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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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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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分明的逐客令,而且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谢瑜留下。谢瑜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变得如同刀尖一般锋利,怨气堵上心口,却故意不理,只是笑盈盈地道:“江小姐,咱们院子靠的很近,我送你回去吧。”她一边说着,手已经把江小楼托了起来,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足以叫人惊讶。

江小楼如果强硬摔开她的手,一则没有礼数,二则叫人笑话,她便只是笑笑:“如此,就多谢四小姐了。”郦雪凝跟着站了起来,眼神略带不安。

经过谢月身边的时候,谢瑜冷冷的,慢慢的把下巴抬了起来,含笑望了她一眼,眼底暗暗藏着一丝高傲轻蔑。

于是,她成功的看到大姐娇媚的脸,慢慢的变了,似乎正咬牙切齿无声的咒骂着她。谢瑜觉得心头一阵快意,轻飘飘地下了台阶。

目送她们离去,谢香拿帕子按着心口,略带嫌恶地道:“这丫头不光不懂规矩还带着点疯,亏得父亲那么宠爱她,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说的自然是谢瑜。

谢月紧紧皱起眉头,几乎压不住眼底的厌憎,吩咐道:“咱们也一起去看看。”

谢香点点头,立刻便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两人刚刚走到花园,却突然听见一阵凄利的尖叫声,不由都变了色。

“来人哪,四小姐掉进湖里了……”这声音划破了谢家平静的上空。

待谢月姐妹赶到的时候,花园里早有不少婢女仆妇匆匆赶来。谢瑜围着披风浑身**的发着抖,陌儿带着哭腔说四小姐掉进了湖里,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花园里引了活水,表面看起来清澈,实际上水很深,四小姐走得好端端的,怎么平白无故掉下去了。

很快,整个谢家的人都被惊动了。

谢瑜的发间滴着水,眼睛红红的,小小身躯在宽大的披风下愈显弱小,等她看见谢康河出现了,便立刻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父亲!”

谢康河一愣,连忙抬起她的脸:“怎么了,好端端掉进湖里?”

王宝珍在一旁也是心急火燎地追问:“陌儿,你怎么照顾四小姐的!”

陌儿结结巴巴:“奴婢……奴婢……”不由自主便拿眼睛去瞧江小楼。

刚开始大家还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种小动作,可是谢瑜像鱼儿一样赖在谢康河的怀里,身子簌簌抖动,两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胸襟,好久才缓过神来。在谢康河再三追问之下,她动了动眼皮,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扯扯他的袖子,怯懦十足:“父亲,不关江小姐的事,她不是故意的……”

谢康河吃惊地望着江小楼,愣住。

小蝶不由自主怒容满面:“你怎么这么说话,明明就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关我家小姐什么事!”

一瞬间,高下立现。

小蝶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稀奇的事,对大宅门里面的弯弯绕绕完全弄不明白,一出口就露出了短处。

谢瑜的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珍珠,手却连忙捂住面孔,别过脸去,端见得指如葱削,甲似玉琢,她强忍着委屈道:“是,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的面孔仿佛是用一块美玉雕成,无比精致,格外楚楚,叫人没来由心生怜惜。

江小楼听了这话,却是笑而不语,没有半句解释。

谢月眼睛珠子一转,心中定了主意,面上反倒犹豫道:“父亲,江小姐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可能是不小心,许是……挨着湖边太近了。”

谢香最喜欢兴风作浪,张开一张甜美的小嘴帮腔:“是啊,一定是这样。”明面上看她们都在为江小楼解释,事实上却是在落井下石。

就在这时候,谢连城得到消息赶过来,他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微微一怔。谢瑜一瞧见他来了,便立刻仰起头望他,虽然已经止住了眼泪,却有一颗似珍珠般地滑落到尖尖的下巴上,十分凄楚:“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了惊叫声。”谢连城这样说,目光在谢瑜的身上扫过,发现她满身都是水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我不小心落水了,好在陌儿及时把我拉了上来……”谢瑜擦了擦眼泪,饱含惊吓的抖了抖。

郦雪凝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一位四小姐看起来清高冷艳,演戏的功夫一点不弱,压根就是背后告黑状的好手!

“明明就是江小姐推——”陌儿仿佛是下意识地说道,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谢瑜轻斥一声:“不许胡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小楼的身上,谢月不禁心想,莫非是谢瑜刚才与她闹得不愉快,她便寻衅报复,可居然直接动手,未免也太跋扈了些,半点都没有为客之道……很明显,在场众人虽然嘴里不说,心里都或多或少这样猜测。

“你是说,是江小姐推你家小姐下去的?”王宝珍面上惊讶,口中却责问陌儿。

陌儿欲言又止。

谢瑜连忙道:“我没事了,姨娘不要为我费心。这事千万不要深究,莫要惊扰了客人……”

王宝珍询问地看着谢康河,这件事情十分特殊。谢四小姐是养女,谢康河对她比别人照顾三分,可江小楼刚来,算是贵客,这两个人发生冲突,端看谢康河会帮谁了……似乎帮谁都不好。

谢康河不想让江小楼不高兴,只能选择委屈谢瑜,便大手一挥:“一切都是误会,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谢瑜垂头,掩住眸子里的得意。有了这一出,江小楼在父亲心中一定会留下极坏的印象,稍加时日,还怕赶不走吗?

“父亲,我相信江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谢连城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开了口,随即他平静地目光转向江小楼,“能解释给我们听吗?”

他的声音醇厚,十分温润,叫人觉得心头舒服,没有丝毫责问的意思,纯粹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

从始至终,江小楼站在旁边看着谢瑜表演,面上似笑非笑,并没有多说半句。此刻谢连城问到她,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十分歉疚不安:“可能……真是我把四小姐推下去的。”

谢康河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谢连城不免怔住,停顿了片刻,才道:“为什么?”

江小楼眨了眨眼睛,似乎犹豫再三,才为难地卷起袖子一角。众人先是被那雪白的手腕花了眼,再对着阳光仔细看,才发现她的手腕上竟然有细密的孔眼,站在远处是看不见的,只有站在近处才能发现那孔犹如针眼一般大小,周围却肿起好大一个包,红红的一片。

众人面面相觑,就听见江小楼慢吞吞地道:“刚才四小姐陪着我一起在湖边走,不知什么缘故突然飞来一只毒土蜂,就在四小姐左边脸颊围着飞,我担心她被叮,下意识地轻推了一把,谁知她一时没有站稳,笔直地就往湖里掉下去了。我现在心里着实愧疚,都是我的不好,用力太大了,想来四小姐弱不禁风的,当然站不稳。”

听见这话,谢康河一震,随即转过头望向谢瑜,发现她的发间赫然簪着一朵白色海棠,十分引人注目,不由沉下脸道:“瑜儿,你怎么也学五丫头那么没规矩,好端端的戴着花儿,引来了蜜蜂都不知道,还连累了小楼!”

谢康河素来对谢瑜和颜悦色,在所有女儿之中最为怜惜看顾她,从未露出这等沉沉的神情。一瞬间瞧见,谢瑜浑身都僵住,几乎连话都说不出了。

谢瑜心念急转,父亲怀疑毒蜂极有可能是她头上这朵白海棠招来的,江小楼为了让她避开被叮了一口,手臂上还有被毒蜂叮过的痕迹,这是做不了假的,自己却冤枉说是江小楼推她下去……怎么看都是谢瑜自己无理取闹,她心里一急,不由望着江小楼,眼泪汪汪:“我……我没瞧见那蜜蜂……”

“蜜蜂倒是无碍的,那是毒土蜂,”江小楼把手腕抬起来给她瞧,神色温柔,却仿若很痛的模样,“太无先生提醒过我,这种季节花园里最容易招惹毒土蜂,它的毒液进入血液内,很容易灼热红肿……”

“岂止是红肿,太无先生还说可能会出现水泡或淤血,皮肤坏死!”郦雪凝一直在旁边从头看到尾,向来好脾气的她,此刻表情难掩怒气,“小楼你也是的,避开就好了,为什么要冲过去,你自己还不知道是否对蜂毒过敏,太无先生说了,身体虚弱的人很容易呼吸困难,心脏衰竭甚至一命呜呼!好心救人却被误会,你又有什么理由要推四小姐下水,这等怀疑简直没有根据。”

她这话接的很快,顺溜无比。

太无先生的确说过这种话,也提醒过她们要特别小心这种毒蜂。但他没有说的这样危言耸听,若非成群结队的毒蜂攻击,怎么也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顶多不过红肿瘙痒个三五日而已。

但这种时候,说得越是严重,谢瑜的罪过就越大。

所有人看向谢瑜的眼神都有点异样,五小姐年纪小,爱把真花儿往头上戴那是天真活泼,四小姐你戴花也就罢了,连累别人还要哭诉。刚才的哭哭啼啼越是惹人怜惜,现在的这无辜就变成了倒打一耙、不辨是非。

王宝珍看看江小楼,一时分辨不出她说的真假。看她神色,言之凿凿,那伤口又是红肿起来,十分逼真,委实不像是在说谎。可是未免太巧了些……

谢瑜悄悄瞪了陌儿一眼:“都是你乱说话,差点冤枉了好人!”她一边说,一边充满歉疚地看向江小楼,“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江小姐,都是我的错。”

谢康河叹了口气,道:“你呀,事情没有弄清楚,差点错怪了小楼。”

江小楼十足大度,微笑以待:“哪里,伯父太言重了,不过是误会一场。”

谢康河快速吩咐人:“快去请大夫替小楼诊治。”

谢瑜未料到江小楼这样会说话,三言两语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此刻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甚至有些不伦不类的僵硬。

谢连城却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江小楼,神情带笑。这丫头,原来不声不响,竟然如此狡诈……

郦雪凝放下心来,江小楼外表是个很温顺的人,生得面善,温柔可亲。如果不了解她,以为她是软柿子很好捏,那就完全料错了。外人瞧她和气,却永远无法把她和狡诈、阴险联系在一起。她轻易不发火,笑眯眯地就把人收拾了。

谢家请了大夫,特意替江小楼看过,确保没有什么大碍才离去了。谢康河与王宝珍嘱托江小楼好好休息,谢月和谢香姐妹也好生安慰之后离去了,留着谢瑜一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道:“小楼,今天都是我的不是……”

江小楼只是端着一杯茶,先慢慢地喝,听她说话却不抬头,喝了大半才抬眼瞧她,唇边带着浅淡笑容,道:“四小姐不必过于自责,毒蜂可是不长眼睛的,逮谁叮谁。”

谢瑜听了不由一惊,暗地里咬了牙,脸上却只能端出笑容道:“是,都怪它不长眼,险些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两个人,一来一往,把原本莫须有的毒蜂说的煞有其事,郦雪凝听着不禁摇了摇头。

谢瑜终于起身告辞,小蝶奉命送了她出去,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尽管如此,还是恪尽礼数的一直送到门口。谢瑜示意她不必再送,轻轻转身碎步走开。

小蝶瞧着她的背影如同燕子一般轻盈,越发恼恨起来,不由冷哼一声,扭头回去。等回到屋子里,小蝶不禁追问:“小姐,那个谢四小姐摆明了是冤枉你,走的好好的就往湖里跌,还非要赖着你,难道眼睛瞎了吗?”

江小楼闻言,一双秀目瞧向她,青丝泛出墨玉般淡淡光泽:“那依照你的意思,应当怎么说?冲上去揭穿她的阴谋,叫伯父教训她一顿么。”

小蝶一时义愤填膺:“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江小楼支颐浅笑:“初来乍到的,你就如此奋勇敢为,胆子还真不小。”

小蝶一听江小楼这话意思不对,连忙腆着脸笑道:“小姐,奴婢还不都为了你打抱不平吗?”

“以后做事说话,都要动动脑子。我今天这样做,不过是给谢伯父留下颜面。若是真把事情闹大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和谢四小姐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穷追猛打?”江小楼这样说道,她不过是用在太无先生住处偶然被毒蜂叮咬的痕迹来浑水摸鱼而已,就是希望事态平稳解决。

小蝶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却不敢和江小楼争辩。

郦雪凝看着小蝶,不禁摇头道:“你呀,小楼何曾让人家欺负过,她肯宽容别人,为何你却不可以?凡事以和为贵,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郦雪凝完全是从宽容、谅解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却不知江小楼心头另有一番盘算。这么一点小事,根本无法伤害到谢四小姐在谢家的地位,何必多此一举、浪费口舌。

江小楼下意识地看向雪凝,对方的眼睛太清澈了,虽然有岁月投下的忧伤,然而更多的是宁静,仿佛天然的黑色宝石,永远充满怜悯,理解,饱含人才有的感情。

江小楼不禁想起自己,每次在照镜子的时候,她总是避开那双眼睛。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睛里有了太多的仇恨,专注而野心勃勃,时时刻刻在等待着撕咬猎物。

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郦雪凝这样的朋友呢……

“就怕人家不愿意呢!”小蝶没注意到江小楼的神情,只是碎碎念着,正巧谢家的婢女菁菁进来换茶。小蝶悄悄看了低眉顺眼的菁菁一眼,立刻把嘴巴抿紧了,不再吭声。

郦雪凝瞧着小蝶一副苦大仇深、警惕万分的模样不觉好笑,她以为这丫头怪傻的,还知道隔墙有耳,总算没有傻到家。

谢瑜回到自己的院子,一眼瞧见婢女正在修建院子里白海棠的枝叶,不由气血上涌,快速走过去,一把抢过婢女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毫不留情地剪了一地的花瓣。她挑着花心去剪,越剪越是羞愤不已,等到满枝花瓣零落,却仿佛把她自己的心也给揉碎了。陌儿瞧着那花瓣飞舞,纷纷落地,生怕剪刀伤了谢瑜白皙的手,一时急了,赶紧去抢她手里的剪刀:“小姐,你别吓着奴婢!小姐!”

她自己本是好意,却不想谢瑜心情最是不好的时候,手中下意识地一用力,剪刀顿时在谢瑜那雪白的手心划出一道血痕,血顷刻之间咕咕冒了出来,谢瑜突然尖叫一声,把她往边上猛地一推。

陌儿惊骇到了极点,一下子没能站稳,向后跌坐在地上。

“你想害死我!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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