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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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荣华-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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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宁笑着说,外祖母说得是——表哥谢玉麟着实是个经商的料。到了西洋之后,先是将她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全买成宝石,回来路上途经南洋,坐地又将宝石换成了各种香料,若非如此,几百两的银子哪里博得来五成利?

而她那女子医馆开业两个月余,已经渐入正轨,上个月刨除木香几人的各项挑费,还剩了三十多两纯利,当然……若那医馆所用的同福街小院不是自家的。这纯利会少得多,毕竟还得给房钱。

至于砖茶作坊。眼下虽然还没见利,却也离着盈利不远了。老太爷得知渥堆成功后,便将她叫去了跟前嘱咐说,那砖茶作坊头三年的纯利给她三成,三年后。十成十都是她的,“就算祖父先给你准备的赠嫁了……”

谢老太太来了后。还在去别院的路上,便从谢氏与陆清宁口中得知了这事儿,且不论对外孙女的看法又与去年八月不同,只说对陆家,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埋怨——过去的陆珩任由着他们谢家女儿和外孙被人欺辱,何尝管过这个,如今倒像是大变样了!

“也算他识相!”谢老太太沉默了良久。终于挂上一副又笑又有些说不清的神情。

又转头嘱咐外孙女:“你祖父如此安排,还不是因为你六弟太小,小八小九更小的缘故?因此上叫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也实在是情非得已,你莫怨他。”

陆清宁轻笑着撒娇:“外祖母放心。我知道了。商户人家里女子经商的也不在少数,我又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呢?与其日日在内宅鸡飞狗跳。还不如外面更自在些。”

这么一路聊着,大半个时辰后,马车车队便到了谢家的别院前。

谢家所有的别院,常年都有仆妇们留守。这一处的仆妇得到了消息,早早的便迎了出来,牵马坠蹬,扶人下车,进院安置,整饬箱笼,并不曾因为主家很少过来、便有一丝怠慢不足之处,令陆清宁很是为外祖母的管家能力叹服了一阵子。

“二表姐呢?”盏茶过后,谢玉婉却不见露头,陆清宁不免有些疑惑。

谢老太太和大太太桑氏同时微笑了起来,谢老太太更是笑道:“你二表姐害羞,不敢出来呢。”

陆清宁不由更是疑惑了——都是自家人,又都是女眷,有什么好害羞的?一聊之下方才知晓,原来谢玉婉已经与天颖府知府梁大人的次子过罢小定,只等大聘了……

谢氏便又笑又埋怨对大嫂桑氏道:“大嫂瞒得好紧,婉儿是我的亲侄女,这么一件大喜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叫我也高兴高兴?”

之前因了禹州方知府夫人与谢氏求亲的缘故,桑氏心里很有一番疙瘩,谁知东方不亮西方亮,她的婉儿终于结了一门好亲事,如今她心里的那份不爽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桑氏见小姑确是真心替自家高兴,忙笑着握了小姑的手:“其实在城门口你抱着母亲哭的时候,我就想劝你,哪里是母亲嫌弃陆家的缘故呢,根本是母亲疼婉儿,下了小定的女孩子,不好太见外人的,才执意来了这儿下榻。”

谢氏与陆清宁这才恍然大悟。

虽说商户人家规矩宽松,江南一带的民风也甚是开放,定下人家的女孩儿到底不同些,避着些外人也是应该的;何况二姑娘谢玉婉本就内向不爱说话,如今可不是很害羞、连自己的亲姑母和表妹都不敢见了?

陆清宁更是为大舅母桑氏的慈母心感动了一回。二表姐的亲事也算定下了,若换个严厉的母亲,恐怕就将女孩儿整日禁在闺房备嫁了,大舅母今日还能趁机将二表姐带到别院来换换环境散散心,二表姐也是个有福的。

她这厢这么想着,却不知话题下一刻就变了样儿,谢老太太转眼便提起了方知府家,微微皱眉问谢氏:“我听说你至今也不曾答应方夫人?”

可谦那孩子不就是年纪大些?哪里配不上宁儿?自家这闺女本又与方知府夫人极好,再结成儿女亲家可是个极美的事儿,嘉熙这孩子又自来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为何在儿女亲事上却生生不松口了?

若陆清宁是个土生土长的大顺朝女孩儿,恐怕此刻早就害羞奔了出去;如今她却垂着头坐在谢氏身边,一动也不动——外祖母既然当面提起这事儿,并不曾避讳她,她索性装傻到底了,也比避了出去后什么都不知情好得多不是?

谢氏见母亲颇有些不快活的问起这事儿,女儿又装傻坐在原处不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女儿本想等小八小九的百岁宴之后,回一趟禹州,与方夫人见个面细谈……”

谢老太太却像是松了口气,笑道:“确实,本是该这么做的,若是真心疼孩子,身子骨儿又硬朗,哪个当娘的能书信往来间就将孩子的婚事定了呢。只是方夫人病重,她那病气又过人,我当真是不敢也不想叫你见她啊。”

“若实在不能见面,也只好算了,这门亲事不再谈也罢。”谢氏很坚定的回道,令陆清宁心头的大石头顿时咔嚓坠地。

谢氏最近也没少拿方家的亲事试探陆清宁,最后那次,她终于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跟谢氏倒了个底儿掉。

陆清宁从来不是因为与方可谦不很熟悉,自己又年岁小,才对这事儿如此抵触,更不是怕方家站错了队连累自家;她只是弄不懂方夫人的用意,怕自己根本就是被利用的那一个,成为方夫人临死前安排下的一个管家婆。

男主外女主内在什么时代都适用,若男女间两情相悦,给心爱的男人做个管家婆又如何;可她与方可谦之间,要情份没情份,要利益相关没有利益相关,凭什么一纸婚书就卖了终身,给别人家做终生苦力去?

其实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很怕谢氏告诉她,如今这年代就是如此,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如此走过来的,情份这东西,慢慢相处总会有的;可她赌的就是谢氏对她的疼爱,只要是她心中的顾虑,无论如何都是对的。

如今一瞧,谢氏果不其然是她想得那样,若不与方夫人见上一面弄个明白,决不答应这门亲事;这态度很是令陆清宁感动,心窝里竟然有种久违的暖流汩汩涌出。

谢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态度如此强硬,微微一琢磨一联想,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嘉熙这孩子一定埋怨娘家,当年在她的婚事上不精心呢。如今她当了娘,定也不愿宁儿还走她的老路。

当初确实也是如此,只为了将陆谢两家拴在一起,两家家主一碰头,便拿儿女婚事做了纽带;若之后这个婚姻美满也就罢了,可那陆家老大……十几年了还是一团烂泥模样不说,最近几年又新添了不少毛病!

这么想着,谢老太太瞬间便如老了十岁,本来坐得溜直的腰背、一下子便疲沓下来,脸色也甚是疲惫;桑氏眼尖,忙起身上去扶住婆母:“母亲这一路累坏了吧?不如今儿先好好歇歇,左右咱们还要在天颖府住上七八日,过后再与姑奶奶细聊也不迟。”

小姑女儿的亲事,是桑氏插不上嘴的,可一向软弱的小姑在女儿婚事上却极有主意,她心里可是极其佩服——方知府是她的娘家表弟不假,她也曾经羡慕嫉妒过这亲事更是不假,可若是方夫人真的撒手西去,这门亲恐怕也只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谁家的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跳火坑呢!更别提小姑本就遭遇了一个继婆婆,受过的苦还少么?哪里还能情愿宁儿走她的老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贵妾之患

陪大嫂桑氏服侍着自家母亲进内室歇下,两人相携回了厅堂中;谢氏撸下腕上一对镶宝紫金镯递给桑氏,笑言是替自家女儿给表姐婉儿添妆的,又说自己的那份贺礼还得回去精心打点,便欲携着女儿告辞。

桑氏也不留这娘儿俩,毕竟明儿就是百岁宴的正日子,小姑总得回去整饬,便笑着将她们一路送出到别院门口,又嘱咐车夫不忙赶路,只管小心慢行,目送着马车粼粼离去。

“你不是最不喜欢谈论跟方家的亲事么,为何你外祖母提起,你也不回避?”谢氏笑问女儿道。

陆清宁也不扭捏,笑回谢氏说:“我若走了,哪知道娘那么疼我?”

“女儿还小,不懂得什么男女之情,也不懂什么叫害臊,因此便装傻充愣坐在那儿,只想听听外祖母怎么说……娘可别骂我。”

她之所以这么说,确实也怕谢氏疑心她,为何小小年纪便对亲事很有主见。

她既是自己承认还不到懂得害臊的年纪,倒是真令谢氏笑了一阵子:“娘疼你还不是应该应份的,若没有你帮娘撑着咱们大房,娘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将你几个小兄弟拉扯大。”

之后却叹气道:“其实娘也觉得可谦那孩子挺好,你却偏生看不上他,确实只因为你方家表舅母病重的缘故?你若是怕遇上像老太太那样的继婆母,娘可以跟她商议啊,等你过门一年后,再叫方大人续弦就是了。”

她自己嫁进陆家时,老太太包氏还只是个侧室,待原配老太太亡故后,包氏被扶正。那已然是她过门后的好几年了;可女儿不像她,既软弱又好面子的毛病定不会犯,也许过门一年便能将方家后宅牢牢攥在手掌心呢!

陆清宁哼了一声道:“就算继室暂时没进门儿,还有那个将方家表舅母气病的小妾呢,说她是奴才吧,她是个良妾,说她是长辈吧,她又不配,只这么一个,就够叫人喝一壶了。”

心头却道。方可谦啊方可谦,你也太弱了吧?你娘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你还在一边看戏呢?别说什么成年男子不能总进后宅,那都是废话,明里不能报仇雪恨,暗地里使坏下绊子不会么!

若换成她陆清宁是方家人,莫说是一个良妾。就算十个八个也早都死透了!说什么那良妾的娘家是吏部官员,不能轻举妄动。屁!若那娘家真心疼那妇人,当年怎么会将她给个下属当妾去!

她要是方可谦,要么就去寻个那良妾娘家爹的短处,将那什么狗屁侍郎捏得死死的,转头再对付那妇人;要么就人不知鬼不觉将那妇人弄死,任多么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死因……

方大人这良妾又与自家那几个姨娘不一样。那几个虽然也不着调,毕竟也没对谢氏造成身体上的伤害。谢氏之前滑过两次胎不假,可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不是?难不成她能因为摸不着影子的缘故,便罔顾人的性命?

可方家那妾都干了什么!方夫人已然要死了!

的确,方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外加心缝儿貌似小了些。可若是没人故意惹她,她如何会病重?身体不好外加心缝儿小。就很该死么?

谢氏哪里知道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弯弯绕,听女儿说起方大人的良妾,不由皱紧了眉头。

难道她能跟方夫人讲,只有你们家打发了那个妾,我们家才答应这门亲?这岂不是管到人家私事上去了,哪有这个道理?!

“瞧您说的,这不是咱们娘儿俩私下聊起来的么,哪能真那么做去?”陆清宁被谢氏逗笑了,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娘不是一直教导六弟,从小就要学会有担当?”

“可我瞧着方家表舅母病成那样,方可谦却一直没有替他娘出气的意思,我很是替方家表舅母不值,这没担当的儿子分明是白养了!”

这话不说则罢,说罢便令谢氏陡然间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这门亲事很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原来就是这里!

谢氏平日里爱面子,既不愿与继婆母包氏撕破脸,又不愿与几个小妾争风吃醋,可自打陆清宁落过水,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有哪个再敢欺负她的至亲之人,她也是会咬人的。

可谦这孩子却是怎么了?都说养儿能防老,女子嫁进夫家门后,只有生了儿子才算终身有靠,为何方夫人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却没依靠成他?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依靠不得他,他的媳妇他能疼么!

谢氏便在这时下了决心,之前还说什么小八小九百日宴后,寻个日子去禹州面见方夫人细谈,干脆算了吧,这门亲事就此彻底黄了也罢!

陆清宁听谢氏学罢所想,心中终于大定。之前每一次说服谢氏,都要费些口舌,即便如此,过些日子还会重新提起,令人很是烦躁不安,如今这亲事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母女俩便一路回了陆家。

进轿厅后下了车,也不换碧油车,只说顺着夹道走回去,也活动活动坐了好久马车的腿脚。途中经过通往客院的角门,那角门大开,里面的仆妇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似乎又有客来。

“不是说只请些至亲来么,你外祖家已经来了,余下的便是陆氏族亲,为何还有远路而来的?”谢氏微微皱眉。

当初小八小九的满月宴便铺陈得太大了,她很怕孩儿太小、压不住太大场面,反而闹起灾病……因此才与二太太和姑奶奶商议,只请近亲前来也就是了。

陆清宁不免笑道:“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有的,二婶娘那里也早早嘱咐人多预备了几桌席面,只怕届时来多了人。”

却还是停下脚步,招呼一个离着角门很近的媳妇子出来问话:“是谁家来了?”

那媳妇子给谢氏和陆清宁施了礼,这才垂头答道:“回三姑娘,是包同知夫人与包家二小姐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位肖老夫人,一位肖三太太。”

包家来人也就罢了,趁这个机会来见见老太太也是可能的,肖家又是什么人?既是叫老夫人,肖家必有官职,这官职还不算小,陆清宁这么想着,便抬眼看向谢氏,却不想谢氏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嫂子可知肖家人……?”陆清宁低声问道。

那媳妇子也是个机灵的,三姑娘这话虽是只问了一半,还是笑着回道:“奴婢只知肖家是京城人士,至于肖家的爷们……奴婢不知。”

陆清宁掏出个银角子赏给她,也不再多说,扶着谢氏继续往回走,走出一射之地方才轻声道:“这肖家若是与咱们陆家不熟悉,没个平白上门来的,待会儿娘回去歇着,我去找二婶娘问问。”

谢氏也只得答应——她嫁进陆家这十几年,日日只长在后宅里,至多是正月里回趟娘家,三五个月上趟山烧烧香,与其他人家女眷并无什么往来,若能知晓这肖家人所为何来才怪了。

若不是小八小九的百岁宴,她才不管来人如何,可如今人家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的,打听下也好,至少明日相见也不会太失礼不是?

陆清宁便将谢氏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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