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干同事们把三个人分解开来的时候，那体面的疯男人终于撕破伪装，头发蓬乱，西装扣子掉了几颗，领带散了，名表都掉在地上被人踩坏了，锃亮的皮鞋上面好几个脚印。
颜瞳也把脸都挣红了，一手按在腰上，重重咳嗽了几声，蹙眉道：“找保安把这位先生送下去吧。”
等那男人不甘心的被四个保安抬下楼去，颜瞳依旧按着腰，却不顾被他救下来的蒋烬雪，一个眨眼，就跑到卫生间去了。到了卫生间，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颜瞳腰上的手一松，裤子就溜到膝盖上去了——拉架的时候不知道谁把他的皮带扯断了。
“这什么破皮带啊，谁那么大力气，真是。”颜瞳抚额，提起裤子，又试了试皮带，见那皮带彻底的不能用了，才哀嚎一声，拿头撞了撞墙，“什么事啊这是！”
因为这裤子，颜瞳下午下班的时候直接没去吃饭，就坐在电脑前上网。QQ闪烁了几下，他点开一看，却是蒋烬雪：“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下午蒋烬雪说身体不舒服，早早的就回去了，这时候应该在家。颜瞳回了句：“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过了会，QQ又闪，颜瞳以为还是蒋烬雪，以为她只是说个“嗯”，就暂时没管。等到卓衍吃饱喝足进了办公室，颜瞳关QQ时，看到那是个不认识的人发来的消息：“最近还有没有遇到怪事？”
颜瞳觉得好奇，就打开了那人的资料，昵称上写着三个字“容卿如”，听着像是女人的名字，连头像都是个漂亮的人像，但是资料上写的是男，年龄是27，本市地址，目前在线。
颜瞳：“？”
那边马上回复：“这样看来，是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了。”
颜瞳道：“你怎么知道？”
容卿如：“天机不可泄露。上班了，下次聊。”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颜瞳也不挤公交了，在公司门口叫了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地址。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只要他不松开手，裤子就不会掉，偏偏在他自己家门口，遇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他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邻居刚好出门。
成蔚然抱着一堆干货，对颜瞳道：“给你。”也没说其他的别的话，直接就往颜瞳怀里一放。
可能是年前成蔚然在颜瞳那蹭饭蹭的多，这哥们不好意思了，就礼尚往来来着。颜瞳笑笑，伸手抱住。沉甸甸的，分量还不少。颜瞳还在想着怎么跟成蔚然意思一下，就见成蔚然盯着他，一脸木然加漠然。
这时候，颜瞳家的门从里面开了，张星陌探出一个头：“怎么在门口站了半天不进来，泡面都煮好了——哇靠，蜀黍帅流氓了，小妹妹大姑娘们的千万不要出门呀！”
☆、意外
第二章意外
年前张星陌找了个新工作。
他中专毕业，原先是凭了关系才去了个小公司当了个小小的速记，丢了工作之后做了十多天的米虫，之后软磨硬泡的拉上成蔚然，到他们公司保卫科应聘去了。有成蔚然担保，他这个小保安轻轻松松就应聘上了。
张星陌其人，不是好吃懒做不思上进，工作时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可每每一心两用，老是借工作之便，向那些同事们推销他的驱邪用品。他自己有一套说法，当保安只是他的副业，他的主要工作是驱除人间的邪魔妖道，造福苍生。
听着挺大义凌然的，颜瞳也不拆穿，和他一起到了鸿羽和宇兴的分叉点，之后就各自去各自的岗位了。
这天蒋烬雪没来上班，颜瞳看了看她的位置，神情颇有些不明意义的担忧，不知道蒋烬雪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昨天那份疯癫的男人还有没有再找她，要是再找她的话，还有没有人帮她。
这神情让刚冲咖啡回来的卓衍看到了，顺路拐过去，撞了撞他，道：“怎么，心疼了？”
颜瞳觉得卓衍话里有话，看着他，会说话的大眼睛问着：“什么情况？”
见他这样子，卓衍料想颜瞳还不知情，边拿勺子搅着咖啡，边长叹一口气：“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把胳膊摔断了，估计要修养半个月才能来上班。据说是前男友一直纠缠不清，今早挡在她上班的路上，跟她拉拉扯扯不小心用力过大造成的。幸好当时跟她合租的女孩也出了门，当时就报警了。”
这么说来，颜瞳的担忧并不是没有缘由。他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去开水间接杯开水泡绿茶，没想到刚起身手就把桌子边上的杯子给弄翻在地，“啪”的一声就碎了。卓衍以为他心不在焉，当即提醒道：“个人情绪不要代入工作中，放不下可以下班了再去看她，地址下班了我可以给你。”
颜瞳哭笑不得，解释道：“老大你误会了，我对蒋烬雪真没什么心思，她那么高贵，我哪敢高攀啊。”
此言一出，办公室的人都沸腾了，一些女同事马上接口道：“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的么，口是心非惯了，越是高的，越是有刺的，就越想叫人家从高处下来，把全身的刺都拔掉，小鸟依人一般，满足你们的征服欲。”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道：“她哪里高贵了，还不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会装而已。”
“整天冷着张脸，别人欠她什么？上次用她电脑，见她在桌面保存了个文档，里面尽是些无病□的句子，这时代就算有林黛玉也没有宝哥哥来疼，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做作。”
“还有她那男朋友的事，整个就一疯子，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的，还是只看上了别人的钱，没用了就一脚踹开。”
“也不能这么说……”
女同事们乱成一锅粥，男同事们却死活都不敢吭声。卓衍清咳一声，制止了办公室的吵闹：“大家要是能把这样的激情用在工作上，我不在乎你们吵成什么样。”
怎样叫一群麻雀安静下来？压它一下。怎样叫一群女人安静下来？让卓衍压她们一下。颜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觉得这笑话另有歧义，当即捡起杯子的碎片，一溜烟跑了。
办公室有一神人，姓刘，不过大家都叫他二牛，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人也比较二，大家就那么叫开了。二牛也不是说有多神，就是忘性比较大，就喝水这事，前一秒杯子还在手上，后一秒就不知道他把杯子丢哪去了，而且这也成为办公室一大秘密，连清洁工都找不到二牛丢的杯子。所以这二牛就买了很多瓷杯放在办公室，不见一个立马就又拿出一个。但是瓷杯一下子能买多少啊，而且瓷杯也比较贵，在大家的提议下，二牛就买了很多一次性的杯子，办公室谁要用了，也直接就在他那拿。
颜瞳丢了碎片，就涎着脸跑到二牛那去了，二牛眉开眼笑的拿了一个给他，怕他跟自己一样随手就不见，还要给他几个备用的，颜瞳不好意思要。他把茶叶放在杯子里，刚好二牛也去茶水间倒水，两人就一起去了。
茶水间处于通风口，有道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端着茶，刚好欣赏。二牛咕咚咕咚喝了一杯子冷水，又顺手接了一杯准备端回去，见颜瞳靠在窗台上吹风，好意提醒道：“天还凉，不要吹冷风。”
颜瞳点头，却在一瞬间定在那里了，瞪大眼睛看着二牛。在二牛的肩膀上，坐着一个人脑袋大小的小人，穿着短小的衣裙，头发长长的束成两束，随着他的动作一摆一摆。见有人看他，小人儿撅着嘴调皮一笑，凌空蹦到颜瞳跟前，拿走了他的杯子，一仰头，杯子就不见了。
原来这小人儿是喝水的，而且连着杯子也一起喝下肚子了——就是不知道这小人儿是个什么东西
这下换做二牛错愕：“你，你杯子……”
那小人儿咯咯笑着，长辫子一甩一甩，眉毛眼睛都挤成一条线了，胖乎乎的小手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嘴，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颜瞳一把捉住小人儿的一条胖腿，从窗口使劲往下一丢，而后立马把窗户关上了。那小人儿在半空中大喊大叫大声拍着窗户，可惜只有颜瞳一人听得见。颜瞳嘴角勾起，长舒一口气，又拍拍二牛的肩膀，笑道：“没事，刚才烫手，我不小心把杯子丢下楼了。”
二牛瞪大眼睛，看似不信，颜瞳还要再解释一番，没料到那仁兄立马奔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朝下探望：“那么烫的水，下面要是有人就惨了！”
颜瞳抚额，脑门上一颗冷汗滴下。
耳边是那小人儿得意的大笑，颜瞳揉揉耳朵，当做没听到。
经过了这小插曲，颜瞳对异事物更是无话可说，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那种所说的通灵的体质，那些东西就喜欢跟着，被这样的东西缠久了，自然阳气亏损，经常倒霉。颜瞳一抹脸，暗道自己以后要少跟那些东西打交道，就算看到了也要装作看不见——家里面的那只除外，他知道那只不会对他有害。
想完了这些，他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工作了，谁想一个电话来，直接就让他暴跳如雷了：“什么？你再说一遍？才多大一会你怎么就跑警察局去了？！”
接待颜瞳的是个小警察，事也凑巧，那警察是上次领他看小何尸体的那位。一见到颜瞳，小警察跟见到亲娘了一样，扯着颜瞳就要往停尸房去，自顾自欢喜着说了一大堆：“你是来认尸体的吧，最近无头案子也特多，过年都不叫人安生，还好你来了，快去看看，有没有你兄弟或者朋友的，都领回去吧，先腾出地方来，里面太挤了……”
颜瞳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是为了最近的案子而来，但是不是来看死人的，你们不是带回来一小年轻么，他是我表弟，我来证明他是清白的。”
小警察一听这话，眉毛顿时就耷拉下来了，愁苦道：“这可就难办了，你得去找我哥，我哥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颜瞳一开始还不知道小警察这“不好说话”的意思，等他见到了刑侦一队的大队长，他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好说话”。
柯穆岩人长得高大，身高接近一米九，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不吓死人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从面相上看，他长得偏于一般，不似北方壮汉的粗犷，也没有南方文士的秀气，挺普通的一张脸，偏偏那平凡眉毛下的一双眼，带着鹰的凌厉，和豹子的野性，看得人从内而外的发怵。
要不是颜瞳拉了柯穆岩的弟弟柯晴海，姑且有个壮胆的，他早就两腿发软，当时就不管张星陌的死活了。
“柯，柯队长，”颜瞳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好……”
柯穆岩颔首，鹰目直视颜瞳。可能是审问犯人多了，他的眼光总带点审视的意味，也如猛兽盯着猎物，不放过一丝痕迹，吓的颜瞳一时不敢出声了。
小警察看气氛紧张，推了一下颜瞳，打破了僵局：“你不是说那个小年轻是你表弟么，你表弟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啊。”
对啊。小警察一语惊醒梦中人，颜瞳一拍大腿，强打起精神，对柯穆岩道：“柯队长，我表弟人虽然有些疯癫，但是还没到丧心病狂杀人的地步，况且他才去鸿羽没多久，又没有跟人结怨，怎么会无故杀人呢？”
柯穆岩目光不眨，一字一句道：“案发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场，而且他手里拿着凶器，满手鲜血。”那声音硬的似乎是从金属里蹦出来的，不是冷，就是给人一种石头般无情的感觉。这种人雷厉风行，处世为人向来不拖泥带水，一句话，言简意赅。
可是颜瞳向来喜欢胡思乱想，觉得柯穆岩这话太官方，于是反驳道：“也有可能是栽赃嫁祸！”说完，他感觉有些不对头，又补充道：“说不定是有人看我表弟有股傻劲，就想叫他做冤大头替死鬼。柯队长，我表弟真不会去杀人的，他也没那胆量。”
柯穆岩嘴角微微一撇，冷笑道：“我看他很有胆量，不仅破坏现场，而且袭警，还在警局传播迷信思想，企图淆乱视听，是该好好反省几天。”
颜瞳还要再辩驳几句，转念又一想，顿时兴奋道：“你这意思是说他不是因为杀人才被拘留的？”
最后颜瞳好说歹说，柯穆岩就是不肯放人，说是必定要好好惩治一番那个神棍。颜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怕说多了自己也会被当做神棍给关押了。在柯晴海的帮助下，他才得了个探视权。
在对视长达三分钟而默默无语后，张星陌终于耐不住寂寞，问：“你看什么？”
颜瞳面带微笑，答道：“破坏案发现场，袭警，传播迷信，嘿，你可真厉害。”
张星陌抱拳，有些腼腆道：“过奖，过奖，一般般而已。”
颜瞳依旧笑着，点点头。
张星陌抱颜瞳胳膊：“那我能出去不？”虽然他面不改色，声音却并不确定，一抱住颜瞳的胳膊，他就决定誓死不放了。破坏案发现场和传播迷信都不是什么很大的事，袭警的话警察局要是一直咬着不放，他可能就惨了。
颜瞳跟他抱着一样的心思，问道：“你干嘛要袭警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那哪是我想的啊！”张星陌激动道，“警察来之前已经没有那东西的踪迹了，就在他们问我的时候，那东西又出现了，而且还故意附在一人身上，朝我发难，你说我能不还手么？”
说完，张星陌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光彩的事，面上一红，又道：“而且我也没袭成，就摆了个姿势而已，那个大个子警察就把我按趴下了。”
见颜瞳还笑的一脸平静，张星陌蹙眉道：“你别笑了，比哭还让我难受。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
颜瞳不笑了，问他：“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张星陌嘴一张就要道出事情的始末，却在张口的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紧张兮兮道：“你现在叫我说，是不是也就是说我暂时出不去了？”颜瞳点头，他马上反悔，“那我现在不告诉你，等你把我弄出去了再说。”
差一点，颜瞳就忍不住发火朝他脑袋上死敲，他深吸一口气，嘴角一撇，继续淡定微笑：“你等着吧，耐心等着，什么时候我心情好，我就把你弄出去。”捏死你。
张星陌抱着颜瞳的胳膊扑在他怀里，哭叫道：“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不要不管我，不要心情不好，现在就心情好吧，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