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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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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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下,在亲吻到眼睛的时候,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然后他的鼻子轻碰了我的。
  直到那冰冷的嘴唇再次贴到我的嘴唇上,我才回过神来。灵魂深处某个地方燃烧起来,就像冬日壁炉里飞舞的火舌舔舐木柴一样,渐渐温暖我那颗早已渐渐冰冷的心。卡斯尔松开我的手,身体撑着地面,我伸出手扣住他的头,借力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发带被我拉扯掉,银色长发像流泻一地的月光般散开来。它们零零散散地垂落在我脸上,痒痒的,像一只爪子在心里挠。我吞咽了一口,感到口干舌燥。我想喝点什么。
  于是我咬破了他的嘴唇。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甜腥顺着我的舌尖蔓延开来,血液的美味让我的理智彻底被击碎,我一下子坐起来,疯狂地张开嘴汲取从卡斯尔的伤口流出来的血。
  牙龈微微疼痛起来,两颗尖牙正试图从嘴里钻出来。就在这时,他的舌头突然探了进来,灵巧地沿着我还未完全露出嘴角的尖牙添了一遍,酥…麻的感觉让我浑身发热,他却在这时推开了我。
  “看着我,纳撒内尔。”他扶住我的肩膀说。可我的心思全然不在那里。我满脑子想的只有鲜血,卡斯尔的血。那是我品味过的最好的味道,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卡斯尔……”我抓着他的胳膊,不知不觉用上了力量,他整齐的衣服瞬间起了褶皱,“卡斯尔……”我的脑子浑然一片空白,思绪被抽走,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他的身影在我视线中渐渐模糊起来。我感到浑身无力,仿佛只有他的血能让我重新活过来。
  “纳撒内尔。”他的喉咙里咕哝出一声耳语,“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用牙咬破了手指,用渗出来的血珠涂抹我的嘴唇,又用手指撬开我的牙齿,在我的上颌、尖牙和舌头上游走了一圈,我的身体因此一个激灵,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味道就在我的口腔里打转,离我这样近……
  最后的理智被彻底剥|离出我的身体,我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指,抬起眼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你的血……”我的声音竟然渐渐带上了哭腔。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将他的手指抽|出来,又放到自己嘴里品尝了一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好,但是你要先学会一件事情,纳撒内尔。”
  我无暇顾及他说了些什么,因为自己完全被那突然消失的甜腥掏空了心脏,我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他的头发有些还缠在我身上,轻轻一扯就断了,我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头。
  我没有管那些凌乱的发丝,用手扶着他的肩膀,闻着美妙的血腥气味打算再次亲吻他的唇。他轻而易举地躲开,我却因此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脸就发热似的红了起来。
  我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脸红。
  被鲜血诱|惑,不能自已,完全失去理智,自从成为吸血鬼后,我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感觉。
  我爬起来跪在地上,将手指深深埋进头发里,企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卡斯尔抓住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里:“纳撒内尔,我想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学会拒绝。”
  “拒绝?”我喃喃重复道,“拒绝鲜血?”
  “我的意思是,拒绝诱|惑和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半跪着,长长的发丝垂落在地上,清澈透明的灰眼睛看着我,“你和我有‘血契’,所以会对我的血有异常的渴|求,这很正常。但是我的血对你来说是一种危险的诱惑,一旦你的理智因为我的血而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然他没有说明那可怕的后果是什么,但我可以从他的神情得知,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现在的他看上去那么柔和,渐渐和我记忆深处某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重叠起来。我摇摇头,想驱散走不断重现的幻觉。可是除了让我的头越来越疼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纳撒内尔。”卡斯尔说,握紧了我的手。吸血鬼是没有体温的,但在那一瞬间,我却感到了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我的头昏昏沉沉,很快便落入修普诺斯的怀抱之中。闭上眼的时候,我看到了尤金的墓碑,他墓前我刚刚放下的红玫瑰;躺在棺材里永远死去的他;还有卡斯尔看着我的眼神,悲伤又期待……
  我究竟遗忘了什么,又该想起什么,这些对我来说重要吗?我的父母去世很早,尤金的死亡,让我手中犹如蛛丝一般的与世界的联系彻底断开,我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孤独吞没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是的,我害怕了。这种恐惧甚至会让我在梦里颤抖。七年前,在尤金的尖牙刺入我脖子的瞬间,我就怕得要死。不是害怕不能再作为人类存在下去,而是这种永无止境的生命,没有其他人的陪伴。我怕极了这受诅咒的孤独。我把尤金当做了救命的稻草,不管我对于他是怎样的感情,我只能靠他来摆脱这孤独。
  多么愚蠢又多么可悲。
  可是卡斯尔偏偏在这时候抓住了我的手,就在我即将彻底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的时候。他的手那样温暖,让我忍不住去触摸。可是我对他的感情,会不会也像对尤金那样,只是一场荒谬的误会?因为我面临的情况更复杂,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种叫“血契”的纽带……
  “睡吧,纳撒内尔。”卡斯尔的手臂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安慰道,“时间还长,要做的事还很多。”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终于像一个久未归家的旅人一样睡着了。
  Chapter 9
  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是没有做梦。作为一个吸血鬼,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踏实了。不会被噩梦所惊醒,是因为梦里的一切都成了现实。
  我睁开眼,屋里一片黑暗,我的身体周围一片柔软,这使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不是卡斯尔的肩膀上或者地下室那口漆黑寒冷的棺材里。我试着坐起身,松软的床垫却突然下陷了一块,手下一滑,我重新倒回了床里,同时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卡斯尔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就抓着我的,他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睡袍,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身边,好整以暇地侧躺着看着我。
  “早安,纳撒内尔。”他松开了我的手,将手埋进头发里随意地梳理了几下,起身离开床走到桌边,从一个黑色瓶子中倒出了一些红色液体,回来递给我,“喝吗?”
  我伸出手接过杯子,浓稠的血液使我喉咙发干,我轻轻晃动着杯子,在即将一饮而尽的时候却又放下了。我死死盯着杯中的液体,想到昨天尴尬的举动,犹豫不决。
  卡斯尔在我身边坐下,手里同样拿着一杯鲜血,他像是看透我心事一般揶揄道:“你在害怕什么,我的血?”
  是的,我想承认,你的血对我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当我沉迷其中时,世上任何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我只想要你的血……我紧紧抓着杯子,鲜血特有的甜腻香味刺激着我敏感的嗅觉,我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卡斯尔将自己手中血一饮而尽,然后一只手揽过我的肩膀,像安抚小孩一样在我耳边低语:“这是昨天伦敦某个倒霉鬼的,你不必介意。”
  他知道我在忌惮些什么。我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扭过头将手里的液体一口气喝干。血液并不冰冷,沿着喉管一路向下的时候甚至有些温暖。一股暖流从胃部开始弥漫渐渐舒缓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用舌头舔干净了嘴边残留的血。我想再要一杯。
  卡斯尔已经离开我身边,像一尊雕塑般站在暗红色落地窗帘前。
  我爬下床,准备自己弄一杯,而他却在此刻突然拉开了窗帘。
  窗外是伦敦少有的阳光,借着白雪的反射一下子全都涌了进来。我吓了一跳,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生疼,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卡斯尔修长的身体沐浴在阳光里,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腰后,头发边缘因为光线的渲染看上去就像在发光……
  一名渎神者在假扮神明。我在心里想到了一个比喻。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光,我不知不觉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七年来,我第一次把自己和光明摆放得如此接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再次触摸到它。苍白的阳光灼烧得我眼睛生疼,可我居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我在空气里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那是我的头发。金色的发梢开始慢慢变黑,几缕白烟从上面飘出来,橘色的小火星忽明忽暗。我用手指搓灭了蠢蠢欲动的火苗,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变黑了。
  更多的白烟从我皮肤上冒出来,等我回过神来,头发上重新燃起的火苗已经完全把我的发梢烧没了。
  “见鬼!”我像一只老鼠一样迅速逃到了房间没有光的角落里,狼狈地扑灭火苗,而卡斯尔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我忍不住朝他喊道:“你疯了!你会被烧焦的!”
  像是要证明给我看,卡斯尔歪了歪头,将手伸向阳光照进来的方向,像游吟诗人一般优雅,并且用那种姿势维持了很长时间。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没有像我一样被烧焦,他就像……像一个普通人类,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他转过身向我走来,然后在距离我几步开外的方寸光明下站住,蹲下身体抚摸我的头。
  “这么好看的头发,烧坏了真可惜。”抚在我头上的那只手,有一股阳光的味道,那是我许久没有闻过的。他身上有太多我所未有的事物。
  同时这画面又很奇特,我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他留在阳光在这屋子最后的领地里。我忍不住将颤抖着的双手又一次伸了出去。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灼烧着我的皮肤,但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阳光落在我身上的样子。我的手比在黑夜里更加苍白,虽然转眼间就被烧黑。卡斯尔用他的手攥着我的,挡住了阳光的直接照射。
  “你的眼睛在阳光照耀下还是那么好看,纳撒内尔。就像大海和星辰。”他说。
  “只可惜再看两眼,我就要失明了。”我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酸胀干涩的眼睛,“真让人嫉妒,卡斯尔,为什么你能在阳光下如此从容?”
  他笑了起来,扯开自己的睡袍露出肩膀。
  我看到了一枚奇怪的标志。一个圆形里套着两个交叠的菱形,看上去像某种神秘的符号。我伸出手摸了摸,没有突起,倒像是长在皮肤里面的。
  “这个标志让我可以不畏阳光。从我变成吸血鬼的第一天它就伴随着我。”然后他问,“你也想要吗?”
  “在伦敦即使是白天我也可以活动。”我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收回来,重新在黑暗里隐藏好,“没有必要。”
  “我们要去美国。”卡斯尔轻描淡写地说,就好像在说“晚饭后一起去散步”一样。
  “去美国?”我问道,不自觉提高了声调,“去美国做什么?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他说,“那里正在发生战争。”
  我让自己窝进墙角里,双手抱臂,看起来就像个酗酒过度的流浪汉:“那为什么要去?我不喜欢……” “战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卡斯尔就打断了我:“你会赞同我的提议的。”
  他欺身上前,和我一起挤在狭□□仄的黑暗里。隔着衬衣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阳光的温度。我忍不住将胳膊向他贴近了一点。他像是没发现一样还是保持刚才的距离。
  “我们去美国要带回来一个人。”他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我反问道。
  “反正你也无事可做,不是吗?”他扬起嘴角笑了笑,“与其一个人,不如陪着我。”
  如此简单的理由,却让我无法反驳。我讨厌一个人待着,我不知道伦敦还有没有其他吸血鬼,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于是我问:“什么时候出发?”
  他阴谋得逞般挑了挑眉:“后天傍晚在南安普顿有一艘船将会驶离那里,前往普利茅斯。”
  “普利茅斯?”我重复道,“和‘五月花’相同的路线?”
  卡斯尔叹口气:“他们是一群怀旧的人。”
  “他们?他们是谁?和我们一样的……”
  卡斯尔打断我,“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他们是很有意思的朋友。”
  阳光蔓延到我的脚边,我赶紧缩回了脚,像是看见了天敌的小动物。卡斯尔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丝毫没有起身去拉上窗帘的意思。我环视四周,房间只有这一个角落没有受到照射,我不明白当初尤金为什么要买下这栋房子,以及这间没有阴影的屋子。
  “卡斯尔。”我呼唤着他的名字,“能请你拉上窗帘么?我这里……”一缕白烟从我脚面升起,我狼狈地站起来身体贴着墙面站着,阳光重新照回他身上,苍白如冥途的发丝隐隐发着光。
  “抱歉。”他调皮地笑着,走到窗帘前手停在上面,“那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看着已经快要照到我身后墙面的阳光,想都没想地急促回答说:“我愿意。”
  傍晚时分,我们踩着积雪,把尤金的尸体带到了墓园。我昨天留在这里的玫瑰花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看上去脆弱不堪。我把它们从雪堆里拿出来,抖掉了上面的雪,几片花瓣也随之凋落。
  我们趁着夜色挖开了尤金的墓,打开空空如也的棺材。我曾经对着这个空墓无数次感叹和忏悔,如今它却成了尤金永远的归宿。卡斯尔把尤金放进棺材,我抓着尤金冰冷的双手最后一次亲吻了他。剩下的玫瑰花被我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体周围。
  卡斯尔盖上了棺材。
  完成这一切后,四周已经完全黑暗下来。月光悄悄爬上尤金的墓碑,1833…1857已经模糊到有些看不清,我擦掉了上面的雪,将头抵在上面,轻声对它说了一句:Adieu。
  尤金离开后的七年,我学会了法语,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第一次和他说,也是最后一次说的话居然是“永别”。
  卡斯尔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看我完成这一切。然后我站起身拍了拍膝盖跪在地上时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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