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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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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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挥挥手,示意歌舞撤下,于是场间的美人在告过礼之后便款款缓缓而退了。

邱小寒眼睛冷冷地瞥了三位师弟一眼,几位师弟从齐吾民伊始,都依次低下了头

邱小寒没想到自己等人千小心、万防备结果却还是中了南淮人的道!

这让他心里无比憋愤!

这已经是输了第三回合了!

邱小寒想起临行前成均掌议仲处暑的交代,说要让他们展露些锋芒,结果他们倒好,锋芒没怎么展露,丑态倒展露了不少!这些笑里藏刀的南淮人此刻还不知道怎么在心里嘲笑自己呢!

邱小寒不准备继续接受侮辱了,他要撕破脸合这些弱国子民来一场针锋相对的对决!

他冷冷地盯着遗玉,开口道,“鄙国只知一心武备,不知安享繁华。吾国之人常说——繁华之事且让他国做去,吾人练兵就好,什么时候想要了,就派兵去取,如此,这繁华到头来还是我大秦的——在下以为此言甚好!不知阁下以为呢?”

一旁的齐吾民、赵坚、周天星听了,简直都要鼓掌叫好了!邱小寒的此番话说的极不客气,若是放在秦国宫殿里说,那就是一篇檄文;若是放到梁国宫殿里说,那就是一封战书!而若是放在酒宴上说,那就是对弱国子民一种明明白白的羞辱!

一直在遭到侮辱的他们终于有了打翻身仗的机会,齐吾民等人不禁在心里冷笑,“花招耍的再多又如何?最后拼的还不是实力?梁国弱小,身为弱国子民,哪里有在他们秦人面前耀武扬威的资格!”

遗玉闻言,并不气恼,只是轻轻地夹起了一片鲈鱼脍,笑道,“鲈鱼脍用料繁复,其中有一味是桃花。只是这桃叶渡的主人嫌弃南淮桃花俗气,所以并不在泮宫取材,而是远赴西丘,取西丘之桃花调味。直到二十年前,吾家桃花忽然茂盛,似得灵气滋灌一般,品相一跃而至上品,这桃叶渡主人才勉为其难,选用我曲水畔之桃花为鲈鱼脍调味,说来也是一桩轶事呢——”

邱小寒等人脸色忽然铁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长案上的鲈鱼脍,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二十年前吾家桃花忽然茂盛?

这是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只发生了一件事——咸阳泮宫当代掌宫祭酒和两位掌议战死在曲水畔桃花林!

这鲈鱼脍竟然含有泮宫先辈的尸身血气?

邱小寒有些作呕。

这是第四个回合,他主动进攻,但是他依旧输了。

遗玉看起来似乎是在为他讲解鲈鱼脍的烹制工序,其实意思无非就是——你家长辈都战死在我们手里了,你还在那充什么大爷?真是笑话!

邱小寒怔怔地抬起头,却不敢看遗玉。而是错过遗玉的簪子,看向了遗玉背后的那扇彩绘屏风。

檀木屏风上绘着的是一个穿着盛装的美人,美人仿佛是在花下歌舞,正美目盼兮地看着他,眼里隐约带着嘲讽的笑意……

……

……

PS:第一更。

'(第三十八章 正心,道理)'

邱小寒等人走后,遗玉端坐在屏风前,执白纸扇兀自沉默不语。

他发现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了一点变化。

在道观时,清心守静,坐在溪水之畔闲看白鹤在云间起落;立于青石之上聆听长辈在花下论道。身上白衣若雪,不惹红尘是非,一味修世外意。

及至离山而出,遇唐轲,遇危月,杀上河虬。心中红尘意渐多,乃至于杀人。

而后入南淮,入泮宫,在考选梦境里度过了很多“年”,又在圣人梦境里度过了很多“年”,身上的红尘意几乎被一山书洗掉,饶是如此,自己依旧回不到最开始在青山、在道观时的心境,而到现在为止,自己离山才不过三个月而已。

遗玉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两种心境,一心在红尘,一心在云外。两种心境之间转换自如,譬如刚刚在面对邱小寒时,自己便是红尘心境。而如今自己独坐时,又变成了云外心境。真不知是好是坏。

“哗啦——”

珠帘被撩拨而起,瞽宗知微意抱着伏羲古琴走了出来,来到屏风前,看着遗玉。

“遗玉师弟是遇见了什么困惑吗?”知微意的声音很清朗,甚至让遗玉想起了长生师兄。

遗玉沉吟了一下,说道,“似乎心境有变。”

知微意轻笑一声,想了一想,道,“东序入泮的第一次授课,应该是书殿先生夏宗周执教吧?”

遗玉点点头。

知微意继续说道,“既然听过书殿先生的授课,那你应该知道,我南淮泮宫的修行,首先在于正心意,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行正道。如果师弟心正,那么脚下的路自然便是正道。既然行的是正道,又为什么要困惑呢?”

遗玉沉默不语。此时他心里想的又是“道理”,泮宫的修行在于正心,而道观的修行在于道理,可是道理并无一定之规,难以区分对错,所以自己虽然有道理,依旧难免有错。而如今自己在泮宫修行“正心意”,如此正好可以补足短板,因为心正自然理明,道理既明,自己自然无错!

惑之一字,其意思是心中分辨不清、不确定,不知道对与不对。

如今遗玉心中有惑,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改变究竟是对还是错,不能明确自己心中的意向,以致于心境有些动摇。如今听了知微意的开解,而遗玉又顺清了正心和道理之间的关系,霎时间灵台清明,一丝清凉滑过心中,再无一丝困惑,气质都更超然了几分。

知微意在一旁见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恭喜遗玉师弟驱除心魔,打破心障,往后修行想必定是一片坦途,任行无碍了。”

修行之人,最畏惧的便是心魔和心障。受困于心魔,则易沦为邪道;受困于心障,则终身不得寸进!如今遗玉一举破之,屏障自解,日后修行破境恐怕就如水到渠成一般,自在无碍了。

遗玉站起身,长施一礼,“多谢师兄了,解惑之恩,遗玉没齿难忘!”

知微意并没有动,这一礼是他应得的。

礼毕后,知微意上前一步,把怀抱中的伏羲古琴交还给遗玉。知微意并不知道这把琴的来历,但是他知道这把琴的不凡。用此琴抚了一曲,知微意自感受益良多。

遗玉接过琴之后,就把琴收进了“无垠”里,并不顾忌知微意。

知微意也并不怎么惊讶,空间法器虽然珍贵,但也并未到珍稀的地步,他自己也有。只是他不知道,遗玉的“无垠”并非是空间法器,而是开辟空间。

一旁的唐轲、梁青鱼、李铮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下意识里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也跟着高兴起来——

说起来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唐轲高兴自己可以在咸阳人的酒里下药,梁青鱼高兴自己国家的宿敌在自己面前出丑,李铮则高高兴兴地看了一场热闹,顺便享用了一席千金的美食。

至于知微意,可以得到弹奏伏羲古琴的机会,这可是九州琴士所梦寐以求的。虽然他并没有怎么察觉,但好处可谓是大大的。而遗玉更是跨越了自己修行以来的最大危机,扼杀危险于未萌,度过了心劫。

可谓是皆大欢喜——

当然,对于咸阳泮宫的人来说,今天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

“废物!”

同一时,咸阳泮宫成均掌议仲处暑拍着桌子愤怒地嘶吼!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低眉顺眼地列成一派听训——

“你们几个人,代表了我咸阳泮宫的颜面。联袂赴宴,结果却被几个南淮东序的小子给刷得团团转!简直丢尽了我咸阳泮宫的脸!你们让我回去怎么跟掌宫祭酒交代?废物——废物!”

也无怪乎仲处暑如此暴怒,因为咸阳泮宫此来南淮的目的很明确,就两个,一则雪耻,二则立威。如今旧耻未雪又添新恨,所以这第一个目的暂时是达不成了。不仅如此,这几个不肖弟子还被几个东序小辈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一来,必定教南淮之人大生轻视之心,如此一来还怎么立威?还有何威可立?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邱小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这是圈套!”江湖经验丰富的掌议大人很肯定的判断道,“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圈套!”仲处暑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废话。

“从你们进门开始,南淮那边就已经掌握了主动。先是以豪奢排场震慑你等,然后再用声色迷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你们居然会沉溺在这些东西里面,多年修行都喂狗了嘛!”

邱小寒也对此有点疑惑,因为按道理来说自己等人不至于对身外之欲迷恋成这个样子,然后邱小寒把这个疑惑对仲处暑说了。

仲处暑想了一下,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邱小寒傻眼,“啊?”

“脱!”

“诺!”

邱小寒穿着中单把外袍递给了仲处暑,仲处暑拿过之后仔细嗅了一嗅,然后断然道,“这是浅叶苏!”

“浅叶苏?”

仲处暑很肯定的点点头,却并没有解释什么是浅叶苏,以及他为什么会认得浅叶苏的香味……

仲处暑神色略有些缓和,“此事是你们被暗算了,我也就不多苛责你们,但是——”仲处暑神色一凛,“若是燕射之时,你们不能把丢掉的颜面找回来,就不要怪本掌议不给你们颜面!”

“诺!”

……

……

'(第三十九章 烤红薯的上卿)'

知微意转过身,推开屏风后的木窗,望向外边的如洗的夜色,凭了一会,回首说道,“走吧,回泮宫,还有人等着消息呢?”

遗玉也起身,拾起长案上的白纸扇,“等消息?谁等?”

知微意笑道,“还能是谁?无非是掌宫祭酒和各位掌议大人罢了,今天是桃柳之间十年以来的第一次直面相对,长辈们都很重视,在泮殿翘首以盼。”

唐轲喝完壶中的最后一滴白玉腴酒,把青铜酒爵重重一拍,“走!”

……

在桃叶渡门前,众人微微停顿了下,因为他们同时发现——人多了。

车是普通的马车,坐四个人已经是极限了,五人同坐一辆马车,则不免有些拥挤,大家都是有体面的人,怎么肯像庸夫一样挤在一起。于是在遗玉的推动下,众人一致通过了让唐轲驾车的提议,至于原来的御者,则给点银子让他自己回去。

这样一来,地方就松快多了……

某当选车夫当然不服气,兀自大喊,“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我拉车!我不干——我不干!”

只不过没人理他,在某车夫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知微意、梁青鱼和李铮依次登车,遗玉也随之而上,在入帘时,遗玉回头看了还在吼叫的唐轲一眼,说道,“地方已经满了,如果你不想走回泮宫,就老老实实地驾车吧。”说完,门帘一放,留唐轲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冷风中。

唐轲看着一边谄笑着看着自己又一边往自己手心里塞马鞭的御者,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踹在了御者的香臀上,“滚!”然后看着自己手里的马鞭,沉默了会,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不过唐轲作为一个大丈夫,或者说是自认是个大丈夫,那他就必须具备大丈夫应该有的美德,所以他能屈能伸了。唐轲骂骂咧咧的坐上了马车,手中鞭子一扬——

“驾!”

一声催喝,马车很欢快地开始跑动了……

只是跑了并没有多久,在路过桃花林时,马车又忽然停下了,隐约有交谈的声音——

唐轲从车前递来一封墨笺,“遗玉,你看看,给你的。”

这么晚了,谁会给自己这个东西,遗玉有些疑惑,不过也还是接来看了。墨笺做的很简朴,这没关系,有字就好。可是这笺上字也不多,也只有四个字——愿请一唔。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落款,没有前因后果,可以说是极其失礼。

遗玉本不想去管,但是他又旋即发现笺上的字十分不寻常,可谓是纵横慷慨,意态淋漓,按照书殿先生夏宗周的说法,执笔之人必非凡俗之辈!

于是遗玉又改换了主意,拿着墨笺走出车厢,目光越过唐轲,在马头处看见一个青衣小厮,遗玉手一扬,“这笺是你送的?”

青衣小厮躬身道,“是我家主人吩咐我送的。”

遗玉又问,“你家主人在哪里?”

“就在这桃花林里,恭候贵客已多时了。”

遗玉点点头,“请带路。”

遗玉的脚刚踩下去,唐轲就在一边伸手阻拦说道,“这么晚了还邀你去,鬼鬼祟祟,恐怕有诈!”

遗玉摇摇头,“你多虑了,这里是南淮,这里是泮宫,没人敢在曲水之畔行不轨之事,哪怕是咸阳泮宫都不行,你多心了。”

唐轲道,“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这时知微意也掀帘走了出来,看了看那个低眉顺眼的青衣小厮,忽然说道,“此人我认得,是上卿府中的下人。如此说来,要见你的人是上卿。”

上卿?

遗玉顿时想起了皇甫懿轩曾经说过的话,那时他便说过,如果遗玉能继续展露锋芒,那么上卿必然会再招徕一次,如果遗玉依然选择拒绝,那么到时将会被上卿视作敌人。

遗玉在桃叶渡只是微微展露了些词锋,这上卿就立刻知道了。这只能说明上卿在桃叶渡有眼线,或者说,这桃叶渡本身就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快的便得知遗玉与咸阳人宴饮的消息,并且得知筵席中的情形,从而早早的就在桃花林守候了。

遗玉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上卿的下一步招揽,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块,这么猝不及防,而且规格还是这么的高,居然是上卿本人亲自到访,难怪墨笺上只写了四个字而已。这也难怪,在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上卿肯写四个字已是殊礼,焉能要求更多?

更何况这还是上卿亲自趁夜而访,而且还在荒郊野外的等了半天,这种礼遇已经不是区区礼贤下士四个字所能包括得了,这简直就是以国士待之!一般情况下,上卿应该是高坐在府中,然后派人去召遗玉前来拜见,而遗玉也不能不来。

——这是礼。

而如今上卿亲自前来,已经是纡尊降贵到了如斯地步,若遗玉还敢失礼,那就不得不背负一个“狂悖”的骂名了。

遗玉不敢不慎重,对知微意说道,“还请师兄先行回宫,向诸师长禀明桃叶渡之事,并说明此间情况,使诸师长毋忧!”

这也算是遗玉先打个准备了。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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