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我种了花，一定请你来吹风。”看见韩嘉佳一脸的陶醉，方诺然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她们的少女时代——两个人坐在那里傻傻的憧憬未来。
开过早会，方诺然把韩嘉佳拉到一边。
“嘉佳，我心情不太好，想出去转转，一会儿领导问起来，你就说我不舒服去医院了。”
“嗯，你是应该出去散散心，白天闷在这里，晚上还要对着林家伟，心情一定差极了。你去逛逛街吧。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出去买东西然后去大吃一顿，这个办法好像挺管用的，不信你也试试。”
方诺然无力的笑笑，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会照做。
上午十点三十分，韩嘉佳处理好手头紧急的工作，借口见一个客户，便从公司里逃了出来。出了公司的大门，她就拨通了诺然的电话：“喂，诺然啊，你在哪儿啊？我现在溜出来了，一起逛街吃饭吧。”
“嘉佳。”诺然声音低沉的可怕“我在医院。”
“什么？”韩嘉佳的声音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你真去了医院了？你没事吧？你怎么了？”那简直就是尖叫。
“我没事，你能过来吗？”
“好，好，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韩嘉佳不假思索的拦了一辆出租车，破天荒的打破了出行只坐公交、乘地铁的规矩。
到了医院门口，韩嘉佳下了车便一路飞奔，边跑边拨诺然的电话“我到了，你在几楼啊？”
“我在停车场。”
一个180度的转弯加急刹车，韩嘉佳差点把自己弄了一个趔趄。
“停车场这么多车，你在哪儿啊，第几排？”
虽然是隆冬季节，但由于一路的奔波，韩嘉佳的鼻翼两侧微微渗出汗珠，硕大的镜架滑到了鼻尖，她正忙着推眼镜的功夫，两声熟悉的汽车喇叭声吸引了嘉佳的注意，她急忙收起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向一辆红色MINI跑去。
“你今天很快啊？”诺然推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嘉佳上车。
“我今天打车来的，当然快了，你怎么了？”嘉佳一边说一边前后翻看着诺然，像质监局检查组的。
“没事，你真的很关心我，谢谢你。”诺然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说什么呢？我当然关心你了，你到底怎么了？”韩嘉佳一脸的疑惑。
方诺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嘉佳。那是一张长方形的单据，看起来有一点皱皱的，像是被攥在手里攥了很久捏皱的。韩嘉佳推了推眼镜，小心的打开那张纸，眼睛瞬间睁得老大，那种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痛苦，她呆呆的望着诺然，嘴张了几次——无语。
反倒是诺然显得出奇的冷静，“你看完了，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是该恭喜，还是……？”韩嘉佳没了以往在客户面前眉飞色舞的气势。
“你第一时间想到是什么？”方诺然茫然的看着窗外，一双手伏在方向盘上，纤长的手指由于握拳的力度突出一个个的关节。
“你跟家伟结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本来是件天大的喜事儿，可现在这种状况……你告诉他了吗？”说完韩嘉佳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没，我本能的第一时间打给他，可他没接电话，现在我又不知道要不要说，嘉佳你帮帮我……”诺然的声音开始哽咽，泪水*了眼眶。
“要不我先陪你回家再说吧？”韩嘉佳望着诺然一脸的疲惫，不忍心再讨论这个话题。
、第二十章 突如其来的打击
红色的MINI驶出医院，车速比往常慢了许多，韩嘉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而看看诺然，时而望望窗外，还时不时的来回挪动着身体，如坐针毡，四下顾盼。
以往两个人坐在诺然的车里总是有说有笑，即便是不说话，也放一张CD或打开广播，两个人悠然自得。今天除了听见过往车辆的鸣笛，韩嘉佳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夹着发动机转动的声音，一路的紧张，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红色屋顶，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了——韩嘉佳这才把提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一路的安静，韩嘉佳急忙低下头，在她那个硕大的包包里翻找起来。抓起电话的瞬间她迟疑了：程飞扬？有五秒钟的定格，她突然记起，答应帮他买的车险保单还在自己手里，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对不起哦，我今天有事，那个保单我明天给你送去好吗？”韩嘉佳特地省去了“飞扬”这个称呼。
“嘉佳，你和诺然在一起，对吗？”
“啊？”嘉佳心里一阵狐疑，不是吧？你是律师又不是巫师，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韩嘉佳索性抬起头四下张望，果然在别墅旁停着一辆黑色路虎，就在韩嘉佳确认车牌的一瞬，一辆加长的货车发疯似的闯过红灯直冲出来，韩嘉佳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大的闷响，头重重的撞在右侧的车窗上，韩嘉佳当时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接着是无尽的黑暗……
“韩嘉佳！能听到吗？韩嘉佳！”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被人猛烈地摇晃着，她吃力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她看见那辆货车已经把她们的车子撞得变了形，诺然那边的车门被撞得向里面凹陷进来，风挡玻璃变成一颗颗豆粒大小的碎块，在车膜的黏贴下变成一张扭曲变形的玻璃网。这时有人猛的拍了拍她的脸。
“嘉佳，醒醒——”仿佛这句话是扩音器里播出来的，韩嘉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飞扬？你？”韩嘉佳看见程飞扬的脸庞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你们怎么样？”
“我没事……”韩嘉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向诺然那边看去……
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一点点的，慢慢的流过诺然好看的脸庞，本来白皙的脸颊现在已是苍白；变形了的车门顶在诺然左侧的大腿上，方向盘死死的卡在下腹，弹出的气囊被染上了红色……诺然柔弱的身躯看上去是那么冰冷，毫无生气。
那一瞬间，程飞扬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彻骨的痛猛烈的袭来，刚刚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加长的货车疯了一般冲向诺然的MINI，他想要去拉住她，他想要去阻止，可这一切竟是那么快、那么的残酷，他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如爆炸般的白光！他颤抖着打开车门，在混乱的车流中他冲向了那辆红色的MINI，那红色在阳光的映衬下是那样的刺眼。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程飞扬嘶吼着。
韩嘉佳此刻已慢慢清醒，发现自己的四肢尚且会动，她被程飞扬小心的拉出车外。程飞扬钻进车里，小心的拭去诺然额头上的血迹，在那狰狞的伤口处，那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淌着，一滴一滴流进程飞扬的心里。
很快，交警、消防员、医生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本来已经嘈杂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经过简单的止血处理，消防员开始用专业的工具撬开车门和方向盘，终于，诺然被放在担架上，抬上了救护车，程飞扬和韩嘉佳一刻不离的守在担架旁。
“医生她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救护车里充斥着程飞扬焦急的声音。
“您放心，我们已经给您爱人做了必要的处理，到了医院马上送她去急救。”
听见医生的话，韩嘉佳不自然的看了看程飞扬的表情，他似乎并没听到医生的话，只是满眼的焦虑，那双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紧握的双手似乎要把单价折断了。
“医生，您快看！”快到医院的时候，程飞扬突然发现，诺然的*流了好多血，那鲜红色的血液已经沁透了衣裤，染红了担架上雪白的床单。
“到了，到了，我们马上送她去急求。”车还没停稳，坐在外面的医生就打开了车门。
“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医生护士们一路边跑边喊，把诺然送进了急求室。
急救室的门关上的一瞬间，程飞扬无力地靠在急救室的门外，他再次尝到了久违的咸咸的泪水的味道。
、第二十一章 无人接听的电话
这时有人喊韩嘉佳的名字，韩嘉佳转过头，原来是张亚慧，诺然当年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每当韩嘉佳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会磨诺然带她来找张亚慧，“张教授给我看病我才放心的”，韩嘉佳经常这么说。
走到近处，张亚慧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禁睁大了眼睛“嘉佳，你怎么了？头怎么出血了，手也弄伤了，快来，我找个医生给你看一下，带你去做一下检查，处理一下伤口。”张亚慧一边说着一边拉过韩嘉佳就往急诊方向走。
“张教授，我没事，您快去看看诺然……”韩嘉佳没等说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张亚慧扶着嘉佳的双肩，尽力让她清醒。
“我们出车祸了，被一辆货车撞了，诺然伤的很重，流了很多血，在里面，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什么？”张亚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刚在远处看到救护车送来了一名伤者，只看到全身血淋淋的，担架几乎都被染红了，可她万万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诺然。
“家伟他知道吗？”张亚慧下意识的去掏手机。
“来的路上我打了好多个电话，开始的时候没人接，后来就关机了，家里也没人接电话，急死人了！”
这时，一个医生拿着一张单子从急救室走出来：“请问哪位是伤者的家属？”
“我们是。”韩嘉佳跟张亚慧跑了过去。
“伤者除了体表的外伤、左腿骨折，还有就是由于受到重创，造成流产，需要马上手术，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你们在上面签字。”
“咚——”的一声闷响，韩嘉佳和张亚慧寻声望去，程飞扬重重的一拳砸在消防栓上，半个走廊里瞬间鸦雀无声。而他整个人靠在墙上，一点点、一点点地塌陷下去，一直低到整个人缩在一起，那张好看的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下。
“我是她朋友。”韩嘉佳回过神，伸手抢过那张确认书。
“需要家属签字，她家属呢？”医生把那张确认书又拿了回来。
“*，那位伤者是林家伟的爱人，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家伟，不然我来签。”张雅慧接过单子，飞快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教授，这个？”
“救人要紧”说完，张亚慧把确认书塞到那位李医生的手中。
、第二十二章 彻骨的寒意
手术室外……
“嘉佳，诺然怀孕的事儿怎么没听家伟提过？”
“她……”韩嘉佳掏出刚刚在停车场诺然给她的那张化验单，化验单被韩嘉佳揉得更皱了，看到那张化验单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几乎是颤抖着将化验单递给了张亚慧。
张亚慧接过化验单，小心的打开被折了几次的单子，上面的日期是今天的，化验单上的字由于多次的摩挲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褶皱的程度像是被人在手中攥了很久。
看到这里，张亚慧心里一紧：以她从医的经验看来，这次的意外对于诺然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医生，您怎么了？”韩嘉佳看着张亚慧的面色，不禁有些迟疑。
“没什么，还没联系上家伟吗？”张亚慧刻意的岔开话题。
“我已经打了无数通电话了，仍旧是关机。”韩嘉佳攥着电话，手上擦伤的部位已经止住了流血，干涸的血迹映衬着她那部白色的手机，像是做旧了的水粉画。她一点点的低下头去，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里。
许久，她微微地抬起头，看到远处和她同样颓败的程飞扬：他的身体仍旧是紧绷着，仿佛是将要被吹爆了的气球。认识他这么多年，韩嘉佳还从没见过如此的程飞扬，她记忆中的他永远都是那么的骄傲，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而今天……她站起身，缓缓的走过去。
“飞扬；不如你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我在这里等。”韩嘉佳拍了拍程飞扬的背，她感觉得到从他的衣衫里透出彻骨的寒意。
程飞扬抬起头，一双湿润的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眼神，是哀伤、是自责又或是愤怒？韩嘉佳说不清楚。
程飞扬仰头望着韩嘉佳，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站起身来。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从这一刻起，再也不离开诺然半步，可看见同样受了伤的韩嘉佳，他终于还是接过嘉佳手中的住院手续，转身离开了。
韩嘉佳一步一步挪回到张亚慧身边，她茫然的坐下去，似乎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静静的靠在张亚慧的肩上。两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秒针每走一下就如同一个世纪。
、第二十三章 我是谁不重要
程飞扬乘电梯来到11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跳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一层全都是办理各类手续和缴费的窗口，每个窗口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程飞扬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咨询台前“麻烦请问，办理住院手续在哪个窗口？”
“8号窗口。”一个戴眼镜的护士眼睛都没抬一下的回答。
“谢谢”，程飞扬转过头向密密麻麻的人群望去……希望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红色的“8”字。
“您就站这儿吧，这个是排尾。”另一个小护士倒还热情礼貌。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微微一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她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咨询台前的位置。
“谢谢”，程飞扬道了谢，挤在咨询台前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后。
程飞扬站在排尾，焦急的不时抬头望望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人群偶尔缓慢的向前移动，S形的队伍让人排起来都没了希望。程飞扬人站在这里，可心早已飞到楼下的急救室，他时而看看表、时而望望前面恼人的长队，一个人焦灼不安的在原地徘徊。
“小麦，你刚才去检验科有没有看到急诊送来的那个车祸的伤者？”
“看到了，喂，你行不行啊，人在11楼呆着，连楼下急诊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快啊。”那个叫小麦的大眼睛的小护士说。
“是刚刚听那几个患者家属说的。”戴眼镜的护士不以为然。
“哦，现场我是看到了，挺吓人的，那担架几乎都被染红了，恐怖死了，哎，林大师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麦说完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脑外的林家伟？你找他有事儿？”
“哎，你也有不知道的啊，那个车祸的伤者是林家伟的老婆。”小麦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不是吧。”
“怎么了？”由于好奇小麦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两个圆圆的大玻璃球。
“哎，你过来。”戴眼镜的护士神秘兮兮的召唤小麦。
“嗯？”小麦被那个“眼镜”拉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