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石壁上油灯的烛火灭了一下又迅速燃起，一眨眼的功夫看守的衙役全都倒在了地上，杨牧眼里流露出喜悦，“来了。”
齐林也随着杨牧站起来，看着上方，房梁上跳下一名黑衣人。
“辛苦你了。”黑衣人开口。
这个人……齐林皱眉，他一直呆在杨牧身边，从没见过这个人，哼，齐木太小看杨牧了。
杨牧点点头，问，“大人准备好了？”
黑衣人斜眼看了一下一旁的齐林，语气戏谑说道，“他……就是那个人？”
杨牧笑，“走吧。”
“等一下。”齐林拉住杨牧的手腕，“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还有……”齐林脸上犹豫，“你究竟是谁？”
杨牧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齐林，“我只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想的什么？”
齐林松开手，眼神坚定，“我要展凝。”
“哪怕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很好，那就走吧。”
齐林走出两步，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关过自己的牢房，握紧手中的发带，毫不犹豫走出去。
跟着黑衣人来到郊外土房内，黑衣人指指桌上放着的包裹，“先把衣服换了。”
杨牧和齐林拿着衣服走进隔间。
白玉堂在街道上逛着，眼睛也在搜索那熟悉的蓝色身影。以前白玉堂闹脾气躲起来时，展昭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现在，白玉堂发觉找人其实是件很难的事情。站在街道中央，白玉堂表情茫然盯着地面。
一双蓝靴映入眼帘，白玉堂先是一愣，慢慢抬起头，视线缓缓向上移动。
展凝坏笑问，“你在找我？”
白玉堂闭眼哼笑声，“没，只是刚掉了一文钱，我在看它究竟会滚到哪里去？”
“是么？”展凝侧身，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文钱放到白玉堂眼前，“没想到这文钱是你这只耗子的，我还以为自己赚到了。呼……真不走运。”
白玉堂抢过展凝手上的铜板，放入怀中的锦囊里，满意点头，“嗯，原物归还。”
“我这个平民老百姓的一文钱你不是都要贪吧？”展凝看着他。
白玉堂转身，“走吧，包大人要升堂了。”
展凝没动，双手抱臂，有些严肃的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在白玉堂回头看他跟没跟上来，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小跑着走到白玉堂身旁，说，“把芸生过继给我当儿子吧？”
白玉堂脸色一黑，“你打主意打到我侄子身上了？”
“那……”展凝视线移开看向别处，“拿巨阙来换？”
还在想这件事，白玉堂惋惜道，“好吧，我只能舍掉侄子了。”
“他可是你侄子。”展凝瞥了他一眼。
白玉堂小声嘀咕道，“就是要让他在你身边……”
展凝没听到这句话，“什么？”
“芸生在哪？”白玉堂问。
“不知道啊……”展凝摊手，一副想知道拿东西来换的表情。
白玉堂闭眼耸肩，白芸生肯定在安全的地方，就算被卖了也有展凝这个幕后大老板在。
换好衣服的两人在黑衣人面前坐下，“还是按计划？”黑衣人问杨牧。
杨牧放下茶杯，抬眼看着齐林，“是啊，是该把真相告诉你了。”
齐林看着他眨眨眼睛，不说话。
“你的命运就是如此。”杨牧仍不温不火的说。
齐林一拳捶在桌面上，目光锐利盯着杨牧，“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杨牧握住齐林的手，齐林想挣开，随后杨牧说的一句话让齐林停止了动作，“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么？”
齐林怔住。
杨牧无奈，看着齐林的眼睛，“我才是齐木。”
齐林震惊，黑衣人眼底也显露出一丝惊讶。
杨牧松开手，看着茶杯，“在与你团聚之前，上天竟然让我遇到了赵牧……”
“你俩终于回来了？”不知从哪跑来到展凝和白玉堂身前的公孙策说道。
“不是要升堂么？你怎么在这里。”
公孙策回道，“智化回来了，给皇上看了一样什么后，皇上就决定先单独审问齐木。对了，青州王也来了。”
“赵怡？”白玉堂皱眉。
“走吧。”
展凝指弯处摩挲着嘴唇，眼神漠然看着通往前厅的方向。
来到前厅，赵怡和齐木一同看了展凝一眼，两人脸色各异。
“不用行礼了。”赵祯一摆手。
展凝他们三人站在赵琦身后。
包拯看了赵祯一眼，在得到答复后，道，“张龙。”
“是，大人。”张龙走到赵怡跟前，递上手中的卷轴，“请王爷和丞相过目。”
齐木接过放置一旁，并未打开，“把你们查到的都说出来吧。”
“大胆，齐木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庞吉插嘴。
赵祯抬手，示意庞吉别动怒，随他去，“包卿。”
“是。”包拯点头，说，“不知丞相可知十年前郝洲村落的那场大火？”
齐木抬眼看包拯，“继续说。”
“那场大火让村子里的人无一幸免，据当时记载是山贼洗劫造成的……”
“哼……”听到这齐木冷哼。“山贼洗劫……朝廷的屠杀却嫁祸给山贼，当时要不是我与齐木相约去山中比试，我跟他或许就逃不过这一劫。”
“牧儿……”赵怡企图阻止他。
“父王……”齐木转头看向赵祯，“我本名赵牧，与齐木对调了身份，是……”
“青州王赵怡王爷的私生子。”包拯看了一眼赵怡说道。
“呵……”赵牧一点也不惊讶，“不愧是包大人。”
不顾旁人，赵牧自顾自的说着，他那段悲伤并快乐的日子，赵牧自出生到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年赵牧的母亲霞茗和赵怡相识，不久便怀有身孕，在离别前，赵怡许诺一定会回来。一直等到赵牧出生，霞茗都没等到赵怡。虽然没有父亲，赵牧这十五年来却过得很幸福。出事那天，赵牧与齐木去相约去林中比试身手，等两人归来时，看到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一幕。火光冲天，半个村子都烧毁了，地上全部都是老百姓的尸体，而做这一切的却是本应保护他们的宋朝兵队。害怕的动不了，两人只能躲在林中眼睁睁看着。然后……
说到这，众人脸上都显现出一丝同情。
赵牧面无表情的看着赵祯，“宋真宗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我的存在，怕日后我会威胁到他儿子，宁可灭掉整个村落。哼……还真是彻底。”
包拯张张嘴，无法反驳，仅为了赵牧一人，那些无辜死掉的百姓，他们的冤要到哪里去申诉。
皇者就是靠无数的杀戮得来的。
“原来是这样。”黑衣人摸着下巴，视线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齐林。黑衣人手指轻轻敲着木桌，“你打算怎么办？”
齐林抬头打断了刚要说话的齐木，“我要一个人对付展凝，你们其余的事我不会插手。”
齐木看着齐林眼中没有一丝疑惑，笑道，“可以。”又转头对着黑衣人说道，“把展凝引开，我们的计划就能够成功一半。”
齐林拿好自己的武器，起身离开了土房。
齐林离开后，齐木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你不担心？”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黑衣人问齐木。
齐木笑了一下，说得模拟两可，“到时包拯他们将收到一份大礼。”
☆、章三十二 死亡
厅中一时间气氛凝重，包拯摸着胡须沉思，庞吉看看包拯和赵祯，又看看坐在身旁的赵琦和身后站着的展凝。
赵祯揉着太阳穴，“带他们去客房，严加看管。”
“是。”藏在暗处的影卫将赵怡他们押走。
赵祯起身，“包卿，这案子推后两日再审吧。”
“微臣遵命。”包拯起身送赵祯出去。
展凝按着椅背，一翻身翻到前面，坐下，手肘碰碰赵琦的小手臂，“九王爷，有什么感想？”
“照现在的证据看来，策划这一切的好像并不是我。”赵琦瞥了展凝一眼，笑道，“当日你信誓旦旦指证我不是挺肯定的么？”
展凝撑着下巴摇摇头，语气也有些低落，“这正是我失算的地方，早知道当初就换个人告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证明了你的清白。”
“什么？！”众人吃惊。
柳青更是走到展凝身旁，拉着展凝的手腕无奈道，“凝凝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展凝笑笑。
“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庞吉看着众人，问身旁的九王爷，“王爷，打算怎么办？”
见赵琦没接话，沈仲元开口，“一件案子，竟然有两个皇家之子牵扯其中……”
张龙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道，“王爷，齐木和齐林逃狱了。”
“什么？”赵琦猛的站起身，皱着眉头说。
“大人请你过去。”张龙抱拳。
赵琦看了一眼身后面无表情的展凝，随张龙去了，众人也都跟了过去。
庞吉摸摸胡子，来到展凝身边，“展少侠的顾虑看来是对的。”
展凝闭上眼睛，“太师不过去？”
庞吉摇摇头走开。
展凝出了前厅朝公堂的位置看去，愣了几秒往那里走去。
牢房地上躺着几名衙役，公孙策正在为他们治疗，包拯在问另一位伤势较轻，已经清醒的衙役。
“怎么回事？”来到牢房的赵琦问公孙策。
公孙策正为倒在地上的青年施针止血，没看赵琦，“没伤到要害，失血过多。”
柳青和庞昱也都帮忙扶起地上的衙役。
“大人……”沈仲元准备开口。
包拯一抬手阻止了他，表情凝重的看着前方。
站在牢房门口的白玉堂时不时回头看身后，展凝怎么还没跟过来。
后面的庞吉看到他这样子，忍笑，“展凝的话我刚刚好像看到他去公堂了。”
公堂？白玉堂皱眉，向牢房里面看了一眼，对庞吉行了个礼，走向公堂。
展凝站在公堂中央，看着前方三口铡刀，眼底流露出丝丝悲伤。上了台阶，在龙头铡面前停下，伸手抚摸着龙齿，深深叹了口气。
被正赶过来的白玉堂看到了这一幕，“你在做什么？”白玉堂问。
展凝苦笑了一下，身子斜靠半坐在龙头铡刀上，注视着白玉堂的眼睛，“跟了包大人这么久，你……有没有亲手用这口铡刀杀过人？”
“为什么这么问？”手搭上龙头，白玉堂靠近展凝。
展凝垂下眼帘，抬眼看着公堂门外的石壁，对白玉堂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我想要某个人用龙头铡杀掉一个人。”
白玉堂有些意外，看向展凝的双眼溢满了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情。
“那就得看那个人有没有使用铡刀的资格？”赵祯从后堂走了出来。
“参见皇上。”白玉堂向赵祯简略的行礼。
展凝侧过身看赵祯。
赵祯失笑，“怎么？见着我连最基本的礼仪也不做。”
“这里可是开封府的公堂上，包大人不是总强调公堂之上人人平等么？”展凝双手搭在龙头上，“再者，我可是江湖中人。”
赵祯用扇子挡住微翘的嘴角，沉默了几秒，开口问，“为什么要管这事？”
赵祯的问题显然在展凝的意料之外，他可不认为赵祯是个多事之人。一支飞镖绑着白纸插在了他们三人身后的柱子上，展凝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白玉堂飞身追了出去，展凝则站在赵祯身前留意周围。
一刻钟之后，白玉堂从屋檐上跃下来，“跑了。”
展凝拔下飞镖，看了一下纸张上的内容微微皱眉。
“什么内容？”白玉堂走上前正要拿过来看。
展凝忙将纸张紧紧的握在手心，摆摆另一只手，“没事，只是江湖上的朋友而已。对了，我去包大人那里看看需不需要帮忙。”说完，赶紧跑开了。
白玉堂脸上有些生气，紧握了一下拳头，不理会身后的赵祯也随展凝而去。
赵祯好笑的看着离去的二人。
夜间，展凝换好夜行衣，从窗户跃上房顶，蹲在屋顶扫视院子周围一圈，确定没有异样，施展轻功离去。
不久之后，白玉堂也从屋内出来，朝着展凝的方向追去。
在丞相府白玉堂停了下来，握着把短匕的手从身后穿出横靠在他的颈边，响起有些无奈的声音，“要是我真下手怎么办？”
“带着我瞎转了那么久，我不认为你就是为了杀我？”白玉堂转身，冷眼看着黑衣人。
展凝收好匕首，扯下蒙脸巾，就地坐了下来，嘀咕道，“大半夜出来瞎晃，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白玉堂也坐了下来。
“你以前就是这么难缠的么？”展凝问身边的白玉堂。
白玉堂头朝着展凝的方向双手枕着头躺了下来，眼睛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展凝。
被他那样的视线盯着，展凝有些心惊，用手盖住白玉堂的眼睛，难怪那些女子男子都被你这双眼睛勾去了魂，心里又有些不满，全天下又不是你锦毛鼠白玉堂长得俊美无双，就只有你这双眼睛会勾人啊。
白玉堂没有拿开展凝的手，眼睛不停的眨动着，略长的睫毛时不时会扫到展凝的手心，痒痒的。这家伙的眼睫毛很长啊。
远处传来动静，白玉堂瞬间起身拉着展凝的手隐没到了暗处，两人探出头来看着夜幕下的街道。暗巷中走出两个黑衣人，他们交谈了一会，施展轻功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去。
展凝看着白玉堂用手指指朝城外而去的黑衣人，意思是由他去跟踪。白玉堂点点头，揽过展凝的肩，在他耳边低语，“小心。”
展凝瞪了他一眼，把蒙脸巾替白玉堂绑上，遮住你那让人嫉妒的脸。起身，走了。
白玉堂还是没有扯下蒙脸巾，也追着另外一个黑衣人的方向。
在屋顶上跟踪很容易就会暴露，这对白玉堂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扫视身后。白玉堂忙趴在黑衣人视线看不到的另一面屋顶上，听到黑衣人下落的声音，白玉堂抬头看了一下方位，过了一会，也朝那个方向跟去。眼看着黑衣人从高高的白墙翻进，白玉堂则明目张胆的坐在墙上看着院子中的情景。
黑衣人刚下落到院中便被人踹翻在地，等他爬起来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