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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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斯兰战记-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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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西尼撒发出了短促的叫声,整个身体从骆驼的背上被丢下来。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爬起身,败北和屈辱的感觉使他头晕目眩。败在强敌手下固然是没办法的事,可是,竟然还在敌人面前现出了这样的丑态。

然而,剑光并没有落在马西尼撒的头上。剑光水平扫过,在半空中将飞射而来的箭砍成两半。黑衣骑士锐利地转动着视线,寻找新出现的敌手。

射箭的是那个右颊上有伤的男人。他骑着马,左手上拿着弓。就在黑衣骑士再回过头来的那一小段时间内,马西尼撒在砂尘和汗水当中逃离了现场。正确地说来应该是滚离了现场。

右颊有伤的男人想朝着黑衣骑士射出第二箭。就在他拉满弓的那一瞬间,风却响起了警告的笛声;男人的弓折断了,箭滑出去刺进地上。一枝从帕尔斯军中发射出来的箭命中了男人的弓。那不是流箭,而是在确实瞄准之后所发射的箭。

“爱出风头的女神官!”

右颊有伤的男人带着满腹深深的恨意喃喃说道。他丢下了弓,调转过马头,快速地逃进密斯鲁军的队列中。他认出那个在乱军当中表现神技的弓箭高手。

在帕尔斯军的阵前,黑衣骑士赞赏着弓箭高手。

“你仍然是人间的弓箭女神啊!法兰吉丝小姐。”

被赞赏的对方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她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她在视线中追寻着那个逃走的密斯鲁射手,一种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她的瞳孔中荡漾着。 

Ⅲ 

渡过迪吉列河踏上帕尔斯国土的密斯鲁军约有八万名,而再度渡河回国的人只有六万名。丧失全军的四分之一的败北让荷塞因三世皱起了眉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战的国王,出兵总是在充分地计算利害得失之后才决定的。就因为在充分的准备之后还惨遭败北,使得荷塞因三世更感到不痛快,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惨败的将军们一个个跪在国王面前谢罪。荷塞因三世安慰他们,尤其是对那个羞愧至极的马西尼撒。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振作起来吧!”

荷塞因三世表现了王者的风范,没有叱责马西尼撒。

自从帕尔斯废止奴隶制度以来,密斯鲁的奴隶们便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骚动。当然也有人希望自己也能像帕尔斯的奴隶们一样被解放,而煽动奴隶们的情绪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以前纯粹的不平不满找到了一个叫做“解放”的目标。对仍然采行奴隶制度的国家而言,这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反正早晚都得跟帕尔斯再战,现在已经失去老将卡拉曼迪斯了,如果再惩罚残活下来的将军们的话,只是使得密斯鲁军的阵容更形薄弱罢了。这种现实的计算当然也存在于荷塞因三世的心中。

跟在马西尼撒之后出现在荷塞因三世面前的是那个右颊有伤的男人。他立下了解救马西尼撒于危急之时的功劳。

“陛下,现在您应该已经了解那尔撒斯那家伙有多奸诈了吧?不过,帕尔斯国内外有不少他的敌人。在下有一个计划,就是集结这些人一起来对抗那尔撒斯,不知您意下如何?”

“唔,以你的力量做得到吗?”

“只要获得陛下的允许。”

“好吧!不管怎么说,为了削弱帕尔斯的威势,我们必须订定所有的策略;如果计划拟定好了就来向我报告,资金可以任你运用。”

道了谢之后,右颊有伤的男人便向国王告退。荷塞因三世陷入沉思。侍立在一旁的宫廷书记宫长古立说道:

“您不觉得这是一个奇妙的巧合吗?陛下。”

“巧合?”

“是的,就是四年前鲁西达尼亚军侵攻帕尔斯时的事。鲁西达尼亚军并不了解帕尔斯的地形和国内情势,但是,当时有一个人告诉他们地形特色,并为之建立作战方针。”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戴着奇怪的银色面具的男人。”

荷塞因三世点点头。当时,密斯鲁虽然对帕尔斯采行不干涉政策,不过,在那一段期间内,密斯鲁对帕尔斯的情势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外交官、商人和密探所带回来的各种报告都在荷塞因三世手中经过详尽的分析。其中也提到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物。后来证实了这个人物事实上就是帕尔斯的王族席尔梅斯。

“听说席尔梅斯王子的脸上有伤,面具就是为了掩饰那个伤的。”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右颊上有伤的男人就是席尔梅斯王子罗?”

“臣下不敢确定,不过是有这种可能……”

“唔,该怎么说呢?”

荷塞因三世抚摸着光秃的额头思索着。如果古立的臆测正确,那个右颊有伤的男人真的是席尔梅斯王子的话,事态会有什么变化呢?席尔梅斯曾经为了夺回王位而利用鲁西达尼亚军,结果还是失败了。难道这一次他想利用密斯鲁军,再次进行夺回王位之战吗?

只是单方面被利用未免太懦弱了吧?如果他真的是席尔梅斯王子的话,我方也该想出可以利用他的方法来才对。荷塞因三世在他那光秃的额头内思索着。目前有两个利用他的方法:一是对外公布席尔梅斯王子的存在,帮助他取得王位。如果幸运的话,在“席尔梅斯王”诞生的时候,密斯鲁应该可以要求得到迪吉列河东岸的领土和恢复奴隶制度的。或许密斯鲁就可以成为大陆公路西部的奴隶贸易中心,占有比以前更大的位置。

还有一个利用法——那就是不但不帮助席尔梅斯,相反的还要把他当成囚犯。把被抓的席尔梅斯送回帕尔斯,或者在杀害他之后,把脑袋送回去。这样一来就等于帮亚尔斯兰王排除了夺取王位的人而施恩于亚尔斯兰王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命运正等着右颊有伤的男人去面对。

不管怎么说,那都要是在古立的臆测正确时才能采取的行动。如果他只是一个流浪的旅人,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等等,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可以把那个人当成是席尔梅斯王子,在帕尔斯国内掀起波涛。反正知道席尔梅斯王子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能利用的棋子就要将它做最大限度的活用。”

荷塞因三世没有说出他心中的结论。国家规模的政略方面有几种选择的余地,只是,他觉得每说出一种,选择就会少掉一种。

就在这个时候,马西尼撒将军又再度出现在荷塞因三世的面前。他在差一点命丧于帕尔斯的黑衣骑士手上时,为右颊有伤的男人所救。马西尼撒不但没有感激之意,甚至对救命恩人起了很大的反感。

“轻易地就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好吗?请陛下要小心啊!”

荷塞因三世盯着来谏言的马西尼撒的脸。

“我也知道那个人对密斯鲁没有忠诚心。不过,他对帕尔斯的憎恨足以弥补这个不足。只要有亚尔斯兰王和那尔撒斯大人,那个人就会继续憎恨帕尔斯,也因此,他仍将会是我们的同志。”

“可是,陛下……”

“我当然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让那个人来利用我的。当那个人有任何危害密斯鲁的行为出现时,马西尼撒,就用你的剑去了结他吧!”

“是!”

马西尼撒很高兴地行了一个礼。荷塞因三世从座位上站起来,朝装饰得美仑美奂的自己的骆驼走去。“马西尼撒这家伙!器量小得出人意料之外,这样怎么对抗帕尔斯军呢?”他内心不禁感到一阵失望。 

Ⅳ 

这一天,帕尔斯国王亚尔斯兰所检查的密斯鲁军武将的首级,包括卡拉曼迪斯在内一共有四十个之多。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国王淡然而不骄矜地完成胜利者所该表现的工作之后,下令把败将们的首级腌蜜腊送回密斯鲁去。他的想法是让对方为这些战死的人下葬。亚尔斯兰带着侍臣耶拉姆在阵地内走着。他脱下了黄金甲胄,挟在腋下,头发在微风中翻飞着。

目前亚尔斯兰的身高几乎和宫延画家那尔撒斯等高,而小一岁的耶拉姆则比亚尔斯兰矮了三根手指头的高度。他们两人都已经不再是少年,而是年轻人了,如果以帕尔斯风格来表现,他们就是“像夜空的月亮盈满般”成长和充实。彼此虽然是国王和臣子的身份,可是却同时也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也同时是受教于那尔撒斯的同学。

亚尔斯兰停下了脚步,把视线投向黑发友人的肩后。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啊,耶拉姆。或许虽然只送回了首级,对密斯鲁兵的遗族而言只是徒增伤悲而已。”

“是的,但是,请不要太在意。因为以后的事就完全看密斯鲁人怎么想了。”

耶拉姆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拥有如此敏锐的判断力,这完全是受到老师的影响。

亚尔斯兰不禁笑开了他年轻的嘴角,因为他觉得:“耶拉姆越来越像那尔撒斯了哦”。就在这个时候,那尔撒斯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他虽然置身阵中,身上却没有穿甲胄,只穿着腰间佩剑的轻装。一只手拿着骑马用的鞭子,这就是他指挥十万大军的军师证明。

曾经是戴拉姆地方领主的那尔撒斯比亚尔斯兰王大十二岁,今年刚好三十岁。根据以前的约定,他被叙任为新国王的宫廷画家,这件事让他的友人黑衣骑士达龙无言地仰天长叹。

当他的名字和官职被写在正式文书上时是写着“副宰相兼宫廷画家的那尔撒斯大人”,那尔撒斯见状二话不说拿起笔重新写着:“宫廷画家,暂时兼任副宰相的那尔撒斯。”

现在,他正经八百地对着国王行了一个礼。

“虽然是带着些微的血味,不过,臣下仍然要祝贺陛下即位纪念日的胜利。”

“跟往常一样,这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因为有他们的辛劳。”

那尔撒斯轻举皮鞭所指的方向有一只老鹰和两骑人影。老鹰是亚尔斯兰有翅的朋友“告死天使”。

“告死天使”已经不是可以称为幼鸟的年龄了。他跟着解放王亚尔斯兰四处征战,是一个建立了不亚于人类功勋的老练勇士。这个勇士现在栖息在一个穿着黑色战袍的猛将肩上。那就是黑衣的万骑长达龙。今年三十一岁,无双的骁勇增加其圆熟度,尖锐而精悍的脸上增加了沉着感,可以说具备了大路公路最强的战士的风格。

骑着马与他并列着的是法兰吉丝。

黑绢般的头发、绿玉般的瞳孔、白色珍珠般的肌肤、及杉木般直挺的身材,女神官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地美丽,仿佛就象美之女神亚希凛然的武装之姿。在亚尔斯兰即位之后,她曾经回到夫夏斯坦的密斯拉神殿去;然而,不久之后又被召了回来,任职宫廷顾问官和巡检使双重官职。这两种官职都不是固定的职务,有事情的时候就成了国王的商谈幕僚,同时还负有特使之责,做为国王的代理人。或许这的确是一个很适合她的职务。

达龙和法兰吉丝在年轻国王面前下马行了一个礼,“告死天使”优雅地拍着翅膀降落在亚尔斯兰伸出的手上。

亚尔斯兰以帕尔斯王国统治者的身份完成的第一项功绩就是击退强大的外敌。西边的鲁西达尼亚和东边的特兰——这两个国家都挟着大军之势侵攻帕尔斯,想要劫掠帕尔斯的财富,可是最后都功亏一篑。鲁西达尼亚王伊诺肯迪斯七世和特兰国王特克特米休都已化为异乡的尘土,他们倒下的军旗都再也立不起来了。

“这是自英雄王凯·霍斯洛之后最伟大的功勋。”

吟游诗人们会这样赞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个伟大的功勋和麾下的兵力使帕尔斯全土风行草偃。再加上港都基兰的豪商们都以其庞大的财力支持着亚尔斯兰。帕尔斯历三二一年九月,当亚尔斯兰举行简单的即位仪式时,王都叶克巴达那中聚集了九成以上的贵族,姑且不论内心做何感想,至少表面上他们都对新国王热烈地鼓掌欢迎,恭恭敬敬地宣誓效忠。

“对为我们破坏旧时代的鲁西达尼亚表示谢意吧!因为他们为我们拂去了堆积在帕尔斯上的尘埃。”

那尔撒斯曾经这样说道。虽然话中饱含着嘲讽,另一方面却也道出了真实的一面。

凶恶暴虐的侵略者往往会破坏被侵略国的旧社会秩序,结果有时候却为该国注入了再生的力量。鲁西达尼亚是为了寻求领土和财富而侵略帕尔斯的,却反而把亚尔斯兰推上了王座,并且为帕尔斯注入了再生的力量。支撑着旧体制的贵族和诸候们丧失了力量,奴隶制被废止了,腐败的神官都被一扫而空。

这些贵族和神官们虽然想恢复安德拉寇拉斯王时的特权,但亚尔斯兰和那尔撒斯都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他们忘了自己没有建立任何功绩,只是一昧地对新体制感到不满。

不过,也没有人有能力可以联合、指导这些不满分子。没有人可以理论性地批判亚尔斯兰的统治,建立可以对抗的政策,筹建组织,暗地里和各国取得联络、筑起一道有效的包围网。

“不,有一个人可以。”

达龙如此说道。他的手指向那尔撒斯。的确,如果拥有那尔撒斯那样的权力和谋略,是可能推翻亚尔斯兰王的。然而,至少那尔撒斯目前并无心将此体制推翻,反而是非常热心地在建立这个体制,使其更加完善。

“对了,法兰吉丝小姐,先前多蒙你的飞箭相助……不过当时你好像基于某种理由而一直看着敌阵吧!?”

达龙问美貌的女神官,法兰吉丝点点头反问道。

“那么,你心中是不是也猜到了?”

法兰吉丝是一个在弓箭方面堪称神乎其技的高手,当然,视力也极端敏锐。她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敌人。那个人虽然是密斯鲁军的一员,可是,打扮并不像密斯鲁人,骑马的方式俨然一副帕尔斯风。脸部虽然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他闪闪发光的两眼和飞快地隐藏自己脸孔的举动却给法兰吉丝留下极坏的印象。

达龙歪着头。

“我是心存怀疑,只不过猜不出那会是什么人。”

在这四年间,命丧在达龙剑光下的强敌不计其数。他们所隶属的国家包括帕尔斯、鲁西达尼亚、辛德拉、特兰等四国,现在又加上密斯鲁。如果要那么在乎死灵和复仇者的话,那根本就没完没了了。

“很遗憾的是没能给那个密斯鲁人一点教训。称呼亚尔斯兰陛下为僭王,实在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家伙。如果有机会跟他再战,我一定要他好好地反省一番。”

达龙的眼光似乎充分地表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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