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落花时节- 第10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有人劝宁蕙儿去上海,宁蕙儿可能很动摇,可能冲动之下果然去了。可这会儿儿子特意为了她赶回来,她不怕了,即使怕,可她更想更儿子在一起,尤其是她在这儿,还能帮儿子分担简家射来的火力,她走不得。“不用,你教我的话很对,不开门,他们敲急了就报警,他们总归怕警察的,我干嘛还害怕呢。我不要去上海,以后你别再跟我说啦。”
宁恕想到宁宥刚才的态度,这会儿如果真送老妈过去,少不得听宁宥奚落。既然妈妈不肯走,而且妈妈已经有了经验,懂得对付,那么他就放下了此事。
正说话着,又有敲门声响起。宁家母子都是浑身一震,宁恕走到门边看出去,见是一个穿同城快递黄汗衫,晒得黝黑的男子。他这才开门,签字收货。那快递男子也转身就走了。
宁恕掏出钥匙刮开封箱带。宁蕙儿一看就道:“家里有刀子有剪刀,拿钥匙挂干嘛。”一边说着一边进厨房拿剪刀。
宁恕却早三下两下将封箱带割开,打开一看,手中箱子差点儿滑落,里面是一只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鼠。他忙将箱子合上,佯笑着对刚取了剪刀出来的妈妈道:“是给我的,呵呵。妈,以后再有快递来,我如果不在,你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快递公司,谁寄来,寄给谁,要问得清清楚楚才能开门。如果没问清楚千万别开,宁可快递不要了。”
“知道,知道。唉,现在要你们教我了。”
“家里吃的呢?”
“都有,这你放心。你来过我就好了,你忙去,晚上别回来。”
宁恕答应着走了。他很不放心,尤其是看着妈妈苍白的脸色更不放心。可他只能走了,他必须工作,他相信自己的策略,他相信主动应战才是最好的防御。他走得一步三回头,都忘了自己眼下可能面临的来自简敏敏的袭击。他心里的压力更大。
走到楼下,他找隐蔽处忍着恶心翻看装死老鼠的盒子,什么线索都没有。他将盒子扔了,但他坚信,这一定是简家所为。看来从昨天下午简宏成找他面谈威胁后,简家新一轮的攻势发动了。
不怕!宁恕握紧拳头,全身如紧绷的弓,蓄势待发。

郑伟岗的家里。赵雅娟是冲着陆行长而来。郑伟岗并未透露他是为田景野而约赵雅娟,只在见面时他稍微介绍一下,以后就任田景野坐一边微笑观察。
等四个人在饭桌边坐下,田景野作为在座最年轻的,起身替大家倒酒。赵雅娟见郑伟岗与陆行长都对田景野很客气,以双手扶杯,她也照做。
田景野坐下后,端起酒杯向赵雅娟敬酒,“我是小辈,该我先敬酒。谢谢赵总向我们一中捐献教学楼。”
赵雅娟微笑碰杯,“噢,你是一中的?”
田景野见问先嘻嘻笑了出来,“是啊。因为真找不出什么健康活泼的理由向赵总敬酒,哈哈,只好搬出一中。”
大家听了都笑,郑伟岗笑道:“赵总是有名的才女,敬酒还真难找词儿,我一向怕她心里笑我大老粗。”
“怎么可能,你和陆行长都是收藏界的行家,我一向自愧不如的。”赵雅娟冲田景野道:“你果然是一中的,我说呢,刚才听你替陆行长解释我资金去缅甸的途径,就知道你不简单。我公司几个本地的专才都是一中的,好用,脑子灵得不得了。”
陆行长道:“小田以前是我左膀右臂,我不知道他怎么长的嗅觉,什么新政策下来,他都能顺藤摸瓜想出新的赚钱思路。啊,听说赵总刚招了一个做房地产的专才,也是一中的?我听说这事很传奇……”
“是啊是啊。”赵雅娟几乎是赶着掐走了陆行长的话头,自打阿才哥跟她透底之后,她对这个话题有些儿反感,不愿别人多说。“你说真是缘分哈,这故事就叫一枚钻戒。田总认识宁恕吗?”
“宁恕?原来这几天大家说的是他。很巧,他是我同班同学的弟弟。”田景野说到这儿就打住,一脸不予置评的样子,笑容也淡了。
赵雅娟察言观色,偏是追问:“哦,这么巧?都老相识了。过几天我请客,你们一起喝酒。”
田景野谨慎地道:“宁恕……以前很认识,他上半年刚回的时候我请了几次客介绍我的关系给他,后来就不大往来了。”田景野说完充满歉意地笑。
陆行长奇道:“还有跟你处不下去的人?”
田景野笑道:“我当初递辞职报告你也差点儿翻脸杀了我。我又不是百搭胶。”
“哈哈,陆行长,你也有暴躁的时候,说说,怎么回事。”赵雅娟没继续冒昧问下去,但田景野的三言两语在她心中生了根。
等饭吃完,田景野喝了点儿酒只能坐陆行长的车子回城,陆行长才问:“那个宁恕,能让你介绍你的关系给他,原本交情不浅啊。我该不该记住这个名字?”
田景野道:“有必要记住。”
陆行长了解田景野为人,不用多问,也懒得多问,记住就行了。

赵雅娟坐在车上,闷闷地想了会儿,让司机停住,她特意跳下车去给儿子打电话,都不怕外面有多热。
“唯中啊,你还是乱插手。又打宁恕的电话了?又是问东问西?人家客气,你怎么可以管不住自己?万一人家起疑,做事给你留一手,你不是吃亏死?我跟你说啊,宁恕才刚进公司,最多疑的时候,你别给我捣乱了。”
赵唯中酸溜溜地道:“妈,到底谁是你儿子。”
“废话,你多大了?”
“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在风言风语,说你给他的权限太大。你知道还有不怀好意的人怎么说吗?”
“嗨,你难道也跟着怀疑你老娘?听着,既然你都疑神疑鬼成这样,我也不能瞒你了。今天老郑,郑伟岗,也这么说,市里分管规划的那个手指太长,迟早出事,我们申请容积率的话,可能现在不是好时候,还是等换届后再议。但我们那块地不能再拖,每天的银行成本我背不起。你说,要加快审批,宁恕得做什么?我特意支开你,省得你沾手,免得以后闹出来你洗不清。我也过两天去缅甸谈个矿,这边的容积率审批全权交给宁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唯中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
“你去北京了没?赶紧出发,别拖着了。我以前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一张脸关不住心事,全给我露在外面,放风声给宁恕。”
“哟,我赶紧,我赶紧。”
赵雅娟呼出一口气,刚要说再见,忽然又想起,“你记得,万一跟宁恕通电话,一定要开录音。反正他跟你请示钱怎么用,你只要说我不让你插手,让他全权决定。”
赵雅娟说完电话,黑着脸回车里,继续坐着思索哪有漏洞需要填补。



等儿子走后,宁蕙儿平白觉得浑身充满勇气。她敢走进阳台,靠近玻璃窗,看向楼下道路空地,不再害怕简敏敏等人在楼下埋伏的车里看见她。可她还是寂寞,还是想与人说话。
如同往常,宁蕙儿拨通宁宥的电话,响一会儿之后挂断,等女儿打过来。以往这么做是为了给宁蕙儿省电话费,这是母女两个的约定。但这回又添了其他内容,宁蕙儿担心女儿还在生她的气,不接电话,这样子不算很直接的联络可以避免打过去的电话直接被挂断的风险,即使最终女儿没回电,还可以不失面子地用女儿没看见显示来支吾过去,不影响母女关系的和谐。
可宁宥一看见妈妈的来电,就回电了。“妈,还好吗?宁恕告诉我了。”
宁蕙儿心里一热,忙接通电话,开心地道:“好了,没事了。是我太紧张,一看见简敏敏就脑子不够用了,只知道害怕。这种时候啊,家里真需要一个男人,刚才弟弟跑回家两三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呵呵,我怎么就糊涂了呢。”
宁宥听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只能笑道:“那就放心了。妈,还是来上海吧。”
宁蕙儿道:“不用了,你弟弟有主心骨,靠得住。你说话有点儿急,是不是很忙?”
“郝青林的案子有了些动静,律师让我过去开会。我在路上,不多说了。”
女儿也惦着她,这下,宁蕙儿心里更踏实了。她活泛了身子,开始满屋子地忙碌,她首先是拆下空油瓶上的盖子,钉在门镜上,不用的时候就能盖上盖子,省得再看简敏敏那嘴脸。
宁宥此时满心不快地赶去律师楼,也不知郝青林又干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搅得家人鸡犬不宁。但她到了律师楼后并未直接上去,而是从地下停车场升到一楼门厅,等待郝家父母的到来。如今两边已生龃龉,她做事之前就得先想到避嫌,一起去见律师,省得被猜测她是不是预先给律师施加了什么影响。
郝家父母也很快到了,大约是打车来的,脸上不见油汗。两人依然衣着体面,举止得体,放哪儿都令人心生好感。宁宥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郝父见面就笑道:“灰灰今天在家吗?”
宁宥道:“他今天去学校,拿成绩,拿暑假作业,然后说是同学一起去外面搓一顿,再到篮球馆打会儿篮球,可能很晚才到家。”
郝父道:“灰灰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孩子。万幸,他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俩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守所递卡片把灰灰昨天法院门口守望的事儿告诉青林,让他知道家人依然是他的家人,希望他不要灰心。看守所的同志很帮忙,他们才上班忙着呢,就替我们把卡片送进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律师约见与这事儿有关。”
宁宥听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阿弥陀佛。”
郝母见此这才好意思开口,“昨天你告诉我们灰灰做的事,你真有心,我们开心一整晚呢。人心真得患难时候才看得清。”
宁宥呵呵地笑,请二老一起上楼。
律师时间宝贵,会议室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郝先生不知为什么,忽然今天找检察院反映新问题,而后通知我们律师到场。原本我们估计这个案子可以一个月后开庭,这下可能得拖后了……”
宁宥一听到这儿,就问郝父:“你们卡片里也写了我暑假带灰灰去美国?”
郝父一愣之下点头,但解释道:“写了你去美国。我们只知道你要去,不知道你带上灰灰一起去。”
宁宥立即对律师道:“是这样的,昨天我儿子开始放假,他记得我提起过未成年人不能上法庭,可他想看见爸爸,就去法院门口记录囚车进出的时间规律,以便不错过开庭那天他爸爸所乘囚车的进出,可以看上一眼。爷爷奶奶知道后很感动,写了卡片今早递进去看守所以鼓舞他的信心。他很了解我教育孩子方面从不肯假手他人,我出国肯定也会带上儿子,他找检察院反映新情况,大概是想拖开庭日期吧。”
律师道:“可能性很大。同案律师和同案嫌疑人一定很不高兴,大家都盼着早日开庭早日宣判,走出最难熬日子的看守所。建议你们不要把这个原因与同案家属交流。然后我们交流一下,郝先生新反映,或者直接说举报,会是什么问题,我这儿可以提前做出准备,有备无患。”
郝父先摇头了,“青林出事我都觉得意外呢,其他真想不出来。”
宁宥道:“我看了他目前交代的受贿数额,我们把它算作进项之一吧。进项之二是他问灰灰的爷爷奶奶借的二十万。而从我接触他那个外遇来看,那位外遇是讲钱伤感情的女文青,郝青林在外遇身上花的钱不会多。而且检察院这回也没查到他有其他固定资产或者银行账户。也就是说,进出不平衡。所以我一直有个疑问,他的钱都去哪儿了。会不会新举报的问题与我的疑问有关?”
宁宥一说外遇,郝家二老都有点儿尴尬,开不了口。
律师想了会儿,道:“难道新交代了行贿?为了重启调查,拖延开庭日期看一眼孩子,交代行贿增加刑期?这可能性太小。”
宁宥看向郝家二老,二老都摇头。她说:“要不我们回去再想想,但都已经想了那么多天了,应该不会有新意。”
律师道:“行,有新情况我们再交流。打电话不方便,还是面谈。”
宁宥起身,随手扶起郝母。看着郝母与郝青林相似的头顶两个旋,忽然心中一动,一时愣在当地。郝母起身后见宁宥如此,拍拍她的手臂道:“别想太多了,气着自己犯不着。”郝母以为宁宥想起第三者而不快。
宁宥没答应,直着眼睛使劲捕捉心里一闪出现的念头,试图看清是什么。郝父拉住郝母,不让郝母多说,免得触霉头。律师见多识广,虽然收起了桌上文件,可也坐着耐心等待,让宁宥想出来。他和助理见多识广,家属经常是灵光一闪将潜意识里藏的念头捕捉出来,一下子提供有价值的证据。
宁宥想了会儿,回过神来,看看大家,讪笑了一下,“我想出一个可能。不过这个可能会比较丑陋。”她扭头对郝家二老道:“您二位是不是别听了。”
郝父道:“都已经进看守所了,再大的难堪还能比得过犯罪?你说吧,我们需要知情。”
宁宥依然讪笑道:“可能那些钱真是行贿了,他这回交代的是行贿罪,并检举受贿人。律师,你请照行贿办理,八九不离十。至于他忽然这么做的原因,我还是不说了。”
律师不便多问,郝家二老不敢多问,大家匆匆结束一个会议。
宁宥出来后就与郝家二老道别,拐进旁边一家小超市,买来一本记事本,拿到车上狂撕,撕得满车都是花生米大的纸屑。直撕得手指僵硬,才铁青着一张脸罢手。
等她开到洗车店,车门一打开,伙计都惊呆了。可此时宁宥已经恢复冷静,抱臂闲闲地看洗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已经习惯将愤怒压进心底,哪儿都不说。

宁恕与宁宥一样,将家里下午发生的是压在心底,如常地工作应酬,在酒店餐厅应酬结束后上楼开个房间休息,跟同事的借口是他喝酒了,又烦叫代驾,还是酒店开房更方便。
可是一个人进了房间后,千头万绪瞬间包围上来,压得宁恕呼吸艰难。他在房间里呆不住,可又不敢出门遛跶散步,拉开窗帘,他看到酒店对面有间酒吧,他想起来,他与程可欣蔡凌霄他们见面就在这间酒吧,是个不错的地方。程可欣?才几天不见,忽然这名字显得好遥远。每次他落难的时候总是获得程可欣的倾力帮助,而且程可欣总是做得不着痕迹,令人感觉自在。他忽然很想程可欣。夏夜漫长,即使黑夜总是暗藏杀机,宁恕还是身不由己地走出门,去对面的酒吧。
宁恕虽然是身不由己地出门,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