤害邹元槿?”说到这个,蔺君澜的眼圈儿也有些发涩,“若不是为了可晴,我犯得着冒着阿泓生气的危险,来算计她吗?”
听了她这话,徐太后的脸色柔和了点。
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心里还是挂念着的。
沉吟半晌后,徐太后让人拿来了个手钏,“这样吧。你把这个拿去送给可晴,就说你给她准备的。那孩子是个心宽的。她看你惦记着她,自然就对你好了。”
这金手钏上嵌了珊瑚珠,漂亮又可爱,很适合那个年龄的小姑娘佩戴。
蔺君澜磨磨蹭蹭的将手钏拿了过来,低头不语。
徐太后有心让她自己想清楚,就出了门去看荷塘看花,没有再和蔺君澜待在一处。
不多久,蔺君澜出了院子。
她本要往杨可晴那里去。来回兜了好几圈后,终是脚下一转,去了元槿的院子。
元槿此时并不在屋内。
她正在方丈大师这里,与他一起品茗。
方丈大师喜欢的茶和元槿略有不同。
元槿喜欢口味清淡一些的,方丈大师这边的茶要浓郁一些。不过,初时泡的几杯是苦的,后面两倍却有些回甘。
元槿不由得多喝了几盏。
方丈大师笑了笑。待到元槿将要离去的时候,他拿出了两个开过光的玉坠赠与她。这玉坠通体润白通透,十分漂亮。
见元槿看的目不转睛,大师笑问道:“女施主准备将这两物如何用?”
元槿思量了下,说道:“打上络子做腰坠。一个保人平安,一个保人康健。”
她是想着,一个给蔺君泓,让他平平安安的。一个给蔺时谦,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方丈大师摇了摇头:“是送给你和他的。”说着,指了指元槿小腹。
元槿诧异。
因为经过这一会儿和方丈大师的相处后,她发现了大师的一个特点。说什么都是半拉,从来不点透点明。似是这样直截了当的连东西送给谁都特意说明,还真是难得。
方丈大师道了声佛号,“有人为你们二人担忧,牵挂不已。这坠子你们往后带着,应当能安了他的心。”
元槿有些了然,想必蔺君泓短笺上所说内容与她和孩子有关系。
她也不再追问,工整行了个礼,这便和大师道了别。
感念大师和蔺君泓的一片心意,元槿将这两个坠子好生搁了起来,放在怀中亲自收好。
她满怀欣喜的往回行去,还没到院子,便看到有小宫女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看到她后,小宫女欣喜不已,迎了过来,而后将蔺君澜在等她的事情说了。
元槿心下有了准备。待到进院子瞧见蔺君澜时,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相待。
两人本就不对付。每次见面,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元槿没打算请蔺君澜进屋。她可还记得这位不是个脾气好的,若是火气上来,少不得屋里要碎了什么物什。倒不如在院子里的好。就算蔺君澜去砸、去摔,这些石桌子石椅子也不怕。
“你来了。”没了长公主的封号,元槿对着蔺君澜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为好,就这样淡淡的说了一句。
蔺君澜和元槿也没什么话好说,就将手钏搁在桌上,往前推了推,而后低声说道::“对不住。上一次。”
虽然是干巴巴的一句,不过元槿终究是听明白了。
她甚是愕然。
蔺君澜竟然为了上次宴席上下药的事情而道歉?
元槿有些不敢置信,奇道:“你……在和我说?”
看到她那不相信的模样,蔺君澜冷哼一声,扬着下巴道:“不和你说那会是和谁说?”
第一次开口,是最艰难的。几句话下来,她到底是放松了许多,别开脸去,较为顺畅的说道:“那次我做的不妥。是我对不住你。”
元槿这便笑了。
蔺君澜半晌没听到她说话,只当她是还介意那事儿,不由得眼神发沉,暗暗讥讽地扯了下唇角。
她本也不是真心实意来道歉。不过是看徐太后把元槿夸得跟朵花似的,所以想试一试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
如今没听到元槿的回答,蔺君澜就抬起了头准备多说点什么驳她一驳。
哪知道一抬眼就看到眼前之人的笑容。
虽然很淡,很浅,但很真诚。
这对在宫中长大、看惯了勾心斗角的蔺君澜来说,心里还是有点触动的。毕竟她刚才暗自腹诽了许久,没料到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蔺君澜心里有些不自在,转身就要走。
元槿开口叫住了她。
蔺君澜停住步子,不耐烦的道:“又是怎么了?”
元槿被她这语气给气笑了,“我不过看你嘴唇发干,所以想请你喝杯茶而已。”
蔺君澜和元槿一直不对付,到了元槿这边的院子后,又是一副爱答不理趾高气昂的模样。元槿这边的人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见蔺君澜对皇后不敬,自然也懒得搭理她。坐了这许久,竟是连杯茶都没给她。
现在已经到了暑天。元槿瞧着她口唇发干,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缘由。若是平常,她也是懒得管蔺君澜的。不过如今蔺君澜主动送东西给她,当先低了头认错,她就也顾及对方了一下。
蔺君澜再看了元槿一眼,硬邦邦说了句“不必”,这便转身而去。
她既是想要离开,元槿就也没有多去理会,并不挽留。
毕竟蔺君澜只是轻飘飘说了句道歉的话,也不知她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单嬷嬷刚要将石桌上的手钏收起来,徐太后带着单嬷嬷来了元槿这里。
还没开口说起来意,徐太后一眼看到了那手钏,不禁问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元槿就细问缘由。
听了徐太后的话,元槿当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她哪里知道蔺君澜送她的东西竟是太后让蔺君澜给杨可晴的?
不过回想一下,蔺君澜确实道了歉,然后道歉的时候把东西放到她这里,并未说是送她的。
说不准是蔺君澜自己不好意思送给杨可晴,所以托她转交?
莫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回,竟以为东西是蔺君澜送给她的?
元槿也不知个中情由。想必问了蔺君澜也是白问。
左右得了蔺君澜的一句道歉更为重要些。这些首饰之类,她并不缺少。只是这东西事关徐太后和蔺君澜母女俩,元槿不打算自作主张处理此物,就问了徐太后的意思。
徐太后想了想,唤了单嬷嬷过来,让单嬷嬷把东西给杨可晴送去,又道:“只交给姚先生就好。说是可晴母亲送的。”
若是单嬷嬷亲自给杨可晴,杨可晴肯定要怀疑,为什么蔺君澜给她东西反倒是元槿的人送去的。若是姚先生转交,便没了这个顾虑。
单嬷嬷走后,元槿这便和徐太后说起了旁的。
不多时,有小沙弥来禀,说是邹家的少爷们来了。
元槿欣喜不已。本想亲自去迎,无奈身子发沉,着实不能随意乱走,只能耐着性子在院子里候着。
过了好半晌,依然没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元槿有些急了,不时的遣了人过去探问。
孟嬷嬷看她不住起身向外张望,有些着急,赶忙过去扶住了她,说道:“娘娘不要着急。若是舅爷看到娘娘这样子,反倒要担心起来。”
元槿笑道:“哪就那么娇气了?”不过,这焦急了好半晌,有些出汗。因为是在孕中,吃不得凉食和冰镇的食物,降暑只能靠着屋里的冰块。她生怕再热下去过了暑气影响到孩子,到底是耐着性子坐下了。
邹元钧进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元槿百无聊赖的模样。他也不让外头人通禀,大跨着步子进了屋。当头就要见礼,被元槿让孟嬷嬷一把扶住了。
“旁人也就罢了,哥哥也要与我客气么?”元槿笑问道。
邹元钧了解元槿的脾气,见她如此说,又看屋里除了元槿外,只孟嬷嬷连带着往日元槿身边的三个丫鬟,邹元钧就没太过拘礼,在离元槿几尺外的地方坐下了。
邹元钧来了后,这边倒是无甚太多相熟之人。所幸的是贺重凌也在,两人就摆起了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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