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渊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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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渊醉阁-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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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书上有一段讲的算是这座城的民国史。”因为苍龙问了,湘澪就给他讲了讲年鉴里的内容,“知道乔家军吗?据说很能打仗,尤其是他们的骑兵团,后来乔家散了,他们大概在皖南事变前后,还被编入了城里的骑警队……听说那座城里,墓地特别多,尤其是王陵。”
  “这根骑警队有什么关系?”苍龙问。
  “听说民国的时候,国内都快掀起全民盗墓风了……”
  海水打在岸上,夜空与深海都一片漆黑,只有一轮寒月散发着惨白的光,湘澪又忍不住流泪了,落下来的都成了晶莹剔透的珠子,他见神荼和郁垒面露异色,不禁叹道:“我对月光过敏,让二位见笑了。”
  两位连连说:“湘君不必见外,这鲛人见月泣珠,实属常理。”
  神荼郁垒两位鬼门的门神并不似传说般长丑恶骇人,反倒是英明神武。用两位的观点来解释,就是长得再丑也不能把鬼从门口吓回去,关键的是收买路财。
  “湘澪,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苍龙说。
  于是,两人在门神恭送下回到了六月雨天书店。
  听完团长的陈词,店主问三元官:“陪审团又何高见?”
  仍然是从上元开始:“上元有话要说。方才你说,你们骑警队是为了阻止村民盗墓,而误陷此地,我想先问那个年轻人,对,就是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青年看她望向自己,一紧张,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我不小心,掉到了这里,那天,路上突然、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多谢你的配合。”上元转而说,“看来他也是误陷此地,你却说他是擅闯圣地,并已将他献祭,那么,你们的情况与他的相仿,也是擅闯圣地,也该被献祭喽?”
  “就是就是。”中元和下元附和道。
  然后是中元:“中元也有话说。你说过,你们来这里,是来阻止村民盗墓的,可我能作证,那天跟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大人在前一天晚上来提醒过你,不要靠近这里,但是你不听。第二天夜里,趁村民打了盗洞,下去刨古董,你让你的手下挟持了在地面上放哨的村民,让他们带你们下洞,下去之后,你们又要挟村民,说挖出来的宝物,大家平分,就不把他们的行径告到上级。他们被迫同意了,可是……”
  “够了!”团长阻止道。
  “可是什么?”店主接着问,然后自顾自地回答,“可是,这里不是墓,是祇,青龙祇。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我和三元官一直在看,你们和村民都被困在这里了,从那以后——从那以后又怎么样了,团座?”
  “……从那以后?从那以后,哼,”团长突然冷笑起来,镇定异常“我们杀了所有的村民,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活了一阵了,不过,我们最终也逃不过一死,人总有一死,可我们并没有叛离神明,一时一刻都没有,我们向他祈祷,向他献祭,就为了得救的那一天,我们也想往生……”
  “可惜呐,你们选错路了,他不是你们的神。”店主打住了他的话,仰起脸,看向那尊青龙壁雕。
  秋原川从衣服里拿出了那本书,翻到了某一页,一手拿着伸向了彼岸。彼岸接过书,在那一页上一目十行,随后说:“就是这段话吗?我要开始读了:‘来到BN高中,我还是觉得这里阴气深重,决定查看这里的记忆。我看到这里建校前,是一座火车站……就在某一天,那里发生了世故,有两列火车脱轨相撞,也许在常人眼里只是这样,但我看见了,有一些徘徊在此处的鬼魅,事先在轨道上动了手脚,还站在列车前方,故意出现在驾驶员眼前……我决心查这个案子,就凭这是以我的眼所看到的。’就读到这里,这一页没有了。”
  说完,彼岸合上了书。
  在她读那一段的时候,是了,刚才在月台上,凤凰姐妹和店主所看到的就是那段记忆,只是在那个场景里,这本书的作者秋楚语并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她们都想到了,秋楚语还活着。
  “你们寻找献祭者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呐,这一个世纪以来,你们究竟做了多少次祭礼?”店主阴沉地笑问,“连这里的秩序都被你们破坏得更混乱了。”
  一直在身后不语的湛濡也说:“夕颜惨案也是因为你们吧。”
  “这……”团长反应了一下,却因为这样的事太多而想不起来了。
  “这次的委托人就是夕颜,主人已经收到了她的怨灵。”彼岸看了他一眼,温雅地浅笑道。
  三元官私下里商议了些什么,然后,下元说:“三元官认为,没有为骑警队辩护的必要了。”
  彼岸也说:“引魂也认为不需要。”
  “那就该宣布审判了。”葛楚提醒道,她更加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个事实。
  “等一下!”团长突然喝道,瞪向店主,质问道,“花信,枉我这么信任你,还提拔你当上了副团长,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吧,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店主无辜地反问道:“告诉你?有啊,那天晚上,我不是在找你喝酒的时候说了吗?”
  那天……团长回忆了起来,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她说过什么?她好像是说:
  “老天不刮风不下雨,深夜里不长蘑菇,也没有鬼神庇佑。”
  那时他以为这是酒话,如今他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
  “就算告诉你,你真的会不打死人财的主意吗?”秋原川问,漠然的眼中流露出一点轻蔑。
  团长欲言又止,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
  “我们只是想得救而已,有什么错?”
  “团座,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这时,几个骑兵一起哄,二十几个人又是拔刀又是掏枪,动起了手来。

  尘芥

  一股极为阴寒的怨煞之气从四下升起,迎面而来,几声哀嚎长啸而过,这些厉鬼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们化作了一团团青色的烟雾,令常人无法触及,却时不时飞来寒刀,打来冷枪,甚至露出吮骨噬肉的獠牙直接扑上去。
  秋暮雨他们只好先躲开枪口,再作打算。
  “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些作妖的疯子。”燕乙悒郁地说道,和凤凰躲在了十巫像旁边。
  大家都在这里,他现在不能随意放火,万一他们被淹没在火海里也不见得。
  法阵那边倒是相安无事,秋原川身上的煞气远胜于这些厉鬼,他们都不敢靠近,只能在上空游荡几圈,看不惯又干不掉他。店主、三元官和引魂彼岸很显然都是级别很高的阴司,他们也不敢轻易冒犯,于是,就拿这些“常人”来泄愤了。
  暮成雪一边躲枪子儿,一边点了根烟,这个时候他当然有心情抽烟了,因为他的符纸就卷在烟卷里,这是他自己买的烟草用纸卷好的。
  在场带刀的舞剑的,纷纷用灵击化为几道刀剑之气,用以反击没有实体的鬼魅,效果显著。
  正是忙乱之时,湛濡却悠闲地从团长身后走了出来,经过秋原川时,说了一句:“你们还不继续审吗?不然,他们恐怕是不会罢休了。”
  随后,她旁若无人般地站在十巫像前,合十手掌,又作了作揖,再次抬起头睁开眼时,她推开两掌,击散了正要缠身的鬼魅,这使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坠在了四处的墙壁上,又恢复了人形。
  葛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不做声,眼眸中却露出了一丝复杂,像是哪里不合她的意。
  “你要去哪,团座?审判还没结束,你不能离席。”店主忽的飘了过去,摇着扇子挡在了想趁乱逃走的团长面前。
  “我还是那句话,挡我者死。”团长已经把枪堵在了她的腰上,并“咔哒”一声上好了膛。
  “这里不是战场。”话音未落,店主将扇子一合,一下打在他的肩膀上,然而,与此同时,枪响了。
  三元官和彼岸都看向了他们。
  最后,倒下的人是团长,店主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口。
  见他们的军官倒了下去,这些厉鬼倒老实了起来,恢复了人形,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
  “警卫队第二十七队骑警团,你们的献祭,把无辜的人送进了地狱,铸成罪业,以为这样就能替罪,得到往生了吗?”店主接过三元官送来的毛笔和木牌,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她的周围起风了,灰色的长发被风吹起,诡异地飘曳,写完后,她抬起头,露出了颜容,她说,“根据冥界律法,你们会被投入无间,从此赎罪,直到那些人的魂魄得到超生。”
  说罢,木牌被扔在了地上。
  “厉神司法没有异议。”秋原川也宣判道。
  木牌被掷出去的一瞬间,葛楚看到了那上面的笔走龙蛇,她只想到了一句话:濡染淋漓,长天申纸。
  这次,众人都看清了店主的脸,她的双眼,由于长期被彼岸和此岸所排斥,已经退成了水灰色的,但是青莲在目并没有变。正是因为徘徊在这两界之间,她似乎成为了淡影的存在,所以一身银灰。
  过了一会儿,团长从地上坐了起来,先是呆滞地望着远处,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处,他笑了起来。
  众人便朝他所望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几个骑兵不知何时劫走了那个青年,几把枪堵在了他身上。青年被他们恐吓,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伴随着狂笑,团长说:“你们执行委托吧,把我们都处决,反正我们已经罪不可赦……夕颜那个丫头,那天晚上被兄弟几个抓去,你猜我们把她怎么样了?我们二十几个人,把她先奸后杀,然后把她没有任何价值的身体投进了井里,可惜,她那还有点用处的魂魄跑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找下一个目标……”
  “多谢你,把最后的真言也说出来了。”梦蝶灵姿幽息,走了几步,腰间佩声轻惹,她声音沉菀而又如百啭流莺,说,“看来,判官大人的梦魂我是取不到了,就用你们的来抵偿吧。”
  顿时,梦华镜光若水晶,一群幽蓝和莹紫的蝴蝶伴着青烁的萤火虫飞了出来,在这些骑兵身前盘桓,梦蝶说:“腐草为萤,湿麦化蝶,本皆是阴阳气数,不过,尘芥终归是尘芥,改变不了气数,做不到理万物之化,济之以道,还不是一样?”
  不久,蝴蝶与萤火虫就带着他们地梦魂回到了镜中。
  秋原川的右眼裂开了一条血缝,一团黑色的阴气涌了出来,是业鬼现世了。见状,团长在惊恐之余问道:“你还要这么做吗?即使把那个孩子杀掉?”
  业鬼嘶鸣,将他们围困在凶煞之气中,天旋地陷,几声枪响后,他们被送入了地底。
  “‘不是委托以内的事,不是委托以外的事’,”暮成雪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
  在黑色的旋风中,店主目送他们离开,沉声自语:“生死之事,是最令我们无能为力的。”
  当业鬼回到了秋原川的瞳中,那道血痕封合之后,地面又恢复了正常,只是青年倒在了地上,身上血迹混凝,双目空洞地望着上方。
  “散场了,散场了,哎,对了,我们要怎么回去啊,湛濡?”顾彦昔最先松下一口气来,望向湛濡,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店主身上。
  “我说暮成雪,你装了半天,该解释一下了吧。”秋暮雨走过去,看着他那一头黑发,又转身走开了。
  “是,之前一直瞒着各位,元宵节我请你们吃饭。”暮成雪说着,发丝褪去了墨色,漫上了雪白。
  秋原川回到了苍辰身旁,苍辰问他:“你说的那件事?”
  “嗯。”他点了点头。
  突然,葛楚开口叫住了各位:“等一下。”
  他们便站住了,朝她看去。她转过身,面色沉静地看着湛濡,说:“你也该解释一下了。”
  湛濡俯下身,用手替那青年把双目阖上,然后她起身与葛楚对望,悠然一笑。
  燕乙见情况不对,连忙在凤凰姐妹身旁咬开了耳朵:“她们要干什么,相爱相杀?”
  夕月没理他,只是拜月对他说:“怎么连上仙大人你也被蒙蔽了?一会儿看看你就知道了。”
  葛楚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后一代巫咸,玉宇,也是——青阳烟景。”
  此言一出,十个人中有九人一惊。
  “什么情况?她怎么会是……”连梦蝶都没有想到。
  料事如神的暮成雪也瞳孔一颤,仔细琢磨着葛楚的话,看了对面那个被她叫做“玉宇”的人好半天。
  “玉宇……是谁?”燕乙还呆愣着无动于衷。
  “是我们的一个故人,被遗忘了已久。”店主走过来,说道,她的脸庞已经完全呈现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秋暮雨警惕地看着店主,问。
  “我啊……”店主打开纸扇,轻摇着笑了笑,“也是被遗忘的人呐。”
  “你是湛濡,湛沫留。”葛楚替她答道。
  不管旁人有多惊愕,她倒是应下来了:“不错,终于有人记得了。”
  “我是玉宇,也是最后一任巫咸,青阳烟景,这是我两千年前的旧名。”那个之前被当作湛濡的人说道,“从你们在现世一见到我,就被我改变了部分记忆。”
  闻言,在众人的印象里,湛濡和玉宇的模样被换了回来,原本两张混淆模糊的脸,又被清晰地记起。
  “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发现的呢,葛楚?”玉宇看向她,问道。
  “我当然会记得她,即使我想不起她的样子,她给我的感觉没有变,而你,就算模仿得在像也会露出破绽。”葛楚说。
  这也让玉宇想起了虞鸿堂对她说过的话来。
  “别模仿她的口吻,先想清楚自己是谁,还有,她打赌,向来都不会输。”虞鸿堂是这么说过的。
  欺骗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现在却在自己一手布下的陷阱里清醒了过来。
  “湛濡,你等了一千年,我也一样。”她望着那人,眸间的执念说不出的疯狂,那种炽热,分明是不愿归于轮回而徘徊于世间的魂魄才有的。
  湛濡也坦然回应:“我业已等候多时,而如何抉择,全在于你自己。”
  “是吗?”玉宇闷声笑道,纤盈的身子跟着颤了起来,“好啊,我既然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你们,好歹我们都是同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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