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她去医院之后才知道。”
“怎么会这样？”颜瞳也惊住了，半晌才出声问。
宁曦反而淡淡的笑了：“老天不长眼吧。”
颜瞳听的出他笑意里的苦涩，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宁曦就去了医院。
去到病房的时候，何施施躺在床上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宁曦和颜瞳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他们刚跨进病房，何施施就坐了起来，抬手搭在眉骨上，微微眯着眼睛：“宁曦？”
宁曦点头，笑道：“不止是我，你看还有谁也来了？”
何施施眯着眼打量了半天，确定道：“颜瞳，是你……”她的尾音有些颤抖，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什么，说话未说完她却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唤了声，“宁曦……”
宁曦朝后退了两步，靠在门框上，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虽然宁曦说的是何施施想要见他，但是何施施自己似乎并不知情，等宁曦离开后，何施施定了定神，把头发朝而后掖了掖，略微显的有几分羞涩：“宁曦怎么会想到叫你来这里？”她见颜瞳不自然的站在一边，自己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何施施属于端庄秀丽的古典类型美人，低眉垂眼的时候煞是惹人怜惜。
颜瞳的心神出现一丝恍惚，身体不受控制的就往前走了一步，眼神炽烈，声音却在颤抖：“施儿。”
何施施猛然抬头，一刹那间，天地开始旋转，她几乎都坐不住，只觉得头脑中混沌一片，有个声音在说：“去吧！”
现在颜瞳的身体被逝颜掌握着，但是属于颜瞳的灵魂却还在试图挣扎着，虽然轻微的不易察觉，却始终是在那里，让逝颜浑身都不舒服，比之前几次都令他耗费更多的心神。
何施施只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嘴唇噏动两下，娇美的脸庞上也滑下两行泪水。她朝逝颜伸出手，逝颜也把手摊开，握住了何施施的。何施施情难自禁，语不成调，唤道：“逝……逝颜哥哥……”
逝颜将何施施搂入怀中，摸着她的头发，叹息道：“施儿。”
何施施道：“逝颜哥哥，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与我相认？你知道我等的你有多辛苦么，我都快要把你完全忘记了……”她的泪水越落越多，不一会就把逝颜，也就是颜瞳的前衣襟打湿了。
逝颜伸手擦着她的眼泪，何施施只埋在他胸前不住啜泣，不让逝颜碰她的眼睛。逝颜问道：“施儿，眼睛怎么了？”
何施施道：“眼睛要看不见了，逝颜哥哥来的晚了，我马上就要看不见你了，我先变成一个瞎子，然后就会死了，逝颜哥哥，我好恨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我相认，我等了你那么久，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要甩开我，还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
逝颜把何施施挡住脸的手握在手心，说道：“非我不想与施儿相认，上次乃是沉渊化作我的摸样，若是我的话，又怎么会留下施儿一个人？”
听到逝颜提起沉渊，何施施先是怔愣了下，接着眼泪更是像没有闸门的洪水一样，很快又肆虐了整张脸，哭道：“逝颜哥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相信你，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
逝颜搂着何施施，安慰她道：“施儿莫哭，已经没事了。”
何施施却偏执的想为过去赎罪，坚持道：“本来就是我的错，当年云庄被毁、鬼魂作祟不是逝颜哥哥做的，我却不相信你，我知道逝颜哥哥那时候是伤心的，我回头去找你的时候，沉渊却说你再也不想见我了，逝颜哥哥你讨厌我了是不是？”
逝颜长舒一口气，道：“不会，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何施施止住了眼泪，定定看着逝颜：“逝颜哥哥，你知道么，从我第一次在夜里看到你，我就再也忘不了你了。可你现在的样子，为什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一方温情的时候，自然有一方郁郁寡欢、失魂落魄。
宁曦根本没有去洗手间，他出了医院，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漫无目的的走着，时而看一眼都市的霓虹，时而失落的抚一抚自己的手掌。
在宁曦的左手掌心有一个看不见的印记，那是他带着轮回了几世的结，也是他的劫。
下山前他灵智初开，师傅曾对他说：“入世是让你断了求而不得的念想，不是为了修行。待你了结了前世的因缘，自会带着一身的修为重回这里。”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几次纠结数次沉溺，他终于还是没能斩断一切。
宁曦自出生就带着前世的记忆，他还在山上寺院的时候就与一般修行的和尚不一样，他不愿意剃度，虽遵守着寺院的规矩，却终日做着一个甜腻的根本犯了出家人的大戒的梦，他总是会梦见一个女孩，那女孩坐在木盆里被流水送到他跟前，她睁开的眼睛好似宝塔上耀眼的明珠，她一笑时，满面都是甜而滑爽的花香，她哭时，泪水落在他的掌心，他托起来珍藏的不仅是初遇时的惊艳。
他为她念念不忘犯戒的时候，却料不到早有意外发生，再见时，她在另一个人怀里开心的笑着，于是他三毒俱全，再犯了杀生之戒。
眼前的霓虹如同当日云庄的大火，他看着那些绚丽流动的光彩，嘴角一如当时那般翘起。
不远处有一对牵手行走的情侣，他们没有看见站在树下的宁曦，宁曦却早就注意到了他们。
初看那情侣是手牵着手的，其实不然，在有光的地方，被男子紧紧牵着的一只纤细的手近乎是透明的，就好像男子手里根本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宁曦冷笑一声，霎时就换上了另一种肃杀的气质，他双手合十，不动声色的念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夜色深沉，霓虹耀眼，那对情侣越走越近，宁曦的咒语也越念越快，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只见那女子捂紧头部，忽然翻到在地上，不断翻滚着身体。她旁边的男子惊慌失措的叫着：“谷溪，你怎么了，谷溪！”
宁曦从树下走出来，早已经从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随着他的走动，那佛珠脱离了他的手，直直飞向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先是大叫一声，接着身子朝后面一仰，手腕上金光大作。
与此同时，在地上翻滚的女子惨叫的越发厉害，身旁的金光使她身体表面燃起一层火焰，赤红色的火灼烧着她，极度的痛苦让她本来苍白的脸色显的有些青灰，眼睛里不知是倒映着火光，还是本身就是那样红艳的色泽。
“子逸——啊！”谷溪的手也是青灰一片，在火光中渐渐被烧的不见青灰的皮肤，只能看见磷白的骨头。
“妖僧住手！住手——”她凄厉的叫着，身形倏然带着烈火越到宁曦跟前，白骨的手猛烈一挥。
但见谷溪的手穿过了宁曦身体的表面，宁西纹丝不动毫发无损，谷溪却又站不稳，在原地踉跄了一下，快要跌倒的时候，一旁的徐子逸朝她扑了过去。
然而谷溪是鬼，徐子逸根本碰不到她，而且他手上的佛珠在穿过谷溪身体的时候突然金光大作，谷溪尖叫着被那金光打飞老远。
宁曦迈动脚步，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他的身体却被徐子逸抱住了，徐子逸恳求他道：“求求你不要收谷溪，她并没有做坏事，也没有干扰到其他人，我和谷溪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宁曦不置一词，并没有见他如何动作，徐子逸就松开了他。他又走了几步，徐子逸突然跪下了：“我求求你了！谷溪等了我千年，我不想和她分开了！求求你，谷溪她是个好鬼，她从来没有害过人！”
宁曦无声道：“我怜惜你们，谁来怜惜我？”他没对徐子逸说话，只对着谷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说什么爱，若他爱你，又怎么会进轮回转世，为何不做鬼一起陪你？”
谷溪身处烈焰之中，虽表情挣扎，但是却倨傲无比，啐了一口道：“若我能为人我便也希望为人，可我生来是虚无之魂，亡灵之川上空飘荡的上古战场的尘埃，我从来没体会过当人的快感，可是却也知道虚无的痛楚！妖僧，我比你好！”
谷溪说着，身体表面的火势渐渐熄灭了，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冰，人看起来竟有些质感了。
徐子逸跪在地上愣愣看着谷溪，却听谷溪道：“你要除去我，没那么简单。”
宁曦淡淡一笑：“是么。”他闭目默念着咒语，只见他手中渐渐浮现一个卷轴，随着他眼睛的睁开，卷轴也在慢慢打开，不一会展现在谷溪面前的就是一张壮丽的山河画卷。
谷溪瞳孔猛然缩小，惊道：“山河社稷图！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宁曦道：“你知道么，当年容卿铸镜的时候就是想造出一个可以和山河社稷图一样容纳万物的宝镜，任你如何神通广大，只要进了里面，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容卿毕竟还没有成神，他的镜子存在着莫大的隐患。”
谷溪刚准备问他为什么有宝物在手先前不用，宁曦却甩出了手中的画卷，漫天的黄沙携着刺骨的冰雪席卷而来，谷溪还没来得及和徐子逸说上最后一句话，身体就已经被吸进了山河图之中。
宁曦单手持于胸前，一笑恍若拈花：“诸法空相。”合上卷轴的时候，有谁悲伤的叹息逸了出来。
徐子逸还跪在地上，木然的看着宁曦。
一瞬间降临的灾难，让徐子逸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腕上的佛珠硌手，想取下来却见那佛珠已然烙进血肉里，不一会就消失无踪了。
宁曦回到租住的公寓的时候，一名穿着奇特的男子背着个大大的盒子，似乎准备要走了。
宁曦道：“师兄不多住几日？”
男子满脸络腮胡子，头发乱糟糟的束成一束摆在脑后，看起来有些落魄：“不了，蓿嫣一个人在谷里，我回去陪她。”
男子走过宁曦身边的时候，宁曦点了点头，又道：“师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背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好香。”
络腮胡子的男子没有回答他，他径直穿过门，走到楼梯间。摸着背上的盒子，男子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跟山河图合上的时候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断网前来更……
☆、私心
第二十七章私心
颜瞳混混沌沌的在午夜时分回到家，进门之前，他摇头晃脑道：“大王，看不出你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逝颜奇道：“你有感觉？”
颜瞳：“有一点点，不过我现在还晕乎着。”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就站了个人，吓的他下意识的就惊出一身冷汗。
成蔚然伸出手，颜瞳想也不想的就往后躲。颜瞳不自然的朝成蔚然笑了下，然后就去洗手间了。
镜子里，颜瞳眼神呆滞，自己看着自己的脸，感到有些陌生。
庄周梦蝶。
这一刻，颜瞳只想到这个成语，不知道是因为被逝颜占据身体太久还是因为洗手间逼仄的空间，他恍然中生出些似梦而幻的感觉，虽然现在他还活生生站在这里，但是有些东西就像是被谁凭空捏造的，就好像是电视剧，剧本早已经写好，他在按着预定好的计划，扮演着一个另外的人。
刚才见到成蔚然的那一刻，颜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躲——明明心里还是悸动的。
成蔚然虽然没表现出怎样，但是颜瞳心里的内疚作祟，爬上床之后主动亲了成蔚然。其实一般的时候在情｜事上主动的都是他，成蔚然自身对此并不热衷，但他总归是有七情六欲的人。颜瞳趴在成蔚然身上，解他衣服，一边说话：“对不起成哥，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话没说完，被成蔚然翻转过来压在身下。
颜瞳有些心不在焉，衣服解的慢，成蔚然自己脱了衣服，再把颜瞳的衣服也脱了，刚进去一点，颜瞳就挣扎起来死活不干了。他推着成蔚然，不让成蔚然靠近他，成蔚然停下来看颜瞳，颜瞳红着眼睛不说话，过了会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出房间了。
在很久以前，颜瞳就是这样的性格，孤僻怪异，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做什么，不管这事情会对其他人造成怎样的伤害。
但是那样的他应该已经远去了，为何现在又回来了？
“我好像没在你跟前说他的不是？为什么你反而对你‘爱人’隔阂了？本王突然感觉到罪大恶极了。”颜瞳上网的时候有时候逝颜也会在意，他最近也学到了很多现代的幽默感。
“不是你想的那样。”逝颜听到颜瞳的回答，倒也没说什么。这房间后面是阳台，门开着就能看见上面摆着的两罐子灵草，这时候俩灵草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颜瞳叫了一声，“阿三阿五！”
倏然间就见两个影子站到床边，垂首道：“公子有何吩咐？”
颜瞳问：“十七还没找到么？”
阿三道：“君上说搜寻到了十七的踪迹，可是十七好像还完好的可能性很小。”
颜瞳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阿三看了阿五一眼，道：“十七和我们一同呆了很多年，他怎么样了我们自然会有所感觉。君上再大的能力也不能让已经被人吃了的十七回来，这可能就是十七的命数吧。”
颜瞳想到十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叹道：“你们看起来挺豁达的。”
阿三阿五笑了笑，没说什么。
颜瞳念头一转，又问：“那你们能包治百病么？”
这次换做阿五来回答了：“严格意义上，这点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容易的，但是由于我们之前的遭遇以及后面的生长环境，我和阿三已经发生了异变，若是十七还在的话他应该可以无任何副作用。”
阿三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凑上前，道：“公子，有些话阿三要跟你说，君上对你和那个宁曦走的太近一直是比较担心的，当初他找上你的时候就有不好的打算，最近我和阿五打听到，宁曦前世的师兄妹绘出了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还亲自不远千里送到宁曦手中。宁曦不是一般人，他城府极深，又善于伪装欺骗，曾经还是善若的时候就利用他师妹硬是和他师妹的师门产生联系，偷学师门秘辛，还对他师妹始乱终弃，甚至连他们两人的孩子都不肯认，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但是他已经没有心了。”
话刚说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