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又去商场添购了些生活用品，外加买了一大包零食，父子两这才驱车回家。
这是位于市中心公园附近的公寓楼，但是龙卓寒一向注重生活品质，要了附带花园和空中游泳池的顶楼。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市价比郊区的别墅有过之而无不及。
黎慕泽好奇的左瞧瞧右瞧瞧，暗自咂嘴，照老妈的话，这又是奢侈资本家的做派了。
龙卓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好笑的扯了扯他肉呼呼的脸颊，带他上了楼中楼，打开其中一间的房门，努了努嘴，“你的房间。”
灯亮时，黎慕泽露出了好久没表现过的呆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装修精致的淡蓝色房间，“我……我的房间？”
他没想过在从未来过的C城还有一间属于他的房间，真的是属于他的。桌子上摆的有他最喜欢的飞机模型，墙上有他的照片，各种各样的，从他还是四五岁的小毛孩到如今的小大人，最近的一张是年前他们一起打雪仗时的。
他难得又稚气了一把，兴奋的扑到床上滚了两圈，起来后星眸灿灿的说道，“我很喜欢。”
龙卓寒倚在门边，轻笑出声，“喜欢就好。洗洗先休息吧。”犹豫了片刻又道，“你妈妈那边……我来说。”
黎慕泽从床上滑下来，略微迟疑的说道，“我……我今天能不能跟你睡？”
龙卓寒怔了下，旋即说，“……好。”眸子里的温柔笑意，熟悉而久远。
小家伙兴冲冲的跑进浴室，龙卓寒渐渐敛起笑容，走到窗前，手机在掌中无意识的转着圈。
而位于B城的黎洛早就急疯了，中午趁空闲时间打电话到家，怎么都没人接，走之前交代黎慕泽到邻居王奶奶家吃饭的，结果王家说他根本没去。她顾不得正在谈的项目，匆匆赶回B城，几乎是发现家里也没有那个小身影就冲出去找跟黎慕泽要好的玩伴，还是未果。
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正坐在胡同口的小花园里，冷风呼呼的吹，脸上也冰凉冰凉的，抹了一把，才发现不知何时流出眼泪。她懊悔着不应该把慕泽一个人留在家。之前只是打电话试探了下慕泽有没有回S市，到现在还不敢跟老人们说孩子丢了。
看着屏幕上的一长串数字，心突然抽了一下。原来，自己不是忘了，只是把这些与他相关的过往埋在心的最角落，遥远的记忆几乎在看到这个号码后就翻涌而出，清晰的让她自己都惊讶。本来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不想接听的，行动快于思维，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手机已经放在耳边了。
“慕泽在我这儿。”龙卓寒知道她忧心，直接进入主题。
“……”黎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明显长舒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疲软下来，靠在椅背上，“他还好吗？”
“嗯，都好，你放心。据说今天是跟小淘家一起来C城的。”
听他这样说，黎洛这才彻底轻松起来，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相互质疑，他是怎么知道慕泽的？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父子早就见过面？
仿佛失语的人刚恢复说话功能，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洗好啦！”听筒里隐约传来黎慕泽略显稚气的声音。
“嗯，过来跟你妈妈讲讲话。”这句话明显是对黎慕泽说的。
接着便听到一阵轻响，电话已经转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了，黎先生忐忑的叫了声，“妈妈……”
“黎暴暴！你胆子见长啊！居然敢玩儿失踪？！”早上不过说了他几句，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额，不是失踪，真的，妈妈，我给你留信了，在相框下面压着。”好吧，那的确不是一个显眼的好位置，但总不能还没到机场就被抓回去吧。
电话那边的娘亲没说话，不过他仿佛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了，虽然相隔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抖了下，匆忙说道，“好了，妈妈，我好困，先去睡觉了。你别担心我，开学前我一定回去。”接着便把电话交给了比小孩子间闹矛盾还别扭的两个大人。
“慕泽这几天麻烦你了。如果影响到你们……呃，我会尽快接他回来——阿嚏！”黎洛尴尬的说完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裹紧衣服，起身往家里走。
龙卓寒却锁紧了眉。你们？她会在意？
“你多穿点，别感冒了。”似乎料到她想挂电话，他赶忙又叮嘱了一句，语气有些急。
“……谢谢！再见。”淡淡的疏离。
龙卓寒怔忡着收线，便看到黎慕泽坐在床弦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灵动光芒。
“不是困了吗？还不睡？”他挑眉。
“啧啧啧……这么好的机会……”黎先生摇摇头，一幅惋惜的样子。
“呵，你还嘲笑起我来了？！”龙卓寒笑，几步上前，挠着他的胳肢窝。
疯闹了会儿，黎慕泽或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便攀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龙卓寒轻抚着他的眉眼，透过这小小的人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身影。这联系着他俩的牵绊，只有看到他，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有些微的幸福感，淡淡的，真实的。
*
可能是因为潜在的兴奋，第二天黎慕泽难得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的拉开房门，打算先侦察一下附近的环境。要知道，一场战役前的准备工作对战争的成败有着莫大的影响。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宣布开战，就被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这让黎慕泽童鞋非常的恼火。
番外——天涯咫尺3
还在二楼的楼梯口，黎慕泽就听到门铃声响，管家李嫂则在另一边擦玻璃，正准备放下东西往门口赶。
“李妈妈我来吧。”黎慕泽非常殷勤的喊道，小身板极为灵活，不一会儿便奔到楼下。
在李嫂的印象中，大约小孩子都是喜欢抢着开门的，于是也不跟他争，笑着点头，径直去厨房准备茶水。
猫眼太高，黎慕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拉开门后，小脸立马从太阳花变成了霸王花，要多臭有多臭，堵在门口问道，“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邢莉愣住了，拿出手中的便签纸，仔细对了对门牌，这才提气反问，“你又是谁啊？我来找龙卓寒。”说着，便把挡住自己的小毛头拨开，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黎慕泽在她背后龇牙咧嘴的扮了个鬼脸，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抚着下巴猜测她的身份。从口音来判断，明显是根香蕉，难道是报纸上写的那位邢家未婚妻？这个猜测让他心中的危机指数顿时飙升了好几十个百分点。他可得帮自己的笨妈捍卫住魅力无敌的老爸啊。
邢莉也不客气，像进自己家一样，高傲而闲适的倚在沙发上，接过李嫂递过来的茶，问道，“龙呢？”
“先生还没起来，邢小姐请稍等。”李嫂恭敬的说道。邢莉去年也来过，小姐脾气很大，所以凡事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邢莉点点头，兀自端起杯子浅啜。可是，总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她回过头，身后除了刚才那个小毛孩，并没有别人，而孩子的眼神此时并看不出什么异常。想到能在龙家出现的孩子，总归跟龙卓寒有些关系的。她招了招手，打算跟这孩子套套近乎。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在D&L工作？”
黎慕泽微微皱了下眉，最讨厌别人叫他小朋友了，这个女人除了是母亲的情敌外，还犯了他的忌讳，“我叫黎慕泽，我爸爸的确在D&L工作。”
很好，不姓龙，那应该是龙的下属或朋友的孩子喽。邢莉和颜悦色了点，打开包，翻出刚才在楼下买的巧克力，递了过去。
“妖孽阿姨你又是谁？”黎慕泽一脸天真的问道，并没有接那块象征友谊的巧克力。
邢莉眼角抽了抽，妖孽？是了，这家伙一开始可就是怎么称呼的，但她也懒得跟他计较，至少在她的观念里，妖孽跟妖娆没差到哪去，“我是邢莉，唔，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就快是了。
“是吗？抱歉，这房子，我目前没有转让的打算。”清冷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来，穿着浅灰色休闲毛衣的男人优雅的朝他们走来。
“爸爸——”黎慕泽赶紧起身，扑向男人。
龙卓寒怔了下，几秒钟后才伸手将小家伙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这是黎慕泽第一次叫他“爸爸”，最初，他一直叫他叔叔，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连叔叔都不叫了，但是行为上却比以前更亲昵了几分，所以他也没在意。
沙发上的那个女人却瞬间呆若木鸡，好半晌没有恢复过来。
直到龙卓寒抱着黎慕泽走了过来，吩咐李嫂准备开饭，她才保持着呆模样问道，“龙……龙你什么时候收养了个孩子？”这是最后一丝侥幸。
“亲生的，如假包换！”黎慕泽吧唧一声，在龙卓寒脸上亲了一下，对那只打算勾引他老爸的妖孽挑衅道。龙卓寒没有否认，他很高兴。毕竟之前只是猜测，一没向老妈求证，二没向这位疑似老爸确认。现在好啦，“他”的反应直接证明了他直觉的精确性。
“什么？！！”邢莉快发飙了，“你怎么能瞒着我？”
龙卓寒把儿子放在椅子上，冲那个叫嚣的女人冷笑道，“我需要提前通知你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邢家呢，你这置邢家于何地？就算是邢云也不会接受的。”邢莉虽说正处于炸毛状态，但似乎还是比较忌惮龙卓寒的，隔着几步距离。
黎慕泽大眼睛眨啊眨，一边盯着这个女人制造的闹剧，一边两不误的将豆包往嘴里塞。不过脑袋却迷糊了，邢云又是谁？难道搞错对手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如果你没吃饭的话，我不介意你跟我们父子一起分享这顿早餐。”龙卓寒显然不想多谈，这一会儿时间，剥了颗卤蛋，递到黎慕泽面前。
邢莉哪里吃得下去，气得一句话不说，就往门口走。
“妖孽阿姨——”正在吃饭的黎慕泽抽空叫了句。
下意识的，邢莉脚步顿了顿，她不承认自己其实等着他的挽留，即使是迫于这个孩子的意愿。
“呃，我想说，你的行李箱落下了。”黎慕泽指了指角落里立着的精美箱包。
邢莉一腔热情再度被浇熄，冷哼了一声，提起箱子旋风似的奔出门，只余“碰”的摔门声在客厅回响。
两父子对视了一眼，“没事，摔坏让她赔。”龙卓寒摸摸儿子的脑袋，继续吃饭，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吃过早饭，龙卓寒在书房整理东西，打算一会儿去公司。黎慕泽嚷着也要跟去，装模作样的也跑去房间收拾自己的小书包。
所谓的收拾，也就是把里面的帽子围巾拿出来，替换成书架上自家老爸早就准备好的漫画书。这算不上大工程，所以黎慕泽童鞋没多久就搞定了，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重新思索刚才的敌情，他托着腮坐在床沿，越想越有问题。
自己是因为前些日子看到报纸上老爸和别个女人的订婚新闻，外加上老妈的反常，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大条，决定跟老妈制造点小摩擦趁机顺理成章的来到C城，好打入敌人内部。但是，老妈也不能闷闷的待在B城不动弹啊。敌不动，我不动。现在，貌似敌人都打到自家门口了，再不动就彻底失守了。
想到这里，他抓起电话，接通了老妈的手机，开口就是，“妈妈！爸爸快被妖孽抓走了，人家今天早上都上门来了。”
“……”
彼端一点反应都没有，黎慕泽童鞋又确定了一下线路，这才问道，“喂？妈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喂？喂？”
“谁跟你说他是你爸的？”黎洛反问，声音清冷不以为然。
“没人说啊，不过我早就知道了。这种事能赖得掉吗？”想不通自家老妈居然到现在还想瞒他，从年前那次墨玉兔子事件来看，她也不像是毫不在乎嘛。呃，不过貌似他刚才那句话的重点不是这个，“妈妈，我是说，妖孽，明显不友善的妖孽——”
“好了，你这几天别捣乱，坏人家姻缘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情。我有空就去接你，要不你就先去铃铛阿姨那边住。”
黎慕泽想哭，自己明明是来下狠药的，可是，是老妈太淡定，还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楚？为什么是这种反应？记得当初偷窥到老妈看那则新闻的反应，跟现在完全不同啊。
“哦……好。”他有气无力的挂掉电话，自己老爸不争气，追求力度不够，怎么老妈也是这样软绵绵的。照这样下去，他还得当多久单亲家庭小孩啊。不行，斩妖除魔的任务，总得有个人来承担，那就让他来好了。
“笃笃笃”，他抬头一看，老爸正倚在门口，轻叩门扉，笑着说道，“收拾好了吗？”
“嗯嗯。”他哧溜一声从床上滑下来，振奋起精神，一切从长计议，前景也不是不好，至少老爸看起来并没有叛变的迹象。
到了公司，正好是上班高峰，D&L大楼人来人往，看到龙卓寒牵着的小屁孩后，无不瞪大了眼珠。这是自家总裁吗？这是几年来生人勿近不苟言笑的大Boss？虽然依旧冷冷的，但是脸上的线条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大家莫不在想，看来春天真的不远了。
黎慕泽不知道多乖巧，小脸灿烂极了，遇到昨天在大厅给他放行的前台小姐，还甜甜的叫了声，“姐姐好。”
听得前台小姐心花怒放，为了昨天自己那个不符合公司规则的放行举动庆幸不已。
他这么一来，长久笼罩在D&L上空的阴云似乎朝夕间散去好多，氛围相当的和谐。
整个上午，龙卓寒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黎慕泽则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小人书，茶几上还有秘书阿姨给准备的饼干和饮料，惬意而悠闲。
龙卓寒心情也不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扫两眼小家伙的举动。
然而，黎慕泽的好心情在龙卓寒打了个电话后终结了，取而代之的是纠结。其实电话内容非常的简单，但是对于黎慕泽小朋友，这其中却隐含着重要的信息，而且是对他不利的负面信息。
龙卓寒只说了一句，“邢云？把上次跟凯丰的策划书整理一下送过来。”
“邢云”二字像是超强力吸盘，将黎慕泽沉浸在小人书世界的注意力全部勾回现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妖孽阿姨早上可是提到过这个名字了，而且，照她的说法，他们的父子关系应该会对这位邢云阿姨的心湖造成强烈的冲击波。
想到早上在门口时，那位高贵冷艳的邢秘书善意的微笑，再看看面前这一桌极合胃口的茶点，黎慕泽打了个寒颤。
番外——天涯咫尺4
“爸爸，我出去一下。”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黎慕泽收起书本，决定再次去侦察一下。
“嗯，别出大楼。”龙卓寒抬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