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
白一寒阻之不及，满脸惊恐：“二殿下——”
波特曼却不管不顾，并不抬头去看他，弯下膝盖，对着白一寒宛如守护着他的骑士一般单膝跪了下来，徒自抓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以低沉的音调向对方吐出了沿袭皇室传统最古老的爱语：“——愿为你献上吾之心脏。”
“——愿将吾之性命荣辱尽数交之你手，永不离弃，永不背叛，永不伤害。”
伴随着波特曼逐字逐句的出口——
代表着婚契约束力最强契约之链很快如同精神线般自波特曼心口流血的地方蔓延出来，缠绕上了白一寒被他握住的手腕上，自此他将心脏和控制住自己的权力交付于他。
任他主宰自己的性命荣辱。
如有背弃，除非人契约之链将自己的心脏拽出胸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呆愣愣地望着眼前将两人放大无数倍的三维投影。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白一寒仿佛也被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契约之力的神圣银光混合着红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法庭。
还有，后半句的——
属于omega的契约之语不曾被说出。“——愿为你献上我之臂膀。”
“——愿将我之身躯情感尽数奉献于你，永不离弃，永不背叛，永不伤害”仅待白一寒划破手腕说出这后半句誓词，便可宣告他们之间婚姻关系的落实。
波特曼似乎是因为有点紧张，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胸口的鲜血还在不住地往外渗，他充满希翼地看着白一寒，抓着对方的手有些颤抖。
白一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微动了动喉结。
许久，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他不能也不想去害波特曼，波特曼是皇子，有温斯顿大帝和凯特军团狂狮军团在，这件事很快就会因为他的皇族身份和身负的功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逐渐淡去被人遗忘。
波特曼仍会是那个不可一世，嚣张跋扈有‘特赦’傍身的二殿下。
但倘若——
他和自己结婚的话，事情就又会不一样了。
这个丑闻将会伴随波特曼一生的，只要自己和他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就会有人不断提起想起这件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是白一寒不愿意看到的。
波特曼瞬间顿觉万念俱灰是什么念头。
现场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样纠结，谁能想到更万念俱灰的还在后头。就当此时，白一寒却忽然一下子冲出了被审判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了波特曼停在场上的亚巴顿，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驾驶着那台火红的机甲冲天而起。
他知道——
该怎么在不损毁机甲的情况下，驾驶着机甲去自杀。看着周身火红的机甲冲上天际的那一刻，波特曼连心跳都几欲骤停。
☆、第101章
波特曼一出现，顾衍就匆匆离开了现场。
刚登上自己的飞行器，他就接到了欧文发来的关于白一寒此次事件的调查报告，只飞速扫过一眼，顾衍便再也看不下去。
种种结论都指向——
这件事虽然有偶然的成分在里面，但却决计少不了皇太子在里头的推波助澜。
匆忙赶回家里，顾衍直奔书房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有一肚子的责问愤慨要发泄，但真当他见到布鲁斯的时候。
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
“回来了？”布鲁斯正施施然的坐在书房里逗弄着小库斯，一见顾衍进门当即低头看了眼腕间手表，含笑抬首：“不错，你比我想得还要早上二十分钟。”
顾衍一动不动。
小库斯现在已经满地爬着站起来撑墙走几步了，一见顾衍进门，当即兴奋地就要往他那边去，奶声奶气的断断续续叫着：“爸爸~爸爸~~”
以往看到孩子这样。
顾衍肯定都是要过去抱他的，但今天他却一点心情也没有。
“。。。。。。走吧，我请你去吃下午茶。”布鲁斯当即将怀中的小库斯递到了保姆手中，抬步走到顾衍身边，揽住他的肩，就要带他出门。
可顾衍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布鲁斯微微变了变脸色，其实他内心很紧张：“怎么了？”
“我想回顾家住几天，陪陪我爸爸。。。。。。”顾衍一动不动，杵在原地眼神放空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布鲁斯百依百顺：“可以，我陪你一起回去。”
“正好，我也许久没见爸爸了，我们还可以把库斯一起带回去，想住多久都行——”自知做错了事，又伏低做小道。
顾衍拒绝：“我想一个人回去。”
“怎么？生气了。。。。。。怪我提前没有给你说一声，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布鲁斯怕他将不满积压在心底，连忙手足无措的解释。
他本想骗顾衍。
但又不敢。
顾衍垂眸道：“够了，殿下，您不需要跟我解释，也没有义务跟我解释。。。。。。”
“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白一寒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我不应该这么做。”他越是这样，布鲁斯越是慌张：“但我向你保证，我是在确保他不会真的有事的前提下，才决定这么做。。。。。就算真的遮不过去，我也会从中活动把他捞出来，不会让他真的坐牢的。。。。”
他怎么会可能会让顾衍恨他？
布鲁斯的算盘向来都是打得满满的，就是波特曼不出现，他最终也会以白一寒并未真正对军队造成影响为由，夸大表彰白一寒的功勋为他减刑，再申请假释的。。。。。。
科技日新月异，文明又在进步。
许多法律法规都是面临整改，修善的，在这个注重人权的年代，帝国又怎么可能真的像原始时期一样判处一个omega沦为军。妓，侮辱他的人格呢？之所以这条法律没被整改，不过是多年以来都没有一个omega会真的这么做，起威慑作用罢了。就算法庭想判，闹大了，人民群众也是会起争端，认为他们不尊重人权的。。。。。。
布鲁斯早已做好了波特曼不接招，该怎么从中运动的准备。
也考虑过和顾衍商量。
但是——
话到嘴边，他却又真的说不出开口。他并没有掩盖自己从中参了一脚的事实，也知道顾衍迟早会知道，只等他来查来问。
顾衍打断他：“的确，你从一开始矛头对准的就是二殿下，而不是一寒。”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父皇一直想把他往那个位子上推，江山美人，我给了他机会自己选择。。。。。”布鲁斯深吸了口气道：“和我物竞天择一斗到底，还是要omega的心，他总是要选一个。”
“我给了他机会，选最想要的——”
顾衍缄默不语。
布鲁斯自背后环抱住顾衍，幽幽叹道：“打小他就是父皇最宠爱的那一个，为了他，我亲爱的父皇不止一次想将我置之死地，总不能什么都是他的吧？”
“的确。”顾衍应声。
“况且，说不定他还得谢我给了他那样一个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再继续，耗下去的话，他说不定自己也会很辛苦。。。。。。”布鲁斯目光微沉，拼了命的给自己找理由：“我想，你也应该是希望看到他们终成眷属，而非继续互相折磨的。”
他天生凉薄冷血。
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不能忍受自己和顾衍站到对立面，才拼命解释。
“你说得都没错，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错。。。。。。因为，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顾衍挣开布鲁斯环着自己的手，语调平静道。
布鲁斯放松一点，正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很——”
“如果你是二殿下的话，选我还是选继位的可能性？”顾衍骤然打断他，头脑一热徒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他羡慕白一寒。
至少，有一个人。
愿意这么爱他。
他曾经也有，只是现在他却不敢肯定。
布鲁斯想也不想：“我当然——”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刚才是我头晕问错话了。。。。。。得不到印证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希望你可以理解我。”顾衍摇了摇头，扶额。
布鲁斯皱眉。
顾衍却并不理他，径直朝门外走去。
他也是天性凉薄之人，从道德和三观上来说，他丝毫不觉得布鲁斯这种趁人之危的行径有什么问题。。。。。。但白一寒，毕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顾衍找不到立场责问布鲁斯，因为，他曾经也隐瞒过布鲁斯一些事，但白一寒的事，他却很难释怀。
或许，懂得了感情的人就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忧虑。
顾衍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萧索，布鲁斯可以为了权势这样利用别人的感情让别人入套，那么有一天会不会也为了权势放弃自己呢？他对自己现在所表现出的感情，究竟是真的，还是为势所迫演出来的呢？顾衍无从得知。
只悲哀于自己的转变。
从前，他从不会在意这些无聊的东西，他变得实在太不像他自己了。
“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对白一寒旧情未了。。。。。。所以，才这么在意我利用他，间接促成他和波特曼在一起？”患得患失的俨然不只顾衍一人，布鲁斯三步并作两步，一把上前拉住顾衍的胳膊，就不让他出门。
顾衍一把挣脱他：“随你怎么想。”
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顾衍——”
布鲁斯心如刀绞，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抬脚就要去追他。却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脑海当中诸多画面飞驰而过，好不容易站稳了，扶额，却又脚下一个踉跄。当即给照顾库斯的保姆吓得不轻，放下手中的孩子，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他：“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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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刚出门没多久，就接到了白一寒在庭上拒绝波特曼求婚，当场借机驾驶机甲自杀未遂送到医院抢救的消息。当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爬起来，还没回顾家就先一步到了医院。
透过窗户看到白一寒安安静静睡着。
不像有事的样子，顾衍才稍稍松下了一口气，倘若白一寒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波特曼正靠在病房外的墙上靠着，再不复往日的桀骜，样子特别颓废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俨然折腾得不轻，见顾衍来了当即道：“他没事，医生说待会就会醒，你去看看他吧。”
“。。。。。。你怎么不进去？”顾衍刚想进去，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波特曼脸色苍白到不行，他心口的血也是刚刚止住：“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见到我。。。。。。睁开眼睛的话，我想，他第一个想看到的人应该是你。”
“为什么？”顾衍一点也不这么想。
波特曼苦笑：“我这一回。。。。。。算是彻底死心了，他宁可死都不愿意跟我结婚，难道我还能逼死他不成吗？左右我们的婚契也基本成型了，等他醒了，我就把我的‘特赦’给他用，用完了，确定他没事了，我就再也不见他了。”
“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顾衍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看了眼病房里安然入睡着的白一寒，叹了口气，道：“我想，他之所以拒绝你的求婚，应该是不想连累你，而非宁死也不愿意跟你结婚。”
白一寒的性子太拗太偏。
比他还像顾原和凯撒亲生的，顾衍自认对他的心思还是能够揣摩一二的。
“呵~”波特曼苦笑一声。
俨然是没把顾衍的话放在心上，叹了口气，又道：“你快点进去看他吧。”他想要让白一寒一睁眼，就看见他最想见的人。
“不了，我没脸见他。”顾衍却是摇了摇头。
波特曼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倒也没记仇：“不关你的事，都是布鲁斯干的，他想弄掉我的‘特赦’让我再无法威胁他的位置。”
“可我和太子殿下从来都是一体的。”顾衍纠正。
波特曼凝眸看他。
顾衍长吁一口气，毫不隐瞒道：“我心里只有太子殿下，我们是一体的，这次的事情就算我知道了是太子殿下干的。我也依然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哪怕，一寒真的出事，我或许会气一阵子，但归根结底还是会原谅太子殿下。因为，我爱他。”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他很爱你——”波特曼替白一寒心痛。
顾衍叹道：“感情的事本就是说不清的，他对你不也一样残忍吗？心疼？那就不要再把我和一寒往一起凑了。我给不了他最好的，只会害了他。。。。。。你才是最爱他的人，只有你会毫无保留的去爱他。。。。。”
“说什么再也不见他？你放心得下？”顿了顿，顾衍复又诘问。
波特曼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陷入深思。
“我以后要尽量减少和他碰面的次数才是真的，老弄得他放不下，真不是事。看到别人我总想劝别人大度一点无私一点。。。。。。”顾衍拍了拍波特曼的肩膀：“唯独见到二殿下你，我想劝你自私一点，别老那么顺着他。。。。。喜欢什么就抢过来，只有你自己才能保护好你的心头好，寄望别人都是没用的，因为，那不是他的心头好啊。”
“谢谢——”波特曼似是有所触动。
顾衍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珍重，以后，我不会再来。”
☆、第102章
顾衍回顾家和顾原彻夜长谈了一番。
回过头来再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火，对布鲁斯和自己实在太过双标。这样不好，天一亮就在顾原的劝说下匆忙赶回了家，打算和布鲁斯好好谈谈。
但不想。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布鲁斯和小库斯都早已不在。
顾衍当即给布鲁斯个人终端发送了简讯和通讯请求，但布鲁斯那边却始终没有回应，顾衍自知理亏只当布鲁斯是恼火了，倒也没有多想。
只得该干嘛干嘛。
在家里等布鲁斯什么时候情绪好一点回来。
波特曼和白一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直被软禁在皇宫中的温斯顿大帝得了这个消息更是气得当场吐血昏迷，恨不能活剐了布鲁斯。
事件很快被传到网络上——
竣工到一半的契约之链已让白一寒单方面对波特曼产生了约束力，白一寒已经算是半个皇室成员了，长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