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爱- 第7部分

说完这话，他又被推搡了一把，却见他的小宁撇着脑袋看向一边，知道她是感动了。
年少时的承诺，往往许得太过轻易。一辈子，那是多么长的时间，想比说出口的那一秒钟，简直是太久太久了。
纪华宁告别了江远影回到家里，一家人连同林静蓝已经坐上餐桌了。最近小蓝的父母工作很忙，时常将他寄托在她家，对于每每突如其来的“食客”，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饭正吃着，纪如景忽然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今天的韭黄炒蛋怎么这么咸？”
江芸也不去尝，只是轻描淡写的：“哦，可能是盐放多了。”
纪如景又跟了句：“以后还是少放点吧，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江芸夹了一筷菜放入自己碗里，瞥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犯得着揪着不放嘛？”
纪如景没再说话，餐桌上死气沉沉。纪华宁忙起来给每个人都夹了一块肉，“今天的红烧肉做得真好吃，不愧是妈妈的水准！大家尝尝！”
江芸对她笑了笑，气氛却没什么改变。纪华宁瞪着林静蓝，连他都不领她的情，只知道一声不响地吃他自己的。
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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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忙碌的学业让纪华宁越来越瘦，齐眉的刘海下面只剩那灵气的大眼睛和巴掌大的瓜子脸了。对于升学，她成竹在胸，唯一让她忧心的是江远影，距离成了他们很明显的问题。虽然还在同一个学校，他却不能经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就连偶尔相遇说上几句，也总都是匆匆。难道爱情真的经不起距离的考验，哪怕只是换成了一墙之隔？
还有小怡。她和小怡之间隔了一个远影，她们便再也不是无话不谈的蔷薇与百合，只是两个挣扎在爱情和友情天平中失衡的青涩少女。现在她和远影有了距离，而小怡却依然和他同在一个班，她总有些隐隐的担忧。
纵然年轻，她也明白，爱情不是时刻紧盯在眼皮底下，就不会凋零的。爱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考验，抓紧不放，只会让它逃得更远。
可渐渐的，传言还是应验了她的担心。江远影和秦怡江在体育课上对打羽毛球；秦怡江经常带早点给江远影；“孤帆远影，清风怡江”的戏说；甚至是江远影在一次考试的时候将答案给秦怡江看而被老师当场捉到。这一切，远影从未对自己说过半个字，纪华宁都是从那些“要好”的朋友那里听来的。看着她们边传边笑的样子，她只觉面子一层层在往下掉。
放学了，她走到化学班的门口，他们还在上课。她定定地靠在走廊边上，看着玻璃窗内小怡和远影，她时不时向他请教几个问题，他便将自己的笔记递给她。
她对他的倾慕谁都看得出来，而他对她亦是友好和善，毕竟大家做了近三年的同窗好友。但这一切在纪华宁看来，总像是罐头变了味道，吃坏了哽在肚子里。待到他俩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江远影这才发现小宁静静地站在一边。秦怡江向他们道了声别就匆匆离开了，搁下了装着千言万语的纪华宁。
“等很久了吗？”江远影有些内疚地想替她提书包，她却将书包换了个手，轻轻嗯了一声。
江远影扑了个空，转而拉住了她的手。“抱歉，我不知道课会上得这么晚……小宁，下次再这样的话，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样等着太累了。”
她的驻足等待，只为了换取他们放学路上短暂的三十分钟，然而他却毫不领情，反而让她先回去！纪华宁心里不是滋味，想到远影和小怡有说有笑的样子，何曾将她这个女友放在心里，他压根没担心过她还在等他！
我先回去？你当然不着急，你身边还有一个小怡相伴，乐不思蜀吧？她心里恶毒地想着，这种夸大了的委屈和迁怒让她绷着脸，也让身旁的江远影不知所措。
年轻的男孩心智毕竟还未成熟，哪有女孩想得细腻。他只道是她等了那么久累了，自己却没有早点发现，所以她发点脾气也是应该。只不过，自己的学习也很忙，家人对他的期待很高，他必须考上最好的医大。他每天都先送她，再从反方向回家总要将近七点，这些她都知道。难道在这关键时刻，她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两人第一次默默无语地走到她家门口，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转身离开。他又何曾知道，小宁早已撞破秦怡江对他的告白，将这根刺扎在心头呢？
爱情，总是在太多说不出口的理由中一再被误解，从而一错再错，最终变成错过。





5－0＝？　Chapter　14　爱与前途
更新时间：20081216　21：25：05　本章字数：2608

Point：当男人还是男孩的时候，他的世界很小。所谓的前途与责任，还是只能肖想而触碰不到的东西。想得再美，也毕竟只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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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远影总觉得，最近的小宁变得有些奇怪。有时候她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教室，让他觉得欣喜；有时候真的在一起时，又有些不冷不热。在繁忙的学习中，不敏感的男生很快忽略掉了这些问题，将它们抛诸脑后。
纪华宁心中始终梗着远影和小怡的关系，还有他在学业中渐渐冷淡的自己。她偶尔会神经质地冲到他的教室，只为了看看他和小怡在做什么。有的时候，她无比厌倦这样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患得患失呢？
就在这样的疑虑中，两人的成绩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尤其是纪华宁，甚至一度跌到了十名开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恋，作为这对好学生唯一的污点，被曾眼开眼闭的老师认为是学习不好的理由，完全忘了曾对他们的默许纵容。她找两人分别谈了话，予以了前途之类的警告，仿佛保全了学校优秀的升学率那样松了口气。
这天快到纪华宁家门前时，气氛空前沉默。两人各怀年少的心事，在小世界中放大了的忧患，谁也开不了口。就在这时，一个端秀玲珑的身影缓缓从对面走来。纪华宁一看，林静蓝背着小书包，校服整齐，神态从容，目光正对上纪华宁和江远影。
如获大赦，纪华宁松了口气。“小蓝，你来了。”她向林静蓝走去，江远影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她向两人介绍了对方。一个是同学，一个是父母朋友的孩子。江远影对林静蓝笑了笑，林静蓝也点了点头。两人身高差了一大截，小蓝比大人还深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三人随便说了几句，纪华宁便对江远影道了别，然后拉着小蓝进了大楼。
江远影目送着他们，那个姓林的小男孩忽然回过头，明亮的大眼睛凌厉地盯着他，似乎有着警告的兴味，又好像想责备些什么。是幻觉吧，那样的小孩。江远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没有想到，回到家，一场空前的谈判正悄悄等着自己。老师和江母的交流中，透露了江远影早恋的事情。江母勃然大怒，儿子每天这么晚回家并不是在学校上课，而是在谈所谓恋爱！
但江家毕竟是有学问的人家，她知道硬是拆散年轻人，儿子将来必定会埋怨自己，所以她令有一番说词。待到江远影回来，她瞧着自己出落得愈发挺拔的儿子，像一颗明日之星，越看越满意。
江远影与母亲的交谈没有想象中的火药味。母亲没有强烈反对，只是对他说：“远影，你现在的心情我很明白。我们虽然年纪大了，有所谓的代沟了，但毕竟我们也是从年轻走向中年的，谁没有过那样的心动呢？”
“你很懂事，你知道为了把你培养成比爸爸妈妈更出色的医师，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眼看着你在重要关头要摔跤，我这个做妈的怎么忍心不拉你一把？你听妈一句，和那个女孩散了吧！莫说学业，单说家庭。远影，社会有多现实，你一旦走了上去就会明白。日后你成了著名医师，以你的品貌才华，娶那些院长、权威的女儿，还不是小菜一碟？她们肯定也都是才貌一流的，绝不会配不上你，你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你想想，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别说什么不能比，到那个时候，你的眼光肯定也会产生改变，因为你和她们才会有共同语言，才是处在同一世界的人。问问你的心，你现在女友到那个时候，还能和你心意相通吗？别怨妈啰唆，你是妈的一切，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啊。”
江远影始终沉默着，思考着。江母无疑是非常聪明的，她的话不尖不利，没有一句中伤侮辱了那个女孩，却无处不透露着一个母亲对儿子辛酸而周全的爱。在这样的劝慰面前，再刚毅的坚定也化成了绕指的柔情。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恰恰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别说以后，就连现在，他都开始不明白小宁，他心中那朵坚强洁白的茉莉，他已经有些看不清。当时纪华宁撩开的那层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静静回到了那里，隔开了他们的距离。
此时，他的世界还很小。父母，学业，再加上一个意识上是女友的女孩。社会与责任，前途与人生，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肖想而摸不到的东西，他还没有真正张开羽翼，飞出父母给予的一片天。父母的话对他来说，还是会和小时候一样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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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纪华宁和林静蓝吃了饭，两人便一头关进了她的小房间。小蓝静静地写完功课，却发现始终一声不响的纪华宁正在发呆。
他轻轻坐在她的床边。“你不开心吗？”
“没有。”她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听到他的话，倔强地撇过头去。
“华宁。”
她不说话。
“……是为了刚才那个人吧。”
她把头埋入了双臂之间，整个人缩成一团。
“记得前阵子，你说不知道以后做什么，我们一起考虑了好久。现在你这个样子是要放弃吗？你的理想。”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叔叔阿姨都看出你不开心了，拼命给你夹菜。他们这么关心你，别叫他们担心。”
“你不是向来很骄傲吗？你把什么放在眼里过？你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像是你……”他印象里的她，就是那个逞着奸笑，嚣张跋扈，坏点子一大堆的女孩，这才是她的本性。乖巧懦弱只是她的伪装，就像现在这样，他不喜欢的样子。
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头子一样。纪华宁被打散了的忧郁，败在小蓝平和的陈述下。一条一条，像家常便饭似的，被他如数家珍。
“你说的我都知道，烦死了。”她抬头，拿起身边的毛绒兔子砸他。
十三岁的小蓝微微侧过身子躲开，平静地眨了眨眼，“知道就不要让我们担心。比起成绩什么的，叔叔阿姨肯定更希望你开心点。”
纪华宁倒向一边，背对着他。许久，才闷闷地传来一声：
“嗯，我都知道。”
带着掩藏不住的鼻音。林静蓝觉得心潮湿了一块，默默垂下了眼睛。
纪华宁的心摇摇欲坠。她不曾想到，这样纯真的感情——也许它的初衷并不纯真，但她确实已经投入了进去，也会遭遇到危机四伏。现在，只肖一根导火索，侵入了的裂痕随时会将她的爱情炸成一片废墟。





5－0＝？　Chapter　15　爱的代价
更新时间：20081216　21：25：07　本章字数：2317

Point：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阻止另一个人的未来，也没有谁离开另一个人就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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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蓝的一席话，纪华宁稍微摆正了一些自己的位置，学习成绩又慢慢回升。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引爆她和江远影爱情危机的导火索，会出现得那么快，令人躲闪不及。
“你说，你和小怡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道听途说，这是她亲眼所见！在放学后的体育馆里，小怡坐在地上，江远影俯身亲吻她——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冰凉地沉了下去，直坠无底的深渊。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小怡推开远影，从她身边跑了出去，满面通红不敢看她一眼。
她一再忍让、甚至回避，就是不希望此刻她的刺耳的质问冲口而出！可她的心很痛，痛得几乎难以呼吸。她睁着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看着江远影，仿佛要从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你这是做什么？”江远影站起身，俊眉紧锁。“小怡刚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我只是帮她看下伤口而已。”他并不知道，从门口的角度看上去，他的动作容易让人误会，何况是心存疑虑的女友。
“看伤口？就算是这样，都放学了，你和她两个人呆在体育馆干吗？”
面对纪华宁的声声质问，江远影有些心虚。是小怡约他来的，说还有些话没有说清楚。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心软，一种男人的保护欲，让他无法伤害一个女友的死党，自己的同窗，一个爱慕自己很久的女孩。但若她真有什么肖想，他必然还是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他的底气又足起来：“我们只是来帮老师拿些东西。小宁，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想太多？我是你的男朋友，她是你的好朋友，你能不能不要想些无中生有的事？”
“可是你明知她喜欢你！”纪华宁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就算是她看错也好，她能感觉到，江远影和她，总像是不再心有灵犀了。她说的话让他反感，他的作为更让她寒心，争执也多了起来。
两年的时光，终将是一场空么？她懊丧地垂下脑袋，像一个战败的俘虏。
原来小宁早就知道了！江远影见她这样，不禁有些心痛。“是我的错，小宁，是我的错。”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前，“我应该避嫌的。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和小怡真的没什么，我……”
纪华宁抱住江远影大哭起来，啜泣声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回响着。江远影抚着她的背，一阵心酸。但谁也不知道，纪华宁哭的不是上一场误会，也不是这一番和好，她只是心里一阵阵地堵。她有一种即将失去的预感，从前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很快到了七月，经历了高考的洗礼，一群人终于走出了高中校园，仿若走出了人生所有的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